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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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也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花和蛋糕一愣:“什么东西?”
李振杰就把卡片递给宁夏看了,宁夏扫了一眼,就把卡片撕了,然后把花接过来,从十八楼窗口扔了下去,遥远的传来一轻声落在草坪上的响。宁夏对目瞪口呆的李振杰说:“蛋糕就说是你买的。”
这下李振杰不用烦恼要给徐琬琰什么生日礼物了。
晚上徐琬琰回家,一进门手上竟然拿着刚才那束被宁夏扔下楼的花。李振杰一看之下忍不住叫起来:“不——是——吧——”徐琬琰莫名其妙道:“门口草坪上的,挺好的花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要了。”听见李振杰的叫声张宁夏也出来了,一看到那花脸就沉下来了。他看了一眼李振杰,李振杰连忙摇头摆手以示无辜,徐琬琰奇怪道:“怎么了?”张宁夏就不客气了:“你是捡垃圾的么?什么都要?路边的花你也捡不怕那是祭死人的?”张宁夏还从没这种口气对徐琬琰说过话,所以徐琬琰愕然之下表情也有些冷下来了。“对不起,我去扔掉。”他说。转身到楼道里把花扔进了电梯门口的垃圾箱。
就是李振杰也觉得宁夏有些过分了。
当天家里没开火仓,宁夏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吃晚饭,李振杰就从外面叫了点外卖的盒饭。他开蛋糕盒子的时候,徐琬琰问他谁买的,李振杰一横心说:“我!”然后盒子打开了,蛋糕上赫然写着:“琰琰,生日快乐!”李振杰还没修得八风不动术,这时候就尴尬地抬头看了一眼徐琬琰,徐琬琰也看着他,虽然笑着,但看着没有多少笑意,说谢谢你啊。
李振杰不知道他怀疑了没有,但很清楚他不开心。过个生日被人摆脸色,连顿像样的晚饭都吃不上,蛋糕也只有两个人吃。李振杰帮他点“18”字样的蜡烛,点完了,李振杰关了灯,说你许个愿吧。徐琬琰说,希望我明年能顺利考上大学。李振杰说,你肯定可以的,这愿望太简单了。一边说着他又想起了那张被宁夏撕掉的卡片,那上面的祝福和徐琬琰的愿望一样呢。小徐要是知道张老师干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发飙。
徐琬琰正切蛋糕,手机响了,他把刀给李振杰继续切,自己去接电话。是王子君打来的,问他有没有收到花和蛋糕,徐琬琰说送到哪儿呀?王子君说我送小李家了啊,你还没回去?徐琬琰说哦,快到了,谢谢子君哥哥。
因为房间安静,王子君电话里的声音是能传出来些的。结束通话后徐琬琰回到桌边,没说话,看李振杰切蛋糕。李振杰切了一会儿,觉得脸皮撑不住,坦白了:“这蛋糕确实不是我买的,是王哥送来的。”徐琬琰问他:“花呢?”李振杰一愣,无端感觉到了压迫,硬着头皮说:“就你刚刚扔掉的那捧。”徐琬琰说:“谁干的?”李振杰略一犹豫出卖了宁夏:“总不能是我。哎你别生气啊。”
徐琬琰看着是生气了,但是也没什么表示。李振杰想换我我也生气,他是个直肠子,真遇到这事八成要忍不住冲到对方面前去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人和人是不同的,徐琬琰显然就不想和宁夏摊牌。他还拿了一块蛋糕去给宁夏。
相安无事到周末,李振杰就快忘记这件事时,徐琬琰的表示来了。客厅餐桌上多了个镜框,里面是一张徐琬琰和王子君的合影,背景里一堆人,看着是在哪场商演的化妆间里照的。徐琬琰就放在那里给宁夏看,而宁夏看到了后,也很干脆,他直接把镜框给砸碎了,碎玻璃和破了的镜框就留在地上,当没看到。
宁夏从小就是个任性妄为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后来是学着要善良斯文一些,就像是畜生进化到了人,不过那是他还有心情来包容的时候。他要是没耐性了,管你天皇老子也不给面子的。他是对徐琬琰很好,但也不挟这半年的接待以为恩,要翻脸的时候不会有顾忌。
徐琬琰把碎掉的镜框用胶带一块一块粘回去,把照片摆到了自己卧房的床头上去了。他那个床,只要不关门,从客厅沙发的角度看过去能直接看到的。看不到照片的内容,但看得见那个镜框。李振杰每次不小心瞥见了,心里就那个别扭啊。你说这是他的家,怎么两尊瘟神斗气起来,他反而是夹在中间最不知所措的那个呢?这还能不能翻身做主了!
