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流光(上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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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一生陪伴着你,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哪会看清楚,
彷徨时我也试过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
在某年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一生之中弯弯曲曲我也要走过……”
从小到大,徐冉听歌最不喜欢记歌词,这首歌旋律他喜欢,找来歌词,只看过一遍他就几乎能一字不漏背下来。
也许每个人一生都遇到过这种时候,会遇到一首歌,好像专门为他作的。遇到一个人,兜兜转转总会遇到,也许能相守一生,也许只能在记忆里藏着掖着,却靠这点念想让藏着的人有力气好活下去。
“我唱歌好听嘛?”
“听实话还是,想听真话?”
“不想听废话。”
“不好听,真的。”
徐冉没生气,他知道自己不是唱歌那块料,浑身也没什么文艺细胞,高中时候,别说,还真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星探,可他把人家挤兑跑了。
高考填志愿,他一口气把所有志愿都填成医科,如愿上了第一志愿,运气好,又在适合时候遇到余院长,不然的话,凭他家的门路,哪儿又能有满意的医院和合意的科室让他呆啊。
他的人生目标仿佛与生俱来的明确,可惜呐,即使有再直的目标,到他这块,结果还是被自己走的弯弯曲曲。
用肩膀推推发怔的男人,“喂喂,你说,人生是什么?”
余江中沉吟一下,他都过了时时叩问自己这种似是而非深奥问题的年龄,过了一会儿才敷衍徐冉,“人生就是不断经历,往前走不退后,是吗?”
“错,人生就是人的一生嘛。笨啊!你!”徐冉得意洋洋说,嘴角小小的漩涡露出来,和又淤青又肿胀的容色相映成趣。余江中却笑不出来。反手搂住徐冉,起初动作很轻,渐渐的,却越搂怀里的人越紧。紧到手指头都差不多陷到徐冉后肩膀头的肉里。
两人侧过脸,同时看着大大圆圆的红日。
脑子里想的却大相径庭。
年轻的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即使前面都是荆棘,也不要回头,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留有退路。
也许是他经历的比同龄人多的关系吧,即使外表上看不出来多少风霜,可内心却免不了的老气横秋。
而年纪大的这位却还在想刚刚徐冉问的那个问题,人生是什么?
人生究竟又是什么呢?
余江中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抱负,学医并不是他的初衷。第一志愿没达成,就上了医科大学,从未想过要往仕途上奔,却一步一步爬到现在,好多路,也许并不是发自他内心情愿,可是当时若不那么走,他就得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心一横,走到现在,踩过多少人肩膀才攀到今天的位置,他容易吗?
可真握到手这一切,又不过觉得尔耳。
在外人看来,此人事业成功,婚姻和谐,儿子争气,人生也算功德圆满之至。
但是他连在所有人面前给心爱人一个坦坦荡荡微笑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利用权力让他少上一台手术,还弄成这副模样。
脸上显而易见的伤痕,即使徐冉不肯说,余江中大致也能猜出,一准是李阳哪根神经搭错线,心里不平衡所致。这么说来,始作俑者还是他自己。
明明两个人心像明镜儿一样,又不笨不傻,却还是盲目的,跌跌撞撞往前走,这就是可敬的,可悲的,可耻的,可鄙的,甚至让当局者也迷惑的,爱情。
第 27 章
余江中的车停停走走,从下午到黄昏的翩然而至,然后再到夜幕降临,天空繁星点点,从市郊转到城市最深处。
过了这一生最漫长却亦是最短暂的时光。仿佛顺着漩涡一般的车速,一路下去,一转眼,青春变了白发,那种如璀璨烟火般跳跃在眼睛所能及的前方,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是一个人活着的脊梁。
徐冉接了一个电话,是李阳老师打过来问他在哪里。徐冉说,“对不起,老师,我在外面转了转。”
李阳有些惶恐的;罕见赔小心地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明天请你吃饭。”
“那好,既然是老师请客,我要吃顿好的。可别一个盒饭就把我打发了。”
李阳听徐冉语气平和,明显松了口气,很慷慨的,“好好,请你吃基围虾好不好?”
