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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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就张其民一个人?”
“废话,看到你没来,张其民自然把别人打发走了,难道还留着他们看自己和徐小宁调情啊?”
“哎,乔青你——”
“嘴巴毒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想说这个……”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张其民——”
“你管不着——”
“哎,你——”
21
21、第二十一章 。。。
川穹日记
1980年1月1日
今天是元旦,小宁说想去庆祝一下,我答应了。前些日子乔青说武汉市将集中组织600万套瓷碗投向市场,然后就带着我去见了一个神秘人,我照例负责吃吃喝喝,最后傲慢地走掉,乔青依旧负责聊生意,后来听说成了,大赚了一笔,乔青还拉着我去看情况,武汉三镇奔走相告的场面着实让我有些震撼,乔青分了我五百块钱,说是分红,不想拿也得拿,挨了乔青一拳,太狠。
中午吃过饭跟着小宁去了汉口,他总是对奇装异服很有兴趣,听79级的一位同学说,在汉正街有几家店铺,专门卖这些衣服,转了许久才找到,小宁买了一件白底红花的衬衣和一条咖啡色的喇叭裤,许是我爱屋及乌,平日里见别人穿总觉得难看,但是小宁穿,我却觉得很好。小宁说要我也买一条,我算了算钱,还是想给家里添些东西,何况我穿着不过是笑话,也就罢了吧。
晚上被乔青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原来现在汉口的这些衣服全部都是他贩回来的。
1980年1月12日
夜,雪雨。
洗漱剩半瓶热水,小宁喜欢烫脚,每次会用完整瓶热水,早上又爱喝温水,见他举着杯子跟别人讨过半杯热水后便自觉地留出半瓶水来,只是不想让他去跟别人要,哪怕是半杯水。
寝室在争论一个问题:思想和主义到底属于物质还是属于精神?从一班到二班,吵得各不相让,到小宁寝室一瞧,原来发源地在这里,满满一屋子人,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小宁也在其中,他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很安静,说话也慢,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宁静,哪怕是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中。
我总是看不烦他,无论多少年。
十一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面的寝室无休止地在争论哲学命题,最后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什么黑格尔白格尔的,睡觉!
对了,乔青是从来不参与讨论的,我知道的,他是不屑。
1980年1月20日
去南望山武汉部队文工团排演剧场看话剧《报春花》,一个小组两张票,因为同学不去,所以带了小宁一起,在大家聚精会神的时候,小宁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觉得很幸福。
1980年2月1日
突犯肠胃炎,被同学送进了湖医二院,乔青大言不惭地说是我哥哥,一切都由他负担,我一直不知道,乔青大还是我大,从认识到现在,乔青从来没有过生日,我记得,他的生日是他母亲的祭日。
1980年2月7日
上午考《古代汉语》,下午传达中央8号文件,邓副主席的讲话,本学期算结束,和小宁、乔青一起回成都,今年父亲调回成都森工局,总算可以团聚了。
1980年2月15日
姐姐从北京回来了,哥哥虽然人在工厂但心系大学,每日里研习课本,打算参加高考,和小宁一回家就被他扯住,没完没了地解读习题,很久不读,发觉生疏了,已有退步,待开学后应加强基础学习。
乔青忽然来了,还搬了一个稀罕东西,一台十二寸的黑白彩电,给他钱,他不要,乔青说,我没处过年,来挤挤。
后来,乔青才说,他父亲去疗养了,哥哥姐姐又鲜少来往。
1980年2月16日
乔青又来了,爸和妈现在把他当半个儿子,很是热情。
乔青提了一袋猪肉白菜馅速冻饺子,据说是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公司试制的,不如自己家包的好吃。乔青翻了两筷子,说也就是个新鲜。
小宁倒是喜欢吃,我索性把自己那份都给他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孩子心性。
1980年2月22日
父亲发火了,他打了我一巴掌,我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是我的错。
父亲说,小宁在最艰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你怎么能让他走上邪路?他跟那个张什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父亲说:你是他的哥哥!你怎么能不理不问?
父亲哭了,我无地自容,其实都是我的错。
1980年2月23日
启程回武汉,在车站,父亲拉住我的手,他老了,两鬓斑斑,步履蹒跚,他一脸愁苦地对我说:阿穹,你一定要规劝小宁,他要是一直这么陷下去,我没脸去见他父母啊!
