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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单向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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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一个永远,让项丞再也见不到阿宝。

  那天项丞和我说,阿宝是他在大学时代打工认识的好朋友。他说,念你也见过他许多次,他和我上同一个时段,在追你的期间,常常精神鼓励我加油。

  项丞说,阿宝他陪我走过那一段时光。

  项丞说,阿宝他是我的哥儿们。

  诉说这些话的项丞,眼泪一颗颗坠落,那每一滴泪都像利针似的,深深刺入我的心脏。

  叮咚。

  骤响的铃铛声唤起我出神的意识,一个抬眼,就见着李教授走了进来。

  我抬高手臂,「教授,这里。」

  教授注意到我这方向,露出社交性微笑,「柯念,好久不见了。」教授坐下,将朴素的深棕色公文包往旁边空椅子一放。

  「是啊,都一年多了吧?教授肯定渴了,先点杯饮料,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伸手唤了服务生,各自简单点了两杯咖啡。

  等待咖啡上桌的时间里,我和教授彼此安静,谁也没主动开口打破这份诡谲的寂静。

  两杯咖啡终于端了上来,我垂眼,用小汤匙沿着杯缘轻轻画了几圈。

  啜了一口,苦涩的焦味沿着舌尖弥漫上来,口腔内皆是黑咖啡特有又焦又苦的味道。

  我搁下汤匙。

  这个动作引起了对桌教授的注意力,教授停下啜饮的动作,放下杯子。

  「柯念,你找我出来,是想和我谈谈有关案子的事吗?不过我毕竟不是当事人,也许我可以帮你约约我的儿子,你们一块去谈接下来的程序——」

  「不,」我打断教授的话,「不是,不是这样的……」

  轻轻的,我叹息一声。我从身后的公文包内将文件取出,放在桌面上。

  「教授,很抱歉,我不能接这个案子。」我说。

  教授愣了,老花眼镜下的眼睛里是不敢置信。

  教授很快回神,恢复表情,「柯念,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我们明明说好了……」

  「教授,对不起,这个案子,我是真的不能帮令公子打这场官司,得麻烦您另请高明。」

  「为什么?」

  我敛下双眸,道:「被害人是我的熟识。」

  好一会儿,教授都没说话,也许他是震惊住了。

  「所以……很抱歉。」

  我想我是该离开,久待对我并没有好处。

  心念一转,我站起身,拿起公文包,正要往外走时,一股力量拉扯着我,我回过头去,只见教授伸手抓住我的衣襬,低垂着头,手指微微颤抖。

  「教授?」

  「柯念,就算老师拜托你好吗?这场官司,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你是我教过最出色的学生,台风稳健,临危不乱,不管什么难题丢给你,总是迎刃而解,我没办法把这案子交给其它人,我需你帮阿云度过这次难关……他今年正要司法特考,万一……万一他被判有罪,这一辈子永远都与律师无缘,我辛辛苦苦栽培他,所要看的,是他的功成名就……」教授语气是那样的卑微,彷佛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李教授,不是司法权威者,而是为儿子未来忧心忡忡的老父亲。

  这一个场景,令我想起了陈父陈母。

  他们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跪在我面前,拜托我,恳求我。

  突然的,我甩不开教授的手。

  我的心酸透了。同是父母心,既然当初我能帮助陈父陈母,现在又为何要拒绝教授呢?

  谁说黑绝对是黑,白又是绝对的白呢?一旦黑与白之中参杂太多无法厘清的情感,黑还是纯粹的黑?白还是纯粹的白吗?

  脑中又换了一个场景。

  那是发生在我高中时候的事。

  高三那年,我因为书读不完,好面子的我不想居于第二名,于是犯了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大错。

  我作弊了,而且当场被逮个正着。

  作弊是重罪,必须记大过以示惩戒,这个大过一记下去,许多明星大学等于是与我无缘。

  那天晚上,我挨了阿爸一顿竹笋炒肉丝,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在神明厅跪了整整一夜。

  看着阿爸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我让他蒙羞了,失望了,我也知道我不再是阿爸口中引以为傲的模范生儿子。

  只是隔天,我却意外在学校里看见阿爸,看见阿爸背着我偷偷去找班导师,第一次看到阿爸向人鞠躬,第一次看见阿爸跪下来磕头不断道歉。

  班导鄙夷的眼神,讽刺的言语,阿爸默默地咬牙忍下。

  为的,竟是那一支大过能不要签呈上去,能让我顺利推甄上好学校。

  那一天放学后,我躲进秘密基地,咬唇痛哭,哭得眼泪和鼻水都混在一起。

  我向自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阿爸为了我去向外人低声下气,以后我要做个让阿爸能抬头挺胸的儿子。

