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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我在这头 天使在那头 by:宁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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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督大会的那人很满意:“小伙子有前途啊!听说还是党的预备团成员,邓师长特地批复让你读高中是吧?你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啊!好好干!”
方大山见监督的满意了,时候也不早,该上工了,便到:“大家先散了,下午继续第二场,都要来啊!”

岛民们散去,黄东海没有急着走,拉了监督的人的手:“指导员,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监督的笑:“小同志,我是何力,很高兴认识你啊,能让邓师长看上眼的人可不多,你很有名那!”
黄东海装幼小,抓了抓头,“恳切”笑道:“何指导您辛苦了,这么大冬天来我们这岛做革命工作,对我进行了深刻指导,让我革命觉悟有了进一步提高,实在是很感谢!中午就来我家取个暖吧!”
黄东海拉了何力往自己半山腰的屋子而去,再也没看陈佳明一眼。

黄东海虽然没有什么接客的好东西,但昨天刚下海撒过网,吃的海鲜还是有的。
再说了,这年头只有没东西吃、家里穷酸到极点,才能体现“根正苗红”的优越感。
自然了,这情况对黄东海而言甚至不用假装,家徒四壁的样子,已经足够,殷勤的烤了些鱼,从邻居那借了点黄酒,把海鲜粥往炉上一挂,算是待客了。

30 别过分了 还要用呢

何力喝了小酒、吃了烤鱼叹道:“唉,都很辛苦啊,这几天我天天泡岛上,这鱼都吃的味如嚼蜡了!”
黄东海点头表示理解:“何指导真是辛苦了!对了,你是专门负责陈家批斗会的吗?”
何力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陈家,就剩一个陈佳明了!你难道不知道陈家另外两个已经在批斗会里被打死了吗?黄小同志,你真要多多关注革命形势啊!”

黄东海心惊,手上的烧火棍差点直接戳到了腿上:“啊呵呵,是啊,多亏何指导提醒,平时学习去了,不应该啊!”
何力满意点头,语重心长道:“学习重要,革命更重要呐!”
黄东海受教,烤了几个鱿鱼,递了过去:“这个陈佳明如果没了,那陈家……”
何力啃了鱿鱼:“这个陈佳明在批斗的时候从来不说一句话,难搞,是个钉子!如果死了也不行,陈家的‘浮财’还没被交待!”
黄东海做愤怒状:“怎么不早点给办了呢!一想到当年在陈家那么受苦受累,我就一肚子火气!”
何力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你放心,他能交待多少就多少,实在不交待,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记得来看好戏啊……”

一听这话,黄东海是真得怒了,脸色迅速发红!
何力以为是激动的,喝了酒笑,继续吃鱼。
黄东海回神,干咳了几下:“到时候,一定记得通知我们!”
何力正色道:“要的!穷苦的革命群众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思想教育机会!”

下午,涨潮了,陈佳明已经被泡在水中,下身的鞭伤因为进了盐水,身体抑制不住,一直微微抖动着,看上去仿佛比早上有生机活力的多了——至少还能感觉出他总算是个活的,还没死。
黄东海眼红了,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小不忍乱大谋,但必须先把人提出海水再说。

黄东海控制情绪,笑着对何力提议道:“何指导,这岛上一涨潮,就没有了空地,要么去我屋子前面的那片地上?大家挤挤还凑合!”
何力觉得这个小同志很是周到,不亏是读过书的,又谦虚又好学,交流起来比其他岛民要顺畅的多,还能提早考虑并安排事情:“嗯,就去你那吧!”

黄东海扑进海水里,不敢太快,但也不能太慢,控制着自己的节奏,把陈佳明从桩子上解了下来,每一下碰触到这人,都觉得有如钻心般的疼痛!解下来之后,黄东海几乎没办法呼吸!
但陈佳明立刻就瘫了下来,黄东海只有用身体抵住陈佳明的轻声道:“佳明……要坚持!”
吸口气,拖了人,把人用力拖出了海水,黄东海停下,对边上的一个看热闹的闺女叫:“小美,过来帮忙!”
齐小美似乎很不乐意,别扭了下,看了看周围,除了老的、小的、残的和那个监督的,只有自己是个手脚齐全的年轻人,没办法,就上前去扶了另外一边。

两人一起把人拖上了半山腰,黄东海大声说:“我们先把人往屋里放放,等下我打扫下院子,准备个桩子!”
也不管何力是不是同意,黄东海指挥着齐小美,一起把人抬进屋,然后很随意一般,把人往炉火边一丢对齐小美说:“好了,你去吧!”
看都没看陈佳明一眼,好像就是丢了一包垃圾般,黄东海从门后拿了笤帚,走到院子里扫了起来。
的确是有些时候没扫了,但也不需要扫到那么干净整洁。
黄东海只是扫着,尽量自然的、慢慢的扫……
虽然是越慢越好,但该来的还是逃不过,黄东海最终还是扫完了。
为了不让他费心,何力已经让人把桩子从沙滩上拔了出来,黄东海接过木桩,拿了锤子,在门口正中间的泥地上敲打了起来。

准备工作差不多完毕,方大山就在那全岛到处叫了起来:“地点换了啊,半山腰黄东海那啊,都来啊,积极接受教育不能停呐!”

