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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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被浓稠的黑色渲染殆尽,我咳嗽两声,声控灯闪烁了几下,但除了光芒比较暗淡,这盏灯并没有熄灭。照理来说鹅黄色的灯光适合营造柔和的气氛,可这盏灯的灯光反而有点莫名其妙的僵硬,但也说不出有哪里不对。
我整个人不明所以地伫立在我家门前,就像一个雕像。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像疯了一样站在这里,似乎是因为那阵歌声?难道听《昨日重现》会听得人丧失心智?开玩笑的吧。
冷风一下子把我给吹醒了,我怔在原地,刚才的我太过于冷静,简直是冷酷,像自己又不像自己。我就这样把其他人托付给我的一个五岁小女孩一个人放在家里?这根本不是我该做出的事情。
“吱嘎吱嘎——”死寂的夜晚忽然传来刺耳的开门声,是的,我捂紧心口,那里正跳动得厉害,是405!周槐家的门开了!我全身都紧绷起来,说不清地紧张,但此时这个情况也躲不开,只能紧盯着那道缓缓开启的门。
接着,我看见周槐满手是血地走出来,不仅仅是手,还有脸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什么东西,也沾满了血,灯光太暗我看不清楚。我的声带一下子不受控制地震动,发出惊叫的声音,声控灯不看重负地又闪了两下。此时的我就像在鬼片里一样,而我对面就是一个杀人狂!
周槐那毫无波澜的目光猛地投向我,眼神忧郁迷离得一如既往:“林枫,你也睡不着吗?正好我宰了两只鸡,你陪我下楼把这些不要的部位丢掉,说实话一个人下去我还有点怕。”
我才看清他手里提着两个满是血污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鸡头鸡屁股之类的。“……吓死我了,原来是杀鸡啊。”我一边打着哈哈,心总算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说实话,我对周槐的印象只停留在做饭很好吃CD很多钱也很多的层面上,两个人像这样独处还是第一次。楼外很冷,周槐把两个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嘴唇近乎苍白,毫无血色:“大晚上的在外面晃悠,你失眠啊?”
我尴尬地搓着手,心说还不是你的音乐把我轰起来的:“啊哈哈……睡不着,确实睡不着,刚想出来转两圈,就看见你一手血走出来,大晚上的把我吓了一跳……啊?你这么晚还杀鸡呢?”
周槐阴着一张脸,表面的客套还是要继续的:“我在做夜宵。”
上楼梯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周槐忽然问我道:“来我家吗?吃夜宵。”也许他提出的这个邀请完全是出于礼貌。但我的脸皮在蹭饭这一方面已经比城墙还要厚,我本来想回家,至少要把司暮那只夜猫子捉下来陪我聊会儿天,既然他这么说我正好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啊,对了!”我等到周槐把钥匙插进锁孔才想起来,“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个姑娘,啊不对,有位女士找你,我现在去你家会不会打扰了?”反正就在405,我也不是很担心小艾,她很成熟也很乖巧,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就怕……眼前的这位不方便。
这位邻居的目光瞬间有些黯淡:“她早就走了。”铁门发出巨响,被打开,木门一直是虚掩过来的。周槐刚推开他家的木门,一股极强的冷气袭来,一瞬间我打了个结实的喷嚏,仿佛来到了北极圈。我感觉到周槐家里阴冷得出奇,就像一个大冰库一般,比楼下的雪地还要冷,我不由自主地有点轻颤,好像明白周槐为什么面无血色了,这是给冻的啊!
一阵奇香随即传来,绝对能令人垂涎三尺。我吞咽了一下口水,拼命搓手再搓手,呼出的白气都要被冰冻了:“这个鸡汤也太香了吧……比我妈煮的还要香。真的。”
周槐打开客厅的灯,僵硬无比的笑容在白色光源下显得格外刺目,甚至有些走形:“谢谢夸奖,我做菜,特别是肉类的可有独门秘方,最擅长烹制各种家畜。今天你赶巧,再过上一会儿就有新鲜的鸡汤喝了,我先去洗一洗。”说罢,他径自往卫生间去了。我摸了摸半空的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暗暗庆幸选对了人,司暮那小子可不会大发慈悲给我做夜宵吃,兴许有泡面,连水都得我自己来烧。
过了一会儿周槐回到客厅,血渍都被他清洗干净了,他那张脸也少了几分古怪。我们开始谈论起烹饪来,这一下子我也学到了不少烹饪知识。周槐这个人还真是深不可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个特长?