开车的余江中一直等徐冉放了手机后许久才说,“这样好。”
和他设想的不大一样。依他的话,倒想将李阳一军,即使目的达不到,敲山震虎,挫挫李阳的锐气也好啊。这些年,业务上过于依赖李阳,把个他惯的,早就看不过眼。真想收拾收拾他才好。
“老师也不容易。”
“他踹你哪儿了?”管顾着心里五味杂陈去了,这会儿猛不丁才琢磨过来,除了脸上,这小子估计还有伤呢。登时余江中心尖尖那个疼啊。
徐冉摇摇头。
余江中估计他又在说谎。
不怕说出来被人笑话,这辈子,心疼人的心思,一股脑都给了徐冉,老婆孩子一点儿都没享受到。即使这样,他脸色也并无半点改变,还违心说了声,“没伤着哪儿就算了。”
心里却说,奶奶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难得徐冉这种年纪就能替人设身处地,但怕就怕好心反当了驴肝肺。
不是余江中把人想的邪恶,而是他活了这辈子的大半时日,才终于琢磨出来一些人生道理,绕来绕去,为和无为之间,也许还不如选择无为;善和恶之间,其实最后的结果往往倒不是从善如流罢。
李阳不坏,余江中知道。
若不是徐冉现在长在他心尖上,若换用另一种角度,他也会想,徐冉这种年纪就如此陈府,可怎么了得?
若再过几年,经历的事情再多点的话,徐冉真学会把内心也变成像他外表一样世故冷淡,他一定会讹诈,装可怜谈条件,为自己制造一切尽可能的机缘往前走。
像他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来之前一直盘算如何暗示傻小子心领神会,他再顺水推舟,将坏事转成好事,到头来余江中忽然又改了主意。
罢罢罢,让小子就在这个“假到真时真亦假”的世界多保留一些纯真和美好的性子倒也不错。
车快行驶到江水大厦。两人的心却随着路途的渐渐缩短而变得起伏不平。当保安把大厦入口的铁栅栏放下让余江中的车进来,徐冉低垂着头,小心翼翼躲避着保安好奇飞起的眸光。对于徐冉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余江中其实是喜欢的,此时感受到那种源于保护他的出发点而做得小动作,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掩饰心情的,打开车灯,抬腕看看表,快十二点了。
余江中自嘲想,他好似灰姑娘。凌晨十二点的钟一敲响,他就该回家当老婆的好丈夫,儿子的好爸爸,就是不能留在徐冉身边当个称职的情人,却也许因为这样的缺憾,才让他对徐冉依恋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吧?
“要走了吧。”徐冉掀眉毛。淘气吹耷拉在额角的黄头发。
余江中老是觉得他头发颜色太炫,扎眼,好像头一回发现徐冉的眉宇又挺括又浓黑又开阔。这一新发现让他又好一阵愣神。
“是要回家,但心留在这儿。”他比划着,徐冉被余江中的样子囧到,顿时笑翻。
这男人的话,姑且半真半假的听,记得两人初认识时候,很费力想讨人家欢喜,后来想讨他欢喜的心渐渐淡了,他却对自己明显上心了许多。
即使他肯认真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徐冉在心里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样走下去会有一个结果。这么带着几分绝望几分调皮的心,伸手过去,顺着余江中的脖颈渐渐让手指向下,一路滑下去,每每朝下按一寸,就仿佛听见被他手指按到的男人皮肤下血管“突突”迸裂一般剧烈流窜着的声音。
忽然徐冉意识到,再继续下去,被焚烧的不光光是被他手指触碰到几乎引爆的男人,还有他自己。眼看着余江中黑色瞳仁逼迫他越来越近,拂在他脸庞的气息渐渐炽烈而短促,他却仓皇失措摸索到靠他右手边的车门把手,连滚带爬着从车里跑了出去。
定了很久的神才撑着开车走掉的余江中瞥到映在汽车后视镜某小子修长的身体吊儿郎当靠在楼拐角,脸上身上被小区大树上缀着的几个镭射灯放射出来五彩缤纷光光点点戏谑涂抹之后怪异的效果。
他想恨这个让人牙痒痒的小妖精,不知怎么的,脸上却露出傻瓜的笑容。
如坐针毡的某院长屁股在车垫上挪来挪去。这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最近网络很“in”的一句话,用在此时此刻,他觉得可以这么应景的改改……………看某人在眼里,疼在蛋上?
……某部位果然很疼……
莫非这就是大家说的,上年纪那个啥,就像老房子着了火?
