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老鬼寻亲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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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泻进的月光顿时像丝绸一样在地板上铺展开来,浅浅的一层,不明不暗,清清冷冷的,无声无息地洒满走廊每个角落。
袁满张大嘴,看看这一地月光,看看身边的老鬼,又看看手里仍在尽职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手电筒,耸了耸肩认命地摁熄了它收回背包里。
老鬼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抬手揉揉他发顶,“傻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只是有一点点郁闷。”袁满做个鬼脸,夸张地前后左右看看,叹一口气,“云壤之别啊!”
“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你练三百年也能练会。”老鬼喷的一笑,把手放在他肩上略用力压了压,笑道,“再说了,我的不就是你的,进益慢了不怕,总归有四哥在身边帮你。”
他微笑着,眼角却倏忽划过几丝冷冽。转身确认袁满手上的菩提珠缠的结实,他一伸手,将袁满护在身后,自己缓步向前走去。
走廊在前方两步处折向西北,一步一步,视野逐渐开阔,均匀铺开的月光里,露出一双穿着黑皮靴的脚……
8、九教魅影(三) 。。。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和石小妃的爱情。
李庆毓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石小妃,或者说,还没睁眼,他就知道石小妃一定会在床边守着他,打小他们就是这样,不离不弃夫唱妇随的,亲密的像是早已做了几个世纪的夫妻。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同一间产房先后临世的哥哥妹妹,小伙伴过家家时永远的小夫妻。他们自幼在一起,感情好的仿佛是前世的鸳盟重续,暧昧的让桃色新闻无路可走,却又纯洁的让好事者们无地自容。直到上了中学情窦初开,他支支吾吾地跑去表白,她羞羞涩涩地捂着脸跑开。两个好孩子都觉得早恋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必须要向家里坦白,却没想到手拉手站在双方父母面前准备好挨训时,看到的却是四张写满了“终于修成正果”的脸。从此每个人又多了一对爸爸妈妈,整个过程顺利的近乎平淡。
李庆毓微微眯着眼,端详着趴在床头补眠的女朋友。
石小妃的脸蛋长的不算精致,但胜在气质出众,端庄容肃的,万事不惊又极有原则。一个人的时候李庆毓常想,这么一个模样算不得漂亮、性格称不上可爱的女孩子,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了她二十几年,并且看样子还会一直喜欢下去。后来他想明白了,古人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石小妃就是那种比照着正房大奶奶的标准长出来的,不求姿色唯取贤德,而自己这辈子貌似是想往着君子的方向去,也就只能和这样的女人对上眼了。
这就是命里注定的事儿!
如果不是出了最近的事,李庆毓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无风无浪地和石小妃一起走完一辈子。
那个莫名出现在他梦里,把他从一层层黑色黏丝里救出来的老人家不是也说了吗?“石丫头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本本分分的,别自己闹腾,我保你们安生过完一辈子。”
那就一起过一辈子吧!李庆毓伸出手指,在自己唇边印了一会儿,点在石小妃淡粉的双唇上。
袁满拎着一兜子水果来探病,正赶上人家洒狗血,一瞬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门边尴尬地傻笑。
几个夜探过九教五楼的幸存者碰了头,互相对了下情况,才算把事情的发展过程梳理了个大概。
一年前,当时还是大学四年级的石小妃经历了一件大事,舍友丁倩在九教五楼离奇坠楼。三天后,学校的调查结果公布出来,认定丁倩是临近六级考试压力过大不堪重负这才选择轻生。学校还很是兴师动众的在全校范围内开设心理健康课程,引导学生们面对压力学会正确减压。
真相被刻意掩盖了起来,全校师生被告知不允许对坠楼事件过多谈论,BBS上相关内容全部禁止发布,几个斑竹24小时轮流值班,随发随删。时近教学评估,所有人都以为学校这般做派是在掩盖学生心理卫生教育方面的缺失,也就鄙夷几句就算过去了。
知道真相的学生只有丁倩的室友王筱娟、封静静和石小妃,她们清楚记得丁倩坠楼的前一天晚上,从九教回来时那一身的狼狈,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遭遇讲给三个姐姐。三个从没走出过象牙塔的女孩子震惊之余也不知该怎么办,惟一能想到的,只是先保留下带有凶徒痕迹的证据,然后打电话报告了辅导员。
丁倩的家在偏远的黔西山村,电话要打到村委会,再由喇叭广播通知家里人来接。夜深了,小姑娘担心夜凉路滑父母行走不便,更觉得即使通知了家里,山高水远的,父母也是鞭长莫及,徒增担忧罢了,更加之来回路费高昂,山村又传统闭塞对这类事情极端看重,就怎么想都觉得贸然打电话回去不太方便。于是勉强压下了屈辱和恐惧,想着等等明天领导老师们的处理意见再说。
谁知次日晚上却传出了她迫于六级压力跳楼的消息!
