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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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的手掌酥软了他整个身躯,渐渐的,连大脑都麻痹了。
“小宁,我进来了。”
撕心裂肺地疼,徐小宁眼前黑了一下,但霎那之间又睁开了,他似乎是被钉死在了床上,只能偏着头,门缝里透进的灯光将川穹的身姿镌刻在了墙上。川穹多么像小说插画里中世纪的人物啊!他鬈发,细腰,胸膛宽阔,大腿健壮,优美的身体上下起伏着,像一组楔形文字,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头。徐小宁仰起脸看着川穹,他是那么好,和影子一样,优雅,匀称……冰冷。
川穹,从头到尾除了那温柔的一吻时展露的笑容,他再未笑过。
……
“阿穹。”
“嗯?”
“我好像流血了。”徐小宁窝在川穹身边说,他有些抬不起头,跟姑娘似的,本不想告诉川穹的,但他实在疼的厉害。
川穹默不作声地爬起床,他找出一块柔软的帕子,蘸了热水,然后敷在徐小宁的屁股上,接着又跳到床上来,川穹轻轻抚摸着徐小宁的背,那背上坑坑洼洼的,川穹知道,这是徐小宁被他阿婶打的。
“小宁?”川穹问,耳边传来徐小宁的微鼾声,川穹蹙了蹙眉,其实初次性/爱对他而言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妙,他觉得疼,太紧了,像是被扒下了一层皮。
徐小宁应该更疼的吧?川穹这么想着,他再一次低下头亲了亲徐小宁的肩膀,低声说:“小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怕就怕,你撇下我。”
……徐小宁是不懂的,他轻率选择的道路是有多么艰辛,而川穹懂,所以,他不敢放心大胆地去享受幸福。
1。3
川穹为徐小宁请了一天假,因为昨夜的狂浪使得徐小宁连走路都很困难,脸色差得像一颗剥了壳的蔫荔枝,苍白中透着青。
“小宁,”川穹半蹲在床头说,“我放了学就回来,你等我。”
“嗯。”徐小宁撑起半边身子,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了三毛钱来,“你拿着,中午去……”
“不用了,我顺便买点菜回来,你等我回来吃饭——”川穹说着话就带上了门,平日里他和徐小宁同来同往,今天左手边少了人,总觉得有穿堂风不停地在身边盘旋,川穹抬抬眼,原来九年了啊!他和徐小宁用了九年才走到了这里,九年了,他习惯了徐小宁在身边,忽然之间没有了,一切难以忍耐。
然而,徐小宁不见了。
川穹是在四点钟离开学校的,他先去了宁夏街和红光中路交口处的肉店里求一个熟人买了一根猪骨,又在长顺街的饮食铺里买了四块米发糕和一些鲜蔬,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川穹推开门,一边脱鞋一边说:“小宁,我买了点菜,你先躺着,做好了我喊你。”
四下寂静无声。
川穹不紧不慢地放下猪骨、米发糕、蔬菜,在屋里转了一圈,写字台上是干净的,徐小宁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字条,外套和鞋子都是挂在门上的,说明徐小宁也许只是去了一个很近的地方。
川穹开始生火做饭,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是觉得难以心安,一不留神,伤了手,血液喷涌而出,在菜板上蔓延出一道溪流,混了洗菜水,淡淡的一丝红,虽然并不触目惊心,但却像一把刀子一样,尖锐地捅伤了川穹。
他奋不顾身地开始寻找,最后,街口织毛衣的大妈说:“小宁?他出去了,是被几个人揪着领子走的,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
川穹感到了冷,全身的血结了冰,他心不在焉,仿佛是从一场噩梦中猛然惊醒一般。川穹站在大妈面前,紧紧盯着她的鞋,忽然,他抬起头,异常平静地说:谢谢!
下一秒钟,川穹像一发炮弹一样弹了出去。
……
乔青斜靠在门上看着对面的川穹,他慢吞吞地点起一支香烟,眼神又开始游离四散,最后,他盯着外面的木芙蓉,落日揉碎了嵌到了娇花中,看起来略有苍凉,在枝叶之间,有一只蝴蝶被网住了,挣扎,反抗,它奋勇地扑着翅膀却最终不得不消停下来。
多像某个人!
乔青淡淡地笑了,他本以为川穹会开口求他,但是他仅仅是敲开了他家的门,对他说:“我来了。”接着就望着他的眼睛,沉默得像一尊石雕。
乔青掐了烟,说:“你想到代价了吗?”
