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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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抿抿唇,心中冷笑,原来又是个无聊的人。
李冬阳盯着他看,忽然恼怒,拍桌子站起来:“果然还是不行。迟钝的家伙。”
转身,走人。
订单忘在桌子上。
韩非拿起订单,三两步追上他,捉住他的手:“东西忘带了。”
男人眉头一簇,霎时色相冰冷,韩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沉重的压迫感又袭过来。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寿衣店的灯全灭了。暗黑的墙壁上渗出鲜红的血液。
岸台上的佛像,眼里流出血泪。
韩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左臂脱离肩膀,血肉横飞。
我垂死的新娘(四)
韩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左臂脱离肩膀,血肉横飞。
断掉的手臂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血花。
他痛的弓起了腰,捂着断口呻吟,冷汗滴了下来。
男人回头,微微浅笑,声音平缓:
“比起我的无所谓,当时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死人身上,尸体就掉在你脚下。你却还能看见别人。果然不正常的人其实是韩先生才对吧?”
韩非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墙壁上的血液疯狂的渗出来,像人体皮肤切割,高耸的血液,内脏的味道……
张嫂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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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阳立刻将脸转向她。
二人视线相撞。
张嫂的眼睛由恐惧到安静,渐渐臣服,随即没了生机,慢慢的转过身,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韩非脸色惨白,惊愕的喊她:“张嫂,快去报警!”
张嫂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呆呆的重复着:“我要扫地……扫地……扫地……”就像机器人的动作,被谁控制了一样。
韩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看见张嫂用扫帚扫开了自己的断臂,没事人一样将断臂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深呼吸,深呼吸,他努力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再抬头时,李冬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门口放雨伞的地方湿漉漉的,证明他方才来过。
韩非晃了晃神,左臂完整无好。他抬抬臂膀,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依然灵活无比。
墙壁上的血液一点一点吸回去,很快就没了踪迹。
韩非紧紧握住门的扶手。
有人用手搭住他肩膀,他转过头去,那是张嫂。他微笑:“没事,你继续忙。”
张嫂哦了一声。
韩非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额角跳出汗,衬衫背脊印湿一大片,他知道刚才那是幻觉。
“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张嫂担心的问。
韩非默不作声,回到办公室,惊魂未定。
檀香烧尽,地上落着一圈圈灰烬。
他顺手又拿起一把檀香,插进香鼎,点燃。对着袅袅白雾若有所思。
回到公寓,他冲了一把热水澡祛除身体的寒意。又为自己煮了杯热牛奶,蜷缩在沙发上晃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明明那么清楚的有皮肤裂开的触感……还有那些景象……
幻觉?不过也太真实了。
韩非晃晃自己的手臂,没有事,很好。
可是,为什么……
猛地,他像被人敲了一棍似地,睁大了双眼。
李冬阳的话劈进他脑海中:“如果我说,我可以感受人类的内心,你怎么看……”
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感受……吗?他人的内心?那种事是可能的吗?”他凝眉思考,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他捉住李冬阳的手,然后男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再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手臂断开了。更为诡异的是,张嫂当时的反应……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呼救,而事后却又像没事人一样,完全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韩非小口抿着牛奶,牛奶沫沾到嘴边。他的眼睛眨了眨,放下杯子,给安楚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安楚的声音传来,有点惊喜:“阿非,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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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点事要跟你说。”韩非斟酌着该怎样向他解释。想了几秒,觉得怎样说都太荒唐,于是立刻改口:“其实没多大事。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被勒死的少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话。”
“嗯,我想想。少年被送进医院之后,医生曾经问过他一些问题。啊,对了,他说,自己被勒住之前,好像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
“嗯,他说有个男人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死者认识那个男人吗?”
“完全不认识。我们都搞不懂。精神科的医生曾经猜想,那道人影会不会是死者的另一种人格。因为最近的年轻人只要一不顺心,就怪罪生病或者压力什么的,明明是自己的错。但是少年固执己见,说绝对不是。他说当他发现自己脖子被勒紧时,就已经有人在冷冷的看着他了。哎呀,这可能是他逃避的借口吧,听说那孩子曾经因为吸毒的缘故,在大街上砍伤了一个孕妇……可是年纪不到18岁,警方只是将他拘留了几日就放了出去。做了坏事,良心总会不安的。”
韩非沉默了半晌,问:“真的只是这样吗?”
