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年(胤礽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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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儿臣觉得汗阿玛虽是明君,有体恤爱民之心,下头的人却未必个个都能明圣意,往往是吏治未剔厘,德泽不及民,才会造就如此局面。幸得祖宗庇佑三藩终败,汗阿玛今日在朝堂之上下明旨施利民之策,百姓们知道了必定欢欣雀跃,感激涕零,而民心归顺。”
这话算是即拍了康熙的马屁,倒也不全然是废话空话,而康熙听了果真陷入了沉思之中。
胤礽说完,小心看了康熙一眼,见他沉默不语,面上做出一副担忧神色,拉了拉他的袖子:“汗阿玛,您怎么不说话?是儿臣说错了吗?”
康熙叹了口气,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你说得很好,难为你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朕很欣慰,你说得不错,久乱之民思治,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朕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索这事,朕要施仁政,便要恤兵养民,布宜德化。所谓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历代以来,不论是开国之君还是守成之主,无不是政简治约,臣民遵顺才能造就盛世,反之末世君臣变乱成法,朝夕纷更,做得再多终是于事无补。”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胤礽顺口接上,然后又尴尬一笑:“汗阿玛恕罪,儿臣胡乱说的。”
康熙却是肯定道:“是这么个理,不过这些,都是师傅跟你讲的还是你自个想的?”
“师傅讲过,儿臣自己也想过与师傅讨论过,受过师傅的指点……儿臣都是胡思乱想,让汗阿玛见笑了。”
“没有,你说得都很对。”康熙赞许,复又问道:“朕听说,你让师傅以后都坐着给你授课?”
胤礽闻言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这才多久,不过一个时辰前的事情,这么快就有人报告到乾清宫里来了。
“不可以吗?”
胤礽亮晶晶的眼里透出一丝不解,康熙严肃道:“你是太子,是君,他们是臣,焉能与你平起平坐?若是传了出去,你太子威严何存?”
“可是儿臣前两日读,念到其中一句‘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贵师而重傅,则法度存’,两位大人虽然是臣下,却也是儿臣的师傅,儿臣不过是让他们坐着给儿臣授课,儿臣以为,尊师重教是儿臣应当做的。”
康熙方才还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你念的书倒是多,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后面那句‘国将衰,必贱师而轻傅,贱师而轻傅,则人有快,人有快则法度坏’怎么不说?你这意思是不是朕让他们跪着,就是轻贱了那些人,朕的江山也会跟着败坏下去?”
胤礽可怜兮兮地垂下头:“汗阿玛,儿臣知错了,昔日汗阿玛巡查属吏之时曾严词训诫臣下要以尊师重教为纲,儿臣以为汗阿玛会高兴儿臣这么做的,儿臣回去就让他们再跪着就是了。”
康熙还想教训人的话突然一下被呛得说不出口了,胤礽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说自己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虚伪又虚假呢?虽然胤礽现在这副紧张的表情看着委实不像是故意的就是了。
胤礽垂着头,心中却在暗笑。
“朕问你,那句话是你自己念书看来的还是师傅教的?”
胤礽暗道不妙,他倒是忘了康熙心眼有多小了,要是因为自己一时惩口舌之快让那二人挨了康熙责骂,自己做的这些可就都白费了。
“儿臣自己看来的,师傅还不曾与儿臣讲到,汗阿玛若是不高兴,儿臣以后都不再看了。”
胤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康熙,任谁看了他现在这模样都不会觉得他是在说假话,康熙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了下来:“算了,书还是要念的,既然都赐了坐,也不用再撤了,也省得寒了他们的心。”
“儿臣知道了。”胤礽松了口气。
到底他现在年岁尚小,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对着康熙,要好糊弄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月饼节快乐~~~关于这文里的称呼,因为是正剧,所以就严谨一些,包括太子的自称,太子不称孤的,所以就用我和爷了继续求收藏和冒泡
☆、君臣
从乾清宫里出来,一抹诧异浮现上了胤礽的眼睛,不过才短短半个时辰,来之前还是阴冷而有些灰暗的天,这会儿却是漫天飞絮,触目所及尽是白雪皑皑。
“下雪了……”喃喃出口,胤礽回过神,轻吁了口气。
几个小太监慌忙为他撑开伞,胤礽微抬起下颚,冲其中一人示意:“伞给我。”
杏色的油纸伞换了手,不顾一众奴才的惊呼,胤礽缓步走进了雪地之中。
抬眼的瞬间,四目对上,来人略显惊讶愣了愣,才走上前来与他问安。
“大哥是来给汗阿玛请安?”胤礽问得漫不经心,目光向下微睨,落到了胤禔衣摆处勾勒出的如意浮纹上头,只看了一眼,就收了回。
“方才正念着书,汗阿玛派人传我过来。”
“哦,那你去吧,汗阿玛正等着呢。”胤礽说完,突然笑了笑,与他错身而过,走远了。
胤禔又是一愣,回头看去,跟在身后的长队挡了那人的背影,隐约只看到那杏色的油纸伞在风雪中微微摆动着,如同雪地里绽放开的迎春花。
西暖阁里,康熙正侧卧在炕上看书,胤禔请过安被免了礼就恭谨地站了起来,微垂着眼,等着康熙问话。
康熙坐了起来,放下手边的书,问他:“方才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太子?”
