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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笑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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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左瞥了眼身边的西装男,“如果我答应这个条件,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说实话老者并不觉得徐左喜欢自己的儿子,相反的,他甚至应该还有些恨他。
调查资料上写得很清楚,这个叫徐左的男人被儿子抛弃过、玩弄过,之後又被他搅黄了一段婚姻,甚至去那个别墅的事情也是儿子主导。
不过……就算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的存在本身就让人觉得很碍眼了。
“事到如今,你还见他做什麽?”老者的语气不算好。
徐左冷冷道,“只是想确定他过得不好。”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老者没想到这人这麽直接。
“既然你那麽恨他,就更没有见的必要了不是麽。”
徐左不置可否,沈默有时候代表妥协,而有时候又代表反抗。
老者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沈,过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看来我那儿子果真是瞎了狗眼。”
徐左面无表情望著窗帘,毫无反应。
第二天一大早徐左就被敲门声弄醒。打开门,西装男二人站在徐左面前。
徐左摆了摆手,头发有些散乱,“等我换件衣服收拾一下。”说著就关上了门。
安安静静地收拾完东西,徐左拖著个小巧的行李箱跟在两人身後,上了一辆黑色的房车。
徐左望著沿途的风景,完全陌生的路线,不太熟悉的景色。徐左在这个城市呆了四年,却对这里如此陌生,而他对於大学的回忆,也只有杭文勤,和杭文勤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杭文勤的样子,甚至那些和杭文勤有关的人都样子都历历在目。
风从大开著的窗户吹了进来,身边的西装男撇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车子在一间医院前停了下来,徐左抬头看了眼医院的名字,心里不禁一惊。
西装男领著徐左走进住院住的大楼,坐上电梯直达六楼。
那是走廊尽头的最後一间屋子。
白色的门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徐左推门而入。杭文勤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呆滞。大半张脸被纱布包著。徐左没有权利去问他到底伤在哪里,伤势如何,只是凭著杭文勤身边的那一个个打开著的仪器和那张惨白枯槁的脸,已经能知道个大概了。
关於杭文勤他父亲的那句“好在抢救了过来”,徐左现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杭文勤半睁著那裸露在外的唯一一只眼睛,显然有些意识不清,身後的杭父冷冷开口,“人你见到了,之後你把那个协议签了,从此一干二净。”
徐左却仍旧一语不发,他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周身的空气都冷下半分。
身後的杭父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要干嘛?”
徐左却往前走了几步,在杭文勤床边坐下。
“杭文勤。”
杭文勤眨了眨眼,仪器显示心跳有些不太平稳。徐左连忙皱了皱眉,“稍微冷静一下。”
过了一会儿,杭文勤的心跳才稍有回落。他带著呼吸机,不能说话,脸上唯一能动的器官,只有那只左眼。
“真惨。”徐左说,还是那副冷漠的口吻。
杭文勤眨眼,虽然只有一小部分露在外面,但是那细微的表情却没能逃过徐左的眼睛。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露出这样可怜的眼神,这样的软弱,这样的乞求。
徐左想伸出手,想摸摸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却终究没能付诸行动。只好又加了一句,“从没见你这样惨过。”
躺在病床上的杭文勤突然想苦笑,想露出个潇洒的神情来,怎奈现在一身毛病,形同瘫痪,只得作罢。
当然杭文勤也不明白徐左怎麽会在这里的,他们家里十分不满意他回国找个男人死缠烂打的这一行径,甚至多番警告断了他的经济来源,甚至不惜动用手段让出版社和他解约。
然而徐左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出现在了他面前。这样完好的徐左坐在他的床边,七年如一日。
身後的杭父脸色铁青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眼前的徐左站起身,表情漠然的站在那里,看不真切。
“杭文勤,你说你爱我,但是一直以来,先离开的人都不是我。所以这次,得让我先走,是不是?”
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对白突然甩了出来。
说完这句话,徐左连看也没看杭文勤一眼就转过身,对身後的杭父道,“协议书呢?”
杭父身後的西装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份整整齐齐的文件,“协议书”三个字大小适宜,宋体居中,甚为醒目。
杭文勤瞪著那一只眼睛死死盯著站著的几个人。
西装男递了一支笔过来,徐左看也没看就在签名处写上了大名。
杭父看了徐左一眼,心想这个男人太冷也太残酷了。
虽然这一切都如了他的愿,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徐左签了协议,又走到杭文勤床边,仍旧是那个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你毁了我的婚礼害我离婚又让我失业,你父亲给了我一套房加五百万。我们算是扯平了。杭文勤,你好好养伤吧。”说著便转过身,不带一丝留恋的走了。
杭文勤看著徐左的背影,瞪大了那只眼睛,先是不解和疑惑,然後狠狠地瞪著自己的父亲,最後无奈的闭上眼。
痛苦和绝望一气呵成,徐左却已经走得老远。
徐左回到M市,按照约定他必须在一周内完成所有善後工作离开这个城市远走高飞。走之前徐左去了傅宁晓家。
傅宁晓打开门,仍旧是一脸的震惊,“那麽快就找到了?”