“嗳?”安楚愕然。
韩非挑着沙发上的一缕丝线,在手指间缠绕,沉声道:“人类的身体拥有太多未知的谜题,尤其是脑。比方说,有种叫‘幻痛’的症状,因为事故而失去手臂的人们,会感觉到已经不存在的手臂存在,或是感觉到瘙痒的症状。这是脑中体感觉区的网路产生了混乱。不过人类的脑内经常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你的意思是?”
“那位死者的情况是在没有人勒住他的情况下被勒死。或许当时脑中的网路发生了某种作用也说不定……”
“等,等一下,阿非!”安楚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种现象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意力是吗?”
“没错。简单的说,只是意识而已,实际上什么都没变。可是有时那股意识会带给人类的身体莫大的影响,这点也是事实。”韩非望着自己的左臂,脸色很不好看。
“这种事……”电话那头,安楚沉默了几十秒,然后说,“我会将你的说法报告上级,让他们从大脑这方面入手攀查。多谢。”
“没事。我要睡了,晚安。”
“等一下——”安楚叫住他。
“嗯?还有事?”
“那个……下星期天……呃,有没有空来我这里,请你吃顿晚饭。”安楚声音小了下去,“我妻子不在,正好咱兄弟俩聚一聚。”
韩非哦了一声,打着哈欠:“可以啊。下星期天是吧?没问题。晚安。”不等安楚说话,他便将电话挂下去了。
做了一夜的噩梦。
早晨六点三十分,闹钟准时的响起。韩非在床上难受的滚来滚去,眼睛紧闭,想要遮住刺眼的光线,但他的眼前仍旧是血红一片。
无奈,他睁开了眼,定了定神,翻身下床,到卫生间洗漱,顺手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
“下面为您播放最新消息,青年男子与女医生人鬼殊途,今日下葬,并举行婚礼……”
韩非闻声,含着牙刷和泡沫,跑到电视机前。
屏幕里出现了乔其的身影。
一身素服,哀伤、冷静、肃穆。胸前佩戴白玫瑰,神情隐忍坚毅。
水晶棺中的新娘虽然化了浓妆,却依旧遮挡不住变色的面容——即将腐烂的颜色。
大红的新娘裙穿在她身上,纯真喜乐。指甲泛黑,手上执一素色锦帕。
黑黑的灵堂,雪白的长布飘满了不大的空间。冥币碎片和燃尽的香灰在风中飞旋。
一辆白色的后开车缓缓驶进这个宁静的清晨。
()
乔其目光紧盯着那辆开进来的车。
二人举行中式婚礼。
清瘦的男人隔着水晶玻璃轻轻亲吻他的新娘。
这是他们在人间最后一次相拥。
许多人哭泣。连电台记者的眼睛都已湿润了。
韩非咕哝着嘴里的泡沫,跑到卫生间,洗漱干净。抬头看了看自己,脸上依旧没有血色。
再回到电视前时,正好撞见悲伤的一幕。
新娘是基督徒,不用火化,实行土葬。
乔其一直很冷静,看着工作人员将棺材抬走,放进坑中。
棺材即将被埋起来时,乔其突然跳进了坑中,抱住棺木,失声痛哭:“不许你们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许!都滚开!”
他哭得不可自遏。
韩非心中涌上一阵悲悯,连忙切换电台,又听到一则新闻,一星期内,连续有三位女性莫名失踪,不知去向。
世道已不太平,随着科学的进步,人类最后会进化到什么地步?越来越丑恶,高犯罪率,各种精神障碍事件翻倍增长。
韩非穿好衣服,对着台上的佛像拜了三拜:南无阿弥陀佛。
转眼五天过去了。
李冬阳订做的新娘裙已经做好,放在锦盒里,就等他晚上过来取。
新装很漂亮,款式与给乔其的那件一样,除了花纹不同。
他特地为老人选了亮眼的银丝线,白莲刺绣,梵文缭绕,领口处是老珍珠和淡淡的镏金搭配。
韩非很喜欢丝线与镶嵌的装饰,觉得很华丽。镶玉觉得高贵,翡翠是淡雅,而珍珠是则是雍容,最喜欢的,还是镶玉石的东西,因为雅致。
他闭上双眼,修长的手指在丝滑的缎子里穿梭,感受这醉人的触感。
忽然,门帘掀开,乔其走进来,说:“韩先生,我是乔其。”
目光忽然落在那件新嫁裙上,他的目光闪了闪,很快隐匿进昏冥中。
韩非睁开眼来,看见跟前的男人,几日不见,又见消瘦。想来是丧妻之痛折磨的。
“您好,欢迎光临莲花。请问您需要寿衣吗?”
