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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三国]七步成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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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植走了一步。
  他身形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能摔倒:“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十四字落,便赢得众人叫好声。
  曹植又走了一步。他静静凝视手中酒杯,似乎完全不了解为何手中有这么一个东西。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又接下去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为何前两句如此豪放,为何接下来竟急转而下了。
  曹植又走了一步,认认真真道:“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静。
  笑已僵在唇角,如此转折震慑多人。
  “人生在世不称意……嘿嘿!不如自挂……东南枝!”
  死一样寂静。
  清风拂过,落叶随风打了个摆落入清河中,原先热闹欣喜的场面居然也带了不可名状的萧瑟。
  “曹小弟此诗很有创意啊!”
  “是啊是啊!”
  “每一句堪称妙语,只是这句与句搭配似乎……”
  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里居然爆发出一阵赞叹声。曹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醉酒的小弟,哭笑不得。
  曹植闻言,眯眼踉跄着给众人打了个千,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感谢各位对我的称赞!呃,在此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让我渡过了无数个……呃……苦逼的春夏秋冬,受尽了天朝让人蛋碎的教育!然后我要感谢我的二哥……呃……”
  “……”
  静。
  比死还要寂静。
  良久,才有人回过头,轻咳了一声。见所有人目光呆呆地黏在自己身上,压力之大让他险些忘了想说什么:“咳咳,那个……曹植小弟既然醉了……我们继续?”
  “继续啊继续!”
  “呵呵,曹丕兄你还玩么?”
  曹丕以袖掩面,恨不得抱着人就地消失:“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你们玩吧,呵呵……”
  “……呵呵,我们能了解。”
  “呵呵!”
  曹植是在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里醒来的。
  这感觉仿佛回到三年前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彼时他便是如此睁开眼,然后忘了所有一切。
  他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我是谁?这是哪?我又失忆了么?
  他脑海里迅速蹦出三个问题,但下一瞬得出了肯定答案,他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看到了床边的曹丕。
  他并不觉得惊讶,因为每当他受伤醒来,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守着。
  他已习惯了。
  人若无法改变,总得要去习惯。
  曹丕在发呆。直到曹植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将人从沉思中惊醒。他微扬眉,不解道:“二哥,你怎么了?”
  曹丕回了神,喂自家弟弟喝下一杯醒酒茶,才道:“你先吃点东西。”
  曹植乖乖吃了一直热着的饭。他已想起自己喝醉的事情了,看门外已是天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吃完了,侍女们将碗筷收拾干净,曹丕才道:“二哥有事同你说。”
  小少年乖乖靠着软枕,安安静静凝视曹丕。昏暗灯火里,曹丕居然觉得这目光有些渗人,惹得他说不出的烦闷。
  他踟躇良久,见小孩愈发疑惑,小心翼翼问到:“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
  嗯?
  曹植忍不住皱了眉,认真思索片刻才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曹植的眉头拧地更纠结了。
  虽然二哥一向待他极好,但是这种知心哥哥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曹植摸不清自家二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答道:“我能遇到什么难题啊。”
  “那……”
  “二哥,你究竟想问什么啊?”
  “你既无忧愁,亦无无法解决的事,”曹丕斟酌了下措辞,他也觉得有必要问问清楚,“为何你竟有轻生之意?”
  曹丕的表情十分古怪,但此言一出,曹植的表情居然比他更古怪。
  ——轻生?他怎会轻生,难道他的目标不是活下去么?
  曹植闭了闭眼:“二哥,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丕皱眉:“ 若你当真没有轻生之意,为何要作那首诗呢?”说罢,便轻声念出先前曹植与潭边所作的诗。
  “抽刀断水,举杯浇愁,”曹丕说着,语气更重,“你不乘意什么,居然还要自挂东南枝?”
  “……”
  曹植闻之,忍不住抹了把汗,半晌干笑道:“其实吧,二哥。我说这诗不是我写的,你信不?”
  曹丕深吸一口气:“胡闹!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谁写的?”
  曹植想了半天,只觉头痛欲略了。半晌,脑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名字:“李白?”
  “那是何人?”
  曹植眨了眨眼睛,眼神单纯且天真。见自家二哥似乎当真要追根究底,才抬首凝望屋顶,轻轻道:“大概是一个,酒鬼吧……”


☆、12如此习剑

  乱吟诗的下场是自家二哥得知他尚无轻生之意,转而开始关心他的交友状况。
  将他好好训斥了一顿,再细细说明良师益友与狐朋狗友的区别,直到得到了他的再三保证,曹丕才起身离去了。
  不过……李白么?
