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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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不过痴人说梦,冯建国刚跑进林子没多久就被徐立一脚踢倒在地,接着徐立就重重地压了上来,这一压压得冯建国肺里的气全被迫了出来,他大声咳嗽着,用尽全身力气说:“兄弟,这次放过我,我滚出成都……”
“兄弟?你干我妹的时候还记得我是你兄弟吗?”徐立说着话,一刀就冲着冯建国的脑袋砍了下来,像切西瓜一样轻松,一声惨叫过后,冯建国的四肢抽搐了许久,这才不再动弹,徐立仔细地瞧了瞧,然后将刀塞进怀里,匆匆忙忙自林子那一头跑了,而尾随而至的徐小宁看到这一幕后,他的腿软了,他像夏天里的虫调子攀在一颗树上觉得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如游魂一般。
冯建国死了吗?真的死了吗?忽然,徐小宁想起他的好来,于是他爬起来,打算走过去,可就在这时林子里忽然窜出两个人来,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瘦,他们来到了冯建国的尸首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片刻,有一个人问:“死了吗?”
另外一个人说:“死透了,下手挺狠的。”
然后,他们也走了。
徐小宁哆嗦起来,他从来没这么冷过,这个声音,语调,他就算不看脸也知道是川穹,他为什么会和乔青来这里呢?冯建国的死到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徐小宁蹒跚着站起来,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向林子外面走去,一瞬间他似乎来到了天边,整个世界万籁俱静,人声人影如浮云翻滚着远去,他一摇三晃地穿越街市人群,仿佛走完了整个世界一般,最后站在了家门外。
起手,推门。和煦的橘红灯光下,乔青和川穹正坐着喝茶下棋,乔青说:“吃!你完了!”川穹说:“你急什么?我还有后招。”
……
宛如一场大梦,梦醒后一切如常。
“你回来了?”川穹抬起头,对着他微笑。
徐小宁沉默着。
“不早了,那我先走了啊!”乔青站起来,路过的时候还拍了拍徐小宁的肩膀,一语双关地说:“和你哥早点睡!”接着,他掩上门,整个世界又陷入了无声。
徐小宁看着川穹,那张英俊的面上没有一丝异样,是他听错了吗?
“怎么了?”川穹问,他微微皱了下眉,徐小宁在心底想,川穹就是这么好看,笑的时候也好看,皱眉的时候也好看,当然最好看的时候还是为自己生气的时候。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密林里呢?一定不是他吧?
徐小宁说:“冯建国死了,我亲眼看到的,我还看到你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在石头上打磨而成的小刀刀锋。
川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他走到了徐小宁身边,然后把他揽入怀里,抚摸着他骨头凹凸的背,在他耳边说:“是的,他死了,我确认了的,以后没人能折磨你了。”
徐小宁一下子推开了川穹,他像泼妇般又踢又打,不住地高声叫喊着:“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川穹不回答,他只是死命地抱住他,任他劈头盖脸地打,最后,徐小宁嘶哑着喉咙叫:“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否认,你说我认错人了!”
川穹平静地看着他,他猛地抓住了徐小宁的手,似乎爆发了一般,大吼着:“你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永无止境地容忍你!我现在把最不堪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我拉到公——”话没说完,徐小宁就按住了川穹的嘴,他看着川穹涨的通红的脸,忽然之间嚎啕大哭起来。
“小宁——”川穹抱住他,“忘了吧,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重头来。”
16
16、第十六章 。。。
作者有话要说:短章。。过渡,徐小宁终于上学去了。。满足了某人看乔青和川穹JQ的欲望。。
1。1
1975年,生命对于川穹和徐小宁而言不是精粹的折子戏,而是整本,一页页的烦恼好容易熬过去,总算迎来了转折,人间也似是有了颜色,但在徐小宁看来,这颜色却满目苍凉,他从来没有爱川穹爱得像现在这样深刻,而偏偏又在这最深刻的关头迎来了别离!