怎么可能?!
三个女孩义愤填膺,商量着去找老师为丁倩讨回公道,院办却先一步打电话过来约谈。
从院办出来后三个女孩子从此分道扬镳,四年朝夕相处、寝食同步的姐妹情谊荡然无存。几天后,面对丁倩父母哭的通红的双眼和那满鬓的风霜,封静静和王筱娟躲去了图书馆,石小妃在一边帮忙收拾丁倩的遗物,也陪着不停掉眼泪。看看老人身边陪同的院领导,石小妃权衡再三,偷偷跑到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
果然,学校派人把丁氏夫妻送上了车,一直看着火车开动才离开。瞧着火车出了站,石小妃从隔壁车厢挤过来,扶着老夫妻的双膝哭的梨花带雨,然后在下一站下了车。
这一年,石小妃失去了一切校内荣誉,封静静和王筱娟则被推免,保送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
毕业后的石小妃进京做了北漂,找了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每天晚十点雷打不动和李庆毓煲电话粥。
封静静堕楼事件发生当天,正赶上石小妃被boss压榨气不顺,李庆毓也就没有提起这事。等到三天后王筱娟步了舍友后尘,李庆毓才觉出事情不太对,他是知道当年情况的,于是说给女朋友让她留点神。石小妃一听,第一反应也是这报应来的狠了点,不免感叹唏嘘了几句。岂料隔日留神打听,才惊愕听闻当年的辅导员居然在封静静堕楼前一天开车拉着院团委书记一头冲进了护城河,如今已经躺进了殡仪馆!她当即决定本周末赶回学校,一定要去一趟九教。
绝版好男人李庆毓同学却不太放心,他对嫌疑鬼丁倩不那么信任,更对丁石两人的交情心里没底,可他劝止不了自家哈尼,就只好在脖子上挂一串观音如来弥勒耶稣之类的,自己先去九教探一探。好歹当年丁倩也曾亲亲热热管他叫过姐夫的,要是他出了事,那说明这小丁做了鬼已经不管人世间的交情了,那么石小妃来了也是白来,只会是这楼上又一个体验自由落体的。
“这么说她确实六亲不认了?”袁满听到这儿,先对李师兄的二十四孝高风亮节拇指一个,然后抓抓脑袋评论,“果然鬼性凶残啊,人心人心,不做人也就没了心。”冷不防后脑勺挨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竿子打翻了一船鬼,不免又吐吐舌头对着竖起眉毛的老鬼尴尬笑笑。
李庆毓奇怪的看他一眼,对他那些多余动作有点诧异,但还是答道,“我看着那丫头有点精神分裂,一阵一阵的,”他伸小指搔搔眉,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好半天才说,“画皮你看过吧?跟那差不多。只不过她是面恶的时候心善,面善的时候心恶。”
“这怎么说?”
“开始吧,她满脸的血,披头散发的直接从我面前的地板里冒出来,吓了我一跳。那时候倒是挺客气,跟从前一样叫我姐夫,还知道托我带话问候小妃。我看她挺好说话,就说小妃过两天来看她,她听了还挺高兴的,可是没笑完突然又像想到什么,就死活的不让小妃来,还一个劲儿的催我赶快走。”
“有这事?”
“我碰到的也一样,倩倩一开始见到我很激动,直说着这一年挺惦记我,还问庆毓怎么样,要不要紧。”石小妃安静的坐在床边,正拿着一个苹果细细削着,她的手很稳,削下的果皮薄薄的贴在果肉上,削完用刀一挑,就完整地落下来。
真是个稳重的女孩,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居然还能这么淡定。袁满坐一边欣赏着,在心里对着老鬼称赞了一句,却没听到回音。他扭头找找,看到老鬼不知何时坐到了另一张病床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正愣愣地出神,不由在脑中叫一声,“四哥?”
老鬼闻声抬头,看到袁满疑惑担心的眼神,怔了怔,随即温暖地笑了一下,飘过来捏了捏他的耳垂,揽着他肩膀说了句“没事”。
微凉的气息拂过脖颈,袁满只觉得心跳莫名其妙地变了节奏,耳尖渐渐就控制不住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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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怒指,四哥你8厚道,人家小袁担心你,你居然趁机TX人家!!!
