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文强强]日蚀行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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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敬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不会。”
宁刃“哼”了一声。她道:“今天出了这事儿,日蚀就还不算完。主要执行人在咱们自己的医院让人暗算,未免太猖狂了点。”她忽然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徐子敬看着她:“百分之百。”
宁刃听到这话笑了一下:“你该知道你这‘百分之百’等同于军令状了吧。”女人看着徐子敬:“军法不是说着玩的,少校。”
徐子敬声音平静,他道:“我清楚,中校。”
女人弹弹手指:“好。”她说道:“日蚀行动相关报告和书面移交尽快完成。”宁刃停顿了一下,忽然一笑:“在交接期间,我不会干扰你的工作。”
——只要报告没有彻底移交,徐子敬就是日蚀行动的负责人。他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徐子敬说谢谢宁队。
而宁刃似笑非笑,问道:“你肩膀上的伤谁处理的,缝得很蹩脚啊。”
徐子敬微笑了一下,他道:“是手艺不太好。不过人不错。”从俄国一回来就被扔进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肩膀上的伤疤宁刃是见过的。
女人眉梢一挑,她淡淡道:“人好?值得你把命舍出去的好么?”
徐子敬歪了歪脑袋然后说是。
宁刃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似乎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又想了想扭回身来,一串钥匙迎面飞过来,徐子敬手疾眼快地抄住。是叶昔办公室的钥匙。
“这两天我在队里,没事别过来。”女人扔下这么句话走了。徐子敬苦笑一下。
他掂了掂手上的一串钥匙,然后决定现在就过去。
叶昔的办公室没变样子,徐子敬轻轻开了桌上台灯,光线柔和。两个月以前,他坐在同样的位置盯着电脑屏幕直到天亮,可却不觉得累。
“——白天是杀人的鬼,晚上是体贴的情人。”
他自己这么想着,一个人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笑出声来。
徐子敬开始翻看叶昔关于日蚀的档案袋,一切与当初无异。他不经意瞥见旁边的一只证物袋,然后愣住。——棕色皮夹,右下角磨损。
底下压着几页打印报告,包括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和法医部的尸检报告。
死者男,年龄在23…25岁之间,惯偷,绰号“黄毛”。死因,颈部骨折。报告的时间是他们动身的那天。送来的时候徐子敬和叶昔大约已经身在异国。
徐子敬拿起电话拨出去,内线。“给我接法医处。”
……
“23号的案子,死者尸体有家属认领么?”
……
“我要看一下尸体。”
那边好像终于从迷惑和震惊中反应过来,声音里睡意全无:“你是谁?为什么在叶处的办公室里?!”
“我是徐子敬,行动处的。”
挂断电话,等了两分钟后徐子敬打给了温秋岑。“现在到停尸房,我有点事问你,温副处长。”
男人伸手关了屋里的灯,一切陷入黑暗。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右手手心里钉子留下的圆形疤痕,轻轻呼出口气。
——不管你是谁,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五分钟以后,停尸房的冷气让人有点胃里抽筋。法医处的老邢在徐子敬耳朵边上絮絮叨叨,“大半夜的,没反应过来,看到叶处办公室的来电显示,我还以为是叶处又有事找我。他老是一宿一宿的不睡……”
徐子敬说老邢咱先看尸体成吗?
所有人都还没习惯那个人不在。情报部封锁了所有关于日蚀和叶昔的消息,甚至叶昔呆的病房都是高度保密的。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徐子敬的身份在任务之前一直保密,部里也没几个人见过他,而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扛着军衔,来历由不得人们不多想。行动处处长牺牲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毕竟这是搞情报的地界。
而徐子敬奇怪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大概已经忘了怎样疼吧。
偶尔难过也是一种奢侈,而他现在没有那个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他在做叶昔没做完的事情,也许等那个人回来会轻松一点儿吧。至少不用一宿一宿地不睡了。
他知道他会回来。徐子敬不想深究这样的确信到底有什么依据到底从何而来。他就是知道。
冰柜被打开,有白气缓缓冒出来。老邢进入工作状态,严肃得判若两人。
——“死者男性,年龄在23…25岁之间,被发现时横卧于人行道上。胃内溶液无毒性物质,血液中含有高于正常的酒精含量。致死原因为颈椎骨折插入气管,但无钝器击打痕迹。”
徐子敬看着那个没了生气的年轻人。发现尸体时已是早上八点,血液里还有酒精残留,看来他那天喝了不少。徐子敬带了手套去检视“黄毛”的头颈,只一碰到尸体的头部便软软地外到一边。——脖子断的够彻底。
“——没有钝器击打?”
