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寻亲记作者:阿踢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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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还是要面对的。
柯家汶跑出来这两年,眼看着柯家叔叔和阿姨就老了一头白发,不说全是被柯家汶给气的,起码他能占一半。
如今他俩好好的了,不管两位老大人怎么想,这事儿不能瞒。
“啊?!”柯家汶终于回过神来,第一句话说:“我不干,我要去海南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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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柯家汶的反对原因,李驹元说了两个字就给驳回了。
李驹元看着柯家汶的眼睛说;“没钱。”
“你说了你养我,还要对我好的……你你有钱养我,现在又跟我说没钱!你这是欺骗我的感情你知道不知道?”柯家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反正就是胡扯嘛,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娘娘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力还是很足的。
闹腾了半个钟头,没得到李狗蛋儿一个字儿,柯家汶气得捂着胸口在床上躺,一边躺着一边抽抽。
李驹元就想看不见他眼角淌眼泪似地,给他端水来洗脸、擦身子。
掰着柯家汶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给他擦干净,李驹元回过头给帕子透透水。
柯家汶偷偷看自己男人的脸,面色没有一点儿改变,回老家这事儿恐怕是板上钉钉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变脸胡扯乱嚎的原因是不想回老家,可他实在是拉不下脸说原因。
他不想让李狗蛋儿知道自己没有做好面对爸妈的准备,他也不想让李狗蛋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喜欢现在这种“与世隔绝” 的生活状态,紧跟着抽抽两声,成功唤回李驹元的注意力,柯家汶继续胡扯:“你就这样养我的……我怕冷啊李狗蛋儿,老家那么冷,我不回去……”
李驹元捏着帕子蹲在床边,看着柯家汶眼里起泪水,看着那颗泪水越过眼眶,顺着脸颊滑下来,刚到嘴边的时候,伸手用帕子给他沾去。
柯家汶听不见他松口,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
李驹元这会儿却是一点儿不心疼柯家汶了,觉得看他哭感觉不错。
柯家汶从小就是演技派。
那时候疯耍要是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能左扭右扭之后跌倒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让大人以为自己把他欺负得有多惨。想找自己玩儿,跑到自己爹妈面前说狗蛋儿的学习太差了今天又被老师批评了,作为小伙伴真是看不下去了,让他到我家来我给他补课吧!说得情真真、意切切,爹妈感动得把自己撵到他家去,结果却直接上床颠鸾倒凤的事儿干得火热,补习什么的,呵呵。成绩还是一如既然的糟糕不见半点好。
这时候看他眼泪水如此丰沛,就想他是演得多么卖力啊!李驹元忍住不拆穿他,让他好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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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汶终于闹不下去了,一巴掌打上李狗蛋儿的脸,啪一声响,他疼不疼不知道,自己的手疼是真的,“你看戏呢?!”
李驹元握着他的手,给他揉手心,怕他手疼。
柯家汶抽回自己的手,说:“我要去海南,我就要去海南……”
李驹元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说:“别害怕,我和你一块儿。”说完就端着盆子去倒水,柯家汶只看着他的背影,捏着拳头咬着牙,想骂得骂不出来,胸口一紧,呜呜哭出来。这回不是演技,是真哭。
去你妈的李狗蛋儿,谁害怕了,哪个王八蛋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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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柯家汶和李驹元拎着大包小包,经历了两个钟头的颠簸之后终于回到老家。
这天雾气重,都十一点多了还没有散去。
柯家汶围着大围巾,只露出一对儿大眼睛,手上拎着两个小包,一包是给妈买的补气血的口服液,一包是给爸的上等药酒。
李驹元身上的东西就更多了。首先是一大包他俩的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有的人嚎着闹着不回来,发现回来成了既定事实之后,又尽心收拾行李,一收拾就这样大的一背包。然后又是给家里带的各种年货和礼物。城里的有趣儿零食,给哥嫂的衣物,还给侄儿买了什么点读机……那个说不回来的人买得东西着实不少。
“哎呀你别把包挂手臂上,衣裳会皱的。”柯家汶看见李驹元把口袋、包儿往手臂上挂,把衣裳袖子弄得不成形,气得跺脚,“你这家伙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我花那么多钱给你买的新衣裳,爱惜点儿啊!”
李驹元赶紧把包包放地上,这衣裳动不得。看着大包小包,想来想去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搬回老街上的柯家,最后只能望着搞出了这么些东西的柯家汶,笑。
柯家汶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嫌弃自己带的东西太多了么?不就是嫌弃自己罗里吧嗦么?可他也不想想这都是为了给谁脸上贴金。东西买得多说明他李狗蛋能干啊,嗬,他还不领情了。
左右望望,柯家汶看见了蹬三轮车的,一招手就把人喊了过了,大包小包放上去,自己爬上去坐着,像民国时候的阔太太似地,抬下巴指挥李驹元,“你,给钱。”
李驹元掏钱包给三轮车师傅车钱,柯家汶说:“我先回去,你自己走回来,快点儿啊!”