父亲险些掉泪,我几乎无法抬头。
身后,小宁在喊:阿穹快点!
这些事,我愿他永远不知,一人独自面对即可。
乔青日记
1980年12月5日
刊物《这一代》被停刊,孰知印好的那部分竟然销路甚好,当天即告售罄,其实这买卖也挺好做的——刚这么想就被刘伯伯喊去吃饭,席间,刘伯伯言:青,此类事勿沾。
其实,我真的是好玩而已,所谓理论思想,不过是无聊之词。
1980年1月17日
跟着中文系去爬山,和川穹边走边欣赏美景,结果落到了倒数,也不知道那个缺德的非要倒数的人唱歌,处于无奈,唱了首《三套车》,一不小心又惊艳四座。
最搞笑的是川穹,我是从来没听过他唱歌的,还在猜他要唱什么,结果他倒是坦荡地唱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直没完没了地啦了三四分钟,据说是《杜丘之歌》,我很震撼,笑的脸抽抽。
1980年1月27日
去川穹班上听英语小课,普遍英文水平都较次,忽然想起那次教授送报纸到川穹寝室,恰巧我教了几个新词给他,该教授搭讪道:上揩油,川穹答曰:挠他头,当即宿舍人人羡慕……尚未想完,有教授指人回答问题,“为什么eye后面要加S?”该同学用一口纯正的河南腔说:“俩眼。”
我发现中文系实在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每一次都能让我脸抽抽。
1980年2月1日
川穹犯了肠胃炎,在医院走廊抽烟一夜,朝阳东升的时候,徐小宁说:他没事了,乔哥你回去吧——他是有敌意的,无所谓,我只是想冷眼旁观,感情这破玩意太费神。
我只想要快乐,简单的快乐,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要复杂的催人泪下的爱情。
世间一切皆是无聊。
1980年2月15日
李秘书打电话来说父亲去疗养了,姐也不回来过年,抽空去看了一趟哥哥,放下了些钱,那男生现在做了教师,但人还是瘦,哥哥开始酗酒。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感动的情绪。
去川穹家过年,屋小人多,但过年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第一次感受到。
1980年2月16日
又去了,因为很快乐,屋子太大也不好,太冷清了。
1980年2月23日
返回武大,为了不想再惹徐小宁不开心,所以我去了另外一节车厢,遇见张其民,一路无话,快下车时,张其民说:不要骚扰我姐,我离开徐小宁就是。我没答应,他还欠川穹一个耳光,不过迟早他会回来找我。
我讨厌涉及家人,但是张其民是例外,头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徐小宁日记
1980年2月1日
阿穹忽然犯肠炎了,我第一次才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慌乱感。阿穹很少生病,他虽然瘦,但身体很好,可是肠胃炎不是一个长期病么?我竟然毫无觉察,在自惭的时候,我忽然有点难受,阿穹有什么事从来都不愿告诉我的,他宁可告诉乔青,他和乔青之间有那么多秘密,他们一起抽烟,一起聊天,一起赚钱,可是我呢?阿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些沉默,而且他一直没有对我说过他爱我。阿穹,你知道么?你心事太多了,我觉得你一直都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只能远观不可触摸,无论你我多么近,我都无法贴近你的心,我甚至不知道下一秒钟你是否会离开我,所以我只想一遍遍的确定,可是你偏不肯说,纵然你说你不离开我,但是我还是怕。
阿穹,你告诉我的太少了,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为什么你就不告诉我呢?行为不能代表一切,要我怎么说你才懂?
乔青站在窗口抽了一夜烟,我觉得我很幸福,我可以坐在床边,抚摸着阿穹的脸,他的面部线条太硬朗,太冷了,但是他对我那么温柔,这些都是乔青不能感受的,他们再好,也不过是朋友。
我总是这么矛盾,为了阿穹而矛盾,整日活在爱或不爱的幻想中。
我讨厌乔青,但是,我更厌恶自己,因为面对乔青,我总会做出没有分寸的事来。
1980年2月14日
和景哥哥一起复习,其实在我们三个人里面,我的底子是最差的,所幸的是可以推荐上大学,不过我更愿意让阿穹为我补习,我想我会看的痴了吧——呸,没脸没皮的徐小宁!
1980年2月15日
除夕夜,乔青来了,是座上客,大家都对他很客气,他和川穹勾肩搭背喝酒到半夜,聊的事情我都听不懂,说是要从北京搞一批什么什么的……我感觉我又被排斥了,又有点鄙视自己,难道真的像其民说的,我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还有点像女人!