  同时我也发誓,那是我最后一次落泪。

  阿爸那时候卑微的背影这时候在我脑中放大,和眼前的教授重迭在一起。

  手臂彷佛有几千斤重。

  我甩不开手,真的甩不开。

  第九章

  二○一三年,七月二十日,雨天。

  念他喜欢我,我非常确定。

  被绝望笼罩的心再度死灰复燃,阔别了近一个月,我终于再度拥有念。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最后一次。

  回顾这三年来的点滴,我庆幸有念的存在,他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虽然当中大小争吵间或,可经由这些,使我明白念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伴侣。

  感谢他。

  我想将这最后一篇日记代表着我和他的未来,虽偶有手掌空虚的时候,但不论经过多少风雨,他始终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实在狠不下心拒绝,我只好硬着头皮接下。

  隔天我拜访了李云,他如实供出当晚的案发经过,果然一切如文件所描述,李云喝了酒,却坚持开车上路,最后撞上步行回家的阿宝。

  李云惶惶不安,惊慌恐惧,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懊悔。

  我向他说了李教授的意思,他似乎早已先一步知道,当我说出时,他无一丝意外表情,只是不断追问着在法庭上该如何应答以逃避责任。

  我有些失望。我看着他,忍下直想一走了之的冲动。

  当日开庭法官是李教授的旧识,交情似乎不错,教授已先行拜访过法官,何谓包庇,我现在才总算看清。

  司法界就像一个大染缸,总以为法律能主持社会公义,替人伸冤,殊不知,司法界的黑暗就像丝绸落入了染缸当中,染了一身污秽的肮脏,愈是想摆脱,愈是挣不脱,愈是深陷其中,然后不知不觉间自己也跟着脏了。

  道别李云后,我在外面悠晃了许久,夕阳自天边落下,华灯初上,星子冉冉升起。

  是该回家了。

  开门前,我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里头的灯还是暗着,代表项丞仍未回来。

  这几日他忙着拍戏,总是拖到深夜才回家。

  挑开开关,啪啪啪啪地,白光照亮了室内摆设。

  我坐在沙发上,李云的事令我身心俱疲,屁股一沾上柔软,随即疲倦席卷而来,我的脑袋昏昏沉沉,逐渐睡去。

  时间不知经过多久。

  隐隐约约间,我感觉身子飘了起来,落入一池温暖的水池当中,全身被温热液体包覆。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着。

  我张开了眼,周遭景色一变,墙壁成了浴室内的米白磁砖,背后贴着烫人的胸膛,腰间一双手臂自身后圈住了我,将我锁进他的怀内。

  我回头看了他,一瞧见他,我转过身子,整个人埋进了他的胸前。

  鼻腔内尽是熟悉的味道,好安心。

  我再度闭起眼。

  「念,累了吗?」他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

  我在他胸前点点头。

  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背脊,轻抚着。

  项丞,我好累,真的好累。我真想向他倾诉这一切,但我不能,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斗着,在黑暗丑陋的司法里苟延残喘。

  「项丞,如果有一天我不当律师了,变成无业游民,你会看不起我吗?」

  「念,你为什么不当律师?」他问。

  我摇头,「没事,只是问问罢了。」

  「如果你不当律师了,我可以养你啊。」他大言不惭地宣示。

  「笨蛋,你拿什么养我?你只是个小演员……」

  「谁说的!你等着看,等手边这部戏上档,我保证我会红到全台湾没有人不认识项丞是谁。」

  我笑了笑,却有一丝动容,为了他的那句傻气,那句「我养你」。

  但项丞,你知道吗,柯念是不依靠任何人的。

  就算有一天他穷困落魄,他也不会向任何人诉说,这就是柯念的好强个性。

  项丞的男人味不断在我鼻腔内萦绕,我突然有点想吻他,忍了一下子,我往他胸前那点稚嫩轻轻咬了一口,他倒抽口气,我邪恶笑了,然后抬起头来,往他的唇吻了上去。

  情动得合乎自然,我主动引导这场吻,扫刮项丞口腔内的所有部位,吻得十分激烈,我把不少唾液残留他的嘴里。

  这是一场冗长的深吻,愈吻我愈是悸动,恨不得项丞赶紧入侵体内,狠狠地搅弄着我,用力地在我敏感处顶撞。

  嘴巴里里外外一片湿润,有我的口水,也有项丞的,吻到后来,我退了出来,含着他的上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吸吮。