第十二回
老街边上铺着青石板,青石板下面是小渠,中间是柏油道,黝黑发亮的柏油道让人看着别扭。李驹元想起以前的街面,都是青石板,一步一块,走起来感觉特别快,没一会儿就能从街这头跑到街那头。
那时候的老街多热闹啊,除开他们这些半大的小子在街面上来回晃荡嬉闹,还有小脚老太太们在屋檐下聚集着道东加长西家短,还有抽着叶子烟的倔强老头脸红脖子粗地争着今年下秧苗哪一天最好,还有挑着担子卖豆花、凉面这些小吃的围着蓝布围裙的大叔……
李驹元还记得自己和柯家汶凑钱买豆花,他要吃甜,自己要吃咸,闹得不可开交,人家大叔干脆把一份豆花分盛到两个碗里,一半放糖,一半撒上葱花盐巴红油辣子酱油醋,最喜欢的是过油的黄豆,脆脆的嚼起来特别有劲头。
那时候柯家汶家是粮店,除了米面还有各种豆子,黄豆、豌豆、绿豆……柯家汶的妈妈手艺很好,再普通的豆子都能让她做出花样来,分给大家一人一小把,吃得乐歪了嘴儿。所以放学后都喜欢到他家粮店门口来聚着,等待着柯家妈妈端着抄好的小食出来说:“小朋友来一人抓一把……”
嘴角带笑想着这些就到了柯家粮店门口,早听说柯家汶的兄嫂把粮店的生意关了,铺子租给人家做了理发店。这时候走到门口来,两个妖艳的女人靠门面嗑瓜子儿,一个说大哥进来坐坐嘛,另一个瞪说话的那个,“你看他大包小包也不是买主啊,笨得很……”
李驹元想这理发店看起来不怎么正派,目不斜视走进旁边小门,穿过窄小通道进了柯家后院,一阵叫骂声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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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桂兰你想钱想疯了是不是?把铺子租给什么人了,你自己看看去。”柯家汶一边指着楼上嫂子家的窗户点着姓名骂,一边挽袖子,“柯家富,你给我滚出来!做缩头乌龟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不把铺子收回,把那波小妖精赶走,我就不叫柯家汶!”
柯家汶叉着腰骂完,瞅见李驹元进来了,指着附房里的农具说:“李狗蛋,给我把打镰刀来,我要生劈了这没良心的两口子!”
李驹元自然没理他,瞅瞅堂屋打开,柯家妈妈双眼垂泪坐着,柯家汶像个红了眼的斗鸡扯着嗓子骂。什么也没问走到柯家妈妈跟前,叫了一声婶儿。柯妈妈赶紧抹干净眼泪,叫驹元坐。
这时候,被柯家汶指着骂了好一阵儿的嫂子刘桂兰终于出声了。先是铝合金窗户刺啦一声被拉开,然后是更加尖利的女声。
“别以为老娘不敢搭理你,你柯家汶算老几!柯家富你给我滚开,老娘凭什么忍,就不忍了!”
陈桂兰还没骂完就是一声尖叫,李驹元瞅见他家媳妇儿柯家汶把压水缸盖的鹅卵石给他嫂嫂扔上二楼去了,玻璃碎裂,惊声四起。
“反了反了,柯家富你那变态弟弟要疯掉了……”陈桂兰一面尖叫一面骂自己男人没用。
“你才变态,你们两口子都变态!”柯家汶继续骂,“你最好别下楼,我现在就去医院看我爸,要是有一点儿事儿,你两口子一个也跑不掉!”骂完又是一个石头给扔上楼去,楼上两口子却相互吵了起来。
柯家汶听见他两口子吵得不可开交,乐了,扔下手里的时候进屋来,“妈,你哭什么?瞧他们两口子那德行。走,我背你去看我爸,中午我们下馆子吃。”
李驹元看着他说:“我来背。”
柯家汶想了想就让他背了,自己一个人把大包小包放进妈妈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去农具房里拿了一根扁担,噔噔噔上二楼去把门别上,看哥嫂两个怎么下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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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听他母子二人说话,李驹元才理出个大概。柯爸爸生病住院,柯妈妈每天送饭,一周前路滑摔伤了腿。那两口子嫌弃送饭麻烦,一天只给柯爸爸送两次饭,柯家汶一回家真听见柯妈妈跟媳妇说:“你爸饭量大,一天只吃两顿恐怕要饿得叫唤……”
陈桂兰却说:“哪有时间送啊,要送你送,又饿不死……”
这还得了,柯家汶当即拎了个小花盆就给陈桂兰拍过来了,吓得她尖叫着叫男人。柯家汶的哥哥柯家富冲出来一看,发现是自家小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柯家汶给吓住了。因为柯家汶拎起另一个花盆儿朝着他两口子过来了,吓得两口子屁滚尿流爬上楼没敢再下来。
然后就是李驹元看见得了。
“妈,陈桂兰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嚣张了?”都走出这么长距离了,柯家汶说话都还气呼呼的。
“你嫂子她是这样……”