“不,我不需要。我来这里是约你吃饭的。”乔其牵牵嘴角,笑意勉强:“不知道韩先生可否赏脸?”
韩非摇摇头:“我说过,不用宴请我。我并没有为您做什么。”
“你为我爱妻做了一件世界上最美丽的喜服。我感激不尽。韩先生,请答应我的请求。”乔其恳求,语气诚恳。
“可是……”韩非看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李冬阳要晚上5点才过来。
“韩先生。”乔其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韩非知道再拒绝就是拿架子了,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应该受这顿邀请,可是为了以后的生意,还是决意赴约。
“那好,你等一等,我进去换件衣服。”
我垂死的新娘(五)
韩非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中式男装,红颜色,暗黑的底料在阳光的反射下很有味道。
乔其的车在门口等候,他主动为韩非打开车门,把手小心的放在门的顶端,翩翩有礼。
韩非对他笑笑,弯腰上车。
“去哪里?”
“不嫌弃的话,去我的公寓吧,我的职业是厨师,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乔其发动车子,狭长的双眼闪闪烁烁。
“方便吗?”韩非犹豫。
“只要你不嫌弃。”
车里放着一张大提琴协奏,低沉哀婉的呜咽声。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翻阅着旁边的汽车杂志。车里冷气适中,两人都沉默,却不冷场,很有默契。
车子在一坐孤立的旧楼前停下。
下车的时候,车门的缝隙夹到裤脚,刺啦一声,裂了一个口子。
韩非心中一阵悸动。
这样不好的兆头。
“这就是我的蜗居……”乔其有些窘迫,腼腆的看着韩非。
“这里很幽静,是个好居所。乔先生很有眼光。”
屋子很大,没有佣人。门厅昏暗但很干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沙哑声形成一种突兀的节奏。
乔其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韩非紧跟其后。
突然,乔其停了下来,扭过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就像灰烬,韩非浑身发凉。
乔其伸出手捏捏他的手指:“等下给你找条裤子换上。”
吱呀一声,客厅的门推开了。
苍白,映入眼帘的全是苍白。
苍白的墙壁,苍白的家具,苍白的桌布,唯有墙上一个美丽女人的微笑灿烂着整个房间。
女人是乔其死去的妻子。
身后的门扑通一声关上了。韩非并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迈着步子,在餐桌前坐下。
白桌布上,摆放着一束红玫瑰,红的太过分。
乔其笑笑:“简陋了点,真不好意思。”
“没有,这里很好。我很喜欢。”韩非礼貌的笑笑,觉得双手有些粘腻,他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往前走,第一个就是。”乔其进厨房了。
韩非走进卫生间,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恶臭。他连忙用手掩鼻,味儿这么大,是下水道有问题么?
实在无法忍受这味道,他匆匆将手洗净,刚要离开,余光瞥见浴缸的一角,渗出丝丝红颜色。
韩非走过去,用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脸色微变。
再用手敲敲浴缸后面的墙壁,发出咚咚的空荡声响,里面好像是真空的。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灯灭了。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乔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停电了……”乔其举着蜡烛,惨白的微笑,“去吃饭吧……估计一会就会来电。”
“呃……嗯。”韩非恢复镇定,又将手洗了一遍,跟着乔其来到客厅。
午餐很丰盛,这么快,看样子早就准备好的。
乔起很有礼貌的为他倒了一杯红酒:“这是Merlot82年的红酒,尝尝。”
韩非把酒推到一边:“我不喝酒的。”
“哦?”乔其垂下眼睫,“真是可惜,不喝酒可是人生一大损失啊。”
“呵呵。”韩非笑笑,双手放在膝盖上,并不动餐具。
乔其侧过身,就着桌上跳动的火焰在暗中看着他。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好像飘起了小雨。韩非内心突觉不适,轻声问:“怎么?脸上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