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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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瑞伸手轻轻拭去棋盘上的薄尘。灰尘浮扬,空气中点点分明。“前一段日子,你和他都在忙竞争性谈判,没来下棋了。”
工程师纠结地看着座椅,悄悄摸了摸屁股,犹豫着不敢坐下。
狄瑞见文子启仍站着不动,奇道:“怎了?”
“狄主任,我的棋下得太差。”工程师绞尽脑汁找借口,“不如,我们还是别——”
狄瑞摆了摆手,“唉,年轻人,何必太谦虚?再差,也不够我初学围棋的时候差。我那时对围棋规矩一窍不通,是雷承凯一手一脚教我的。”
工程师小小惊讶。
“老早以前的事了。”狄瑞拈起一枚白子,置于掌心,“那时候他嘴巴不饶人,我跟他下第一局,被他损得简直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我和雷行长下第一局的时候,他……大概是觉得我已经差得无可救药,差劲得他都不屑一说了。”习惯于冷面冷语的雷行长,文子启极力想象着嘴贱损人的雷承凯是什么模样,“他只是瞪了我一眼……”
“他瞪你一眼?”狄瑞微微皱眉。
“嗯,我落的第一子就落在了奇怪的位置。”文子启指向棋盘正中央的星位,“第一枚子落在这儿了。”
“……天元。”狄瑞盯着棋盘,盯了很久,没再作声。
工程师担心自己说错话,“……狄主任?”
狄瑞浅浅一笑,摩挲着掌心中的白子,“我第一次和雷承凯下棋,第一枚子也是落在天元了。”
文子启无语,纠结地想莫非当初雷行长与我下棋时其实也打算损我的……
狄瑞将那枚沾染了掌心温度的白子放回棋罐,站起身,笑道:“抱歉,我一时无聊,拉着你又是下棋又是说话的——”他的左脚一歪,没站稳,眼见便倒向一排一排存满文件盒的资料架。
文子启反应快,一伸手,堪堪地扶住他。
“您的左脚疼?”工程师问。
“……不。”狄瑞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掌捂着膝盖,沉默了一阵子,“我没有左脚,又怎会疼呢?”
工程师愣住,“您的左脚……?”
狄瑞不作答,慢慢弯腰,卷起左脚的裤腿。
一截塑料假肢展露在文子启面前。
“我的左膝盖以下,就是这玩意儿。”狄瑞敲了敲假肢外壳,语气里有轻淡的失意和黯然,“外面是塑料,里面是金属。”
狄瑞抬头看向文子启,“对假肢感到害怕吗?年轻人。”
“不,我只是很意外。”文子启回忆起自己过去在不同场合与狄瑞见面时的情景,狄瑞的行走和站立都与常人无异,他在适应假肢的过程中,想必是经历了非常艰苦的训练。
“我以前当过兵。这条左腿,是在基地的炮击训练场上被炸掉的。”狄瑞平静地说,“那个不小心打偏了炮弹,导致意外发生的炮兵,就是雷承凯。”
九十八:
国庆假期,香山枫红如火。游人纷至沓来,肩摩袂接。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举着单反相机,对着香山的满山红叶又拍下一组照片。
“太迷人了。”赛思克亚太区总裁Oscar Smith赞叹道,口气兴奋雀跃,“我回美国之后,一定要把这些相片制作成明信片,邮寄给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也认识到中国的美。”
白凌绮穿一套纯白带米色条纹的合身运动服,完美包裹了玲珑凸浮的线条,运动服纯棉质地宽松透气,适合登山。晴秋的灿烂日光下,映得她一身窈窕光影,轮廓迷离,仿佛渲染了浅金色边缘。
她唇间浅笑,“明日的行程是去故宫。红砖墙,黄琉璃瓦,气派非凡。”
“听说那是中国古代帝王的居住地,我非常期待。”忽而头顶日光一短,Oscar Smith仰首望去,“噢,缆车。Charles,这很像洛杉矶的棕榈泉高空缆车,对吗?……Charles?”
沈逸薪回过神,答:“是的。”
白凌绮稍感奇怪:“很少见你如此出神的。”
沈逸薪远眺漫山遍野的火红,“我只是在想,中国的重阳节快到了。我也应该陪陪朋友来观赏香山红叶。”子启来了北京大半年,自己没陪他逛过什么风景胜地,他不愿意去人多拥挤的地方,国庆假期之后,游客减少,和他一起来,他会喜欢的。
“朋友?你是指那位与你一同居住的工程师,文子启?”Oscar Smith问。
“是的。”
Oscar Smith一直记得那位叫文子启的工程师。当赛思克在宸安银行第一轮竞标失败时,他曾无意中与文子启通过MSN,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和他的关系一定非常好,因为我看得出,他对你相当信任——那是一种超越了下级对上级的信任。”
“我知道。我不想破坏他对我的信任。”沈逸薪望向自己的上级,“我希望能向他透露赛思克对东方旭升的收购计划。”
掌权赛思克亚太区全盘布局的Oscar Smith摇晃着金发的大脑袋,“不行。我说过不能向其他任何人透露收购计划,包括你的小工程师。”
“但你也认为,他对我的信任已经超越了上下级之间的信任。”沈逸薪说,“我不想破坏他对我的信任。”尤其是这第二次的来之不易的信任。
“Charles,”外国人抱臂而立,佳能单反相机斜挂在旁,“如果你向他透露了,他会告诉别人吗?”