“阿穹。”徐小宁和川穹背对背靠着,他说,“我真不想去。”
川穹不做声,翻身过来将他抱在怀里,贴耳道:“去吧!这是个好机会。”
“可是我要跟你分开那么久。”徐小宁转过来,跟他面对着面,徐小宁现在很腻歪,自从他跟冯建国混在一起后,身上就添了新秉性,像个姑娘一样柔媚娇气,像长毛波斯猫一样黏人慵懒。
但无论徐小宁怎么变化,川穹都不感到突兀,徐小宁的好,徐小宁的坏,徐小宁旧习惯和新秉性他都统统接受了,因为在他看来,徐小宁不管再这么变,他永远都是那个为了帮自己讨药而烫伤自己的徐小宁,川穹只记得他的好。
“小宁,你先去,等我们有基础了,我就去找你,何况武汉也不是很远。”川穹摸起扇子,替徐小宁扇着,天太热,徐小宁身子骨不好,爱出虚汗,一到夏天,全身上下黏糊糊的。
“什么基础?”徐小宁抵着川穹的下巴问。
“你看,你要读大学总归是要有生活费的,虽然姐不要家里的钱,哥也上班了,但是我们这么大,总归不好再向家里伸手,我现在分配工作上班,多多少少能赚一点,寒暑假你可以回来,平时我也可以去看你——”
“我不!我要在你跟前。”徐小宁打断了他的话,闷闷地耍着小性。
“小宁!”川穹扳住他肩膀,说来也怪,川穹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跟乔青在一块聊天的时候,说不上三句话就冲着乔青摞白眼,但是徐小宁不一样,他只要看徐小宁一眼,满腹的牢骚都能吞进去,甚至能把嘴皮子磨薄了,“我记得你说过,你要一直跟着我,不过才分开几年,何况这几年也是为了以后着想,你大学出来了,就是你养我,到时候,我还怕你扔下我呢——”
徐小宁撇撇嘴,嘀咕道:“乔青不是跟你很好……我走了……”
川穹哑然失笑,气道:“你把乔青想成什么样了?他有那个闲工夫,早找姑娘去了——”
“我还不是不放心——”
“你是怕以后养我吧!”
“哼——”徐小宁愤愤然起来,“以后等我上班了!我要给你买最大的房子,就像乔青他家那么大,还要给你买最好将校呢——”
“可能那会都不穿将校呢了!何况将校呢又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
“反正就是好东西,汽车,衣服,手表……”徐小宁信誓旦旦,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依靠着川穹而活,其实他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压根没办法供养川穹,但是他的心底却一直有这样的希望,希望川穹依赖着他,经川穹一提醒,他发现大学竟然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契机,他全身心地沉浸在大学毕业就能和川穹大富大贵的远景中,越想越激动,情不禁自地描述着美好未来,川穹看着徐小宁亮晶晶的眼睛,他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欣慰地说:“不管怎么样,别忘记我——”
“不会——”徐小宁看着川穹,呆呆地说:“就算你老了,变了样子,死了,烧成灰了,我也不会忘记你,因为我是看着你变老了,烧成了灰,那里头也有我的一把。”
霎那间,川穹像是被一支破空而来的剑刺中了心脏,他紧紧地抱住徐小宁,恨不得把他揉碎了塞在怀里,他低声道:“小宁,千万不要忘记你说的话。”而徐小宁贴在川穹怀中,他听到了他强力的心跳声,徐小宁说:“川穹,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一夜,他们没有睡,从未体验过如此的酣畅淋漓。
……
一个月后,徐小宁在站台上抱着川穹哭得唏哩哗啦,踏上了去往武汉大学的火车,在列车缓缓开出的那一霎那,川穹觉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风能从脚底板透到头顶去,他萧索地对乔青说:“真是无不散的宴席。”
同行的乔青撇撇嘴,搭住川穹的肩膀,鄙夷道:“行了,怪恶心的,大老爷们悲春伤秋,有这个工夫还不如赚了钱去找徐小宁。”一句话,说的川穹变了脸,他暗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徐小宁,等不了了。
1。2
自从冯建国死后,乔青接手了他的地盘。冯建国的死在成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为了消除不良影响,冯建国的案子在短短一周内就宣布结束了,并开始全国通缉徐立。树倒猢狲散,冯建国一死,他那一把子人就像过街的老鼠,有门路的纷纷逃出了成都,没有门路的就被随便安个名号抓近了局子。
川穹知道,这都是乔青干的。乔青的父亲12岁参加革命,一直在晋察冀地区作战,1938年八路军在华北完成了战略展开后组建的晋察冀军区,下辖若干个军分区,而乔青的父亲就是从这里起家的,1955年授衔后,乔青的父亲回到了故乡,几次浮沉,成为了一名传奇式的人物。
而乔青,似乎早早的就学会了利用了他父亲的资源和一些官场生存之道,他虽然接管了冯建国的地盘,却是在悄无声息中完成的,他结交了一名成都本地甚无势力的混混,和人家斩鸡头烧黄纸结了兄弟,为了实现有福同享的誓言,乔青把冯建国的地盘全部交给了他的“义兄”管理,紧接着又以疗养和保护的名义送自己的“嫂子”和“侄儿”到外地……
碰面的时候,川穹不屑地说:“乔青,你不就是要养条狗么?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的么?”
