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魔门小师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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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捏了捏安余的手,问道:“大娘亲眼看到过尸体吗?会不会死的是别人?”
妇人瞪眼道:“何止是亲眼看见,安同媳妇的尸体还是我擦的身,换的衣服呢!我们打小一块玩,便是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徐子陵闻言,有掏了一大锭金子出来给她,道:“烦大娘带我们去他们墓地可好?”
妇人第一次看见这么大块的金子,忙推让道:“不用不用,之前那个就已经很不好意思,我这就带你们去。”
徐子陵将金子塞进她手里,道:“我们是那家的亲戚,你帮忙处理后事,这是应该的。”
妇人这才讪讪收下,领着他们向后山走去。
因为是横死,所以并未埋入村里的墓地,一个孤零零的坟包,连碑文都没有一个。
安余坐在地上,忽然有种全身都被掏空了的感觉,双目干涩异常,却没有一滴眼泪。
徐子陵去买了香烛冥钞等物回来时,发现安余四肢大开的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瞪着天空。
徐子陵还未开口说话,安余便静静开了口,声音冷漠平淡道:“子陵不需劝我,人总会死的,我自己就杀人如麻,毁了不知多少人家……我想的通。”
想得通不代表可以不伤心。
徐子陵叹了口气,无数劝慰的话在脑子里打转,却没有一句能说出口,想起昨晚那个充满希冀和忐忑的少年,不知怎的,眼睛有点发酸。
半蹲在坟前,将冥钞引燃,慢慢的添加。
有时候,现实就像顽童吹的泡泡,看起来色彩斑斓,绚丽灿烂,无比引人,你跟在后面拼命的寻,拼命的追,好容易寻到了,追上了,一伸手……‘砰!’破了!泡泡还会有一声响,现实却连一声响都不会留给你……
安余默不吭声的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活,火光由弱变强,腾起的热浪喷在脸上,产生灼烧般的疼痛。
安余恍如未觉,木然看着燃烧后的黑色碎片随着热浪升上天空,他的目光追随着他们,望着它们飘去的方向,那么高,那么远,似乎是他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
两行清泪就那样毫无预兆涌了出来,从他仰着的,玉白的脸上无声淌过,顺着下巴滴落,一滴一滴,无声无息。
☆、第 38 章
夜幕降临;天上有星无月。
风吹过,有簌簌落雪的声音,也有篝火燃烧的劈啪声。
徐子陵听着身边细密悠长的呼吸,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神智清醒无比,悄声问:“睡了吗?”
没有声音传来。
徐子陵反而松了口气;看着身边蜷成一团的少年;下意识便觉得他会很冷;侧身将他搂进怀里。
耳中忽然听到一声轻响;渐渐有了睡意的徐子陵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白衣如雪的人影;正静静的坐在篝火边;向里面添加木材,动作很轻。
“石……”
“嘘!”石之轩将手指按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指安余,示意不要吵醒了他。
徐子陵悄悄起身,同样来到篝火边坐下,道:“邪王为何会来此?”
石之轩叹道:“我来看看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安余。
徐子陵皱眉不语。
石之轩深深看了安余一眼,目光落回篝火处,道:“上次,我给小鱼儿讲了半个故事,我想将另半个讲给你听,可否替我转述给鱼儿?”
徐子陵讶然道:“邪王何不等小鱼醒了,亲口讲给他听。”
石之轩淡淡道:“因为我不确定鱼儿是否愿意听到这个故事,所以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子陵——只因这些年来,我似乎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
徐子陵沉默片刻,道:“邪王请讲。”
石之轩目光幽深下来,默然片刻后才缓缓道:“大约是十六年前,我与宁道奇第三次决战,重伤而归。心情激荡之下,深恨因秀心之故,令我不死印法终难大成,一时冲动,便将不死印法抄录下来,交给秀心保管,然后远离了幽林小谷。”
“刚出成都,我便被小妍缀上了,她师傅因我而死,她亦因我之故,多年来天魔大法毫无寸进,是以恨我入骨。我们打打停停,到了那个小谷……”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才又开始说话,声音黯哑:“一年之后,她又约我在那里见面,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说是我的骨血,又对我语出要挟……当时秀心已经开始吐血,正是我最矛盾痛苦之时,不知怎的和她僵持住……我便……”
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声音中无尽痛楚,道:“……一掌拍碎了那孩子的天灵盖!”