然后,余院长,你真相了@#%……
第 28 章
当徐冉带着脸上未曾褪尽的瘀伤去上班时,不出余江中意料的,遭到了李阳的腹诽。
“徐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自己昨个迷迷糊糊睡着不小心,磕在门上。”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李阳和胡波神色颇为不自然分别看了徐冉脸孔匆匆忙忙一眼。
李阳出自内疚,这么一来,他欠了徐冉一个人情。刚刚这么恰巧,余院长打电话问他进修的名额要不要考虑定下来,定下的话,各项手续也该着手办了。
居然挑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李阳想起昨天碰见余院长时候院长大人肉中带刺的一番话里有话,还有曾经的某些他半信半疑的传闻,余院长儿子和徐冉关系匪浅?顺带着,也打通余院长的关节?这个徐冉真不可小觑,比如这次自己出于一时激愤伤了他,徐冉眼下心平气和的,一定另有打算吧。若这次不顺水推舟遂了院长的意,万一哪天院长在什么地方给自己下袢子给小鞋穿该如何是好?哎,有些事,不仔细考虑还真的不行呐!
可是,那徐冉和余院长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而胡波觉得蹊跷的原因是昨天明明看着老师一脸愠怒四处找徐冉,后来徐冉居然半点踪影全无,按说这么消失的话,李阳老师绝对不会轻饶于他,可最后老师却变成让胡波纳闷的闷葫芦一根。
今天却看着徐冉顶着半脸的淤肿过来。
他琢磨着也就是这几天,去香港进修的名额也该敲定下来,自己该多留点心才对。
胡波和徐冉在医生办公室的大桌子上对着坐着写病历。
胡波特意挑的即和徐冉距离不太近又相隔不太远的位置。中间,徐冉接了几个电话。胡波看见徐冉脸色十分不悦。
是方纳言打过来。现在医院推行优质文明服务,管床医生的电话对于患者是透明状态,于是每天只要一睁眼,方纳言的短信就跟过来。
“嗨,医生,早晨好!”
“起床别忘了第一件事是喝杯白开水。”
“起床了吗?”
“嗨,上班迟到了吗?刚刚查房怎么没看见你?”
徐冉通常看也不看,直接把这些垃圾短信给删掉。
手机又响起来,他看见那个恐怖号码,深吸深吸几口气,才接了电话。
“喂,徐医生,我早晨吃了你们医院食堂的包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肉不新鲜的缘故,”
徐冉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该找医院食堂投诉,电话号码请拨打医院内线电话6161进行查询,谢谢!”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一秒钟后,手机铃声又响起。瞠目结舌看着那死皮赖脸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烁一阵儿,没办法只好接了。
“你又怎么了?”
“徐医生,我不是想投诉,我只是想向你反映一下,您的患者现在肚子很疼,还有拉稀的趋势。”
“是吗?假如吃坏肚子的话,我马上就请我们医院内科值班医生过来会诊,请您在耐心等候一下,谢谢!”
比刚才更加果断而迅猛地挂了电话,飞快开了一张会诊申请单,打电话催促内科值班医生赶紧了过来看病人。
胡波隔岸观火看着徐冉跳上跳下。
自从那个难缠的方纳言终于如愿转到徐冉分管床位下,这样的好戏,他每天都可以看上好几出。
这个方纳言还真有点意思。
徐冉手机又响起来。这时候已经失去耐心底线的他掏出手机看了看。
不是方纳言,而是小贝?
“喂喂,小贝?”
“徐冉,帮帮我,求你,这个城市除了你,我也不知道求谁了!”
徐冉的心像有千斤大石头拖着,猛然往下一沉,然后再也飘不上来一般。
小贝男朋友受伤后,他借过小贝五千块钱后小贝杳无音讯。徐冉也打过几个电话想问候一下,但是小贝没有接电话。
这次事情闹大了。小贝为了挣钱给男朋友治病,拼命找些客人,这次是两个香港人想P他,好像这两人也不是善类,对小贝玩起419,也是小贝被折腾急了,把一个客人摔在地上,没想到正把人家脑袋砸在不偏不倚的床头柜高脚上,更没想到这男人玩419有劲儿,脑壳软绵绵却一点也不经摔,居然摔下去倒地不起,没多久就断了气。
小贝趁着另外一个香港人慌神之际跑了出来。他偷偷打电话给男朋友,知道警察这几天在他住的地方来来去去好多回,也有人到他乡下老家找过,反正只要是家人亲戚那边都躲避不成了。
于是小贝想起平素交情不错但来往不多的徐冉。他也没说错,这个城市可能真没人肯帮或者可以帮他,除了徐冉。
徐冉灰着脸颓然放下电话。
胡波看着他脸色不对,揣摩大概遇到麻烦事,并且这种麻烦应该还不小。
他猜是徐冉家里人的事。上大学时候,徐冉的身世对于同年级同学来说自始至终是个迷。
徐冉很为难。
小贝想借他住的地方暂时躲避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