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现代]包子编年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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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包带学生去参加竞赛了，别担心，我也会照顾孩子的。”公孙起身从行李架上搬下提包，顺便示意后座两个男孩，“准备下车，都跟紧我不许乱跑。”
　　牵着阿敏走过二十几年来最亲切的一段林间路，四月了，花都开了呢，在太阳下一照，透着说不出的忧伤。这一路遇到好些乡亲，江宁半梦游一样地打几个招呼，听不清对方含糊的话，是“节哀顺变”么？
　　不知怎么坐到家里的板凳上的。江老太太颤巍巍地端出一篮子瓜子来，阿宁最喜欢吃这个了。没一会儿，大姐也带着老公和孩子赶回来了，一起坐在那里默默不说话。
　　“爹没受啥苦，一点病都没长，一点疼都没挨。前一刻还说着你家几个娃娃好，后一刻想歇歇，就歇过去了。”二姐慢慢吸着鼻子，给两个姐妹讲昨天午后的事。
　　隔院的大婶也帮着劝：“人生七十不为夭，江老爹这是喜丧啊。”
　　“是啊是啊，老爷子没吃苦头，就最该高兴啦。”
　　“可惜了了，江老爹多好的人呐，咱们全村子小孩都欢喜和他逗乐，谁曾想……”“嘘！”
　　纷乱的人声，好吵。江宁撑着看一眼孩子们都好好地在陪外婆说话，自己站起来出去透透气。来到后院，习惯性地就想喊一声“爹”，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落，篱笆墙的影子映在磨盘上，那豆子才磨到了一半。往日爹都是在这里忙活着呢，或是磨米，或是筛面，或是给家养的两头大肥猪拌食料。江宁听着风刮过院角那两株杏树，似乎隐约掺杂着摇筛子的声响。睁眼去看时，却只是浅浅带一丝粉红的杏花瓣，落在袖口了。
　　到午饭时分，村民散去了一些了，大姐江安强打着精神，在几家极相好的左邻右舍帮忙下操持家务，更要安排老爹的身后事。
　　江老太太正拉着二女儿的手问她：“阿宜啊，小富怎么还没回来，啊？”江宜就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她讲，小弟在深圳做生意，路途远得很，已经买了快车票正在往回赶了——现在许是到了某某城了吧？
　　“等到小富回来，”老太太叹气，“跟他说好好娶个媳妇，我老婆子也就不用惦记太多有的没的啦……”说着伸出尾指抹抹眼角：“你看，眼泪都哭不出来了，我也到岁数了呢。”
　　“……娘！你说什么呢娘！”江宜听这话，急了，“怎么叫做‘不用惦记’啊？娘！我们姐妹可都指望着您来惦记呢啊！你看，我这再婚的，还没孩子——阿宁更是，都还没嫁人呢！”
　　老太太摆手：“你现在这个男人，人很好，老实勤快，靠得住。”至于阿宁，老太太拍拍二女儿的手背，努嘴叫她一起看窗外，江宁靠在树干上，旁边不远处公孙正带着几个孩子在说话。“你看，你爹昨儿回来不是也说，跟阿宁住邻居的一个男老师，又能干，心地又好，待孩子也好……说到底，什么叫孝顺啊？你们几个都给我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的，就是孝顺我们老两口了！”
