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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白云医院作者:苏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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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严肃而专业,“你好像这几个小时都没去过厕所。” 
  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我一语道破天机,洞悉了宇宙的终极秘密。我维持着专业医师应有的面无表情,他的目光终于有点软化,讷讷地开口了。 
  “尿潴留。以前也有过几次,都是紧张的时候……考试什么的。之后自己就好了。” 
  压力太大造成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听起来更像中年妇女什么的。不过说实在的,这一趟千里送红军,压力远甚于什么四级六级考研考博,护士长不是已经爆了个输卵管么?齐悦再爆个膀胱,倒也是合情合理。 
  那么我呢?总不会查出梅毒性血管瘤,爆血管吧挂掉吧?我自嘲地笑了笑,赶紧转开念头。 
  “你这样能行么?” 
  他紧绷着脸不说话。 
  也对,排队等厕所的滋味谁都知道,憋着尿的时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这种时候还要集中精神抢救患者?除非是超人没有小鸡鸡。 
  我在药品箱里翻了翻,拿了一包导尿管,又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瓶石蜡油。 
  “躺下,我给你插个尿管。” 
  话一出口,他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很适合做“恼羞成怒”的样板。然而说起来,他既没理由羞也没理由怒,这反应就显得很怪异了。 
  “我自己来。”他一梗脖子,抢过我手里的导尿管和石蜡油。 
  “能行么?”我看看他由紫转青的脸。 
  “行。”他大义凛然地说,站起身来蹒跚着想往外走。 
  我赶忙拦住他:“你不是要去厕所吧?得了,你就在这插吧,我出去。” 
  又看了一眼老红军,确认他还活着,我慢悠悠地走到了车厢连接处。自己给自己插尿管,需要的是非一般的勇气和决心。不过齐悦读了九年护理,插过的尿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成功自残恐怕是不在话下的。 
  车厢咣当咣当地轻晃着,我在连接处站了半天,还是没听到车厢里有动静。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火车却猛地一转弯,我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他妈的的绿皮破火车!这东西早该进博物馆养老了! 
  正在心里骂着,车厢里却传来低低的一声惊叫,还有物品滚落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进去,就看见齐悦半褪着裤子,一手扶着窗栏,一手遮着腿间,尴尬地站在床边。导尿管和石蜡油全都掉在了地上,想必是刚才晃动的时候狠狠戳了自己一下——那脸色简直青里透紫了。 
  “没事吧?” 
  他没回答,脸色仍然青着,于是我想他大概介于有事和没事之间。我捡起导尿管扔到垃圾箱里,又拾起空了的石蜡油瓶子。里面的液体全部泼在了地上,一滴不剩。 
  我叹了口气,从旁边又翻出一包导尿管撕开了,又找出一副手套带上。 
  “躺下,赶紧弄好得了。” 
  他终于没再反抗,非常小心地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下了,但挡着操作部位的手还是没挪开。我彻底失去耐心,没好气地说道:“鸡吧我看过几千个了,你的再好看也不够看的。横竖就是个鸡吧,谁没长呢,别矫情了。” 
  他这才把手松开了,我消毒的时候,他小声地说了句:“润滑怎么办?” 
  我看了看地上,那瓶唯一的、春雨贵如油的石蜡,已经统统流淌在地板上了。 
  我四处看了看,终于没找到什么能做润滑剂的东西,一回头看见桌上摆着杯温茶水,对齐悦说道:“就是它了。” 
  要不是操纵杆还拉在我手里,齐悦估计要跳起来。 
  “你疯了吧!” 