  曹丕脚步并不算快,走出院落也尽在数十呼吸间。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思考了所有可能——为何一个酒鬼居然能结识自家小弟。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在他与曹植这个地位,所结交之人自然也是士大夫们及其子女。这个酒鬼虽颇有文采,但如此窘迫的身份,又是如何得到四弟青睐?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正如两年前那场绑架刺杀一样,难保没有将主意打在曹植身上的。
  曹丕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而后挥手召来侍卫,命其暗中寻找这个名为李白的酒鬼。
  ——他倒要看看,谁敢打他弟弟的主意。
  当然,倘若曹植此刻知晓曹丕心中想法,定是哭笑不得的。然后为许昌所有叫李白的酒鬼,森森默哀。
  可惜世间并无倘若,始作俑者曹植此刻正双手置于脑后,闭眸思索醉酒之事。
  他如今还在云里雾里,为何绞尽脑汁想不出,一喝酒居然文思泉涌了。
  这点暂且不论,再说那首怪异的诗。潜意识告诉他,这首诗不是他写的,甚至隐约觉得那诗绝非一个人写的,反而是因记不得了,乱七八糟拼凑而成的。
  那么是谁写的呢?李白么?
  而他又为何记得这些诗句?
  他想了许久,依然不明白为何如此。终究一手扯起薄被蒙起脑袋,睡觉。
  翌日醒来,曹植后知后觉想到这事估摸着又得被杨修嘲笑了。仰天无语半晌,才慢条斯理洗漱,给母亲请过安,再用了早餐,从容不迫地走入书房。
  ——反正被鄙视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既无法反抗,唯有豁达接受罢。
  吃过午饭,再休息片刻,又到了习武的时间了,曹植换了身衣服直奔王奇家中。
  先生授课本应在曹府,但王奇为人豪放不羁,对此规矩全然嗤之以鼻——小鬼,你爱来不来。
  好在他家与王奇家并不大远,沿街跑去还能热身。
  两年来,这一片的百姓也已习惯了曹植每天来去的身影,若哪天不见反而觉得奇怪。
  这一日市井依旧喧闹。缺粮的余韵已过了,许昌虽不复当初繁盛 ,底蕴还是有些的。
  自古以来,扒手都是必不可少的。
  曹植此刻便见得,前方有一个小扒手,扯了一个富家小公子的钱袋,正要逃跑。
  富家公子身边自然是有侍卫的。不过此刻两名侍卫一人捧着些东西,另一人正在查看一个面具,一时半会不曾注意。
  小孩跑过曹植身边,握着钱袋的手却陡然一麻。他下意识“啊”了声,惊惧地瞧着钱袋掉下来,落入身旁之人手中。
  这“啊”的一声,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而后更有惊讶的声音唤道:“四哥?”
  他身旁两名侍卫也行礼个礼。
  曹植闻之,将钱袋递给满脸诧异的自家弟弟,笑道:“这是仓舒的钱袋。”
  曹冲怔怔看着钱袋,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而后对曹植道了谢,再接了过来。
  曹植转头去看被他抓住的小孩。
  小孩被先是一言不发,待围观人群多了,才突然跪地大声哭泣道:“小公子,小公子您饶了我吧,我……我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娘亲也在去年饿死了……小的已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小公子一看就是好人,就可怜可怜小的……”
  他哭的泪涕泗流,到后来几乎声嘶力竭,路人闻之皆面露戚色。
  先前许昌断粮,就有人家中饿死了人,有人剑走偏锋,甚至为一个馒头坑蒙拐骗。如今听闻小孩这般凄惨,也俱能身临其境。
  当下有人议论纷纷:“这小孩也怪可怜的,四公子就放了他罢。”
  曹植微微皱了眉。
  这个小孩看起来七八岁模样,浑身脏乱不堪,穿着也堪比乞儿,十分符合家徒四壁,相依为命的父亲重病在床一说。但他摸钱袋时出手隐匿刁钻,显然已是惯犯。再者开始被抓住时并无动作,待人多又利用他们同情心来讨饶,显然已是十分油滑了。
  曹植心下了然,便对曹冲道:“算了,今日四哥做主,便放了他罢。”
  那小孩闻言,眸中掠过一丝庆幸,却不知全在曹植眼中。正当他得了自由,就要挤出人群,又听得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等一下。”
  他僵硬停步,僵硬转身,只见一个熟悉的钱袋立在眼前:“你拿去吧,记得给你父亲买药。”
  众人皆愣。
  小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钱袋跑地无影无踪。
  曹冲却道:“阿越,快跟上。”
  其中一名侍卫闻言,飞快冲出人群跟上。
  许多人方称赞曹冲乐善好施,此刻又为曹冲做法感到不解。
  曹植却已了然了。
  他心下震惊,面上一点不显,只微笑道:“仓舒出来玩么?”