老邢点点头,然后将尸体颈部几近黑子的痕迹指给徐子敬,“凶手的手劲和臂力都很厉害,使的也是专业手段,应该是个行家。”
徐子敬眯起眼睛。的确,看得出是个杀过人的老手,一击即得,二十来岁年轻力壮的被害人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近身格杀。徐子敬甚至想象得出那黑暗巷子里杀戮的情景。
有人敲门进来,温秋岑。
看到徐子敬温秋岑并不怎么惊讶。径直走过来,“有什么问题吗少校?”
徐子敬看她,“这个案子是刑警队直接移交给你们的?”
温秋岑点头,道:“他们接警后到了现场,觉得蹊跷,又打电话通知了这边。”
“我们有什么发现么?”
温秋岑点了下头,“死者身上发现一个皮夹,但里面只有部分现金,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能确定施主身份的东西,怀疑凶手是冲着那个失主去的,我们准备先从这条线入手。”
徐子敬看她一眼,“不用了。那包里的东西没少,原本就只有那些。”
温秋岑一愣。
徐子敬摘掉手套往外走:“别费那劲。”
女人跟在他后面追问,“为什么?”
徐子敬脚步没停。“——因为我就是失主。”
58线人
值班室一个小姑娘从走廊那一边的屋子里探出头来喊道:“诶;那个;徐少校;电话找你。”
徐子敬跑过去接。昨天他半夜把法医处的人折腾起来在停尸房呆了半宿;散的时候看见老邢打哈欠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行动处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知道有他这么一号;却不清楚来路。借调过来,本就身份不便;只知道徐子敬是军方来的;于是用军衔称呼。
徐子敬苦笑。他琢磨着自己挂在那封闭室里又不翼而飞的军装,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抽动。
军人。
荣誉啊热血啊什么的,似乎已经离得很远了吧。可这两个字终究还是记得。烙在脑子里头,抹不掉了。他和叶昔;这里的这么多人;哪个不是这样。
职责所在,奋不顾身。
电话接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是徐子敬么?”
徐子敬道:“我是。”电话上没有来电显示。他转了个方向,注视着走廊里的动静,然后问道:“你是谁。”
电话那边似乎是个中年男子。对方犹豫了一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今天下午三点,在茂达四层,蓝色棒球帽。”
徐子敬眉梢一挑,他的脸上并看不出惊讶的神情,只是略微压低了声音,“你是谁。”
“我是叶昔的线人。”对方在说过这一句话之后立刻挂断了电话。徐子敬皱了一下眉头。他停了两秒,然后快步离开。
茂达是这城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场。
徐子敬穿了身普通不过的夹克,坐在商场四层靠近入口的休息区,他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手里的一杯可乐,听见冰块发出卡啦卡啦的碰撞声。
约定的时间过了将近两分钟,一个中年男人在自动扶梯出出现,头上戴着个蓝色的棒球帽。
徐子敬眯了眯眼睛,对方似乎努力做出悠闲的逛街的样子,慢慢地浏览着橱窗里的内容溜达过来。男人站起身来,从戴蓝色棒球帽的中年身边擦过去,嘴唇几乎没动。“跟着我走,动作快些。”徐子敬用了命令语气,虽然声音还算得上温和。
对方整个人略一僵硬,但似乎并没有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和声音吓到,只是沉默地跟在徐子敬后面迈开脚步。徐子敬看着两侧玻璃橱窗映出的影子,确定那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拐进了员工通道处,然后停下脚步。没一会儿,那个神神秘秘的中年男人跟了过来。
“你是徐子敬?”中年男子压着帽檐,低声问道。他的样子很镇定,但也透出明显的小心和谨慎。
徐子敬应了一声。“你可以放松一些。”他道,“你说你是叶昔的线人?”
对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中年男人相貌普通,眼神里带着些审视,而徐子敬的模样似乎让他略微放下心来。然后他反问道:“你是军人?”