  “谁疯了?要不然就是茶水润滑,要不然就是耻骨联合上膀胱穿刺,你选一个吧。”我阴森森地一笑,“顺便说一句啊,膀胱穿刺我没做过。”
  事实上,我对齐悦撒了谎。 
  读了三年泌尿外科的硕士,膀胱穿刺我做过不知多少,可插尿管这种护士的活,我还是头一次做。 
  借着那一点点茶水的润滑,我一手捏住了某要打马赛克的部位,一手持着导尿管往里插。才插了一下,他就低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往后躲。 
  “你轻一点。” 
  我有点心虚,只好点头道:“好好,我轻一点。” 
  轻一点的后果就是根本插不进去,那点茶水飞速地蒸发掉了。我正准备下狠心硬来,齐悦却挣扎着做起来,一把抓过了那个茶杯。 
  “我一点点淋水,你慢慢来。” 
  接下来就是无比痛苦的磨合过程,在我努力把那根管子塞进去的同时,齐悦一滴一滴的往马赛克上滴茶水。稍用一点力,他就痛得脸色发白,茶水淋淋沥沥地泼在我手上。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动,等好容易把管子插到差不多的深度,我已经出了一身大汗,比做了场手术都累。 
  “怎么固定?”我脱下手套,擦了擦头上的汗。 
  齐悦没理我,只是长舒了一口气,尿液哗啦啦地顺着管子流到尿袋里,好一个小溪奔腾。等洪汛期过了,他才提着尿袋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找了个注射器把水囊打好。 
  我还在床上坐着,看着他一脸如释重负。等他回过头时,对上我的目光,却猛地又涨红了脸。 
  他平时总是气定神闲,今天里表情却极为丰富,我看得过瘾,忍不住生出点调戏之心来:“看也看完了,摸也摸完了,现在想起来脸红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想起来,他是知道我那点秘密的。 
  “咳,你别想多了,我不是意图不轨啊。”我尴尬地解释完了,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还是你希望我意图不轨来着?” 
  说完了我就像自抽嘴巴——这算哪门子的玩笑啊。 
  果然,齐悦提着尿袋,以极其严厉的神色瞪着我,那表情居然让我想起了景琛——不,其实是像护士长更多一点。我以为他要大骂我一句“流氓”,或者是干脆泼我一身尿——毕竟有天然武器在手———连忙往后闪了半步。 
  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齐博士最终没有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攻击。然而,他却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我噎得上不来气:“先把梅毒治好吧。” 
  接下来的旅途可谓是憋闷之极,他盯着窗外我盯着老红军,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唯一的亮点是在下车前十分钟,齐悦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尿
  袋不见了,而他脸上的表情就像中了五百万似的。 
  “恭喜恭喜。”我不无真诚地说,然而回答我的只是一个冷飕飕的目光。 
  好容易熬到了站,和迎接我们的救护车会合,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齐悦在另一侧坐着,仔仔细细地给老红军脸上监护仪,不知是因为膀胱恢复张力还是因为又有了救护车,正一脸放松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看他这副轻松的样子我却有些不爽,开口说道:“还有八个小时的路呢。” 
  他并不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他随时都可能出状况的,搞不好来个心脏骤停。” 
  “我知道。” 
  “说不定在半路上他就死了。” 
  “铛”地一声,是齐悦把听诊器磕在了床沿上。他停止了工作,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我,神色让我莫名地心里一紧。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像是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连嘴角都在微微抖动着。 
  “我知道。”他短促地说道。 
  那目光几乎是震慑住了我,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了主任坠楼时的画面,还有急诊室里那个溺水身亡的女孩…… 
  “齐悦,你别这样。”我有点慌张地说道,感觉到了一股微微的寒意。 
  他眼睛里的光芒熄灭下去,然后慢慢地垂下眼帘,低下头去调整血压袖带。他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温和、低调,安静得有些古怪。 
  这神色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重叠起来——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么?可是这一路上他有过那么多大起大落的表情。还有他戳我一针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潇洒利落,如果痛得不是我,我大概会称赞一声“大侠好身手”。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反差,身上还有那么多的疑点。可是在他眼里,说不定我才是古怪的那个吧?暴躁、糜烂、下流——还有可能有梅毒。 
  我苦笑了一声,想着要不要给景琛打个电话,随即又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开了。结果就是结果,是既定的事实,早一点知道和晚一点知道,其实没什么本质的不同。我转过身茫然地看了看车窗外,公路两旁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田野。 
  “沈北华。”齐悦突然叫我,声音里透着紧张。 
  “怎么了?”我腾地站起来,却在车顶碰到了头。 
  “有点不对。” 
  老红军不知何时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随后监护仪就疯狂地叫起来,血氧飞速下降。 
  “插管
  !”我大吼一声,跳到了床头,齐悦则飞快地把管子和喉镜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把喉镜插了进去,左提右拉,却根本看不见会厌。 
  “血氧降到30了!”齐悦大声说。 
  我把管子插进去,不管怎么用力却还是不能前进分毫。 
  “血氧20!” 
  “水肿了!插不进去!”我一把丢开喉镜,“手术刀!” 
