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光阴不可轻by 俗念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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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看不起陈今,觉得他啰嗦又爱管东管西,丢个垃圾他爱嘀嘀咕咕的要你捡,抽烟喝酒的时候他爱碎碎念什么对身体不好,逃个课都不敢,晚上不回家都的跟他妈报告一番,中规中矩,跟个没断奶的女人似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种人,怎么会有去死的勇气……
第一年没等到,他就慌了,陈今走前留了信,清楚的写着收件人是自己,一打开,暗红色的毛笔字,扑鼻的血腥气,写着自己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让他爸撤销起诉,说是他爸妈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绝对不能是罪犯,东西是赔不起了,拿命抵了。
他隔三岔五的做噩梦,不停的梦见陈今在自杀,要么是站在车速很快的马路中间被车撞飞,要么是站在楼顶跳下,要么是拿着刀片割破动脉管,要么是跳进了翻腾的江水,然后不停的被惊醒,满身虚汗。
之后他找了许多人各地的找陈今,找不到。
今天陈今自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明明就是陈今的脸,可是骨子里的灵魂,仿佛换了一个,打个比方,以前的陈今是橘黄色,如今的是深灰色,将各色灰色的痛苦泼进他生命里搅拌的人,无疑是自己。
一时之间,长袖善舞如谢言珉竟然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急切的想说点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他想来句多年不见的兄弟的经典台词:“这些年,你还好吗”。
烦躁的扒扒头发,把那头上了发蜡的发型扒成一团糟,自己都觉得虚伪,好个屁,自己都觉得好不了,这种白痴问题问出来,不得火上浇油么。
而且兄弟?嘿,在陈今那里,自己不亚于洪水猛兽,算狗屁的兄弟。
熊江站在自家老大旁边,觉得这货一定是被附身了,太不正常了,老爷子逼他结婚的时候他也从没这么烦躁过啊。这块地里肯定有怨灵什么的,还有,对面那个神经兮兮的青年也不正常~~~~~~
谢言珉扒完头发,人也就冷静下来了,他往前走一步,才抬起左手,准备做一个自己不会靠近的手势,哪知他才有动作,门口的陈今就变了脸色,瞬间窜出去了。
陈今的动作实在快,谢言民被惊得一愣,他记得陈今当年体育差的一团糟,跑一千米都不及格的那种,别人都窜出好几米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这么迅速的动作,怕是超越极限了,却是为了躲避自己,他这是有多怕自己……
他当然不会任陈今就这么跑了,反应过来立刻追过去。
陈今刚看到谢言民的瞬间,整个人被雷霹晕了一般,多年来意识里积压的恐惧像洪水一样奔腾而来,瞬间将他的理智冲刷成了泡沫。于是他转身就跑,慌不择路的将逃跑路线定成了楼梯,他颠颠的奔了3层半楼梯,脑子才正常运转。
陈今奔下了3层半楼梯,一下没踩稳,右边肩膀就撞在空心砖上了,他疼的龇牙咧嘴,脑子才开始正常运转。
然后他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怕谢言民,看见他的一瞬间,他的确很恐慌,转身就跑,慌完之后,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直面谢言民的。
可见,很多焦虑和恐惧,都是我们臆想出来的,而我们却将它当成真实来承受,事实上,你永远比你想象中的自己要勇敢。
他最怕的,其实是谢家老爷子。因为他是真的赔不起……
而他很谢言民之间,是谢言民亏欠了自己,应该是他没脸站在自己面前。
若是4年前的陈今,内心里对谢言民都是恐惧,可那时的陈今,不是已经死在大西北的穷乡僻壤里了么,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想到这里,他喘着气转过身,等谢言民追过来。
谢言民体魄好,腿脚又修长,追一个宅男陈今简直小菜一碟,他故意放慢速度,是不想在楼道里吓到陈今,防止他从楼梯上滚下去。
可陈今自己停下来,转过来一副等着自己的架势,他不这么绷的跟快断的弦似的,谢言民莫名松了口气,他放缓语气说道:“小今,上来说话,下面暗,地方又窄。”
谢言民上学的时候就很有气场了,霸气外露的不行,招蜂引蝶,打架斗殴,抽烟喝酒,哪样里面他都是领头大哥,身跟着他混的哪个不是狠角色,陈今是他身边唯一的奇葩。大伙跌落了眼睛看着大哥和这个灰不溜秋的路人甲形影不离。
这几年谢言民在社会里滚了一遭,不知腌制成什么等级的怪物,他就站在那里随便说句话,都有种不可置疑的气场在里面。