　　“反正，”江宜凑上来给娘揉肩，“娘你可才刚过了六十，想要这么早就甩下我们姐弟不管，我们绝对不答应你！”这么假装撒着娇，江二姐心想的是，以后没爹陪着，可不能丢娘一个人守着这啊，等小弟回来了，真得好好安排下，怎么给娘享享清福。这么想着，她又看向外头的阿宁：三妹好像日子不宽裕的吧？
　　江宁只是靠在那里发着呆。忽然被扯动一下衣襟，看过去，是儿子的小脸：“娘，你别哭了，公孙先生说，外公那么好的人，一定去玉皇大帝那当大官的！”
　　“对的，至少得是……”阿敏也来劝宁姐，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多几品来着？“至少九品的大官！”
　　江宁不由得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们真好。”拍拍一双儿女的头顶，“跟先生好好学吧，娘去看看外婆。”光顾着自己难过，居然让孩子来劝慰她，都没好好去哄哄娘亲，真是罪过呢。再说了，毕竟是成年的女儿，她也该去帮忙大姐准备丧仪的——不知不觉地，原来她已经成为家里的一线力量，许多以为还遥远的事就这么逼到眼前了呢。
　　江宁回去屋里，这边小白不满地拍展昭一下：“你都不说点什么啊？”
　　展昭正在愣神，被这么一拍，转头呆呆地：“啊？”
　　笨蛋小白鼠！公孙鄙视地拧一把白玉堂的耳朵，你都忘记展昭是孤儿了么？他都这么发呆一路了该你去劝他才对！
　　白玉堂却浑然意识不到那些。他拉起展昭，坐到磨盘上去，戳着半碎的豆子，左一句右一句地讲小时候每年跟娘回乡下来，外公给他扎的那些蝈蝈笼子。“我还和外公打赌呢，说长大了肯定比他高半头，可是这才刚长到他肩膀……还差两公分呢……”终于忍不住了，小白扑到展昭身上哭了起来。
　　好一阵子，他才起来，忽然想到什么，认真地抓着展昭的肩膀问他：“展小猫，你说，要是哪天我死了……”
　　“不许说！”展昭立刻一扫这半日来的萎靡，变得很激动，“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他反过来抓住小白摇晃——“赶紧收回去呀！啊……对了，要说‘呸呸呸’再加上跳三跳！”
　　小白有点被他的反应吓到，没及得回话，已经被拉着跳下磨盘，一向最乖巧的猫咪简直就是在恶狠狠地咆哮：“快、点、跳！”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展昭逗着刚上幼儿园的白云瑞：“小小白，你来说说谁最好？是你爹，还是展叔啊？”一边说一边晃着手里的巧克力豆瓶子。旁边白玉堂把脸遮在报纸后面憋笑。谁知小小白盯着巧克力豆吞了半天口水，终于下定决心摇头：“……还是展骥最好！”展骥？那不是自己给未来的儿子准备的名字么？展昭有点不满：“哪来的小子啊叫展骥啊……”竟敢跟他儿抢名字！说到展骥，小小白眼睛放光：“他是我们班新来的一个男生，长得可好看啦，尿尿也特别远！”…………………………………………………………………………………………………………………………努力改了好久，终于不是悲伤的气氛了【应该吧。。毕竟这种剧情没法欢脱起来——话说我是为啥非要把老爷子盒饭的来着？挠头。。其实从上一章就能看出盒饭的前兆了吧。。为啥GNs都米有意识到那种虚假繁荣的脆弱感呢【明明是你写的味道不够吧！


☆、一颗小白牙

　　　　白玉堂近来心情不好，这在他是非常稀奇的事。　