冬天黑的早,有些人举了火把过来,黄东海的院子从来没这么亮堂过,全岛的光辉都集中到了这个二十平方的小院子里。
黄东海把陈佳明扶起,尽量神色正常着,把人绑到桩子上,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去把绳子勒紧,只是恰到好处,看起来是绑得很紧而已。

劳累了一天,大冬天的岛民们其实更想回家热热,吃个暖饭、睡个好觉。
于是,大家一改早上的冷场,踊跃地跳出来,指了陈佳明便骂,随便编点故事就行了。
也许是岛民们水平太差,故事编得连何力都大摇其头。
但天越来越冷,海风呼呼,寒意阵阵,黄东海打了陈佳明几鞭子之后,方大山说:“散了,都散了,明天继续!”
由于何力中午被黄东海拉走了,这次方大山提前讨好说:“何指导晚上来我家吃饭、睡觉吧!”
何力点头,指了陈佳明:“人要带上!”
黄东海在一边笑:“何指导,有我看着呢,您还不放心?我这明天开会也方便,不用另外找地方拖来拖去了!”说着咬了牙,红了脸,捏了鞭子,“而且,我还想多……”
何力意味深长看了黄东海一眼:“也好,可别过份了啊,还要用呢!”

31 你愿意接受我了吗?

送走了一干人,看人走远,黄东海立刻把陈佳明解了下来,拖入屋内,踢上门,往门后堵了一个门栓。
从拖的姿势改为抱,小心翼翼放到最暖的炉火位置上,黄东海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小心裹住那人,然后再用被子裹住两人,把炉火调到最大,让热水开始沸腾。

这么多事情做下来,陈佳明还是没有反应,黄东海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入那肩膀,“呜呜”地大哭了起来:“佳明!佳明!为什么!啊,为什么!”
海鲜粥又被熬了次,看起来相当粘稠,温度应该刚好,舀了一碗出来,喂到那嘴边,却怎么都喂不进去,一点反映都没有!可能还是太稠了。
没有犹豫,黄东海含了口热水,用嘴堵住那发白的唇,可能是水的原因,总算是下去了些,见能喝,黄东海就把热水兑开到粥里,让粥更稀些,含了稀粥,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喂好粥,黄东海裹好这人,起身把烧开的开水盛入大盆中,重新灌装了一壶烧了起来,壶很大,要烧一些时间,也因为足够大,一壶水已经够洗下身了。
下身被海水浸泡,伤口虽然没有上身多,但也不少,不处理后果难以想象。
抖了手脱下残破的裤子,满身发红流脓的疮口让黄东海的眼立刻红了,拿出备用的西药,掺了些白酒在热水里,把陈佳明泡入水中,可能是刺激太过强烈,陈佳明咬唇睁开了眼。
黄东海只是心疼扶了他,俯身在他的眼上温柔一吻:“佳明,忍住!”
陈佳明没说话,黄东海也不介意,把人抱出,用能找到的软布仔细轻柔地处理起伤口,然后涂上药水。
找出另外一床被子裹住下身,黄东海开始处理上身,同样涂好药水。

处理好之后,黄东海对了那身子呆了呆,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了!
——原本白嫩的身上,全都是一道道伤口,左乳甚至已经破相,被打掉了三分之一!
本来丰润好摸的模样已经全无,一模一根骨头,摸得黄东海手都疼了,也不知道是骨头和骨头硬碰硬发疼,还是因为心痛!
但没有哭多久,黄东海就振作了起来,拿毛巾把陈佳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不干净的地方又擦了一边,从箱子里拿出自己舍不得穿的最好、最暖和的衣服,给陈佳明穿上:“佳明,我们逃!”

逃是需要力气的,考虑了下,黄东海再次把粥端给陈佳明:“再吃点好不好?”
陈佳明看了眼前端了粥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黄东海,很久没说话了般,缓缓蠕动了几次,终于慢慢开口,一字一字道:“……东、海……在我、的……‘心路……历程’……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你!……你……现、在……愿、意……接、受……我、了吗?”

