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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s.w.档案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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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健的臂膀紧抱着纤细的身体,把这身体从一股漩涡中托起。
  商优雅的手指捧着琴官的脸。琴官与对方相看着,一点儿都没察觉出商的面孔正俯视着自己。
  商的眸子里充满血丝:“来吧,到你喝下我的血了。”
  琴官极度无力地把头垂到商的咽喉,模仿着记忆中商的样子,温吞地咬破了对方的皮肉。
  商的鲜血顿时喷薄而出,从他的血管里沸腾翻涌,直流到他天青色长袍的领口。他的小朋友把嘴唇覆盖在他的伤口上啜吸。
  血液的腥味烧灼了琴官,使他不禁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呻吟。
  “别犹豫,”商下达着命令,“喝下去。”
  琴官顺从着商的引导,把嘴唇紧贴在对方光滑洁白的肌肤上,以免漏掉一滴血。他不知道他喝了多久、迷糊了多久,当他渐渐清醒过来时,他看到的只有商专著而美丽的脸。
  商的脸宛如无数蜡烛摇曳的霞光中升起的一朵白莲花——他就在身旁,陪伴着,让琴官无限满足。
  琴官从商的臂膀间滑落,软软地倒在床里,身体和着血液唱歌。他微笑着,朝商伸出双手,头晕目眩地呼唤:“先生?”他迫不及待地想再让对方抱抱他。
  商坐在床边,俯瞰了一会子,起了身,倒退地往渐远的方向去,却回应着他的小朋友似地,同样伸出手臂:“过来,用你的双脚走到我这里。”
  琴官挣扎着,温吞地爬起来,服从商的命令。
  房间里狂暴地旋转着令人目眩的色彩,在如梦如幻的夜光里,琴官依稀看到他早已忘记面容的家人们:“梦邪?”他不知道。
  “到我这里来,”商耐心地引导,“来。”
  “我、我不行!”只摇摇晃晃地行了两步,琴官就摔倒了。他是如此虚弱,以至于无法撑住他自己纤细的身体。
  “先生!”
  他抬头看着商,哭了。可是商没有理会他,依旧以温柔的命令口吻说道:“用你自己的脚走到我这里来。”
  琴官努力地爬起,一步步向前蹒跚地挪动,好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商,仿佛怕对方会突然离去。他离商越来越近了,终于扑倒在对方的怀里。
  他抓住商的手臂,高兴地摇撼:“总算是到你这里了!总算抓住你了!”
  他攀住商的身体,用尽所有力量使自己稳稳地站住。好像是为了奖赏他,商亲吻了他,再度把脖子送到他嘴边。
  他领会了商的意思,挺直双腿,再度吸食起对方的血液。
  这一次,他熟练多了,血的味道似乎也不再腥,充满了一股香甜。
  鲜血泉源涌入五脏六腑,贯穿四肢。琴官感觉自己慢慢摆脱了虚弱,头脑也更加清晰了起来。他冷不丁地把商推倒在身下,放肆地吸食起对方的血,越喝越觉得饥渴。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了,拼命地想要尽对方的一切。
  商发出一声叹息,推开了他的小朋友:“够了。”他坐起,有点责备地看着对面迷惑不解的琴官,“记得,不要太贪婪。”他首先站起,然后扶起了琴官。
  琴官看着他的眼,哭了:“对不起先生,我、我忍不住……”
  “不要紧,”商保持着他的笑容,“新的生命总是渴望长大。”
  “新生命?我么?”琴官复笑,“先生,你最清楚,我已经十六岁了。”
  商神秘地一笑:“我们出去走走,你就会明白自己与以往多么不同了,宛如新生。”
  琴官在商的带领下,走出了客栈。
  此时此际,月明如故,夜色却与以往那么不同。
  天仿佛更为透彻,可以透过稀薄的云层清晰地看到闪耀的星,星光竟是比以往更为明亮。早过了四更天,寂静的街巷却回荡着本该听不到的声响——尚未从冬藏中醒来的虫的低语,与人们睡梦中的呓语混杂在一处,各个人的心声也如水流般汩汩地涌来了。
  琴官直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是有一个小精灵寄居在他的身体里,透过他的身体,替他看到更多、听到更多。
  “先生?”他兴奋地抓住商的手,“怎么回事?”他这才发现,商的面容虚弱而疲惫。他第一次在商的脸上看到了他作为人的皱纹——那是柔软而无可避免的褶皱,堆积在他端丽宁静的额角。
  商回握住了琴官的小手,慢慢道,如同教导:“我不欲如此,却实舍不得你受苦。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你有足够的气力和我一起浪迹天涯,若是我遭遇了不测,你也能自己活下去。不过,你仍属于我。”
  琴官听懂了,问:“那赵伯呢?”