  曹冲乖巧点头。
  曹植叹道:“难得出门遇到小偷,常人定然恼羞成怒,仓舒却是善良的好孩子。”
  曹冲脸微红,然后才摇了摇头:“这位小哥哥身世听起来十分可怜。但他说到父亲时,表情十分奇怪,并非对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的眷恋。加之仓舒见他手臂上露出的伤痕,看起来也不是新的。所以仓舒以为,他在说谎。”
  曹植愈发惊奇。
  他从前并不注意这位比他还年幼四岁的弟弟,母兄之间也极少谈及他,是以偶尔听闻曹冲智慧过人之言,也仅一笑置之。
  如今看来,这位弟弟非但智慧过人,还能观察入微,甚至连心肠也是极好的。
  曹植细细端详他的脸。
  年仅六岁的小孩有着白皙粉嫩的面庞,阳光下更称得唇红齿白,长相十分俊秀可爱。他唇角时常扬着淡淡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曹植诧异道:“那仓舒为何还要给他钱呢?”
  曹冲不假思索从容道:“仓舒曾听闻,这世上有恶人领了许多小孩,命他们沿街乞讨。只有讨到了钱的小孩才有东西吃。如果这位小哥哥说的是真的,仓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但他若说了假话,那拿了钱就一定会去找那个恶人。是以仓舒再命啊越跟上,就能抓到那个恶人了。”
  曹植闻言,笑意愈深打趣道:“看来我们仓舒不仅善良,更是明察秋毫呢!”
  曹冲面色更红,半晌腼腆一笑。
  曹植到王奇住处时,王奇已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他匆匆赶来,面无表情道:“你晚了一柱香时间。”
  这两年以来,曹植从没有迟到过,请假也会提前说好,当真是风雨无阻。是以今日王奇这看似责备的话语,也算得上别样关心了。
  曹植自然听出来了,便躬身一礼道:“路上有事耽搁了,学生甘愿受罚。”
  王奇挥了挥手,饮下一口酒意兴阑珊道:“罚就不必了。这几年你被我打的够多了,罚你也没什么趣味。”
  曹植额上三道黑线。
  虽然不罚他也令他松了口气,但这种理由,为何总让他觉得蛋疼呢?
  王奇不理曹植面上诡异的表情,喝下最后一口酒:“这两年以来,你每日重复拔剑、挥剑,收剑三个动作,想来已有握剑的感觉。今日起,我便教你击剑。”
  曹植闻言,眼睛一亮。
  这两年来他□练的够惨,开始老被打的鼻青脸肿,还得每日重复那三个动作,既枯燥又痛苦。他也曾怀疑过是否有用,终究还是咬牙坚持至今,已颇有收获。
  今日终于能学剑了么。
  “你二哥好舞剑,剑招华丽优雅且锐利,但他一不为战场,二不为杀人;你三哥好习武,武艺刚猛有余柔性不足,但他既为战场,也已足够。”王奇这般说,转而看向小少年。“你呢?”
  是学炫耀之剑,或杀人之剑?
  曹植闻之,敛眸静思。他想了许久,才抬眸缓缓道:“先生曾问学生,为何要学武。我当时说,是为活下去。如今也一样。我不为强身健体,也不想除暴安民……我只想守护一些东西。”
  不远处的闹市人声鼎沸,却无法打扰到少年坚定的心。
  “人活在世上,必有矛盾、纠葛。先以言语止干戈,然后才是武力。若有朝一日言语失了作用,我希望我手中的剑,可以代替它。”
  王奇定定瞧着才到他腰际的小少年,许久不语。他的面色隐匿在黑暗里,高大强壮的身躯忽然而然的佝偻了下来。
  他想到了他的曾经。
  曾经的他何等意气风发,何曾想到,最终竟连妻儿都守不住呢?
  良久良久,他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说:“好。”
  建安六年,夏四月,曹操举兵于河上,击破袁绍仓亭军。袁绍回来,又收集星散士卒,攻各叛离的郡县,使之安定。
  原先,袁绍爱少子袁尚之貌美,欲以为后,乃令长子谭出任青州刺史。如此,袁绍部下要员亦分为两派。
  九月,曹操回到许昌。
  他回家没多久,远在东吴的孙权,命人献上一个庞大然物——象。


☆、13如此称象

  曹操归来的那一日,许昌百姓夹道相迎,景象颇为盛大。
  他虽归来了,却并不打算滞留许久。袁绍虽大败,底蕴犹存,短时内也无法攻克。且袁绍未被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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