“想到了。”
“收拾掉冯建国你才能脱身。”
“那不难。”
“为了徐小宁,”乔青用鞋底碾着烟头,“值得吗?”
川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值得,我可以为他死,从10岁开始。”
乔青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表,问:“多久前的事情了?”
“一个小时。”
乔青冷哼了一声,他挺直了背,自顾自地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说:“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去跟冯建国要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都这会了,就算徐小宁回来,该发生的也发生了。”说完,乔青一脚踢开自行车,看着他扬长远去的背影,川穹默默地走到了木芙蓉旁,无论再怎么灰头土脸,在万花凋零的时光中,它依然能傲然拒霜。
川穹捏着一片树叶子,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徐小宁是在九点多的时候被乔青架回来的,他眼神恍惚,神情呆滞。川穹想到了那一晚,徐小宁被他阿婶揪着耳朵拎出拎进,他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面无表情地流泪,而这一次,他连泪都流不出了。
“接个手吧——”乔
14、第十四章 。。。
青说,“这一路可费了劲了。”
川穹应了一声,然后将徐小宁接了过来,他轻轻地揽住他的后腰,让他挂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只手翻开了被子,接着,他替徐小宁解开衣扣,脱掉衣服,让他俯趴在床上。
乔青冷冷地看着,一如既往的倚着门框,川穹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他沉默寡言,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他为徐小宁盛汤,喂着他喝完,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地说:“没事了,有我在。”乔青闷闷地燃上一支烟,他不是没见过恋爱的,只是没见过像川穹和徐小宁这样的,确切地说,是没见过川穹这样的。
一个这么有担当的男人却早早在情爱中作茧自缚,真没意思,乔青有些替川穹不值。
“乔青,你先回吧,我明天去找你。”
“行,那明天见。”乔青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支软膏来,扔在了床上,“刚顺路买的。”话落,乔青一转身出去了,他呲了呲牙,然后一拉袖子,一条狰狞的伤口已经被鲜血凝固了,乔青吐掉了烟头,转头瞧了瞧亮着灯的小屋,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徐小宁的事告诉川穹呢?
……
“小宁,睡吧。”
“……”
川穹的手放在了徐小宁的腰间,然后,徐小宁躲开了。
黑暗中,徐小宁嘶哑着喉咙说:别碰我。
一只手在空中悬了许久,最终,川穹将它收了回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床边,蜷缩而眠。
陡然,徐小宁的隐忍的哽咽声四起,在长长短短的哭声中,川穹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小宁?
15
15、第十五章 。。。
1。1
没有狂喜,没有躁怒,川穹和徐小宁在经历了半个月相对无言的日子后又开始了琐琐碎碎的生活,关于冯建国的事,似乎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无息。
然而,涟漪却在悄然中出现。
“汤做好了吗?”川穹探出头来问,只见灶台前的徐小宁忽然一愣,紧接着就把唇边的右手垂了下去。川穹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然后将徐小宁手上的烟取了下来,放在自己唇边吸了一口,徐小宁立即制止道:“唉,别。”
川穹看着他,将烟扔在地上,碾碎了,“小宁,少抽点。”
徐小宁惊惶地看了川穹一眼,无地自容。
徐小宁知道,他和冯建国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川穹的眼睛。那一日,徐小宁被冯建国带走后,冯建国只是让他脱光了衣服,他没有做任何事,傻傻地看着他,冯建国说:“徐小宁,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徐小宁沉默着,他不是不知道爱,而是不愿把自己对川穹的情感分享给一个连他都看不上的人,他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冯建国掐掉烟头,说:“我告诉你,爱就是那种,你看到那个人就想上他,但又不想上他的感觉,因为你干了他,就觉得很没劲了,但是没干呢,心里永远都是痒痒的,就算进局子,蹲号子,被剁老二,但也一定要憋足了劲干,就是这种感觉。”
徐小宁垂着头,显然冯建国所谓爱情的表述离他的认知太过遥远,他对一个流氓所谓的“爱”不屑一顾。
“但是,徐小宁,我一想到干完你就觉得没劲了,所以我暂时不想下着个手。”冯建国穿着蓝布褂子,说话时喷着浓重的烟味,趿拉着的布鞋没完没了地在徐小宁跟前晃着,他把一只滚烫的手搭在了徐小宁肩上,徐小宁忽然抖了一下,很小声地说:“你放我回去吧!”