  商愣了一下子,而后道:“他与我不相干了。”
  “为什么?”
  “不要问。从今往后,只有你我。”
  琴官不解地看着商,因此商又解释:“我们有别于凡人,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手指碰触到的、嘴唇品尝到的,皆与凡人不同;除了血,天下没有你我可食用的美味。你将不必走向那泥土之下的幽暗墓穴,不必感受凡人的生老病死,不必感受凡人的苦痛;你将重新了解这天下,感知只有众神明才能感知到的超凡奇迹。你和我——你,不再是凡人,而是和我一样的血族……”
  
  



04

  S。W。Π
  《其他人的想法》
  风月暗消磨 04
  
  商就像个导师,把作为血族该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了琴官。只有一点,恐怕是连他也不知道,所以没有提及。他没有告诉琴官,天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它种族的同类。这在之后的很久,琴官才得以知道。
  商告诉琴官,大明所有血族无一例外地受一个叫“天极宫”的地方控制;那里有二十八个被选拔上来的血族首领,指挥着各个地方的其他血族成员;天极宫的组织很严密,而且戒条森严,对待不听话的人,他们决不会手下留情;商因为看不惯这一点,偷偷逃离了天极宫,成为他们追杀的对象。
  商说完这些,琴官才恍悟商害怕着什么。是赵伯投靠了天极宫,向那里的人出卖了商。商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来自同族的威胁。
  “先生,”琴官提出自己的疑问,“你不能想法子阻止赵伯背叛吗?”
  商摇摇头:“有比我厉害得多的血族,用密法切断了我与他的血缘联系,使我感觉不到他了。”
  是那个女人干的!琴官的头脑中马上浮出这个想法,但没有向商确认。他瞧得出,商不想再多说什么。
  逃出大明疆域,也许就能摆脱天极宫的控制范围。抱着这想法,他们明确了前路的目标。
  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尽可能地以凡人的方式生活;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每投宿到一家客栈,吃饭的时候就让店家把伙食送到房间,他们便趁机从店家身上吸食一点点血液,再用催眠法使其忘掉经历的一切。他们每天都会换一个歇脚的地方,从没引起过谁的怀疑——恐怕是周围的人中很少有同类。
  自从成为血族,琴官时时刻刻都觉得精力充沛,喝血的欲望总控制着他,这欲望又被商控制着。商告诉他,新生的血族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无法摆脱饥饿感,只有抵制住诱惑,活得才能更长久,也会更强大。
  琴官记住了,每次想偷偷跑出去“狩猎”的时候,就想一想商告诉他的话:为了活得更久,为了更强大。
  旅途很快乐,却并非一帆风顺。
  有许多个昼夜,他们遇到同类的偷袭。好在那些天极宫的“使者”大都很年轻,不是商的对手。
  只有一次,追杀他们的换成了赵伯和琴官见过的那女人。
  那女人会用很厉害的御火术,险些把商烧成灰烬。幸好过路的马队惊扰了这场战斗,敌人害怕被看到,先跑了。琴官把奄奄一息的商拖进道边的密林。那天,他头一次杀人,也是头一次看到商把无辜的凡人吸成了肉干。恢复过来的商很难过,饿了自己整整两天,才从悲痛的情绪中挣扎出来。
  琴官以为,这其实很没有必要。吸人血的血族和吃猪肉的凡人没有差别,彼此都是为了生存。
  无数次的同族相残,让琴官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本事。他成了出色的捕猎者和刽子手,对残害自己的同族决不会有半点同情心,即使商请他放他们一条活路,他也会用他学来的手段让他们尸骨无存。
  不管怎么说,他的力量的确如商的预料,提高了不少。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中有某种东西正在飞速成长。他对这种成长感到无限惊喜,就像他曾作为凡人时发现他青春期的变化一样。
  他想,如果他一直成长下去,也许商之前的忧虑都该烟消云散了;他们不会分开,生生世世都不会。可是,他并没有从商的眼中看到商为他的成长感到高兴,反而更多了一点点忧虑。
  他们历尽万险,离开了大明,一路向西,在巴比洛尼亚落了脚。
  他们根本不必为语言不通而发愁,血族强大敏锐的心理感知能力帮他们克服了所有不便。
  他们很快融入了外帮人的生活,穿他们的衣服、用他们的用具、学他们的礼节、文字……
  那儿的人对大明王朝有着神圣的幻想,对他们便格外地好。商很感动,他几乎不忍吸他们的血,或用尽温柔的手段催眠猎物,只从他们身上吸取只够他维持生命的血量。
  琴官才不管这些,对他来说,能吃饱才是最重要的。他苦得太久了,得好好放纵。商约束着他,教导他必须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灵慈悲。他记住了商的每一句话,却在心里偷偷比较“王朝点心”与“巴比洛尼亚点心”味道上的差别。
  他发现外邦血液更鲜美,有种香浓的荤味儿,而大明王朝的呢?淡淡的,就像撒了盐或糖的白水。
  他开始热衷比较每一个细微差异,并且对每一个新发现都雀跃不已。同时,他仍为自己内在力量的逐渐强大而倍感惊喜。