在我内心,蹭饭榜榜首司暮的位置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毕竟从下厨的可能性来说周槐比他要靠谱太多,司暮做饭只看心情,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连方便面都没有。
终于,我翘首以盼的鸡汤在我的口水溢出来之前煮好了。周槐给我舀了一碗,汤水浓香四溢:肉被切得很碎很烂,配有红彤彤的枸杞和半透明的桂圆,香得都有点不像鸡汤的味道了。
周槐盯着我的脸,眼神中有我捉摸不透的渴望,一种深深的渴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在香味的诱惑之下,我的唇挨上了碗沿,汤汁马上就要触到我嘴皮子的时候,403那边忽然传来小艾的哭声,简直可以用声嘶力竭来形容。由于门是虚掩着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心马上揪了起来。
“抱歉,我只有下次再来品尝了!”我火急火燎地放下汤碗,匆匆道了个谢就往门外跑去。我觉得再晚一点,我就会深陷入周槐渴望甚至绝望的目光之中。
烹饪专家(四)
“这是……什么情况?”我无语地望着沙发上一大一小,小艾望着我的眼睛干干的,一点哭过的痕迹也没有,嘴角甚至还挂着笑容。至于那个大的是谁,实在没有猜测的价值。
司暮和小艾不同,他一副生气的样子,眉眼间有淡淡的怒意:“你又是什么情况?一个人跑去周槐家里?!”我觉得奇怪,看他的样子也很来气,不由得抬高了声音:“怎么,不行?!你是我妈还是我爸啊?我去蹭个饭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我楼上的来客明显不想理我,把一脸好奇的小艾先哄去睡觉,然后硬拽着我让我坐下,拼命把我的脸扳过去和他对视。我脸上有点热:“你要干嘛?”司暮压低声音,手甚至都抚上了我的嘴唇:“你有没有吃周槐的东西?”我一说起这个就气:“刚想吃,该死的,你怎么能这样教小艾!”
司暮收回手,目光顿时变得冰冷:“你以为就是吃顿夜宵这么简单吗?要不是小艾打电话告诉我她从猫眼里看见你去了周槐家,你现在已经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我更加的莫名其妙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司暮干脆凑近,直接在我耳边道:“周槐有问题,不能单独去他家里!我和左队正在调查他。不,调查他很久了。我听左队说,这两年以来,去了他家的八十六个单身女性,六个单身男性,十个搜查的警察全部失踪。他家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要不是我想出小艾装哭这个办法,你就很可能没机会踏出他家的门了。”
这一劲爆消息炸得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有支吾着问道:“一百零二个人……全部都失踪了?”可能是一百零三个了,我想到今天傍晚的那个嗓音甜甜的美女。
“只有一个警察死里逃生。”司暮的眼睛盯着我,凑得这么近,我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从四楼跳了下来,摔成了植物人,一条腿被刀斩断,不知所踪,他在昏迷的时候说了一些零碎的词,‘冰窖’、‘火锅’、‘做梦’之类的,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冰窖……周槐的家里就像冰窖一样……听到这里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警方借此已经可以缉拿他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恐怖的家伙还在逍遥法外?!
司暮攥紧了衣角,继续对我道:“我刚才说过,有十个警察失踪了。你知道吗?一进了他家的门,接近他的人,全部都失踪了!他就是一个黑洞,不分任何东西就吞噬了所有,我一听你进去了,只有出此下策。这一直是警方的机密,你已经涉入这样的危险,我才敢告诉你。周槐既然已经盯上你了,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好像还是司暮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可以想见事情的严重。
我一下子觉得手足无措起来,条件反射性地拽住他的胳膊,有点逼问的意味,更多的则是逃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周槐是那样的人的话……我也会……”失踪吗?那些人真的只是失踪吗?!我想到周槐家里那个不妙的温度,全身发冷。
司暮瞥见我的手愣了愣,也没有推开,只是提醒道:“明天胡嫂就换班了,我听她今天下午说的。”换班?那岂不是意味着……我看向卧室,糟糕,小艾也要回去了,尽管她只是个小女孩,但我不觉得周槐会明目张胆的对两个人下手,他只对单人开刀。“这下不是完蛋了吗?!”我直接喊了出来,新的这个消息再次把我炸得体无完肤。
“所以——”司暮长叹一声,“从今晚上开始,就从现在开始,你都别跟我分开。明天早上我们一起上楼拿点我的日用品下来,在警方正式介入这件事情之前,我会一直住在你家,可以吗?”