这句话在黄东海脑子里转过千百回,最终黄东海终于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陈佳明这么做是因为那日自己的逃跑,是因为陈佳明认为自己不肯接受他的新身份,是因为陈佳明从自己的行动中觉得他自己“罪孽深重”!
——但,不对,统统不对!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时缺乏去面对的勇气而已!
没想到居然给陈佳明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这么严重的后果!
什么是“心路历程”?熟读圣经的黄东海再清楚不过,但是佳明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进行!
设想下,如果没有遇到自己之前就已经遇难……或者自己出去了不在岛上……或者遇到了自己却没有办法将他解救……
黄东海不禁浑身发冷!
——佳明,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抑郁了、压制了、纠结了一天的情感顿时爆发,迅速转化成大量眼泪,黄东海隔了被子抱住这人,嚎啕大哭了出来:“佳明、佳明!是我不对,我那时大年初一就上门去找你了,但是……是我不对、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误解了你!我那时候还小,但这不是借口,以后绝对不会了,真的!我发誓!我一直都喜欢你,我一直都接受你——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不想要你过!”
陈佳明听了这话,嘴角挂笑,慢慢抬手,擦到了黄东海的热泪:“带、我去、S城……师兄……”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手腕下垂,陈佳明再次陷入了昏迷。

32 哭声一片

黄东海背了个军用包,塞了虾米、鱼干、饭团,带了点白酒、药水、软布,抱了穿戴结实的陈佳明不敢点火、不敢用灯,踩了黑黢黢的山路,往码头边行去。
这真是一个挖宝偷盗的好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风呼啸而过,麻利又无情……
但黄东海的心却滚滚烫着——抱了这人,自己简直力气无穷,有种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感觉!
来到码头,黄东海利索解开船锚,跳上船,准备出发——只是,这船居然怎么也动不了!
应该很意外,却不意外,周围亮起一个火把,又一个火把,很快,黄东海被一堆人包围了。

大顺站在那不敢看黄东海,何力向前一步:“黄东海,如果不是有知情人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你原来是反动派他们一伙的!”
方大山作为批斗会的组织者先进份子,本来应该也要发言的,但毕竟是岛上自己人,还是显得支吾了起来,只是举了火把,咽了口水,一言不发。
何力也不给黄东海什么申辩机会,怒道:“来人,把两人扣下!”

但岛上总共也就这么几个青年,大顺不得不出来扣人。
黄东海的情绪从无比的愤怒、焦急,奇异得转为了沉着、冷静!
知道自己一时找不到脱离的办法,和这些人讲理也没用,陈佳明不能在海风中再这么吹下去,为了陈佳明的性命,只有先乖乖合作:“不用,自己来!”

一行人再次把黄东海的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老人、女人闻讯也赶了过来。
黄东海只把陈佳明抱在怀里,坐在微弱的炉火边,有人要把两人分开,他就是不撒手。
坐定之后,黄东海扫视了周围的人,人来得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黄东海觉得乡亲越多对自己越有利,便开口道:“陈佳明是G党党员!”
周围人都呆了下,足有十秒,全场安静得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何力打破沉默,轻声笑道:“怎么可能!”
黄东海抬头看了何力:“我在1948年的时候,看着他入的党,并且一次性交了五千银元的党费。”
黄东海目光扫过在场的岛民们,继续说道:“当年我给於大叔、余大叔治病的西药就是陈佳明给我的!两位大叔之所以能保住一个胳膊一条腿,没有和以往那样烂坏,陈佳明功不可没!”
“我和陈佳明在解放前夕的S城做地下工作,他负责给党发电报、治疗伤病员,”黄东海抬头看向何力,“何指导,你也应该入党多年,你应该知道S城当时著名的XX教堂地下联络点吧?就是我和陈佳明在操作的!而且我能潜入敌人内部,也都是陈佳明帮的忙、开的道!”

何力有些被唬住了,但还是将信将疑:“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被批斗也不为自己辩护?”
黄东海眼中带泪,晃荡良久,让全场岛民都看得很明白,然后爆发般,大哭道:“……那是因为——他觉得他自己有罪!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父亲的罪做点什么,虽然他一直都没有犯罪过……为了赎罪,他积极入党,和他父亲对着干;为了赎罪,他挽救生命,冒着危险,拯救了无数个地下工作者;为了赎罪,他把自己作为靶子,让大家鞭挞……我……”
黄东海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周围的老人、女人感动了,全哭了出来,顿时,哭声一片。

33 做过头了 会很疼

何力从北到南搞土改数年、经历批斗大会无数,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黄东海擦了擦泪水,知道他还在怀疑,就直接提供了陈佳明师兄的名字,这个师兄好像很有名,何力脸立刻变色了。
黄东海趁热打铁:“这些,都是陈佳明自己愿意承受的,不关在场任何人的事……只是,现在他身体实在是受不下去了,大家看看,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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