买春-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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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有些迷惘，不相信自己是否作出了正确的决定，怔怔反问道：”……是吗？“
李吉春没有办法想象徐海卿回到家看到他们走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失望吗，愤怒吗，难过吗，会来逮他吗？一想到徐海卿踏进家门时受到的冲击他就觉得很抱歉很难受，而这种难受，比他当年失去自己的妻子来得更甚。
”当然是。不离开，难道拿朝晖来作赌注？“
李吉春慢慢地点点头。
他也知道也许应该相信徐海卿，相信他有解决这事件的能力。可是这种也许实在是带了太大的不确定性，他冒不起这个险。
”再说，就算徐老板摆平了他家里人……你觉得你们两个就真能一直好下去？“
当然不。这就是李吉春所害怕的。
命运是最不可测的东西，谁知道走上那一条歧路日后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说不定徐海卿有一天会厌倦了他，而对他来说，想要回头恐怕已为时太晚。所以不如就这样吧，趁着徐大少当坏人就这么分开，彼此还能留下个无奈的念想……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这么难受呢……
也许是因为李吉春同他的际遇太相似，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却因缘际会与本不该产生交集的男人发生一段解也解不开的关系，所以沈国栋难免有点代入感，低了低头轻轻地道：”有钱人，有什么长性。现在说喜欢，可哪天要是不喜欢了、烦了，什么决绝的事都做得出，巴不得下一刻就甩掉你……“
不是，李吉春在心里下意识地反驳：徐海卿不是这样无情的人。他想这样辩驳，可一抬眼就发现沈国栋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眼神有些少见的脆弱，刚才那一番话也不知是说给他李吉春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吉春瞬间就明白了，这恐怕是沈国栋内心的恐惧。他张了张嘴想反过来安慰他，忽然间却受惊地一抖。不知所措地绊了沈国栋两下，沈国栋从那种茫然的情绪中渐渐回神，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示意望向门口，一瞬间他的面色也有点变了。
只见霍英治站在门口阴影里，也不知他是几时来的，显然却是听到了沈国栋刚才那一番话。看得出那番话对他打击不小，脸色竟白得毫无血色。
他与沈国栋对视，彼此眼神都很复杂。旁边的李吉春轮番偷窥两人脸色，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不知自己是该出声打个圆场还是应该装死人一声不吭。
时间在这种对视中象是有些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霍英治才颓然垂下眼去，微微点了点头，象在说‘那就这样吧’似的慢慢转身走了。不知是不是李吉春的错觉，他觉得霍英治临走时的身影象一只黯然的弃犬，很有些……可怜呢。
第66章
说起来李吉春同沈国栋真是难兄难弟，身为沈记面馆惟二的两个合伙人，竟在同一天，情海生波。
因为有了沈国栋的分担，李吉春心头好受了一些，也有余力琢磨沈国栋的八卦。那天霍英治黯然离去时沈国栋的脚下意识地向前追了一步，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李吉春觉得沈国栋对霍英治或者并不象他自己说的那样无关紧要，也许只是因为害怕那种不可知的未来才时时告诫着自己千万别越雷池一步吧？
几天之后，在霍英治的律师团找上门来时这种感觉得到了证实。霍英治把大部分财产转到了沈国栋名下，自己出国考察了。
这惊人之举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沈国栋表现得尤甚。李吉春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失态，猛站起来时甚至差点撞翻了桌子。
”他，他为什么要把财产转给我？谁稀罕他……这种补偿了？“
沈国栋脸色涨得通红，激动得口齿都有些不清，按着桌子的双手微微发抖。当天下午他就跑了趟成都，但诚如律师告诉他的那样，霍英治根本不在国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沈国栋无功而返，等到冷静下来之后，人就越发沉默了。
有些人，总是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一些什么。李吉春不知道沈国栋在说出那句‘我不信他不回来’时内心里翻腾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但是他想霍英治恐怕是听到了沈国栋的那一番话才会灰心地远走他乡。而徐海卿自他走后就没有找过他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不是也是对他灰心失望了呢？虽然他也知道以徐海卿的骄傲再来主动找他的机率实在是不高，但若说他潜意识里一点期待都没有那也不是。想到两个人就这样从此再无交集，李吉春内心深处就不能自已地生出一丝惆怅……
