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懂么,在前程面前,你算什么呢。
男人还是执着地咬着嘴唇,使出全身力气一般要去够着远处床单上的手机,周嘉皱了皱眉,几乎没有思考地,他站起身来,把那玩意儿随手一拿,走几步到鱼缸旁,毫无表情地丢了进去。
黑色的手机很快沉到了鱼缸底部,陷进碎石植草之间,被几条斑斓的小鱼好奇地围绕着。
男人仍然保持着想要下床阻止的姿势,□的双脚贴着冰冷的地板,他发怔似的看了会儿鱼缸,接着视线缓缓移向窗外,在凄清的黑夜中,仿佛绝望了般,他慢慢用手挡住了眼睛,再也没有动静。
大学的时候,曾经对于陈越很是反感,那个人的迟钝,厚脸皮,患得患失,都让周嘉觉得仿佛碰着了某种软刺一般浑身不舒服。每次看到他如同摇着尾巴的小狗般,跟在白渝然身后满脸放松地开心笑着,他都觉得那是一种最无可辩驳的软弱挑衅。
陈越害怕,躲避,甚至可以说,厌恶着自己。只要一对上他那双惶惑的眼睛,那浅浅的视线都让周嘉感到一阵莫名的恼火,这个人如此的平凡,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可以来自以为是地漠视他呢。
他以为,他会一直坚持反感着这个人,就像过客一般,只记住对方带给自己的不舒服的回忆,任凭那人最终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直到有一天,他用钥匙转开寝室的门,远处的阳台门敞开着,深秋的光线照进来温暖的气味,一个人抱着一床晒好的毯子正从阳台走进来,看到自己的时候,微微弯起眼睛,带着点雀跃的欣喜:“周嘉,我今天睡你们寝室可以么。”
那一刻,他在心里动摇了一下,忘记了去思考般,竟然说了一句:“……好。”
陈越的身体已经渐渐好了起来,头天吐过之后,胃里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可以慢慢吃得下东西了。周嘉没事的时候就去楼上看看他,有时那人睡着了,梦境里皱着眉,但大多数情况,他总是看着窗外发呆,身上的衣服一阵淡淡的药味。
总是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他亲吻,陈越起初挣扎得厉害,往往最后把周嘉弄得兴致全无,有一次额头直接撞到了桌角,鲜血渗了他满手。周嘉按着他的额头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气又痛,眼皮跳得厉害。陈越闭着眼睛,因为吃痛,眼泪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鲜血淌下来滴到眼睑上,温热得有些吓人。周嘉咬了咬牙,一低头又衔住了那人的嘴唇,他伸手托住陈越的脸颊,把两人糊得满脸都是浅色的血痕。
后来,陈越渐渐知道自己身上带伤,周嘉不会真的做到什么地步的时候,便也慢慢麻木了一般,面对突然的袭击,只闭着嘴巴不反应,全心全意地当自己是块木头。
十五天,只要忍下十五天,他就再也不需要看到这个人了。
但是,事实并不会那么容易就照着预想安稳发展。这天晚上,周嘉惯例把陈越按在了落地窗前接吻,也许是男人没有太过反抗,渐渐地这个吻变得有些催情,他把陈越慢慢抱着让他面对着落地窗,一边从背后绕上来继续咬住那人的舌头,另一手则往下探去,□意味明显地在大腿处停下。《
br》
那天晚上陈越把落地窗按得满窗都是手掌印,透明的玻璃上射着几滩粘稠的液体,他仰着头哆嗦着,直到对方喘着气埋首到他的肩颈间轻轻蹭了蹭,他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视线慢慢望向眼前的窗玻璃。
在透明的阴影里面,周嘉凌乱地拥着自己,那人闭着眼睛的表情,就像一个贫穷的富人。
☆、Chapter Fifteen
监护佣人今天打开房门的锁,手上并没有往日的胃药和餐点。她拿着一套稍厚的风衣,靠近了陈越站下,一言不发地动手要给他替换掉身上的衣物。周嘉走进来看了看,冲她不耐地挥了挥手:“我来。”
陈越没有想到周嘉会有让他外出的打算,他有些不安地被那人穿戴整齐,额上不轻不重地被亲了一下,就听到他说:“带你去兜风。”
红色的跑车已经被司机开出了车库,停靠在大门口。陈越看着那刺眼的颜色不由自主地眼皮一跳,回忆中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冲击性地在脑海中冲撞着。昏暗的空旷马路,冷漠飙车的少年,极致的速度,和头顶上一路追随的寥落星辰。
他被带着坐到副驾驶座上,周嘉俯身过来帮他扣好身上的安全带。陈越看着不远处的后视镜,周宅的佣人们站在门口,零零落落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低了低头,瞥到身旁的置物箱里,曾经摆放甜腻糖果的地方,已经换上了几只精致的烟盒。
原来已经过了整整八年的时间。他忽然很想问一问八年前的那个自己,如果知道有一天,会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重新坐回到这个位置上,你还会选择对那个少年说,请你帮帮我么。
周嘉摸了摸男人的耳朵,对方稍稍一侧头,便毫无声息地避开了。他细微地皱了皱眉,轻轻地啧了一声,手上的钥匙一插,跑车的引擎声就响了起来。