　　你看，那么疼自己的外公突然就再也看不到了，而且他按照阿敏教的跪在床上祈祷了三天也没有梦见外公。对了，那天正想跟展昭讲点正经事，却被他大喊大叫地打断了——公孙先生也是的，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向展昭、让他道歉！看他每天抢肉吃的样子就该知道的，这家伙绝对是包老师一伙的！哼，包老师可没有他那么护短，自己和展昭小吵小闹时，包老师都是先批评展昭的呢……好吧，惹展昭不开心，他也该道歉的。可是他白五爷现在也气恼得紧，又有谁来过问？
　　没错，虽然不愿承认，白玉堂同学这是嫉妒了——展小猫被所有长辈疼，他白老鼠永远被排在第二位！就连阿敏都对展昭更好一点，那小丫头每次过来分水果都先给展昭挑个大的！　
　　五爷的郁闷气场如此强大，以至于自从他回到学校里以后，同桌都不大敢跟他讲话，那姑娘也是够敏感的。　
　　话说这星期刚好座位轮换，云问秋靠墙边，需要白玉堂给她让让位子才能出去。下了课，小姑娘就小心翼翼地拉一下五爷的校服袖子：“那个……我出去一下……”　
　　“哦。”白五爷起身让开，云问秋赶紧通过，动作一急，撞掉了五爷还没扣起的钢笔。眼看着笔尖先落地，这只笔是不活了的，五爷抢上半步拾在手里，看也不看地催半呆滞的同桌：“赶紧走啊，站这里看什么？”　
　　五兄弟这是迁怒呢。闵秀秀坐在斜后面看得一清二楚，算了，这孩子刚失去亲人，随他发泄发泄也好。她就暗戳一下卢方：“拉你兄弟出去操场上，随你跑跑跳跳怎样都好，总之别总是闷在座位上胡思乱想！”　
　　有兄弟们照看着，有家人们互相鼓励，总算是阴霾都会过去。半个月后，白五爷忽然觉得自己这两周以来是个傻瓜。他跟展昭较什么劲呢，明明看到展昭被人夸、被人疼他也开心的呢。　
　　白五爷突然想通这个时候，是在饭桌上。　
　　江外公的去世，全家人都是悲痛的。尤其江宁，完全吃不下饭，都是为了给孩子们做一个坚强乐观的榜样才每顿勉强配着咸菜吃半碗米饭。小孩们胃口也很不好，白玉堂几乎就要陪他娘一起不吃了，亏得展昭一直盯着才没让他饿到自己。这样下来，包老师有点急了，营养不良啊，不管教书还是念书，怎么能行呢？尤其小孩正在长身体呢。　
　　叫上公孙一起去菜场买了几斤排骨回来剁：“新时代了，守孝在心意才最重要，肉还是得吃的！”不过可以做得清淡点，包老师想起他似乎图便宜买过一本掉了封皮的《煲汤大全从入门到精通100问》，是垫了床脚还是书桌脚来着？待会去找找看。　
　　经过一番努力，排骨汤面，一大盆，端到桌上来。包老师把大汤勺递给展昭：“帮大家分到碗里——多给小白两块排骨。”　
　　不用包老师吩咐展昭也正打算那样做，小白这段时间都瘦出肋条来了。他不仅要给小白多装排骨，还要盯着他全部啃干净。　
　　小白被喊来吃饭的时候，一桌六只青花碗，排成一圈，都热腾腾地正在飘出浓浓的肉汤独有的香气来。　
　　“来了？赶紧洗手入座！”包老师抬头瞄了小白，环顾，人齐了，看向公孙，“开始吃吧！今天我特意照菜谱弄的，新口味，多吃的奖励小红花——公孙，你来做个表率？”　
　　公孙已经吸了一根面条进去，汤汁的味道还真是一级棒，他赶紧竖起大拇指夸了包大厨两句。　
　　包大厨对于今天的汤面也很自满。看看孩子们都抄起了筷子，只有江宁似乎皱了一下眉头不想动，他就转身去涮了只小碗来盛一碗汤推过去：“人是铁饭是钢，没有胃口喝点汤。江老师你试试，挺清淡的不腻人。”　
　　江老师端起碗来喝汤，忽然小白在椅子上站起来，伸长胳膊从她碗里夹走了半朵香菇。　
　　展昭看小白一眼，小白跟他解释：“我娘不爱吃香菇。”说着把香菇塞进嘴巴，嚼得很起劲。娘不爱吃，他倒是真的爱。　
　　包老师挑眉看小白一眼：这孩子看着调皮捣蛋，其实又细心又疼人呢。　
　　细心的小白被他的好兄弟盯着一块块地啃着排骨。他表示牙齿都啃累了，可不可以丢给公孙一块？公孙也很瘦的。　