徐子敬一挑眉。他倒也坦诚,点头道:“是。”
中年男子的神经似乎紧绷了太久,他狐疑地看了徐子敬一眼,却终于呼出口气,道:“我姓张。”他停顿了一下,道:“情报部的。”
徐子敬扯扯嘴角,他看着这个自称情报部成员的男人:“那么,你和叶昔是什么情况。”
男人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已经不是部里的人了。”他慢慢道:“所以只能算是叶处的线人。”
徐子敬不出所料地点了下头,他等着对方的后文。这个中年男人显然对他们这些搞情报的套路有些了解,但并不是特工。他的谨慎让人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的严肃性。
姓张的男子继续道:“在离开部里之前我在监听技术处。”他道:“之前部里有检测到过不明信号和可疑人员的通话,这条线从徐处在的时候就一直在往下追,进度并不快,后来,”他耸了一下肩膀,“部里经费紧缩,我就被踢出来了。”
徐子敬在听到“徐处”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徐子修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了。他的兄长不光是个优秀的男人和军人,同样也是个杰出的特工。而这一点徐子敬并没有忘记。
当时王祥并没有成为鼹鼠。那么又是谁在后面操纵这些事情。
中年男人道:“叶处从俄国回来之后一直在追查这件事,让我回想当时的细节。”
徐子敬沉默了两秒,然后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中年男人道:“叶处两个月前约我见过面,他说是要出一个可能是长期的任务,如果两个月之后还联系不上他的话,就打到部里,找徐子敬。”他停顿了一下,“叶处说你可以相信。”中年男人有些紧张地紧盯着徐子敬的眼睛
徐子敬终于哼笑出声。他还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中年男子似乎略微放松了一些,看他的眼光中也少了点怀疑和警惕。他从这个还很年轻的军人眼里看到情绪,太过复杂无法解读,但是真实。他在情报部呆的久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特工们很少有真正表露他们情绪的时刻,甚至是下意识地防止自己这么做。而徐子敬的神态让他确信了他的身份。
他冲徐子敬笑了一下,道:“做这行的,早就把命豁出去了不是么?”他挺感叹:“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们。”
徐子敬瞧他:“你不也是做这行的。”
中年男人苦笑道:“我不过是个搞技术的,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了解一点你们的工作。像徐处和叶处,”他在这里停住,然后接上:“——和你,这样的人,不容易。”
徐子敬笑了。他问道:“关于当时的细节,可以给我讲一下么。”
这次见面在五分钟之后结束。徐子敬看着中年男人慢慢消失在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反复思量着刚刚对方带来的情报,眉头皱起。
——他说你可以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他会在他死在异国的情况下把这个任务继续下去,相信他执拗得违抗命令也要呆在行动处去找一个真相,又或者,只是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徐子敬慢吞吞地迈步走出了阴暗的楼梯间,然后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可乐已经快要满溢出来。冰块儿融化了,冰凉的水滴顺着变软的纸杯流下来。
他走过看上去漂亮而脆弱的落地玻璃窗,不经意地往下一瞟,然后猛地转身朝没几个人阻挡的楼梯奔去。可乐掉在地上,棕褐色的液体流淌在干净的地板砖上。
——商场大楼下面的街道上,汽车在撞击之后毫无停滞地飞驰而去,人群慢慢聚拢上去。没人瞧见被冲击掀落在道路一侧蓝色的棒球帽。
“shit!”男人一边往下跑一边躲避着上楼的顾客,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救护车很快过来了。徐子敬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负责急救的人员将倒在血泊中的中年男子抬上救护车,一路呼啸而去。徐子敬面无表情,能看见他下颚紧绷的弧度。
男人掏出电话拨出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在人群散开之前迅速地离开。
医院里来苏水的气味呛人。
徐子敬回到情报部接受完盘问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而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温秋岑站在走廊上,表情严肃。
徐子敬有些疲惫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温秋岑摇了摇头:“还在抢救。”她看了徐子敬一眼,欲言又止。
男人沉默了两秒,终于还是向温秋岑道:“他是叶昔的一个线人。”
温秋岑道:“老张。他六年前已经从情报部调出了。”
徐子敬在走廊一侧的塑料椅子上坐下,道:“他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哪些?”
温秋岑遥遥头,“不太清楚。”她道,“既然老张是叶处的线人,具体情况应该是叶处在掌握。”她深深地看了徐子敬一眼。“徐少校,你可以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