小袁啊,阿眠要批评你了,怎么现在一不见四哥就前后左右的找呢?你多大了啊?
ps:皇太子夫妇是不是有点抢戏?担待下吧,JJ里的太子殿下九成都很渣,剩下一成很苦逼,我太同情他了!
9、九教魅影(四) 。。。
清晨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空气便格外清新,袁满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捎带着脸上的热度也退下去一些。
李庆毓的病房在二楼阳面,窗前正好有一株玉兰,清甜的花香伴着空气流淌进来,沁入心脾,袁满深呼吸几下,觉得这味道养气怡神有益身心,干脆就靠在了窗边不肯再到病床边去。
老鬼站床边看着他,似是察觉了什么,微愣了一下便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只两只点漆眸子乌沉沉的发亮,薄唇抿起微微向上翘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看在袁满眼里竟又红了耳根,这一次多少玉兰花香也压不下去,急的他牙根紧咬,腑内仿若烧了一团火,温度顺着鼻息、毛孔散出来,灼的烫人。
袁满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莫非这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可他这会儿也没练功啊!(阿眠乱入:傻小子表怕,你只是春心动了有点小羞涩,而自己潜意识里又不承认罢了~~)
“真是个傻小子……”正着急没奈何,脑中传来老鬼一声悠长叹息,袁满顿感身心清凉了不少,忙静心吐纳几次,听着老鬼在他脑中念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还在讨论着昨晚的事。
石小妃把苹果递给李庆毓,又从果篮里拣出一个拿在手上,慢慢开口说道,“昨晚也是没说几句话,倩倩突然就变了神色,吹了股冷风推着我往楼梯口送,可是没等走到头,风就停了,就听见她站后边磔磔地笑,阴森森的跟我说‘来了就多待会’,真跟换了个人似的。我扭头一看,那一脸的血也没了,头发也梳整齐了,干干净净的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就是眼角有点往上吊,看着挺邪。”
“对对对,我看到的也是这样,”李庆毓咔嚓咔嚓啃着苹果,附和女朋友的话,“当时吓得我腿直哆嗦,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她唰一下扔过来一大团粘糊糊的东西,缠上我就往窗户边拉,我立时就连气都喘不上来。要不是这时候突然来了个白胡子老头,我这会儿已经和封静静她们做伴儿去了。”他对着石小妃笑笑,问她,“你见着那老头没?”
“没,我看见了袁满。”石小妃站起来把苹果递到袁满手上,抽纸巾擦了擦手,又抽出一片递给李庆毓,这才说,“倩倩突然变脸,我看着不对扭头就跑,突然就感觉走廊亮了点,路也看得清了,倩倩好像也注意到了,恶狠狠骂了一句什么转个身就不见了。我一抬头,就看见袁满站在走廊拐角上。”
“我是好奇过去看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袁满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发现那边师兄师姐都在看他,连忙摆手澄清,“我就是一灵异事件爱好者,听说这事儿挺玄就跑去看热闹,刚爬上五楼就看见一双黑皮鞋,好悬没吓死,定了定神才认出是师姐,就一块儿下来了。”
“瞧着那丫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懒得听他们扯皮,老鬼站袁满身后问了一句。
袁满没注意他又飘到了自己身边,打了个激灵“啊”了一声。
李庆毓、石小妃都抬头看他,老鬼抬手一巴掌熟门熟路拍过去,“啊什么啊,问他们那女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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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院出来已是下午两点,袁满站路边左右看看,挑了个卖拉面的摊子要了碗兰州拉面呼噜呼噜吃得欢,看的老鬼大摇其头,忍不住又是一通健康饮食教育,讲到激昂处免不了就又上巴掌招呼。袁满这几天被他“教育”的早就皮了,满不在乎的只当清风过耳,私心里倒暗忖:这么急性子暴脾气的老鬼,反倒比今早上那样的让人自在些。
等他顶住压力坚持把一碗汤水喝完,老鬼早就在一堆方便筷子垃圾袋边等的发急,看他大少爷千呼万唤的终于起身,上前一把拽住腕子就往外拖。一路拖到背风僻静处,只听老鬼一声“闭眼”,耳边便呼呼响起了风声,满世界的土腥味呛得袁满头晕脑胀不辨西东,不由在心里大叫,“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