乔青蹙着眉,闷声道:“怎么了?谁让你不肯让我养。”
川穹白他一眼,“滚你的。”
乔青忽然挠了下头,说:“对了,你的分配重新调整了。”
“调整?”川穹挑了下眉,其实他已经上了小半个月的班了,自从送走了徐小宁,川穹就在新二村街道办事处当了一名街道生产组临时工人,负责一份麻绳加工的工作,每天在通锦桥下那条臭水沟里日复一日机械地翻踩打磨并包装麻绳,每月有19元的工资收入,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川穹没有怨言,以他的家庭成分,能有工作去支付徐小宁的生活费,他已经很满足了。
“对,调你去棉纺织印染厂——”乔青专心致志地看着鱼竿说,他这个人不仅气质独特,就连爱好也奇怪,喜欢读书,听古典乐,喝茶,下棋,每个周末来找川穹钓鱼,活得像是七老八十的人。
川穹异常警觉地打量了一下乔青,“你干的?”
“嗯!”乔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受不了每次找你的时候,都要闻着那股臭水沟的味道。”
“我又没求你来。”
“啧,你这个人——”乔青盯着水塘,问他:“你去不去?不去就是不服从组织安排。”
“我不去。”川穹斩钉截铁地说。
乔青回过头,冷眼看着他,川穹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他知道乔青生气了。虽然当棉纺厂的工人比搓麻绳好多了,但他就是不愿受乔青的恩惠,纵然他们地位不同,但最起码川穹觉得在自尊面前,他并没有比乔青低多少,可是要接受了乔青的好意,川穹立即有了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你这人可真不识抬举!”乔青跳起来,一脚踢翻了鱼桶,从兜里掏出根香烟叼在嘴上,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最后站定了,一脚踢在了川穹腿上,恨恨地说:“你真是块茅坑里的石头。”
看着乔青的举动,川穹有些诧异,他认识乔青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他不镇定过,不管出多大的事情,乔青都会四平八稳地坐着,然后慢吞吞地教训手下:“多大点事情,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有什么问题可以找组织上解决,你看,组织上不是正给你在解决问题么,瞧这一脑门汗,急什么……”反倒今天,两句话没说上就急赤白脸的。
“喂,乔青——”川穹瞥了一眼乔青的鱼竿,“有鱼了!”
“去他妈的鱼!”乔青飞起一脚,踢飞了鱼竿,气急败坏地指着川穹骂:“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全成都老子能看上眼的有几个?老子长这么大可真没教什么朋友,交了你这么一个还跟我较劲,我就帮你安排工作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在黑市上倒鸡贩蛋还周末出去扛麻包,你不就是为了给徐小宁攒钱么?你瞧你那个脸色,都他妈的绿了!饿的吧?哪个不知道跟着我乔青的人出去都是风光抖擞的,就你他妈的能丢人!都不嫌寒碜的……”
川穹自顾自地扶起鱼桶,又摆正乔青的鱼竿,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嫌我给你丢人……”
乔青顿时气结,他蹲到川穹跟前,仔仔细细瞧着他,最后忍不住笑了,川穹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禁不住笑了,笑了好一阵子,乔青终于又坐回了鱼竿边上,好脾气地说:“川穹,跟你说正事呢,这几年你打岔的本事是见长了……在棉纺厂当了二级工能赚个五六十,这点钱你省着点,也够你跟徐小宁的开销了,黑市上的事情,你继续干着,麻包就算了,你扛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扛麻包?”川穹好奇地问。
乔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倒是想不知道呢!可架不住王建设天天在我旁边唠叨,一日三次,比他在单位汇报工作积极多了。”
“啧——你真是混大了,哪都有耳目。”川穹打趣道。
“少扯淡了,棉纺厂你到底去不去?”
“去,你乔青的心意我还是要领的——”说着话,川穹觉得有些忐忑,说乔青重义气也好,心善也好,对他有点太好了,但偏偏还没办法能拒绝,“不去的话就成了不服从组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