  齐悦麻利地把手术刀拍到我手心里,另一只手迅速地在老红军颈部消了毒。我摸到位置,一刀切下去——谢天谢地,气管很容易就暴露了。 
  这边才处理好,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监护仪却再次狂叫起来。我想着是插管漏气还是怎样,一抬头就看见了室颤波。 
  “室颤!”我喊道。 
  “我知道!”齐悦也喊了起来,把除颤仪塞进了我手里,然后飞速地倒上了导电糊。 
  电击一次,没有反应。 
  “胺碘酮!” 
  齐悦早有准备,一针打了进去,室颤波仍然令人暴躁地充满了整个屏幕。 
  “充电!” 
  电击,没有反应。随后,室颤波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直线。 
  “充电!” 
  电击没有反应。 
  “肾上腺素!” 
  …… 
  “阿托品!” 
  …… 
  “一百八十秒了。”几轮电击仍没有反应之后,齐悦沉着地说。 
  那一瞬间,涌上我心头的感觉居然是怨恨——怨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差事,怨护士长为什么突然病倒,怨王铮为什么要留下来做手术,怨齐悦为什么……这种怨恨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接踵而来的就是种巨大的孤独感——那种全宇宙的坎坷都在你面前,你却只是孤身一身的孤独感。 这些年里,这孤独无时无刻不占据着我的心,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它再次鲜明地凸显于黑色的背景中。 
  “开胸。”我粗暴地说道,“不能让他死在半路上。”


    ☆、通灵之眼

  齐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消好了毒。这老人已经瘦骨嶙峋,胸腔很容易就打开了,我把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抓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按压着。 
  别这么早死,我在心里对他说。我很清楚他的心脏已经像个用旧的面口袋,变形得一塌糊涂,早就千疮百孔。然而我还是在心里说不停地说:不要这么早死——只差一点就到了。 
  那颗心脏被挤压着,毫无复苏的迹象。监护仪刺耳地叫着,毫无起伏起伏的声音单调得如同死亡。 
  “把那东西关了!”我吼道。 
  齐悦伸出手,关掉了监护仪。 
  “沈北华。”他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我认得那种语调——那种淡漠而疲惫的,结束了似的语调。 
  “闭嘴。”我继续按压着,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于是他沉默了,车轮滚滚前行,我们离新驹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我手里握着一颗心脏,不断地挤压着——只要循环还没停止,从细胞的角度上来讲,这个人就没有死。 
  我不管这样是不是自欺欺人,但我不能就这么停下来。我被院长硬摊派下这个任务,拖着五口人跋山涉水,千难万险。就在离新驹一点点远的地方,我居然要带过去一个死人?我不停地按压,心里咆哮着愤怒和沮丧,新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北华。”他又叫了我一声,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车子慢慢地减速。我的手上感到一阵温热,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手套,用手按住了我的动作。 
  “我们到了。”他说,然后拿开了手。隔着两层薄薄的橡胶,我仍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擦过我的手背,柔软中透着骨骼的坚硬。 
  迎接的队伍远比想象的庞大,很快就有人接替了我们的工作。有领导匆匆对我们说了些感谢的话,我们疲于应付,连之后的告别仪式也没有参加——我们已经整整24个小时没有睡觉,体力也严重透支,无论是我还是齐悦,都对接下来的事情毫不关心了。 
  结束了。 
  给我们安排的宾馆准备了四个房间,我和齐悦进了一个。一旦倒在床上,铺天盖地的睡意就翻涌而来,我只来得及脱掉鞋,就完全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室内变得昏暗了。躺下的时候明明大开着窗,这时候却有人给我拉上了窗帘,只剩下一盏壁灯微微地发着光。我半坐起来,发觉那盏灯下坐着一个人,他黑沉沉的眼睛正望着我,轮廓却在幽暗的灯光中模糊了。 
  “齐悦?”本来该
  是一声惊叫,但可能是刚睡醒的关系,出口的声音异样地轻。 
  “我拿了备用房卡。”他解释道。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床边的水喝了一口。其实这不算是个回答,他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可我已经懒得追问。 
  “前台帮我们定了票,明天的没有了,我们后天走。” 
  “好。” 
  “明天本来有活动,但我推掉了。” 
  “好。” 
  “护士长和王铮已经回去了,她没什么事。” 
  “好。” 
  “已经和院里汇报过了,回去要交个报告,我大概打了个草稿。” 
  “好。” 
  “沈北华。” 
  “好——”我反应过来,不禁有些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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