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见惊鸿照影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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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倦倦的垂下眼睑，掩唇轻咳了几下，又探出酒囊抿了几口方才缓缓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若是废了武功就只是一个酒鬼加痨病鬼了，不劳你们动手自己就死了”
“你这种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死了也不可惜”
“是啊，李某这半辈子一直是孜然一身，若真是死了，还劳烦诸位仁兄略施善心，莫要让李某暴尸荒野，不过也不用太麻烦，直接拖着丢在乱坟岗就好，也省了浪费一张草席”
“李寻欢，你杀了四大掌门，就算万死也还不清你的罪孽，不过，今日你若是死在这里，我们自然也会善待你”
“怎样个善待的法子，还请张大侠说来听听，也好让李某死的安心一些”
“我自然会差人把你的尸首送回李园，也算让你死在家里，给你个善终”
“如此，倒是谢谢张大侠了，可惜李某还不能死，也不想死”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又躁动起来，呼喝声顿起让李寻欢不禁蹙眉，微阖了眸佯作不见。
张阙阳见李寻欢这般，眸子瞬间一紧，凶光毕现，厉声喝道“李寻欢，敢情这么半天，你都是在玩弄我们”
“张大侠此言差矣，李某孤身一人怎敢玩弄诸位大侠，不是自寻死路吗”
“好，我就让你去寻死路”
话已至此，再也不用任何指示，人群中早已耐不住性子的几位已经握剑扬刀直冲上前。
李寻欢一直骑在马上动也未动，仿佛就是方寸呼吸之间，最先围上来的几个人瞬间定立在原地，齐齐顿首朝着自己胸腹间望去，胸前衣襟尽裂，贴近心脏的位置一记刀痕狠狠成形，几乎刻骨划过，而一把销薄的飞刀正钉在最后一人的胸膛之上，上面缀着的垂穗随着那人的颤抖也微微颤动。
只一刀竟然伤了这么多人，最后还稳稳钉在那人的胸膛之上，这要多么不可思议的角度和算计，最重要的是出手之人要有多么不可思议的武功，众人瞬间惊恐，第一次感觉死亡的阴影离自己如此之近，皆尽满脸张皇，满心后怕，齐声惊呼“小李魔刀”
李寻欢淡淡一笑，安抚道“无妨，只是从肋骨缝中划过，最后也只是钉在两肋之间，不碍事的，回去躺个十天半个月自然会好”
人群中好些人在
江湖上成名已久，心高气盛的自然受不得这般屈辱，可碍于小李飞刀的魔力也只能怒目而视无计可施。
沉寂着僵持了一阵后，众人倒无妨，李寻欢却只觉芷幽草香气愈盛，胸口刺痛也渐渐升腾，终于强抑不住轻咳出声，身形也不受控制微微颤动，方才嚼的合欢皮药效也只能如此了，半点也动不得真气。
一旁众人看得分明，均是面露喜色，照这样情形下去，即便是不动手，就这么耗着，早晚也能把李寻欢这个病痨的心血耗干，到时不动刀兵就能轻易得手岂不快哉。
李寻欢疲倦的略略阖上眼眸，脑海中思绪翻飞，司马超群与关天翔的意图便是先让自己与四大门派之人动手耗费心血内力，四周又有兰花把芷幽草的效力催发到极盛，自己旧疾一犯，再渐渐施了内力，只怕不等动手便会衰竭至死。可纵使早已知晓他们的意图又如何，苏小乙不能不救，龙小云不能不管，卓东来不能不护，李园不能不顾，终究无计可施只能应对，但愿自己事先托付的那几人来的快一些，而自己倾心守护的那个紫衣人却能想明白的慢一些，再慢一些，来的也慢一些，最好的是等到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他再来和自己一起回家。
心神巨耗之下，李寻欢渐渐感觉失力，等不到要等的人，便只能先发制人了，指节渐渐握紧，指骨泛白，一把飞刀在艳阳下折射出耀眼的银芒，锐利刺穿整片肃穆的氛围。
恰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破空而来“李檀越，请恕老衲来迟”
李寻欢心神一松，翻身下马，眸中酿出一抹暖笑“我还以为大师要等到众人将李某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后，才来替李某超度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是老衲的不是”随着一声佛号，一位身披袈裟，面带慈祥的老僧缓步踱入众人视线以内。
“方丈”
“空闻大师”
“少林寺方丈”
种种惊异之声不绝于耳，一个早已经仙逝的得道高僧又出现在众人眼前，委实是让人震惊了些。
空闻大师不慌不忙朝着众人施以佛礼，朗声应道“老衲来迟一步”
少林寺众僧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围上前来，推出的一位僧人朝着空闻施了一礼，问道“方丈，你不是已经被李寻欢……”