冯建国上下瞧了他两眼,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有个哥,每天会去黑市。”
徐小宁赫然抬头,冯建国说:“以后,你每个星期来我这一趟,我保证能让你哥赚了钱,但你要是不来,那回去让他小心点,收拾不了他,我还能叫冯建国么?”
徐小宁顿时面如土色。
从那日后,他每个星期都会去找冯建国,然后,他发现冯建国的世界和他以往所认知的世界那么不同,而粗蛮的冯建国在远处冷冷看着手下人打群架的时竟然也会绽放出异样的类似领袖样的风采,更何况冯建国对他那么好。在经历了人情冷暖之后,徐小宁知道,冯建国是真的对他好,从父母辞世至今的岁月中,徐小宁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只要有一点点的温暖,他都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没有满足,只有永无止境的需求,时日一长,冯建国并没有威逼他,是他自己愿意的。
从此,徐小宁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自责的情绪中,他对不起川穹,却又无法拒绝冯建国,无法拒绝那种以他为尊的生活。川穹是对他好,但是好的太平淡了,无法支撑青春绚丽的画卷,但是无论他跟冯建国走多么近,徐小宁都清楚地知道,他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一片海市蜃楼中,而川穹才是荒漠里的唯一绿洲。
有时候,徐小宁甚至恨川穹,如果他对自己不这么包容,如果他逼他不再去见冯建国,他宁愿跟着他逃出成都。
可是,川穹没有,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平静地让徐小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就这样,徐小宁自责地享受着诱惑,像吸食了鸦片,再也无法脱身。他对自己说:我是为了保护川穹。
……
秋,虽然已经过了炎热的季节,但秋老虎的威力并不亚于酷暑,川穹一手拖着腮一手看着同学们高谈阔论,拜“白卷英雄”张铁生的“一封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所赐,学校成为了全校师生参加各种频繁政治集会的场所。先是批判孔孟儒教,后来又是批判林彪,打倒邓小平,就连中国古典名著《水浒》里的宋江、卢俊义之类的历史人物也没能幸免。
然而,无论批谁还是赞谁,对于川穹来说,都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看着班长义愤填膺地讲话,他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刚才看过的英文课文。这时,班长的讲话忽然变了方向,“乔青,你去哪里?”
“出去一下。”
乔青转脸笑了一下,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厕所。”,班长挑了下眉毛,她是一个粗壮的青春期的少女,又红又专,最讨厌的就是像乔青这类漫不经心的人,学工、学军、学农的时候总是晃晃悠悠,就连批判会都溜号,实在不能容忍!于是,班长一拍桌子站起来,开口刚说了一句:“坐下!不准外出!”话音刚落,王建设一群人咋咋呼呼起来,“毛主席说过埋葬帝修反的重任要靠我们这一代去完成,上厕所是人的生理需求,要是憋坏了我们,革命的事业科怎么办啊?”说着话,一个推一个,十来号人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川穹和徐小宁离门口近,他们清楚地听到乔青在掠过川穹身边时说:“完事之后歌舞团门口见。”
川穹笔直地看着光秃秃的课桌,没有动弹,倒是徐小宁的视线一直随着乔青,他抿了抿唇,寻思很久,问:“乔青找你做什么?”川穹笑了笑,他低声说:“我欠乔青一个人情,没事。”徐小宁继续问:“什么人情?”
川穹不说话了,他继续垂下头看着课桌,徐小宁忽然想起来,就在他被冯建国带走的那一日,乔青去了,他只身来到了冯建国的房子里,对冯建国说:“我是来找徐小宁的。”而当时,徐小宁披着一条毯子坐在一旁,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已经出卖了他。
冯建国手里拿着一把三棱刮刀,他吱呀呀地划着桌子,对乔青说:“你小子有种,你把我弟弟打的这辈子都下不了床,你还敢来?”
“我就是要个人,没别的意思,你弟弟是你弟弟的事,徐小宁是徐小宁,一码归一码。”乔青从兜里掏出烟叼着,“你也不见得就要弄死了徐小宁,迟早还是会放他回去,不然他哥哥找上门来,你还能对他哥动手?你对他哥动了手,你想想徐小宁会怎么样?”乔青冷冷地说:“冯建国,玩也玩了,现在让他走也不丢人,说出去也好听,是我亲自上门求你的。”
“乔青,”冯建国笑了,他剃了平头,偌大的脑袋刮得青光,顶上留了一撮硬如猪鬃的黑发,一张肥厚的嘴翻翘咧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