“行行行,没问题!绝对行的!!”我眉开眼笑,恐惧顿时消散了一半,心脏的部位被不明来意的甜蜜填充得满满的。司暮看着我,缓缓补充道:“……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必须一起。”
我:“……”笑脸马上变成了苦瓜脸。
这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我和司暮在沙发上坐了一晚。
于是第二天一早送回小艾,我们就上楼去503把司暮的东西给取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经历或是昨天司暮的那番话太过惊悚,我总是像个特务一样盯着405,生怕那道门忽然开启,周槐那张脸就出现在黑暗中。
生活和小说不同,小说里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巧合,总是会有接连不断的跌宕。事实上周槐家仍旧像往常那样安静,像一潭毫无涟漪的死水,甚至连CD声都没有出现。我忽然迫切地希望出现什么,也比现在的僵持要好很多。
“别紧张。”司暮看着我,有点拿我没办法,“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了一点。不过你昨晚为什么会去周槐家里?”语气中意味不明。
我被问得猛地怔住。是啊,为什么?我是去吃夜宵的,可是吃夜宵的契机呢?我为什么要站在漆黑的走廊上,像一个疯子?是因为那首歌奇怪的蛊惑力吗?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我不能描述出那种奇形怪状的感觉,自然也无话可说。
司暮见我没有回答,眸色更深了一层,让我有点害怕。
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我旁侧敲击地问道:“昨晚周槐放CD把我吵醒了,声音比较大……呃,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你听见了吗?”
没想到司暮的答案竟是完全相反:“听见了,但是是下午的时候放了一次,大概五点半左右,那个时候我刚好下楼。不过你说晚上……我就没听见了。”
不会吧……我暗自心惊:只放了一次?一次吗?就是我去借创可贴的那次吗?之后的那两次呢?我想起昨晚上的死寂,那个声音别说是五楼了,整栋单元楼估计都听得见,司暮在这种事上绝对不会无聊到来骗我,我也应该不是幻听。可是这样怎么解释?
我想起那把刀上的血渍,还有周槐最近放CD的时间,太不正常了……也许太多的事情都已经脱离原有的轨道了!
烹饪专家(五)
托这件事情的福,我有幸第一次见到司暮白天不睡觉的样子,抱着一本砖头厚的医学书看了一个上午。
我的姿势已经变了十几次了,终于耐不住寂寞地抽了抽嘴角,道:“……说起来,司暮你应该是文科生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医学方面的书啊?”司暮的手把书翻过一页,眸子也不抬一下:“我是理科生。由于身体的原因被特批在家自学,我十三岁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十六岁从该大学毕业。现在我偶尔会去医院守夜班,但和胡嫂不是一起的。”
震惊已经不足以概括我现在的表情和心情,十三岁!医学!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小我一岁的男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我一直在猜测司暮的种种,也许是个天天逃课的不良少年,或者是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但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你呢。”司暮在我不知不觉中放下书本,语气淡得不像在询问,他的眼睛深邃,让我有点不敢看。“啊?……我?”我反应过来,忙回答道:“我是学金融管理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此时我有点莫名的自卑,好像我就不能站在司暮身侧一样。
令我没料到的是,司暮居然有点好奇地问我:“金融管理都学些什么?”
我解释了下学籍的事情,然后把自己预习的内容粗略地讲了讲,司暮就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来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很有趣,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愕然:“为什么?这很平常……”
司暮翻开书,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从小父亲就发现了我与众不同的天赋,然后我就一刻不停地学习着,我这样子有什么用呢?后来十六岁的时候父亲过世了,我才开始一点一点学,学怎么洗衣服怎么做饭,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算活着。”
“抱歉……”我不知道会戳到他也许是一个隐晦的新伤。他不再和我说话了,我也默默地打开收音机,听频道里的人说书。终于我无聊到趴在桌子上睡死了,我惊叹司暮生活的枯燥无味,在惊讶之余也生出一丝心疼来,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活着。
在接连不断的梦里,我似乎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打转,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我觉得它重要到无可比拟。但当我醒来时,那个梦被我忘得干干净净,心里一阵莫名的空虚感,还有刻骨铭心的痛苦,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冰箱里没有菜了,得下去买。”司暮开合冰箱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半,拼命了很久才把胸腔中因为起床而燃起的怒火压制下去,艰难地站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司暮找了件衣服给我盖着,不由得有点感动。
在我们出去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