1980年2月22日
今天陪妈一起去买些东西,妈买的太多,打发我先送回来,站在门口却看到爸打了阿穹一耳光,刚想进去,就听到他说:小宁在最艰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你怎么能让他走上邪路?他跟那个张什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五雷轰顶。
原以为,爸什么事都会顺着我和阿穹的,本以为他们不会反对的,现在想来,阿穹到底是他们的儿子,他们连我和其民的事情都无法容忍,又怎么会允许我和阿穹?他们一定会恨我的,是我引诱阿穹的。最后,我和阿穹还是会分开的。
我真自私,阿穹应该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再找一个好姑娘,生一个胖宝宝,这不才是他的生活吗?
我算什么?我是年轻时候随便玩玩的小玩意吧?
可是,我真舍不得离开他,我离不开他。
我爱他,我愿意默默爱他一辈子,我愿意看着他结婚生子,我不妨碍他,但求老天爷别让我离开他。
1980年2月23日
这几天寝食难安,一下瘦了几斤,阿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只好推说可能是吃坏东西了,然后一趟趟跑厕所,虽是臭,却有半刻平静,但一静下来又觉得心痛,反反复复受煎熬,总算是要回武汉了,可是,我已经毕业上班又不能天天守着他,恋爱中的人真是容不下半刻分离,只是……
爸在站台上跟阿穹说着话,我知道是在说我的事情,因为气氛很凝重。爸老了,农场的生活压垮了他的身体,伤残的脚令他行走不便,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和阿穹并肩走着,我眼眶酸了,我怎么能这样?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爸对我那么好,我却拉着川穹做出这种事,我还是人么?
乔青说:徐小宁,你这个人太蠢了,我劝你不要擅作主张!
为什么乔青会这么聪明?我讨厌这样的人,我讨厌被别人看透!如果我聪明,我就应该会想到爸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痛苦的!
这一切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如果我自甘堕落,爸也没办法去怪阿穹吧?反正都是我的错,我也不是爸亲生的,就让我逃开这一切吧!
人群中,我看到了其民,其民,原谅我的任/性吧!我没办法爱上你,也没办法拒绝你的庇护。
我愿意无私地站在阿穹的背后,但也自私地奢望有人会站在我的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过年。。时间很不规律。。也许很久不更。。也许忽然就更了。。
大家包涵~~~更的还是比较慢。。
改BUG。。。徐小宁早该毕业了。。。我算错时间了。。
22
22、第二十二章 。。。
1。1
徐小宁终于还是走了,能留在武汉两年,也算是运气,但是运气毕竟有用到头的时候,这一次,徐小宁不走不行。
为了这件事,川穹专门约乔青去了一趟武昌酒楼,两个人点了四十块钱的菜,乔青冷冷瞧着,没做声,川穹也沉默着,彼此心知肚明,可就不愿意率先捅破窗户纸。
乔青点着根烟,从袅绕的烟雾中望过去,川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坐着,他清瘦,冷峻,沉稳,不骄不躁,乔青叹了口气,川穹遇上徐小宁,算是他的命!可是自己呢?乔青掐灭了烟头,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他拥有了一切,在改革开放的春天,他大有作为,一切都是这么风光顺利,信手拈来,人生简直毫无兴致。曲高和寡,乔青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川穹算是他生活中的仅有的兴趣,至少不会让他太无聊。
看热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乔青笑了笑说。
还有办法吗?川穹问。
乔青坚决地摇了摇头,徐小宁是75届的,79年7月份就开始分配,徐小宁先是因为拒绝在表上填写“坚决服从国家分配”的字样而被暂缓,后来则直接划入了艰苦地区的分配指标,川穹打听后才知道徐小宁是要被分到四川应县的一家中学教书,而该县比清坝还要闭塞。那一夜,川穹也是请乔青到武昌酒楼吃的饭,乔青没动筷子,只是淡淡地说:我想想办法。三天后,武汉市内一家杂志社以暂聘的名义接收了徐小宁,然而二年过去后,杂志社领导换人,这才又提及此事,按照处理结果,徐小宁还是要回到应县去做教师。
乔青摊摊手,“川穹,你要说你想留在武汉,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但是徐小宁不行了,我托人跑了两年了,他都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