“有,儿臣在外头见着太子正离开,儿臣给太子问过安又闲聊了两句才进来。”
“嗯,”康熙点了点头,道:“前两日徐元梦与朕说起你最近书念得不错,小有进步,朕甚是欣慰。”
“师傅谬赞了,儿臣应当的。”
“你也无需太过谦虚,你……”
康熙话说到一半,首领太监顾文兴进来呈了个折子给他,低声禀报说是图海去了,这份折子是他死前写下托人呈上来的。
康熙听罢,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看了半响手里的折子,终是叹了口气:“麟洲就这么走了……”
胤禔默默不语,康熙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头,并不需要他说话。
沉默了半响,康熙沉声吩咐:“来人,给朕拟旨……命裕亲王代朕前往图海府上祭奠茶酒,赐银三千两,赏蟒缎鞍马,赠图海一等忠达公,赐配享太庙……”
顿了一下,又道:“还是赠少保兼太子太傅吧,配享太庙之事再议。”
拟圣旨的官员退了出去,康熙按下手中折子,看一眼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胤禔,突然道:“你知道图海在折子里写了什么吗?”
胤禔一愕,随即小心回道:“朝中之事,儿臣不敢妄自议论,更不敢胡乱揣测。”
“也不能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迟早也要入朝堂,这些事也该想想了,图海在折子里给朕举荐了个人,是昔日跟随他的一个幕僚,名叫周培公的汉人,这人也确实是有本事,当日王辅臣肯接受招抚全靠他七进七出单枪匹马闯进军营将之说服,朕也曾在这乾清宫里召见过这人,此人不论是行军作战还是在对待官民士庶方面都算得上是见解独到,朕亦封了一个山东登莱道与他,按说这样的人,朕该重用才是,可如今,朕却不想提拔他了,你可知为何?”
胤禔完全没想到康熙会突然问自己这个,小心瞥一眼的他的神情,斟酌了片刻,道:“因为他是汉人。”
“不单是这样。”
“因为……图海将军。”胤禔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康熙这话的用意,垂在宽大衣袖里的一只手慢慢握了紧,指尖深掐进了手心里。
“没错,就是因为图海,民间已有传言图海神功盖世,能平三藩全靠了他本事通天,更有三藩属地百姓称他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菩萨转世,”康熙说着语气一转,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连朕也是全仰仗着他才能保朝廷不覆。”
削平三藩固国安民这样的丰功伟绩,是康熙身为一个帝王的至上荣耀,又岂容他人觊觎,功高震主者,自古无不受君王忌惮,兔死则狗烹,鸟尽而弓藏,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些话,康熙无论心里有多少计较,在外人面前也是决计不会说的,而胤禔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没有顾忌。
“图海是个粗人,只懂带兵打仗,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他死前上的这封折子,想必也是出于爱才的本意,只是周培公昔日是他的幕僚,若是朕再重用他……”那便是从另一个角度肯定了图海的居功至伟,在他已经备受朝野推崇的时刻再亲自给之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康熙说着叹了口气,睨了胤禔一眼:“为君有为君之道,为臣有为臣之道,君臣有别,为人臣子者,贵在有自知之明,时刻牢记自个的本分,这个道理你可懂?”
原来这才是他说这番话的本意,胤禔微不可察地撇嘴,所谓君臣之道,不过是君要臣死,臣不死也得死。上位者无不希望臣下安分守己,既要有本事又要不争功,只是……缘何臣下者就不能力争上位?即便败了,遗臭万年也好过庸碌无为,青史无名。
“汗阿玛这么做就不怕寒了那些大臣们的心吗?”明知道不该问,胤禔却忍不住辩驳。
康熙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为何会寒了那些人的心,朕命裕亲王代朕前去祭奠,朕给了图海足够的死后哀荣赐了他家小充裕的安置银两,那些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将士,各有升迁赏赐,他们对朕感激效忠朕还来不及,何来寒心一说?”