男人毕竟是男人，再黯然神伤，完了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更加专注地扑在事业上。李吉春和沈国栋都有意让自己更忙碌一点，两人商量着如何让店里的生意更上层楼，增加新的品种、发传单扩大知名度、开始外送附近的写字楼等等，一番经营下来店里的生意倒比先前更好了一些。
天气渐暖，春暖花开，不知不觉中春天就来临了。
在这个情思纷飞的季节，李吉春的生活里发生了一件事：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
象所有大龄青年的婚恋道路一样，介绍人先对他父母说了女方的情况，李吉春父母听了甚是动心，于是才说到他这里来。
李吉春对这件事不是很热衷，嗯啊地应着，不甚起劲的样子让他妈急了，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嫌人家是个寡妇？“
李吉春苦笑。
他有什么资格嫌人家，自己都带着孩子离过一次婚，难道还指望娶个黄花大闺女？他只不过是一点想再婚的念头都没有，完全没那种心思罢了。
他推说店里刚上了轧道，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但李妈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妈知道你在奔事业，但是你事业做得再大，总还是要成家的呀。“
苦口婆心地劝他，一条条理由都给他列出来了。比如男人没个女人怎么可以，越是在外面打拼，就越需要有个女人在后面做后盾，朝晖需要人照顾吧？或者索性来店里帮忙两口子一条心，那不是更好吗？
听到这么长远的计划李吉春有点儿郁闷，但又不好扫父母的兴，只得勉强答应先见个面看看。听到他这么说李妈才停止了唠叨，高高兴兴地道：”哎，这就对了。反正她也在主城打工，你们俩就约见一下呗。“
于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李吉春就同女方见面了。
第67章
因两人都已是社会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不至于象腼腆的年轻姑娘小伙似的，还需要介绍人在中间活跃气氛甚至家长陪同出席，所以介绍人偷了个懒，给了他们相互的手机号码让自行联系，于是当晚出席的就男女双方，再没旁人。
女方在南岸一家台资工厂打工，过来一趟转车什么的也不容易，所以李吉春虽然对这次相亲并不怎么热心也不好怠慢，还是不失礼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准时赴约了。
见面时已是晚饭时分，就算出于礼节也要请人家吃个饭略微坐坐的。两人打过招呼后便商量着去哪里解决吃饭的问题，女方对此表现得客气而随和：”我对这边不熟，你说吧。“
李吉春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就有一家麦当劳，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吃那个？“虽然他对洋快餐完全没什么兴趣，但胜在价格便宜环境也不错就是了。
女方毫无异议，于是两人便走了进去。
正是吃饭的高峰期，麦当劳里人很多。不过也是凑巧，刚好靠窗处有客人吃完了准备离开。李吉春让女方先去坐着，自己去端了食物过来，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就互相了解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其实大致状况介绍人都提过，但也有意外之喜。比如一聊之下李吉春发现女方非但跟他是一个地方的人，彼此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这可真是太意外了，所以本来他只打算吃完饭就借着‘太远了，我送你回去吧’的借口结束这次相亲，但现在也不由得生出一点谈兴，提到一些两人共同认识的亲友及相关八卦，话题就更多了一些。
也是合该他运气不好，在这个周末的晚上，徐海卿的车子正好打从这条街上经过。
高峰期，交通格外阻塞，稍微一堵前后左右的车子便开始狂按喇叭。这令人抓狂的噪音以及缓慢的车速都很挑战徐海卿的耐性，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达到视外界骚扰为无物的高超境界，但这种情形下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容易，所以几秒钟之后终于还是有些恼火地将文件丢开，转头不爽地看向窗外。
心情不好。事实上自从李吉春父子俩离开之后他心情就没好过。
一想到自己对他那么好那男人却还是没良心地选择离他而去徐海卿就觉得分外憋屈，而更憋屈的是即使如此，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他，甚至还抱着一种等他回来认错的虚妄心理。无意间看到玻璃窗后那熟悉的脸庞时徐海卿低低诅咒了一声。该死，难道他已经想出幻觉来了吗！可是两秒钟之后这种愤愤不平就渐渐转化成一种疑惑和震惊，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关注起玻璃窗后的那一对男女。