车子一路开在偏僻的盘山公路上,山上的空气清新凛冽,带着一股阳光的慵懒味道,让人浑身都舒畅了许多。周嘉看了看陈越,那人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为这闲适的环境而感到安定。他知道,在男人的心里,一定揣测着他带他出行的目的,或许还在思考着着,等到自己放松警戒的时候,是否可以逃跑到某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去,彻底地消失不见。
周嘉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在置物箱里摸到一块质地柔软的围巾,罩到那人的头发上:“有点冷,围着脖子点。”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在一幢宽敞的度假别墅前停下。周嘉给陈越打开车门,抓过他的手不容置疑地将他牵在身后,陈越挣了挣,意料之中的没挣开,两人在别墅的林荫道中,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
究竟想做什么呢。陈越警戒地看着周嘉的背影,如果是要来度假的话,周嘉应该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心思才对。专门开车来到这个地方,真的仅仅只是如此么。
“混蛋,我要掉下去了
!”
混乱的思绪里忽而传来不清晰的骂声,这声音……陈越几乎像是抓到光线般,连忙追着声音的路线四处张望着。
“你如果自己动,我就把你抱下来。”
“做梦吧你!啊……!”
视线终于定格了下来,阳台上,相互拥抱着吻在一起的两个人,让陈越瞬间忘记了怎么去呼吸。
唐林凡和蒋峥,他们……
“看来来的时间不太合适。”周嘉淡淡地勾着嘴角,“我们去边上躲一躲吧。”
慌乱地站在遮蔽的树丛中,陈越仍然没有缓过神来,亲眼见到这样的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就在他意识到他还有蒋峥他们可以求助的时候,这铁铮铮的事实,把他瞬间打回到渺小的原形,甚至更加无望。
周嘉没有说话,只安静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着陈越平复一般。他看着那人慢慢喘着气的样子,心头一点一点地变化起来,他忍了忍,轻轻舔了舔干燥的下唇:“陈越,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越还在巨大的冲击里惶惶然,周嘉稍稍俯身看着他,一低头轻而易举地亲到他的额头,然后鼻尖,最后是温热的嘴唇:“就像这样一样。”
清风暖阳,别墅外空气健康。蒋峥骂骂咧咧地去卫生间冲澡,唐林凡笑着看了看他,便拿了毛巾报纸,慢慢悠悠地走下花园的小径去看报。红色的跑车停在树木交错的道路上,唐林凡略一意外,就见到周嘉靠着花圃栅栏站立着,一只手抓着一个人的胳膊,他稍一辨认,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挺会享受的啊,”周嘉向他打了个招呼,“文件不签,躲到这里来度蜜月?”
唐林凡盯着陈越,对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意外或者疑惑,换言之,他知道周嘉说的意思是什么。蒋峥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他也没有避讳,只是对于陈越,他们终究介意着他的看法,所以一直以来都采取了隐瞒的谎言。但眼前这个苍白倦怠的男人,无论是和周嘉同时出现,还是他身上已经改变的眼神,都让唐林凡觉得微妙的陌生:“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周嘉笑了笑,把文件袋扔给他:“快签了,我要回去交差。”
唐林凡接过袋子,眼睛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仍然停在了陈越身上。周嘉的惬意太明显了,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相信陈越会有和他单独出现的一天,他顿了顿,求证似
的问道:“陈越,你有和渝然通电话么。”
男人停了停,瞬间就抬起头来,那眼神清晰了不少,让唐林凡有种错觉,之前的陈越,根本就是个脑子不清不楚的躯壳。陈越对上对方那探究和略微质疑的视线,咬了咬牙,问道:“蒋峥在的吧,我想和他说话。”
周嘉在旁边瞥了一眼,不由自主把他抓牢了一点,几乎就要后悔带他过来了。没想到这个人在看到那样的画面后还会有勇气想见蒋峥,他只想到了唐林凡必定态度冷淡,陈越不会有脸面去求助他,但是一提到那个名字,他居然仿佛活过来一样,让他感到微妙的害怕和惊慌。
“他在洗澡,”唐林凡看着他们两个气氛怪异地站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你有什么事。”
如此亲昵的语气,让陈越又想到刚才的画面,他鼓足勇气道:“只是想和他说话,我等他洗完。”
唐林凡看他神情坚定,立刻戒备了起来:“陈越,你想说什么恐怕并不能阻止现状,接受了这条路的人不会改变。”