“为师确实不曾防备遭人暗算险些丧命，幸有李檀越施救，方能保全一命”
“是李寻欢救了方丈你”
“正是李檀越看出歹人用心，及时救下老衲及众位掌门一命，武当虚空道长，峨眉灭寂师太，青城御剑掌门均是李檀越所救”
闻言，众人愈加难以置信，齐整整的求证般望向李寻欢，李寻欢不置可否，只轻叹一声望向空闻大师“方丈，如何不见虚空道长”
“道长本与
老衲一同前来，方才却在周围遇到一个潜伏之人，恐其会对李檀越不利，老衲便先行来此，道长前去查探”
李寻欢心下一惊，提气朗声啸道“虚空道长，烦请不要伤害那人”
因有真气充沛，这一句话在山谷中传的很远，极是清晰，恐怕整座齐玉山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空闻大师略带疑惑“李檀越可是直到那人是谁”
李寻欢再次苦笑，只觉这一日已将所有的无奈尽释“毕竟故人来见，李某不能失了礼数”
不一时，虚空道长缚着一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李寻欢迎上前去，竟看也不看被缚之人，只朝着虚空道长敬施一礼，略略歉然道“寻欢一时心切，以小人揣度道长君子之意，还请道长勿怪”
自从李寻欢在华山救下四大掌门以后，关天翔和司马超群联手危害大明几世基业的事情已经瞒不住这些人，百花村一案，关天翔是飞鹰门的幕后指使之人，鞑靼国有意侵犯之事，因为华山四大掌门猝死一事，李寻欢无奈已与他们讲的清清楚楚。
这次，就算虚空道长伤了关天翔的性命也无可厚非，可关天翔毕竟是李寻欢的结拜义兄，李寻欢长啸那一句是情急之下，话一出口也委实觉得鲁莽，因为道长本身也是修道之人，自然不会轻动妄念伤害旁人。
虚空道长知晓其中原委，甚是理解，只朝着李寻欢回了一礼，笑道“李探花为善之心，老道自然懂得，救命之恩，老道本就无以为报，还盼李探花切勿多礼”
李寻欢眸中歉意更甚，却依旧轻声道“寻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道长应下”
“李探花有何难处直言便是，老道定鼎力相助”
“请道长将关天翔交给寻欢”
闻言，空闻方丈与虚空道长同时望向李寻欢，满面疑惑之情毫不掩饰。
李寻欢长作一揖，声音愈低却坚定依旧“寻欢以性命担保，有生之年绝不会让鞑靼国进犯大明疆土，来日，若李某死了，真的护不住了，道长尽可以将关天翔的罪行公布于众，让皇上做好防备”
“李探花说的话，老道绝不怀疑，只是……”
“关天翔是我的结拜义兄，我能护得一时就护得一时，等到来日他事迹败露，我再也护不住了，也是天意”
李寻欢的这些话，关天翔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被虚空道长点了穴道立在远处，李寻欢亦不愿让他听到，今日以后兄弟势必反目成仇，何苦再用这些拘泥于他。
“好，既然李探花这样说，老道也不坚持，只是老道还要一句话，李探花一定要听”
“道长请讲，寻欢定谨记于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当放则放，李探花毕竟是血肉之躯，护不住所有人的”
“道长的心意，李某知晓
，若有来日，李某定去武当拜访，与道长好生论道”
“好，老道定在武当山烹茶奉棋，等候李探花”
“好，李某定当择日拜访，与道长谈棋论道”
虚空道长和空闻方丈的出现，打破了李寻欢谋杀四大掌门的传言，众人的愤怒也很快平息，一番商议之下决定随着两位前辈高人离开，各自去寻自家掌门。
临行，二人向李寻欢辞行，李寻欢指尖微蜷虚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着向二位道谢，空闻大师略略担忧道“李檀越面色苍白，观之是气血亏空之态，可否让老衲把一把脉”
李寻欢牵牵唇角，清浅一笑，轻扯衣袖掩好手腕，感激道“不敢劳方丈费心，寻欢不过是旧疾而已，自有分寸，还请方丈勿忧”
“也罢”空闻大师轻叹一声，从衣襟中探出一个精巧的瓷瓶递向李寻欢“这是少林寺不外传的疗伤圣物大还丹，老衲带在身上的只有一粒，危难之时可以护住人的心脉，保住一命”
李寻欢终究不忍拂了空闻大师一番好意，探手接了收在怀里轻声道谢“多谢大师”
“李檀越保重，老衲告辞”
目送众人远去渐渐不见踪迹，李寻欢方才缓步踱至关天翔身侧，出手替他解了穴，不出一言转身便向马前行去。
关天翔一得自由，立刻牵住李寻欢的衣袖，急切道“寻欢”
李寻欢也不回首，淡淡问道“小乙怎样了”
“我……”
“请你放了他，我既然来了，就请你放了他”
“好”关天翔的目的也不过如此，既然达到了，那个少年也就没有用途，放就放了。
“小云一直跟着你，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你，还请你看在旧日情面上不要伤害他，苏小乙是百花村唯一存活下来的村民，也请你施施善心不要斩草除根”