  怦通怦通,那是心脏飞快的跳动声。

  我含泪凝视着他,移动了下身子,改坐到他腰腹间。

  他的欲望早已肿胀,我用臀部压住,挑逗似地来回磨蹭。

  「项丞……项丞……快进来……」

  他以两指稍作扩张,然后扶起我的腰,带领我朝他的欲望坐下,早已习惯做爱的部位很轻松地一口口吞下庞大的棍棒,我皱眉着,直接坐到底处,臀部与项丞的大腿接触,我感觉肚子里好胀好胀,像快要爆开似的。

  他开始小幅度的律动,每一次撤出深入,都带入了浴缸内的温水,在一次次的撞击当中,水珠四溅。

  我大口喘息着,下身又麻又酸,却又舒服得令人沉迷。

  我好喜欢,好喜欢与项丞肌肤接触的感觉。

  他占领了我,翻搅着我的世界,让我感受着他的霸道,他的英伟。

  炙热的甬道清楚描绘着体内那根恣意奔腾的形体与热度,肠道黏膜被搅得快要融化般。

  高潮来得又猛又烈,我承受不住,脚趾痉挛蜷曲,弯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我大叫一声,绷紧身体,接着全身虚软乏力,瘫软地靠着项丞。

  他还没射出,占领的律动持续深入着。

  我瞅着他,俊朗的脸庞,额颞处一颗颗汗水沁出,我撑起身子,再度攫住眼前紧抿的唇。

  我以为,只要我什么都不说,项丞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李云的辩护律师。

  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早上出门前,项丞向我说了今天是阿宝的头七,他要到阿宝家祭拜他。

  当下,我的心里突生了不安感。

  想开口叫住项丞,他却关门离去。

  中午,项丞气冲冲地来到事务所,不谅解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气愤。

  「念,我听阿宝妈妈说了,他说帮对方打官司的人是一名叫柯念的律师,念,是你吗?」

  我抑下紧张,坐在公事椅上,淡然看向他。「嗯。」

  「真的是你!?」

  我又点了次头。

  「为什么?」他问我。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对方打官司?」

  「对方是我大学教授的儿子。」我回答。

  「那又如何?你可以拒绝啊。」

  「有生意找上门,对方又是我的恩师,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反问。

  「念!」他张大了眼睛瞪我,也许他是不相信这句话会从我嘴里蹦出。

  「我不认为我有拒绝的必要。」

  「念,你答应过我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答应过我,绝不替犯错的人打官司不是吗?」

  我心脏顿时少跳一拍,不安感更加浓厚,我撇过了脸,昧着良心说:「对,我是答应过你,但教授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当时是阿宝自己冲出马路,李云只是一时闪避不及才会不幸撞上阿宝,当时李云也测了酒测值,他并没有喝酒——」

  「胡说!你胡说!」项丞骤然大吼,脸上愤恨。

  我愕然。

  「念,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那个人是酒醉驾车!」

  项丞知道了,他果然是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消息明明封锁得密不透风啊,为什么?

  我内心震撼,震撼得说不出半句话,只是惊愕地看着他,无法言语。

  「念,为什么你不说话?心虚了?」

  我未从惊讶中回神过来。

  项丞大步走到了我面前,距离不到一公尺。

  「念,拒绝他们行吗?」项丞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几分请求。

  我一个回神,突然间,我想起了那天教授的模样,不只是教授,我还想起多年前阿爸弯成九十度角的鞠躬,我喉咙有点紧,过了一会儿,我说:「不行。」

  「念!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擅自买通警察作酒测伪证,甚至企图隐瞒酒驾的事实……这样可恶的人渣,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打官司?凭什么?他们不配!」

  一口气吼完后,项丞的声音弱下,又继续说:「念你知道吗?阿宝他是单亲家庭,爸爸死得早,从小就是伯母将他扶养长大,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大四的时候,伯母被宣告罹患癌症,是第二期,幸好发现得早,当时阿宝毅然休学,为了他妈妈的医疗费手术费,在外面兼了好几份差,幸而最后手术顺利成功……这次阿宝的死亡,对伯母造成很大的打击,阿宝在临死之前,把当时的情形告诉他妈妈,他妈妈才知道原来对方是酒驾……如果这次官司打输了,无法替阿宝讨回公道,伯母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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