看起来李吉春十分开怀，不知在跟那女人说些什么，居然很有些眉飞色舞的味道。而那女的，以徐海卿的眼界来看当然算不上美女，但也看得出特别收拾过，可见相当重视这次见面。这男＋女＋单独约会的模式让徐海卿的两道眉毛不自觉地就纠结在了一起，直到车子慢慢向前开去也还是忍不住一直往后瞧直到看不见了为止。虽然他也不想象个小心眼的女人一样瞎乱猜疑，但刚才那场面还是令他十分惊疑和恼怒，难道这才是那男人下决心离开他的原因吗？！
第68章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差不多已是一天营业时间将近尾声的时候，面馆的成员们正坐在一起吃午饭，前台电话忽地响起来。
”你好，沈记面馆。“
”老板，还有没有面？有的话速度点送十二碗上来。“
李吉春一听有十二碗之多顿时精神一振，一改之前抓着筷子腰肢半扭的懒散姿态，口气也变得热烈起来。
”有有有！十二碗是吗？等等我记下。“
沈国栋听他一报数就自觉搁下碗筷进厨房准备去了，这边李吉春问清楚了分别煮什么面便报进去给他听，报完了一边吃饭一边冲着桌子上其他人笑道：”没想到快下班了还来了笔大生意。“
桌子上有人跟着笑：”这肯定是哪家茶楼的吧？打起牌来废寝忘食？“
”不是，是商业园的。“
说话间便见桌上两个负责送面打杂的大姐埋头苦吃，想趁着面还没出来赶紧把饭吃完。李吉春知道她们平时工作量大，每天收尾时要干的活也多，反正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店里不忙时也不用他随时定在收银台前，便出声安排道：”这趟我去送，你们慢慢吃。“
很快沈国栋就将面煮了出来，李吉春拿托盘装了嘱他看好钱箱，自己趁着这机会出去遛遛弯练练腿脚。
商业园是个很大的地方，好几幢大楼，很多家公司，平时进进出出的都是些白领精英，但因今天是周日，好多公司放假，所以显得比平时清静。
经过楼下保安的盘查李吉春径直搭乘电梯到了指定楼层，这是一家叫辉腾的公司，李吉春隐隐觉得这名字有点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他也没往心里去，站在门口吆喝一声：”有人吗？你们点的面来了！“
这声吆喝很快就引起一阵‘哎哟，来了来了！’的骚动，对面尽头房间里走出一人冲他招手：”这边这边！“
李吉春进去一看，只见这是间会议室模样的大房间，一票年轻男女似在赶工，看到他时纷纷丢下手里的工作冲过来端自己那一碗：”天！总算可以吃饭了！“
李吉春既吃惊又有点好笑，下意识地端稳盘子以免被他们弄翻。”你们周日也上班？“
”是啊，加班加点啊！“
”那怎么不早点叫？再晚一点我们都准备收拾关门了。“
”听说你们生意好，忙的时候外送都要等一阵才送，所以老板说晚点再叫。“
李吉春听了这话愣了，觉得这老板对他们店的行事挺熟的，大概是店里的老客人？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刚才招呼他的那人掏了钱出来结账，末了交待一句：”这碗你送到楼上总经理室去，我们老板的。“
李吉春连忙应了，依照指示又上了一层楼。只见这层楼的格局与装潢和下面办公大厅大不相同，少了那种一间间分隔来的格子间，阳光从整幅玻璃墙外透射进来，整个楼层看着明亮又开阔，也更显安静。
李吉春顺着走廊走过去，一边寻找着总经理办公室一边就忍不住想，徐海卿的工作环境也是这样吧？在商业区开店，见多了人五人六的管理阶层，但没一个象徐海卿那样年轻有为才貌双全的。虽然知道两个人或许在他选择离开时便已注定了结局，但李吉春心里还是隐隐藏着一份渴望，渴望有一天会遇到他，也许是在马路上，也许是徐海卿来这边谈公事，到时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目光淡然地从自己身上掠过，还是视若无睹压根儿就不再对他有任何印象？
这种想象带着一种自虐，每想一次李吉春心里就难受一次。所以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收拾了一下心情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在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点漠然地声音：
“进来。”
第69章
……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李吉春的大脑一片空白。午后的阳光让他有种不知是梦是真的轻微眩晕和恍惚，他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该听话的进去还是应该立马撒腿就跑。而他的心象是完全脱离控制了，在听到那声音后竟比平常跳得格外猛烈，跳得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响，甚至象在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一般。
他这样愣在门口，里面的徐海卿可等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疑心那男人在听到他声音后已落荒而逃，那岂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