家里的气压低了两天,李振杰虽然不太明白事情的起因,但还是找空档拉住了徐琬琰:“你和张老师服个软解释一下嘛。”徐琬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解释什么?”“随便你解释什么,总之不要打冷战嘛。你说无论怎么你也是投奔他的,你和他闹僵了算怎么回事儿。”李振杰觉得自己真不适合干和事佬,但他没那么好的忍性,让他再在这种气氛里待着,他宁愿弃家遁走,再找地方去住了。
徐琬琰有点不要脸地反问他:“这里不是你家吗?我房租是付给你的呀。”
李振杰一下子被他给问住了。他虽然比徐琬琰大了五岁,但一点儿也没感觉出年龄上的优势来。“呃……那啥,张老师毕竟是我上司,我得听他的。”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徐琬琰问他。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希望你们能和解。”
“我没不理他,是他不理我。”徐琬琰拿出了白莲花的架势,“你为什么找我不找他”
靠,李振杰想我敢找他吗?
说不通道理,李振杰就找了个借口,卷起铺盖从家里溜了。而没有了他这个缓冲层,剩下的两位之间气氛就更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地震
李振杰的客厅比较大,徐琬琰有时候晚上会在这里练练动作。这天他在外面正比划着,宁夏砰一声打开门:“你就不能安静点。”徐琬琰说:“不好意思。”宁夏把脑袋缩了回去,然而不到五分钟,外面跳跃落地的声音又冒出来了,放在以前,宁夏是不管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直接走了出来,打开大灯坐在了沙发上。抱着双臂,直勾勾地看徐琬琰跳。于是徐琬琰不跳了,他把塞在裤腰里的衣服下摆拉了出来,走到角落的冰箱里拿了一罐酸奶出来,也给宁夏拿了一罐冰啤酒。
宁夏拉开易拉罐的盖子喝了,徐琬琰坐到了他旁边。“小张哥哥你不高兴呀?”
不高兴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这属于明知故问。但是宁夏不讨厌,因为徐琬琰这么问,说明他憋不住了。到底少吃了十年饭呢,宁夏料他也淡定不长久。
“没不高兴,你跳吧。”宁夏继续憋着他。
徐琬琰抬头看了看钟,说:“十一点了,子君哥哥说你总是熬夜不好,要我提醒你早点休息的。”
宁夏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你个要高考的不睡我睡什么。”
他这么说,徐琬琰就真的站起来:“那么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他居然就这么又收回去了。宁夏知道这小子会装模作样,但不知道能装到这地步。他也不是气徐琬琰,但是最近就觉得很堵心。王子君自从那次被他冷脸赶走后,还发过几次短信,打过几次电话,全部被宁夏无视掉了。宁夏不是矫情,他是真的烦,并且对自己醉酒后的那次投怀送抱未遂十分后悔。他不禁又有点庆幸王子君当时推开了他,因为如果当时真顺手推舟把那事儿干了,他们难道就算和好了?
宁夏可没打算和王子君重新好,他们之间有个结没打开,贸贸然在一起,说不准又要回到从前吵吵闹闹的老路。远香近臭的,不如保持距离。他想王子君八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及时停止没让关系又再次逾距。可是这么一来,他就更不爽了。王子君当时找借口出国跟他分手,又颠颠地跑回来找他,他可以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可王子君凭什么呀?一会儿不肯卖房子,一会儿又我还爱着你的,他这是演给谁看,耍猴玩儿呢?
更缺德的是,王子君对徐琬琰可是非常的热络,每天晚上必打电话来嘘寒问暖的,周末还会来接徐琬琰出去。他也不上来,就把车停到楼下,然后来电话喊人下去。这可真把宁夏给惹毛了。他一方面觉得王子君这是演戏给他看,因为他实在没必要找个自己面前的人做新对象;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徐琬琰这小样儿,确实是挺招人喜欢的,就算王子君不是来真的,起码也是挺乐意殷勤的。他没法真吃一个小孩子的醋,但挤兑挤兑他还是顺手的。不过,虽然徐琬琰很能忍,也不是照单全收的,会半真半假地还给他一些,他越这样,宁夏就越想惹他,但他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徐琬琰睡下没多久,宁夏那罐啤酒还没喝完呢,忽然间感觉沙发有点摇,可他又没做什么动作,仅仅十秒后,沙发更剧烈地抖起来,宁夏眼睁睁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晃了起来,他意识到,地震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一起抖动起来,窗玻璃在窗框里刺耳地乱响,装饰墙里的摆件、桌上的碗瓶、沙发柜上的花瓶和茶几上的杂物开始陆续滚到地面上,宁夏跳起来冲进了徐琬琰的房间,徐琬琰正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床也正在抖:“地震了?”他问宁夏。正在这时,外面的电灯啪地暗了。宁夏顿时感觉有点冷汗,这可是十八楼啊。“对,快起来,我们下楼。”他把椅子上的衣服扔到徐琬琰身上,然后转身出去找蜡烛。点燃了蜡烛又找了手机和钱包,见徐琬琰愣在卧室门口。“过来呀!”他在门口喊徐琬琰,“东西不要拿了,先下去再说。”