“就像你,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对男人有过什么想法么,即使没有和男人做过,”他看了看周嘉,“我看也差不多了。”
陈越哑然地站在那里,手心里全是湿湿的冷汗。唐林凡没有说错,他想说什么完全不能改变现实,他和周嘉发生了关系,不止一次的,他已经不能单方面地去扮成一个受害者。如果真的是那样的无辜,为什么不去反抗呢,为什么在他亲吻的时候,反而变成了麻木呢。周嘉伸下手一下握住了他的掌心,对着唐林凡皱眉:“文件,快点签了吧,我们赶着回家。”
对于周嘉来说,他只是想把陈越的幻想完全阻绝掉,真实地生活在自己的视线里,只是这样而已。但是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在听到那种苛责的话语的时候,胸腔里仍然感到了不可遏制的恼火。无论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看重的东西被轻视,他也毫不例外。
陈越回去之后静默的时间更加长了,仿佛钻进了某个未知的死胡同里,他拼着所有认知在适应着思考着,整个人看起来焦躁异常。周嘉跟他说话,粥和水都拿在手里,那人低着头没反应,等到过了不久再去看,杯子空了,碗里还剩着半碗粥,他心里各种揣测都有,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陈越接受了什么,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距离他,比之前可以在挣扎间恣意拥抱的时候,反而遥远了。
周嘉慢慢变得浮躁不安,即使到了晚上,仍然坚持留在这间屋子里,抱着陈越的背脊才入睡。监护佣人显得不便,他暂时撤下了她们,反正只是靠他自己的话,也不会让那男人有任何多余的机会。
白渝然的归期的确就是这几天,也许是晚上,也许是明天清晨,但是陈越能够怎么样呢,他连对唐林凡都无法启齿的话,真的能够对白渝然倾吐么。周嘉知道,那个人是懦弱的,被压迫的时候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施予得多了便会麻木地承受,这样的人,他会大胆地孤注一掷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尽管这么想着,但是他仍然每天都警醒着睡在那人的身侧,有时装作沉稳地熟睡呼吸,他想好了,只要陈越稍微动弹,他便把房门的锁重新锁上,要知道,宽容的忍耐,是有最终的限度的。
但是直到第二十天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仍然站在落地窗前,清透的光线照着他的脸孔,一切都显得那么柔软和安谧。他听到心底一个静静的声音在说着,终于,赌赢了。
☆、Chapter Sixteen
周氏这几天不太安稳,原先内定下来的大单被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撬走,财政部又被税务部门表示需要核查营业额。周父电话过来的时候周嘉正在整理画具,听了两句就不耐烦地挂了线,他冲着接线的佣人说道:“再打过来,就说我不在。”
公司什么的他向来不上心,反正那不是自己的,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那又何必强撑勉强。他与唐林凡不同,责任和义务,硬塞给他的,只会抗拒地丢弃掉。再者,属于他的东西,已经都一一实现了,无论是理想还是别的什么,能做到这样的,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呢,人们总是为了世俗的框架苟延残喘地活着,而他,偏偏不屑于那样的生活。
画室是周嘉最安稳的领地,他很享受在里面度过的时光。用纱布遮盖着的几幅画和平地摆放在一起,像是最忠心的下仆。他不太画人物肖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在男人睡着的时候,或者凭着记忆和想象,最喜欢的,是淋浴中那人回过头来的惊慌眼神,那种纯净中带着□的气息,让他每次看到,都会轻微地躁动。
周嘉站在门口,把画室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轻轻关上了手边的灯。
哪一天,把陈越带来这个地方,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外面的天气多雨又阴沉,已经入了冬,下雪也不会遥远。周嘉在厨房拿了杯热姜茶,怕味道太重,又添了点糖压了压姜气,才慢慢地走上了二楼。
陈越这几天睡得早,房间里总是很快就暗成一片,但每次自己靠近他,那人总会模模糊糊地醒来,像某种意识清晰的动物。男人不爱喝牛奶,如同恐惧着那种味道,周嘉就把姜茶放到他手里,看着他慢慢地喝下去,脸孔在壁灯下带着暖和的昏黄。
“陈越,你睡了么。”他在朦胧的黑暗中走进床沿,窗外清冷的雨水砸进来,冷得他背脊发寒。
“窗户怎么忘记关了,”周嘉皱了皱眉,“不叫刘姐上来照看着,你就又笨手笨脚的。”
没有回应,也没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