大债主陈今不吃这套,他仰着脖子撑气势,天知道那东西他到底有没有,说道:“你下来。”
后面赶来的熊江没有见证过自家老大的学生时代,所以不知道这人说话的语气其实属于很平常的范畴。他是2年前毕业了才跟着谢言民的,深深为自家老大的王八之气折服,鞠躬尽瘁的当着小狗腿,毫无怨言。
他听见陈今这个看起来就没钱没权没容貌的“三无”人员,跟使唤工头大哥一样使唤自家老大,觉得已经可以预见到这小伙子一定会被一脚从那里踹下去的悲惨结局,老大这么暴躁无情的说~~~~
卧槽,他看见了什么,那人说完自己就下去了,自家老大呢,二话不说抬脚就往下面走了,脸上完全看不出来面带煞气或是怒意,相反,熊江觉得他有些喜出望外。
☆、第 17 章
陈今和谢言民站在11层的大堂里,谢言民对着跟来的熊江、曹宜安说:“都散了,不要靠近这里。”
大伙看出这两人大概是旧相识,老板都发话了,也就识相的迅速退散了。熊江满脸的不愿意,被曹宜安驾着膀子拖走了。
他两对视着,谢言民等着陈今质问或是埋怨,可半晌也不见他开口,谢言民只能说道:“小今,四年没见了。你变了很多。”
陈今不说话,就看着他,连谢言民这种老流氓加厚脸皮都觉得有种无话找话的尴尬。可也不能这么一直两两对望,不发一言吧,相逢的机会来之不易,至少对谢言民是这样。
“小今,你这些年背井离乡,过的…怎么样?”谢言民觉得心里烦躁,他明明有很多话要问陈今,可他一个提问的资格都没有,太他妈郁闷。
“凑合,有吃有喝有地住。”陈今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能如此理智的回答罪魁祸首谢言民的问题。看来,这几年的《菜根谭》没白背。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强装出来的,语速舒缓,语气平淡,也和当年完全不同了。
谢言民盯着陈今,他变了,整个人都沉稳了很多。
以前的陈今,外人看起来安静又有礼,眼睛里却满是活力,他其实话特别多,语速快,语气也充足,惹毛了他,骂人不带脏字,自己都得避其锋芒。特别是吵起架来,别提多有震撼力了,机关枪一样,声音洪亮还不带停顿,任你一腔污言秽语从肺腔堆积到嗓子眼,愣是没有机会喷出来骂不死你也得憋死你。
那时每次都是自己惹毛了谁谁谁,陈今泼妇骂街的维护自己,谢言民就退出江湖看热闹,一边真心的同情对面想还嘴却找不到突破口的挨骂的,一边笑的打跌。
他以前最期望找到陈今的时候,他能嘴下留情,和自己好好谈谈。可陈今真的留起情来,他见了自己,没有指着鼻子一通乱骂,没有惊慌失措,这样客气这样疏离,谢言民只觉得内心苍凉,他从来只闻得到高档香水味儿的鼻子隐隐发起酸来,竟然有点想哭。
他茫然的想,自己明明是有点喜欢陈今的,怎么把他折腾成这样了,他后来对别的男人、女人干过更缺德更狠绝的事儿,怎么没见他们走到陈今这个地步?他至今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陈今反应如此过激,缓一缓,冷静冷静,其实事情不必变得这样糟糕的。
这种不理解,源自于性格的不一致,和缺乏深入的了解。
谢言民身上有股魄力,他性格强硬内心坚定,做事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行动果断迅速,从不对事态做过多消极的思量。
而陈今不同,对于未知的事物,他总是潜意识的往不好的方向考虑,这种恐惧,会随着思考的次数成正比增长,这种放大无数倍的恐惧,直接限制了他所有的行动,说的不好听,就是唯唯诺诺,意志不坚定。
那时青春年少,吃喝玩乐都来不及,哪里会有时间,来好好观察身边的人。
“小今,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小今,你现在在做什么……”
…………
谢言民絮絮叨叨的问了很多,陈今一个都不答,他看着谢言民那张完全退去了青涩的脸,如今锋芒毕露,走神的想到,自己从没想过,谢言民会变,居然是朝着沉稳内敛的方向。
以前都是自己在说,谢言民不耐烦却还是压着火气听着,偶尔自己没理他,他就一脸不爽的吼问你是不是聋了。现在自己半天没答话,他居然没有不耐烦,是精英级的成熟男人了。
“小今,你…是不是还…很恨我……”
在陈今模糊的记忆里,从没见过嚣张霸气的谢言民这么纠结这么艰难的说过话,他总是一副老子就是天王老子的架势。看样子,谢言民对自己怀着一点歉疚,而不是自己想象的憎恨或是执念,原来画地为牢的,是自己。
那些凭空虚构的恐惧,自己却当成真实来承受了4年,能怪谁呢,谢言民是给炸弹点上火的那个,任凭引线燃烧的人却是自己……
“恨啊……恨你对作为兄弟的我有过非分之想,恨你让我差点担上牢狱之灾,恨你让我背井离乡4年,恨你让我日夜担惊受怕,恨你让我无法敬孝双亲……可是再恨你,有什么用呢~~~~”他吐着听起来咬牙切齿的话语,语气却很平静。
正是这平静到听不出恨意的一条条,堵得谢言民哑口无言,他低下头,有点不敢看陈今,半晌,他刚想说话,外面陡然一阵喧哗。
“谢言民你这个王八蛋,你给老子出来~~~推什么推,放开~~~放开我~~~~给老子放开……”
“完了完了~~~阿宜,快点~~快点把这胖子弄走……”
“放开,别拉我~~~~谢言民,你出来~~~~~”
“吵什么吵?”