“……会的。”沈逸薪承认。
“他会告诉谁?”外国人的碧眼中透出审问的光芒。
香山风景区人山人海,游客接踵摩肩,其中不乏金发棕发红发的外籍旅人。有的人对着枫木上的红叶指指点点,评论闲谈;有的人拍照录像,留作纪念,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山路旁,一个外国中年人与一对中国男女之间的谈话。
沈逸薪一时沉默。他想到了,只是不想说。
白凌绮犹豫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腕上的女表。这款手表并不适合她,却是她的亡夫最初送她的礼物,她多年来一直不舍得换——男人挑选礼物送给女人,总是欠了些智商。她替他回答,“子启会告诉东方旭升的销售总监韩光夏。”
“韩光夏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在我们没有拉拢他之前,他是收购行动的最大敌人。”神情严肃的Oscar Smith挥一挥手,斩钉截铁道,“总而言之,该保密的,就一定要保密。这个问题不要再提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文子启走出永安里地铁站,站旁一个街头艺人正手弹吉他,唱着《送别》。
秋天的凉风瑟瑟,金黄落叶铺地。沧桑一曲离别意,别样应景。可惜进出地铁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竖起衣领抵御寒风,鲜有人驻足倾听。
工程师站着听了一阵子,掏出手机,再次拨出雷承凯副行长的号码。嘟,嘟,嘟,嘟,嘟。无人接听。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明明是大白天,气氛却被沙哑的歌喉带出了黄昏迟暮的苍凉感。
如果没有雷承凯的竭力帮助,竞争性谈判不可能顺利诞生出花落赛思克的结果,我应该当面向雷行长表达感谢之情的,工程师心想,但他为什么只让狄主任转述了一句“以前的事,对不起”?电话打不通。狄主任也说不知道他去哪儿度假。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以前的事”……“以前”?在负责宸安银行的订单之前,我和雷行长完全没有交集,他又何来对不起我?宸安银行,惠安银行。徐老经理曾经说过,惠安银行的违规借贷,和某位银行领导有关。银行领导……
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恍如晴空里一道闪电劈下,文子启陡然一惊,踉跄着后退,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了一名路人。工程师匆忙道歉,在路人奇异的目光中慌张地跑开。直到下一个街口,文子启才停下脚步,倚在一棵树旁喘气。
舒缓吉他伴奏的《送别》歌声已变得微弱飘渺。枯叶飘落地面,发出轻微的“沙”声。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难道是雷承凯?是这位以行事雷厉风行、干练利落而为全银行职员熟知并惧怕的雷承凯副行长?
文子启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进入雷承凯办公室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日历,四月份的那一页,有潦草的字迹写着“冯浩”。
衣兜里的手机骤然大响。黄翰民队长的来电。
“……黄队长?”
“小文,是这样的,有件事儿想问问你,冯浩的儿子冯晓贝你认识吗?”
“冯晓贝……我见过他几次,知道这么个人,但和他不熟。”
“我们正在找他协助调查,可是他偏偏没了踪影,跟人间蒸发似的。”
“黄队长,冯浩他有没有说……是哪位银行领导在内部审批里通过哪些不合资格的借贷申请?”
“没有。他在拘留所里安静地好吃好睡,一直保持沉默,啥都没坦白。哎,小文,你的声音怎么这么颤?身体不舒服?”
“不……我想,那位银行领导,可能是雷承凯副行长……”
当黄翰民将文子启讲述的情况反映去专案组时,专案组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宸安银行的张贵戎副行长身上。得知情况后,专案组即刻派员前去调查雷承凯的经济状况。
天色转暗,一路负责调查自由贸易区外国银行范围的侦查员反馈回一个重要的消息:宸安银行副行长雷承凯在某间外国银行拥有一个账户,在过去的数年里,这个账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大数目的金钱转入,过了一两日,又转出至另一个账户。从雷承凯处转出金钱的账户,持有人为雷承凯的远居英国的前妻;而向雷承凯转入金钱的账户,持有人则为冯浩。
苍穹漆黑,夜愈深,温度愈降。
大地在日间吸收的热量,瞬间被清寒如水的晚风吹刮干净。
文子启并不知道专案组取得的进展。他正独自一人待在空荡的双人公寓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自己与雷承凯接触时的种种细节。
他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情急向黄翰民讲述了对雷承凯的怀疑。
万一那句“以前的事,对不起”是狄瑞主任记错了呢?
万一仅仅是雷承凯为最初对赛思克销售人员的冷淡态度而道歉呢?