徐左点点头,“嗯。”然後自顾自进了屋在傅宁晓家的沙发上坐下,拿出两个信封和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傅宁晓。
傅宁晓接过信封,打开,里面竟是一叠纸币。
“还你钱。”
傅宁晓歪著脑袋,“不但找到老情人连工作顺便都解决了?”
徐左摇摇头,又从把另外一个信封递给他,“如果他来找我,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
傅宁晓正一头雾水,“这是……?”
徐左冷冷回道,“不关你事。”
傅宁晓随即路出失落的表情,“不要总是那麽随意就伤我的心嘛……”
徐左懒得搭理这人,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啊,走?你又要去哪里?”
徐左眯著眼,轻轻吐出烟圈,瞥了傅宁晓一眼,“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又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是暂时不告诉你。”
傅宁晓满脸的怨念,“每次都这样,我到底是不是你朋友啊。”
徐左弹了弹烟灰,“你觉得是就是吧。”
此言一出,傅宁晓的表情立即耷拉了下来,“啊!什麽叫我觉得是就是!难道那麽久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麽!”
徐左皱了皱眉,“先别说这个了,你到底答不答应帮我。”
傅宁晓看了眼徐左,对方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冷冰冰表情,看来自己真的是所‘爱’非人,只得戚戚道,“好啦……帮就帮,什麽事?”
徐左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这是我的身份证和一份委托书。这个月底会有一套房子划到我名下,到时候你帮我卖了。”
傅宁晓瞪大眼睛,“房子?!你哪儿来的房子!”
徐左瞥了一脸震惊的人一眼,“放心,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到时候你第一时间给我卖了就是了,价格低一点也无所谓,卖得的钱你自己留个十分之一之类的,算我麻烦你的辛苦费,剩下的打在我卡里就行了。”说到这里,徐左掐灭了烟头,站起身,“然後,如果你下午没什麽事,我可以陪你出去散散步。”
傅宁晓一脸凝重地看著居高临下的徐左,颤颤巍巍道,“你……真不是做了什麽违法乱纪的事?”
徐左面无表情望著一脸呆样的傅宁晓,“你说呢?”
难得是个好天气,徐左提著一个行李箱,随身背著一个单肩包,坐在机场里的咖啡厅里看傅宁晓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
傅宁晓捏著纸巾擦了擦鼻涕,“徐左……你就那麽走了…呜呜呜呜……好伤心啊……”
徐左单手指著脑袋,望著落地窗外的一大片空地,一架飞机正在准备起飞,在跑道上慢慢滑行。
身边的傅宁晓还在哭哭啼啼,眼前的咖啡正在慢慢冷却,广播里正催著他这班航班的旅客登机。
“傅宁晓,我要走了。”徐左拿起手边的行李站起身。
傅宁晓止住哭声,“徐左……”
徐左用下巴指了指前面,“去换登机牌。”
傅宁晓点点头,跟在徐左身後。
换好登机牌,傅宁晓一路哭一路送,那情形堪比十八相送。
徐左指了指安检口,“好了,大男人能不能别老是哭。”
傅宁晓抹了抹眼泪,“要不是你的话谁会哭啊!”
徐左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我走了。”
傅宁晓点点头,“你保重。”
徐左也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傅宁晓的肩。这是第一次,徐左主动去抱傅宁晓。
傅宁晓呆呆站在那里,显然有些震惊过头。
徐左贴在对方耳边轻声道了句,“谢谢。”
傅宁晓伸出手,紧紧抱住徐左,“徐左,徐左……”却怎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场告别终究没什麽实质性的对白。
徐左在傅宁晓一路激光扫射似的目光中进入候机大厅,然後静静等待登机。
上了飞机,放好行李,脑子里有些乱。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错是对。
可能杭文勤就这样再也不会来找他,也可能他们会在人海茫茫中重遇。太多的可能,以至於让他觉得慌乱。
但是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他不想让杭文勤先离开。一辈子都在被对方摆动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说是试炼也好,说是任性也罢,徐左希望这一次能够找到所有的答案。
飞机缓缓起飞,徐左闭上眼,左耳有些微微的不适。
某个遥远的回忆突然出现徐左的脑子里。
“徐左,你有没有试过去爱一个人?”