“她才不是我嫂子呢,这个臭女人,我不撕烂她的嘴!”柯家汶说着捏紧了拳头。
李驹元是知道他们家这个嫂子的,尖酸刻薄势利眼不说,对老人相当不好。早两年柯家爸妈还有钱的时候,各种哄骗,到后来把老两口的棺材本骗出来修了刚才那栋小楼房,知道把两个老人掏干了,就开始嫌弃老人。
自己还在开黑骏马轮胎店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有一回,陈桂兰来找柯叔叔回家吃饭,在自己的铺子上就骂开了,李驹元一个扳手扔进工具箱里让她闭了嘴,这往后就开始到处说自己的坏话。
天生的欠收拾的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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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自家瘦得不成样儿的爸,柯家汶回来之前想的那些烂事儿什么都没有了,咬着唇默默哭一场。
虽然父子俩只是看了几眼,并没有说话,柯家汶知道,他和爸爸之间的那些事儿都没有了。
李驹元把打包来的饭菜放好在床头柜上,又帮柯妈妈挪到床边。柯妈妈端着饭碗一勺一勺的喂柯爸爸,李驹元悄悄退了出来。
柯家汶站在墙角哭,无声无息却无比伤心。
李驹元走过去,抬手擦他脸上的眼泪,想抱抱他,碍着走廊上人来人往,变低声说:“接二老进城。”
柯家汶猛地抬头,眼睛哭得红红的,看着李驹元,眼里多是惊讶。
自己满脑子想着怎么收拾陈桂兰两口子的时候,李狗蛋都想这么远了?
“怎么住?”柯家汶不是不动心,可他们俩住的都是铺子上,凑活着过日子的,这再来两个老人……
“别担心,有我呢。”李驹元拍拍柯家汶的肩膀,“不用闹,高兴点。”
柯家汶就控制不住了,一把抱住李驹元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哭,虽然闷声闷气却比不出声音哭得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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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妈妈是小腿骨起了裂缝,一定要注意不能动,让它慢慢恢复。老年人恢复的慢,没有一两月是不行的。柯爸爸的病是老病又犯,这一阵将势头摁下去稳住,就算得安生了。
花了很短的时间,柯家汶和李驹元在外面走廊上商量之后定下计议。
年在家好好过,过完年李驹元先回省城去,租房子、布置,柯家汶呢,留下照顾二老,等到柯妈妈大好,再走不迟。
他俩在医院双进双出,忙着照顾二老。那边柯家富和陈桂兰惹不起柯家汶这个“泼妇”,每日里小心翼翼躲着,亏他们躲的上心,没再出什么“大战”。
不觉便是三十过大年,柯家汶叫他准备年饭就匆匆去了医院。李驹元先炖下肘子,再不紧不慢把去买食材,回来肘子汤还没好,却是一点儿不着急,慢慢炖他四五个钟头,炖到又软又糯爸妈好下口吃。
李驹元在厨房门口坐着,一边看顾炖的肘子汤,一边顺手把做年夜饭的食材拿来准备。葱姜蒜整理出来备用,木耳、海带皮泡起来,早就煮好的腊肉香肠切片摆碗,等着下锅蒸热,正干得兴起的时候,那陈桂兰买着一包东西回来了。
陈桂兰瞧见李驹元准备了这么多,啧啧感叹着靠到厨房门的另一边,酸酸地说:“哟,可都是好东西啊!”
李驹元并不答话,大菜刀在腊排骨上比划了一下,一刀将龙骨劈做两半。
“驹元啊,你自己家不回到我们家做事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我们家上、门、女婿呢……”陈桂兰看李驹元的眼神那叫一个得意,仿佛窥探得了什么秘密一般。
李驹元不答话,一刀一块,将腊排骨剁好,利落装盘。
“哎,你是不是跟我们家汶……”陈桂兰两个手指暧昧地碰在一起,“这男人的滋味可要比女人好是不是?”
听到这儿,李驹元抬手拿起了抹布,仔仔细细把大菜刀抹了一遍,看看刀刃,又看看刀脊,猛地抬手,大菜刀就砍进了陈桂兰耳朵边的厨房门板了。
陈桂兰眼睛瞪得死大,嘴巴张的死大,吓得一点儿声音都没出来,自然人也是一动不敢动。
看到陈桂兰整个人都愣住了,李驹元凑上去,低声道:“管住嘴,活百岁。”
第十三回
扔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柯爸爸病房里的物件也就打了两个包。把这两个包挂在给柯妈妈新买的轮椅后面,柯家汶笑着说:“要不咱们不等狗蛋了,我背着爸,再推着妈,咱一家人乐呵呵就回去过年了。”
柯妈妈笑说:“你要有那力气我都省心了。从小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跟个大闺女似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