“寻欢，你是这样认为的，你以为我会伤害他们吗”
“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想让我如何相信你”
“所以，你这次来，本是拼死也要救他们，对不对”
“有些事情，与生死无关”
“就像你刚刚救我一样，对不对，我知道刚才你为了救我，一定费了不少心力”
“我只是怕你一死，成为鞑靼国起兵的借口”
“你是怕我死于非命”关天翔忽然松开李寻欢的衣袖，幽幽却笃定的道出一句。
李寻欢别开脸去不再答话，沉默半晌轻咳几声，从怀中探出一块方才洗干净的合欢树皮，置入口中慢慢嚼，凉腻的汁液渐渐渗出，满口苦涩难耐。
关天翔定定望着，关切道“你没有带药”
大哥，你们精心选好的地方，我即使带药了又如何，李寻欢眸中幽深，缓缓摇首，淡淡答道“没有，一直是东来随身带着”
又是卓东来，难道只有他才能走进你的心吗，
我是你的大哥，我同样不想你受伤，我同样放不下你，关天翔长叹一声，开口，嗓音沉沉“寻欢，你哪里都好，你想要事事周全、人人都好，这是不行的，你会把自己逼入绝境的”
“我早已身处绝境，又何惧再苦一些，只要不再牵扯旁人便好”李寻欢幽幽叹了一句，只怕以后兄弟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谈心了。
“寻欢，你这又是何苦”
“我要见小乙”
“我已经让小云带他来了，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样便好，请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他们都不会有事”
“寻欢，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对不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你都知道，对不对”
“我知道又怎样，我知道你便不去做了吗，就会放弃吗”
“可是，你会阻止我”
“会，我当然会阻止你”
话已至此，兄弟已然反目，还有什么不能跳开，不能明说的，誓言相悖注定不可避免。
反观李寻欢的平静淡然，关天翔忽然怒极“可你明明知晓只是陷阱，你还要跳，你还要来”
“你也明明知道，我若不来，来的便是东来”
“为了他，你连死都愿意吗”
李寻欢眸中坚定，声音中隐隐透出几分诀别的意味“我可以为了他死，却绝不会为了他活着，所以，我必须要来”
关天翔不再说话，沉默良久才无力的开口“我原本想要等你与四大掌门斗到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救你，顺便再把中原武林人士一网打尽，铲除后顾之忧”
“我又破坏了你的计划”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司马超群结盟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如何阻止你入侵中原”
“你杀了我，我自然就无法再入侵中原了”
“你明明知晓我不会杀你”
“那我就一定要拼一场，我自幼就作为质子被送到中原，忍辱负重几十年，为的就是有一日达成霸业，入主中原”
李寻欢低垂眼睑，沉声应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阻止我，这样我公平吗”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我这样做，错了吗”
“站在你的立场，你确实没错”
关天翔脱力般叹了一句“可是站在你的立场，我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是要阻止我，所以，兄弟反目再也不能避免了，对不对”
“你被你的任务钳制，我被我的道义钳制，这一切怪不得任何人”
“可是，我不想伤害，一点也不想”
李寻欢沉默着不再开口，不想伤害却依旧选择了伤害，再不得已也是伤害，伤害即成，又怎会不疼。
艳阳下，绿荫中，死一般的静寂，一时再也无话，就连蝉鸣都弱了几分。
☆、第二十五章
龙小云带着苏小乙出现时，一望见李寻欢便略带歉然的别过脸去，那孩子的心思，李寻欢自然知晓，必是觉得愧对苏小乙而不是愧对自己。心中不由苦苦一笑，原本他便没有愧对自己，略略摇首撇开这些思绪，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对那孩子也不苛责，只上前探了探苏小乙的鼻息，得知少年只是中了迷香暂时睡下，方才放下心来，低声嘱咐小云带着少年回去李园，自己来时所骑的良驹，足够二人共乘。
龙小云却执意不肯，只说要留在这里。
李寻欢无奈，满眸关切迎向少年，低声苦劝“小云，留在这里很危险，李叔叔怕万一，万一看不好你们……”
“我会看好自己，而且还有关叔叔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