个个都赏也就是个个都不赏,后世所记下的,唯有帝王足以和历朝盛世明君媲美的卓越政绩,而已。
知道自己多说无用,胤禔也不想再惹怀疑,微低下了头,作出一副若有所悟状,道:“汗阿玛圣明,儿臣受教了。”
康熙轻咳了咳,想到儿子还小,这些大道理大概还不太懂,提点一两句也就够了,于是也不再多说,又见他衣服穿得单薄鼻子冻得通红,看看窗外正下着大雪,吩咐人递了个暖手炉给他,便让他回了去。
从乾清宫里出来,胤禔的贴身太监方顺见他面色阴郁,小心翼翼地给他打着伞跟在他身后一路回兆祥所去。
胤禔瞥一眼头上杏色的伞,吩咐道:“换一把。”
方顺连忙换了一把素色的从新打上,却是有些不明所以,胤禔睨他一眼:“没看到太子爷是打那颜色的伞?你这奴才什么时候变这么糊涂来了?”
一把伞而已,至于嘛,方顺心下嘀咕,却也不敢说出来:“爷,奴才方才与茶水间的小安子打听过了,说是他跟着进去给皇上奉茶的时候看到太子爷正与皇上一块坐在炕上说笑,后来似乎太子爷惹了皇上不快,与皇上争辩了几句,不过皇上倒也没怪罪于他。”
“嗯,”胤禔漫不经心地点头,突然又似笑非笑地横了方顺一眼:“你给了那个小安子什么好处?”
“嘿~爷吩咐过不要给玉饰,就给了几粒金豆子,不值几个钱。”
“做得不错。”胤禔随口夸赞,低头看手里的暖手炉,轻哂了哂。
“皇上对爷可真好。”方顺也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不禁叹道,主子受宠,他做奴才的也跟着有福。
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到在西暖阁内康熙说的那番话,再看一眼自己如青葱一般白皙的手指,胤禔一阵唏嘘,这双手,还没有因为常年持弓而布满老茧,而他,依旧是稚气少年的模样,也是他额涅唯一的希望。
念到惠嫔,胤禔叹了口气,吩咐道:“下雪了,下午的骑射课怕是上不成了,一会下了学我要去钟粹宫给额涅请安,额涅这几日身子不大爽,你先回东头所去把上回皇上赐下的滋补药材拿上,等会儿我带去钟粹宫。”
“嗻。”方顺慌忙应下。
胤礽回到毓庆宫时,意外地发现前院里摆放的几盆他夏天时问太皇太后讨来的腊梅竟然全都绽放开了,在风雪中招展着,粉的,白的,不张扬的颜色却是赏心悦目。
几个小太监围着盆花在说笑,见到胤礽进来慌忙收起笑意规矩地站到一旁,胤礽走上前去,随意拨弄了一番,发现其中一盆竟然呈现一株双色之姿,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太子爷,一株梅花开两种颜色这等稀奇事情都让您给遇到了,这可是好兆头呢。”人机灵嘴也甜的何玉柱抢着说道。
胤礽听罢,便也笑了起来:“你不也看到了。”
“奴才都是沾了太子爷您的光,要不哪有这个眼福。”
“油嘴滑舌,”胤礽笑骂,而后又吩咐道:“这盆送到慈宁宫去给太皇太后,再另挑两盆好的,一盆送去宁寿宫,一盆送去乾清宫。”
“嗻。”
想了想,胤礽又补上一句:“再挑几盆给众位皇子一人送一盆过去。”
“奴才记下了,太子爷放心。”
吩咐完事情,胤礽最后看一眼给这冬日里的毓庆宫带来了一抹亮色生气的花朵,进了大殿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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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礼
下学之后,胤禔从兆祥所出来就直接去了钟粹宫,窗边惠嫔纳喇氏正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八阿哥胤禩,手里拿着个摇鼓在逗弄。
胤禔请过安,随口问纳喇氏:“额涅,七弟呢?”
“嬷嬷带着在房里歇着。”
胤禔点了点头,心道胤祐有腿疾又不爱笑,也难怪不讨额涅喜欢,相比之下这个生得玉雪可爱八阿哥就要讨喜多了。
这么想着,胤禔上前去接过了纳喇氏手里的摇鼓先是在胤禩面前晃了晃,胤禩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果然就跟了过来,盯着他手里晃动的鼓咯咯直笑甚至伸手去够,而胤禔仿佛故意一般在他小手扑过来的时候就往后缩回一些,在他失望垂下手的时候又伸过去继续逗弄。
几次下来,胤禩嘴一扁,泪眼汪汪眼看着就要放声哭嚎,纳喇氏笑骂:“行了你,都多大了还跟弟弟一般见识。”说着就拿回了手里的摇鼓塞给了胤禩,胤禩当即破涕为笑也不再计较胤禔欺负自己的事情,抱着摇鼓就自个玩了起来。
纳喇氏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交给一旁候着的嬷嬷将之带了下去。
“额涅身体可大安了?”胤禔扶着纳喇氏在炕上坐下,关心询问道。
“好多了,许是天气转凉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