　　没等猫大人发话，公孙就把碗推了过来：“来吧，丢我一块，挑大的来。”　
　　展昭瞪公孙，公孙理直气壮地瞪回去：“你家小白突然一下子吃太多肉会不消化！”他才不是因为馋呢——盆里还有大堆的肉骨头呢他都没有去抢！　
　　“……谁跟他是一家的。”展昭嘟囔了一句，立即被包老师拍：说什么呢？
　　“明明就是，你俩都睡一张床！”公孙翻着白眼，斗嘴？你们这些小辈统统不是我公孙狐狸的对手，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可是以说话噎人着称的。　
　　小白啃着骨头走着神，忽然被公孙远远地点名：“白玉堂同学——今天的骨头嫩，软骨也要啃掉，补钙的。”　
　　刚要丢到桌上的骨头只好重新塞进嘴巴去咬——软骨再烂也是骨头对吧？白玉堂这么一用力，喀……　
　　展昭觉得不对，转头看去，小白的动作一顿，然后吐出来的骨头上有血沫。“小白？你怎么了？”　
　　顿时全桌人都关切地看过来，公孙按下急着起身的江老师：“没事，换牙了吧？”好像从几天前起，小白就试图掰那颗小奶牙来着。小白看看大家都在盯着他，赶紧点头表示公孙没猜错。他想要吐出牙齿来，又觉得混着一堆软骨渣子太恶心人了，这么一着急要咽干净渣子，就把换下的牙齿一起咽下去了。　
　　于是展昭看到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在那里一脸懊恼。　
　　“噎到了？”展昭问他，“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用，昭昭你坐好吃饭。”江老师把喝了没两口的面汤推过来，用这个顺顺也是一样。　
　　小白郁闷地瞪着面汤碗：倒是没有噎到，可是牙齿吞下去了，越喝水不是越拿不出来么？包老师看他这个样子，劝道：“没事，咽掉也不会穿破肠子的，明早就排出来了。”　
　　讲那么恶心！小白更加嘟着脸生闷气了。这时他听到娘说话了：“呵，小白本来想要攒齐所有乳牙的呢。”咦？他明明没有对娘讲过，都是从六岁开始自己偷偷攒的，娘怎么会知道？！　
　　小白看向娘，娘也看他一眼：“臭小子，娘当然什么都知道——你不也是知道娘不爱吃那些软软滑滑没味道的东西、却还是为了给你们做榜样勉强在吃？而且，”江宁又从碗底下翻出一块香菇，吃掉它，顺便教育儿子，“哪有那么多的完美？收集牙齿就跟收集邮票一个道理，总要到最关键的地方缺一张，才会不知疲倦地继续奋斗下去！”牙齿都还没换齐的小毛孩子，逞强装大人还没轮到你们这一代呢！　
　　哎哎，怎么好好地这顿饭的主题跳到了奇怪的方向？总之无论如何，美味的排骨汤面吃得大家身心温暖，帮包老师一起刷锅洗碗的时候，江宁也说，感觉太阳又可以照常升起了呢。　
　　饭后，小白主动去写作业。自从外公的事情以来，他已经好久没翻开作业本了，反正娘和包老师也都不会怪他。不过今天他忽然觉得不写作业没有事情可做，心里空落落的。这让展昭惊异不已。　
　　展昭在房间里来回来去转了好几圏，白老鼠居然头也不抬地一直趴在桌上算题目，这是想要把半个月来的数学作业一股脑全都做完不成？终于展昭忍不住凑过去：“小白，你这样生闷气还不如去喝一点冰牛奶泻出来……”看看小白僵住的动作，他赶紧补充道，“好吧好吧，其实就算缺一颗也不打紧呀——我问过公孙先生了，就算凑齐全套乳牙也不能召唤神龙的。”　
　　“谁要召唤神龙啊……”小白慢慢丢下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