徐子陵失声惊呼。
他本以为,石之轩故事里的那个孩子,是安余。
石之轩压抑着声音道:“当时小妍呆滞了许久,才尖叫一声,疯了似的扑上来,完全不顾生死,甚至连武功招式都忘了,像一个普通的妇人一样,毫无章法的向我扑击……我这个时候才醒悟到,那个孩子,可能真的是我的骨血……可是,迟了,太迟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逃的那么狼狈,手上的血腥味,怎么都洗不掉,每次看见自己的手,就会产生错觉,就会看见上面红红黄黄的一片。”
“世人都以为,我石之轩十年前心灵留下破绽是因为秀心,但是却不曾想过,秀心死了才不过数年……”石之轩道:“我虽将不死印卷交给她保管,却从未让她研习,秀心因此寿命缩减,只能说明在她心中,慈航静斋的使命始终重于一切,说明在她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对付我石某人……我石之轩何许人也,这种爱,我不屑!虽会为之心痛,却绝不会因此在心灵留下致命的破绽。”
徐子陵默然。
石之轩深吸口气,继续讲述:“我自己都不记得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不自觉的就到了那个山谷,我知道那个孩子就埋在里面,但是我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踏入谷中一步。”
“直到有一天,我在附近又看见了小妍。”
“她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永远都带着面纱,我只远远看了一眼,便看出她武功大进,她终于成功的将对我的爱全部变成了恨,将天魔大法练到前人从未达到过的境界……”
“我悄悄的跟着她,到了这个村庄,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直直的穿过村子,离开了。当时我以为,她只是路过。”
“后来,我又见到了她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她总是从这里路过,却从来不去那个小谷。”
“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直到十年前,不,是十一年前的晚上,小妍又来了,我跟在她后面,看见她在一个院子外面停了下来,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喊尖叫:‘疼!疼!疼……’,听的人的心都揪成一团。”
“小妍就站在外面一直听着,后来哭声越来越弱,然后停了,小妍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我就上了房顶,揭开瓦片向内看,里面有一个妇人,正在打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昏迷了,光裸的臀上和腿上全是血痕,那妇人还拿着柳条在死命的抽,有个男人坐在一旁抽旱烟。”
“那妇人下手之狠,让我都觉得看不过眼,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小妍不知何时竟又回来了,直接冲了进去,将那个妇人活生生的掐死,然后一掌拍死了那个男人,抱着孩子走了。”
“小妍向来爱洁,她不喜欢别人碰她,也不喜欢碰别人,这还是我第一个看见她会亲手掐死一个人。”
徐子陵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石之轩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他心情久久不能回复:“你是说,小鱼他……”
“我什么都没说,”石之轩打断他道:“我只是在讲……一段往事。”
徐子陵缓缓道:“小鱼问过祝宗主,他的父母是生是死,祝宗主说,‘生’。”
石之轩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徐子陵,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极畅快,又极苍凉,似解脱又似心酸,声音低沉:“子陵你可知道,第一次见到鱼儿,我就知道他是小妍精心打造出来的对付我的利器,我本该立刻便杀了他,不知为何竟下不了手;在长安时,我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也下了辣手,幸好被人所阻;从长安过来的一路上,我数次动念要杀他夺宝;在他被盾阵围攻的时候,我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想着,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好……直到来到那个小谷,我才隐隐猜到真相……”
就这么站起来,负着手,慢慢走远:“苍天待我石之轩,何其厚也……”
徐子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目光落在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安余身上,也许,听到这个消息,他应该是高兴的吧,他孤独半生,想找到自己的亲人,谁知道找到的是一座孤坟,现在好歹双亲尚在……
目光一转,道:“婠婠小姐听了许久了,该出来了吧。”
婠婠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脸色苍白,连笑容都不似往日娇媚,带着几许憔悴,呆呆看着石之轩离开的方向,道:“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制住他哩!”
徐子陵不答,道:“婠大姐来此又有何贵干?”
婠婠走到他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交给徐子陵,道:“烦你转交小鱼儿。”
“这是什么?”
“是……”婠婠声音一黯:“……师尊的遗物。”
徐子陵失声惊呼:“什么?”
“子陵……”婠婠声音黯哑:“师尊死了呢!”
徐子陵下意识的望向安余,见他毫无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石之轩不是说他绝不会伤害祝宗主的吗?”
婠婠幽幽道:“师尊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缓缓道:“师尊对石之轩恨之入骨,一直策划着杀他,小鱼儿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师傅知道石之轩的心魔来自何处,所以培育出小鱼儿对付他,不管石之轩是爱上他、杀了他、还是被他所杀,师傅的心愿都能达成……”
徐子陵听得心中无名火气,便是尊重祝玉妍是亡人,也难掩愤怒,怒声道:“她难道忘了,小鱼不只是石之轩的骨肉,也是她的孩子!”
婠婠苦笑道:“师傅再怎么心狠,也到底是个女人,是个母亲。小鱼儿一天天长大,她也一天比一天不忍,不忍他被亲身父亲杀死,不忍他陷入父子不论恋情,不忍他身受弑父的罪孽,所以,才决定在他身上种下夺天针。种下夺天针后,师傅可以控制他一炷香时间的神智,他事后不会有任何记忆,只有这样,借他的手杀了石之轩,他才不会痛苦。”
“但是鱼儿拼死抵抗,说若给他种下夺天针,他会立刻自刎,师傅只得作罢,仍旧逼他去杀石之轩。”
“后面的事,你便知道了。师傅让小鱼带着邪帝舍利赶往小谷,若一路上,石之轩杀了小鱼,她便告诉石之轩真相,让他彻底崩溃,若是石之轩不杀小鱼,便会被引来这个小谷,这个会将他心灵的破绽无限扩大的地方,这个唯一有可能杀死他的地方。”
“师尊用邪帝舍利为代价,邀了赵德言出手,说她会用玉石俱焚和石之轩同归于尽,赵德言欣然应允,师尊另外还找了师妃暄,加上我一共四人,在小谷对石之轩进行围剿。”
“师尊原本的计划,是用玉石俱焚将石之轩、赵德言和师妃暄一网打尽,她差点就成功了……她以为她对石之轩只有恨,可是谁知道,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事到临头,竟……最后的玉石俱焚,只杀了赵德言,和她自己。”
“这个匣子里,装的是邪帝舍利的吸取之法,还有从赵德言身上取回的邪帝舍利,这是师傅事前的交代,烦子陵交给小鱼……还有,师尊施展了玉石俱焚大法,整个人都灰飞烟灭,我只找到这枚银簪,也请一并给他。”婠婠袅袅起身,道:“烦请子陵转告小鱼,不管他信还是不信,师尊最疼的人,始终是他。”
就这么隐入黑暗中去。
徐子陵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沉重的几乎握不住,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让他呼吸困难。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慢慢回到安余身边,却发现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双手抱上了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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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看到我浓浓的怨念?开文三章就被看出真相的人伤不起啦!只能说,亲们太厉害了……我改大纲的心都有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