七年前的徐左并没有回答。
而背光站著的男人却突然转过身,以至於徐左有些看不真切。
男人笑著走近徐左,俯身轻念,“There are only two tragedies in life:one is not getting what one wants; and the other is getting it。 ”
徐左仰著头,皱著眉,仰视著这个男人,有些费劲。
“爱这种东西,得到或得不到,一样都是悲剧。你得到了即会害怕失去,你得不到则一辈子无法释怀。”
徐左冷冷望著眼前的男人,七年前的他不明白男人为什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男人转过身,拉开薄薄的窗帘,轻笑了起来。
这样意味不明,这样让人难以琢磨。
然後……便没有然後了,画面就停滞在了那里,结局便摆在了那里。
尾声:
徐左上完课,背上书包就往外面走。
说实话他还是不习惯这样,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混在小年轻堆里上课,不过也没办法,到了这异国他乡,又没有其他事可做,只好先念个研究生充充电。
徐左在自己念书的大学附近租了个小屋,两层的小屋,有花园有车库,按国内的说法就是个小别墅,日子过得既悠闲又充实。每天早上先起床吃好早饭,然後料理一下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之後背上书包步行去上课。
眼看也快毕业了,课程渐渐也少了起来,星期天早上,徐左如常驱车去镇上采购一些日用品。买好东西之後再去附近的咖啡馆吃了个简餐,然後去公园坐一会儿。
徐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打了个哈欠,身边的外国小孩正笑著追鸽子。徐左看了一会儿,决定动身回家。
停好车,徐左抱著一大堆东西穿过院子里的凉亭,到了门口。
徐左还没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屋子有些年代,门是极其朴素的木质雕花门。徐左正纳闷是不是刚才他出门时忘记锁门,里面就走出了一个男人。
男人见了徐左,侧著脑袋淡淡笑了起来,“你让我找得好苦啊徐左。”
徐左愣了一会儿,然後自顾自越过男人走到厨房,把刚才买的蔬菜水果一个个摆好。转过身,发现男人已经站在他身後。
“好久不见。”徐左靠在料理台上,花园外面一阵蔷薇的香气被风吹了进来。
男人笑笑,“你还是一点没变啊徐左。”说著就往前走了几步。
徐左正想说些什麽,却在下一秒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徐左,你他妈真狠啊。拿了我爸的钱一个人跑到这里逍遥快活,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都是怎麽过来的!”
男人抱得太紧,徐左不禁皱了皱眉,“你太用力了。”
男人这才松开手,一边冷笑一边望著徐左,“要不是我不死心去找你,要不是我找到那个傅宁晓,我可能真要放弃了。”
徐左侧过身,倒了杯水,递给男人,“但是你没放弃不是麽。”否则也不会找到这里。
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徐左果真还是那个徐左,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既不温柔也不可爱。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足足和他纠缠了十年之久。
徐左虽然什麽都没说,可是他在看著男人,这个叫杭文勤的男人依旧保持著他以往的英俊潇洒,依旧满脸的自私任性。只是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的手上和脖子上有几处淡淡的伤疤,右眼瞳孔的颜色有些不自然。
徐左想那可能是那时候受的伤。
正在徐左神游之际,男人突然把脸凑了过来,指著自己的右眼恶狠狠道,“徐左,看到这只眼睛了没,十七万美金。”
徐左还没来得及做什麽反应,男人又潇洒笑道,“当时被打瞎的。”
“啊。”徐左愣了愣,他当时以为只是受了些伤,没料到会这样严重。
男人又抬起自己的左脚,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缠绕在他修长的小腿上,“这条腿曾经差点废了,手术之後我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
徐左不禁皱起了眉头。
男人却突然如沐春风般的笑了起来,“徐左,我给你看这些,不是想责怪你什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当时的选择并没有後悔。你问我什麽是爱,你说我并不是真的爱你只是一时兴起,那麽你告诉我什麽才是爱。那个时候,我的确身无分文,的确毫无办法。但是一想到你会死会被虐打,我就宁愿去死的人是我。徐左,这不是爱是什麽?”
徐左呆呆望著眼前的男人,脑袋里突然嗡嗡作响。
迟了两年的告白突如其来。
杭文勤死死捏住他的肩膀,“徐左,你敢不敢爱一次看看?”
……
徐左仰起头,男人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美丽。
那俊秀的五官是如此不真实,以至於徐左要伸手触碰才能确定其真假。
被触碰的男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了原本准备了许久的豪言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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