谢言民语气有点不善,熊江头皮一炸,谁叫自己听墙根太认真,阿宜又是个呆子,这胖子上来了自己都没发现。他仿佛看见倒霉向自己招手了,哀着嗓子有点悲伤的回道:“老大,是明发集团的孙胖子。”
“尼玛的叫老子孙胖子,前几天还卑躬~~~~~~”
啪——
“你他妈的居然敢…啊~~~”
“老大,我立刻把这人拖走,您继续继续,哈哈~~~~”
这一声叫的凄厉,陈今猜测着传说中的“孙胖子”大概先是被打了一巴掌,然后被狠揍了一拳。那个叫“阿江”的孩子看着天然无害,但是跟着谢言民这个流氓头子混的,哪里能是什么善茬。
再看谢言民,一脸的灰色低气压。陈今说道:“你慢慢忙,我走了。”
“诶别,我不忙~~~小今,你等一会,一分钟就好……阿江,宜安,把咱孙总请上来。”谢言民此时极度不爽,他强势惯了,对着他老爹都拧着脖子说话,基本没有低声下气的时候,刚刚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对着陈今使点高难度的软刀子,突发状况就来了,怎能不叫他糟心。
熊江和曹宜安把人“请”了上来。
☆、第 18 章
只见这“孙总”被熊江和曹宜安两人“二抬大轿”给抬了进来,谢言民见状,阴阳怪气的开口,聋子都听得出来他的虚假责骂:“哟,孙总,上次一别,您真是越来越富态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你们两个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啊,孙胖子——没谱了还,我在孙总面前,都得称一声前辈来着,还不给孙总道歉……”
他这话发的一点不强硬,像用一个平调念朗诵的感觉,两个跟班儿意会,更是软趴趴,拖着嗓子念大悲咒似的齐声道:“孙~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孙总”总算两脚着地了,他用力挣了挣,那两人顺势就放了手。“孙总” 看起来是个粗人,虽然也是西装皮鞋傍身,但他身高不够高,身材不太好,十分普遍的大啤酒肚,人还有点胖,和谢言民站在一起,更加惨不忍睹。
这下他也明白了,姓谢的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准备好的威逼利诱,全都没用上,这小子就给了自己一顿羞辱。他的公司他的钱,马上就成姓谢的了。他赤红着双眼,脸上的肥肉和嘴唇一起颤抖着,状似疯狂,不顾一切的朝谢言民扑过去。
陈今多年来惯于观察表情,他觉出不对来,他们站在没有护栏的楼板上,要是谢言民被扑到了,多滚几转,也不是不可能掉下去,条件反射就想喊小心。
“孙总”连谢言民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就被谢言民长腿一伸给踹了回去,双腿着地上身蜷曲着双手捂着肚子,□都没有,只有断续的吸气声。
熊江微微歪了头眯着眼,一副不忍心看的模样。啧啧,他就知道这一脚够重的,踹出来还带着效果,跪着,不愧是老大,力道角度掌握的太精纯了。还有还有,老大一定是故意的,他在公报私仇,自己和阿宜明明能拉住孙胖子的,他偷偷的瞥了一眼陈今,暗道,老大心情不爽,这事肯定不算完……
果然,下一秒,谢言民又开口了:“孙总,您是文化人,生意场上强者胜,您一定比我们这些疙瘩窝里出来的小人物懂,您看我今天还有朋友在,改天亲自上门赔罪去。”说完扬了扬下巴,熊江和曹宜安就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孙胖子拖下去了。
谢言民看向陈今,薄薄的嘴唇抿着,他说道:“小今,你恨我是应该的。你说吧,要我怎样,才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陈今不想让自己一天到晚活在怨恨一个人的消极情绪里,刻意淡忘着那些过去,他天天看哲言自欺欺人,什么“知退一步,加让三分”、“不恶小人”、“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感谢那些给与你痛苦的人,因为他们促使你成长”……
这几年来,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