徐琬琰还是有点犹豫,因为这会儿震动已经有些小了,他怀疑宁夏是否有点小题大做。不过还是跟着宁夏出了门。而一出房门,他立刻知道宁夏没有小题大做,因为对面一家人家也出来了。停电电梯不能用了,他们从安全通道口往下走,几乎各层都在骚动,人们互相议论着怎么回事,还有儿童的大哭声,在一片慌乱中显得异常刺耳。
震动已经基本停了,但电依然没来,人们朝楼下奔着,因为心情急切,觉得楼道漫长得看不到尽头。宁夏和徐琬琰随着人群往下走,在他们走到三楼的时候,楼房再次猛烈地摇晃起来,人群立刻爆发出惊呼声,徐琬琰害怕了,拉紧了宁夏的衣服,宁夏一把把他揽在了怀里:“别怕,快到了。”
他们终于抵达了楼底,这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更多的人正在涌出来。看起来只有他们一栋楼停电了,周围还是灯火通明,而就在这片灯光之下,他们忽然又感觉到一种有异于地震的震动,轰隆隆的,然后隔壁那栋楼,在人们的视线下开始朝一个方向歪斜了。那可是二十层楼的房子啊,里面还有好多人没出来呢。
“走,换个地方。”宁夏拉着徐琬琰一路出了小区,到了外边马路上,马路上的车子都停了,旁边一些本已拉下了卷帘门的店铺又打开了,夜里就住在店里的经营户们纷纷跑了出来。宁夏带着徐琬琰过马路,走进了对面小区,那是一个老小区,最高只有六层楼房,里面还有一个幼儿园。幼儿园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宁夏他们到的时候,幼儿园的铁门开了,人们纷纷涌入聚集在了操场上。
作者有话要说:
☆、站队
“哪里地震了?”“肯定就在附近。”“我们家对面联城花苑的,二十层,晃得我头都晕了,家里乱七八糟,我家后面那楼都歪了……”人们彼此热络地交谈着什么,由于已经在安全地带,所以只带上了一点对财产的担忧,但只要房子不倒,财产总还是在的。
宁夏刷着手机,但网络这时候全给堵上了,可能是同时一起刷的人太多。看着微博和网页一遍遍刷新但什么都跳不出来的情况,宁夏显得有点焦躁。徐琬琰仓促之下连手机也没拿,只能时不时伸脖子到宁夏的手机上看看。
“是安江,震中在安江,6。1级,震源深度7公里!”他们身边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叫起来,看上去他终于刷开了网络。宁夏又刷新了一下,微博上的快讯果然就出来了。安江离他们这里不过100公里。“才6级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孩嚷嚷着。
因为从这个操场看,对面那栋高楼也是歪斜得十分厉害,起初人们觉得它摇摇欲坠,肯定是要倒了,然而这楼慢慢倾斜到30°角左右后,居然站住了,不再动了。等待的时间里,警车消防车的呜呜声不断,叫得人心惶惶。
余震还在继续,但是震感轻微,有的人家抱来了棉被和褥子,有的人还搬来了大米放在自行车兜里,做出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和很多人一样,宁夏和徐琬琰就地坐了下来。还好是九月下旬,即使夜里天也并不凉。可没了阳光,天不凉并不代表地不凉,坐下来静止不动后再加晚风,秋意就丝丝微微地渗透出来了。
徐琬琰人瘦骨架小,抱着膝盖可以缩成很小一团,宁夏看他这个姿势,忍不住开口问他:“冷吗?”徐琬琰摇了摇头,脸上还是有些焦虑和无措。“过来。”宁夏朝他张开一条手臂,徐琬琰像小猫一样就势靠了过来。“我们要待多久啊?”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并不好受。然而宁夏也不知道答案。电话一次次拨出去都是占线,可以想象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一遍遍播着电话号码。
张宁夏看着自己手机的最近通话,里面有一排刚刚自己拨出去但是未遂的,一半是拨给父母,还有一半是拨给王子君的。突发的这种意外情况,真正让他关心安危的也无非是这几个。宁夏在微博报了平安,微信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刷不开来。
和很多人一样,他也觉得这次地震并不严重,起码在市区不会造成多大破坏,但对面斜着的那楼又在威吓着人们的神经。随着受损建筑物和伤亡数据的统计,这栋楼也上新闻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片操场同时聚集了这么多人导致网络不畅,他们或许还能看上一段手机视频新闻。
宁夏对徐琬琰说:“没事的,反正政府得管我们吃住。”他说得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混乱的、不确定的局面解释得简单而无需动脑。
徐琬琰靠在宁夏肩上,心情从最初的惊慌变得宁静起来,他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张宁夏若无其事的态度让他觉得安全而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