暂时撇开雷承凯素来的军人作风所给大家带来的严肃正经印象不谈。雷承凯生活简朴,除了下围棋,没有别的爱好。生活开销不大,没必要和冯浩相互勾结来攫取钱财。
是因为先前的那个泼辣的情人么?但二人下围棋时雷承凯曾提起过她,说他没在她身上花多少钱,也没跟她结婚,才导致了她的不满。
至于他的前妻和儿子……
伍诗蕊说过,他的儿子患有遗传病,目前住在英国,由他前妻照顾。
会是因为儿子的医药费才铤而走险的吗?
——雷行长,你现在手机关机,不联系人,是准备潜逃,或者已经潜逃了吗?你真的决定放弃自己在国内的一切吗?你又准备逃去何处?
文子启揉一揉太阳穴。想了老半天的,头晕脑胀,索性不想了。
九点钟,电视开始重播当晚七点新闻联播。主持人抑扬顿挫,报道美国田纳西州发生校园枪击案,多人受伤;澳大利亚奥尔巴尼发生森林大火,有消防员牺牲;泰国曼谷爆发示威,导致伤亡惨重的踩踏事故。
世界总不太平。人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着滋润小日子,已属幸运。
某只狐狸还未归巢穴,但留了言给文子启——“晚上等我”。
这是沈逸薪和文子启间的一句私密暗语,暗示着沈逸薪晚上回家后希望与文子启做缠绵的事。
明日是上班日。文子启泡完热水澡,吹干头发,决定一边睡一边等。
沈逸薪开门到家,是在文子启入睡后的半小时。
回来得晚,他没敢弄出太大声响。
客厅黑暗岑寂,浴室里白雾蒙蒙,花洒头淋洒下的热水腾起白烟缭绕的热气,熏得镜子模糊不清。
沈逸薪的手掌按在沾满水气的玻璃镜上,横着一抹,擦出一道透亮清晰的镜面,映出一张帅气的脸,一对深黑色的瞳仁,一双皱起的英气长眉。
他在思索,在收购计划和文子启的信任之间抉择。
热水打湿了深亚麻色的头发,水流蜿蜒淌下,沿着笔挺的鼻梁,流过紧紧闭抿的嘴角,一直流至下颌。
肩背上的刺青,那只青黑色的猛禽,仿佛即将振翅飞翔而出。
卧室里的床角灯还没有熄,亮度被调至最低等,昏黄朦胧的光线晕散开,照出一个熟睡的人。
文子启蜷缩在被窝里,眼帘沉沉合着,头发松软,散发着洗液的薰衣草清香。
沈逸薪安静地走到床畔,俯身伸手抚摸对方的瘦削脸颊。
床上的人睡得香甜,没醒过来,只是迷糊中低低地呻了一声,蹭了蹭枕头。
沈逸薪轻轻掀开棉被的一角。
熟睡中的文子启只穿了一件松垮垮的针织棉衬衫,下半身什么也没穿。他依照留言,在等他。
棉被窝内的躯体暖乎乎的,柔软,毫无防备。
——无防备的肉‘体,恰是最诱人的。
沈逸薪注视着同居人的安恬睡颜,伸手抚弄着对方双腿间软垂温暖的物事。
沉睡的文子启又蹭了蹭枕头,两腿不自觉地相互磨蹭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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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薪柔力握住对方身下,指尖轻轻褪开茎皮,暴露出前端,然后以指腹转着圈地揉按前端,刺激着对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
柔软之物逐渐充血变硬,睡梦中的文子启身体微微发颤,无意识地蜷缩双腿。
沈逸薪的双手按住同居人那双企图缩起的腿,不让逃避。他俯身,亲了亲对方腹部的旧疤痕,接着低头将对方硬‘挺物事的前端含入口中,湿热灵巧的舌绕着前端的纵沟,来回舔弄。
还未苏醒的文子启浑身颤抖得更厉害,迷迷糊糊地呻吟,“唔……”
沈逸薪把身子弯得更低,将对方完全含入口中,前端抵着喉咙,为对方深喉。
“啊……”没有半点防备意识的文子启抵受不住刺激,在高‘潮中醒过来,身子痉挛着射了。
连续数日行‘房,文子启的体力不支,经过了长久的喘息才缓过神,涣散的双眼重新聚焦,将挑拨情‘欲的人看得清楚。
“逸薪……你回来了……”他犹记得沈逸薪的留言,半睡半醒间温顺地开始宽解棉衬衫。
沈逸薪揩一揩嘴角,伸手按住了文子启正在解棉衬衫纽扣的手,温柔说:“不,不必。”
昏黄浅薄的灯光之下,文子启的双眸迷蒙湿润,流露出不解,“……?”
子启,你是我的一首安魂曲,一钵迷魂汤。沈逸薪钻进暖融融的被窝,从背后抱住同居人,把他整个人揽入自己的胸怀,“你累了……你明早还得上班,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