  随着时间的流逝,惊喜变得平淡,慢慢转变成了疑惑。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停止了生长。
  他成为血族有五年了,二十一岁;他本该和商一样高大强壮了,可他仍是十六岁的模样,纤细,好像弱不禁风,他甚至没长出胡子和腋毛。
  他对此不止一次地追问商,对方每次都垂下眼皮、含混地回答:“不要紧……”
  他不会对商的答案满意,他想起商说过血族不老不死的事,隐约猜到,他被商的血缘制约了——从成为血族的那一刻起,他就停止了成长;他不会成长得像商一样,他永远都是十六岁。
  最初,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他觉得他恨上了商。因为他不得不一辈子十六岁,还要为保守这永不得见光的秘密而备受折磨。
  那是他们第四次搬家——他们每三年就要搬到一个没人认得他们的地方,为的是不让人看出他们不会衰老。
  琴官第一次对商发怒:“为什么又要我跟你走?”他把商才收拾好的包裹统统抖落开,“我是你的什么?叫你这么见不得人?!”
  商无言地凝视他,眼中写满苦涩。
  琴官无法忍受商的这种眼神,眉梢一拧,他哭了,两行红色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划过他的面颊。他以前只看到商哭过,这次他头一回尝到自己的血的味道。甜中带苦,苦中有涩,竟与凡人的没有差别,让他有些意外。
  “告诉我!”他瞪着叫他又爱又恨的人,“我是不是、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商没作答。
  “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拼命摇撼商,喊到嗓子嘶哑。
  商不发一言,只是环抱住他,强迫着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心口。
  过了好半天,商才说:“……对不起。”
  他们只争吵过这一次,搬了这最后一次家。
  如果琴官知道他有一天会和商分开,他决不会和商吵那一次。永远十六岁又怎样?不管岁月沧桑到什么时候,他都是商的“小朋友”,他都爱商。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商总不忘探听大明的时局,有时从使节口中、有时从商队口中,有时他冒着被同类发现的危险,用血族特有的感知能力感知。
  他们知道大明江山已摇摇欲坠;他们甚至能预见到舆图换稿的结果。
  这些对琴官来说,是新鲜的体验;他对他的家人、凡人的人生、大明王朝,早就没了感情,对将要建立的蛮子王朝也没什么好感;他嘲笑明朝皇帝的愚昧,嘲笑那些“部落族人”的猪尾巴发辫。
  可对于商,这些体验简直糟到不能再糟。琴官看得出,商比任何人都爱自己的国家,否则他们不会花了整整五年才离开它;琴官也瞧得出,商为大明那些陷入战火的凡夫子民悲痛——他始终都没忘记过那个曾被他吸成了肉干的可怜人。
  琴官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几次地央求商:“我答应过你那么多,只一件,求你应我!求求你!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商答应了,不止一次地应下来。可是有一天,他还是把琴官丢下了。
  那天,酷热难当。
  尤其在美苏布达米亚一带,空气中充满细小的沙粒,热风吹过,被阳光炙烤过的沙子全扑到裸。露的皮肤上,凡夫尚且难耐,何况一向讨厌炙热的血族?
  琴官觉得自己的脸、脖子、手脚全都被灼伤了。他放下劳作,匆匆躲进住所的地窖。
  他在地窖里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阴暗的环境再加上及时的睡眠,可以帮他恢复健康。
  他睡了,中途听到商唤他的声音。他太贪恋这舒适,没有理会。他还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想:过会子再问问商,也不会迟什么。
  夜晚到来,他自然而然地醒了,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他冲出细软的泥土,沿着晦涩的台阶跑上来,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他的爱人。
  房里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商睡了?
  他借血族的眼于黑暗中向床铺的方向看过去。
  纱幔轻浮,里头没有人。
  “商?商?”他有些不安,低低呼唤了几声。
  没有回应。
  他在房里无助地转了几圈,又跑到外面。
  没有!没有商的一点点行踪!
  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学着凡人的习惯掌了灯——他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学着凡人掌灯,他完全可以看到的!
  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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