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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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在靠近公爵的脚边之前,像是有生命一样地绕开。
公爵站在火圈之中,他就像是被银弹穿过喉咙,无法言语。在公爵去将他的少年追逐回来之前,老奥纳跪在他的眼前,用卑微的姿态祈求:“……交给我办,大人。请交给我,艾维斯摩尔会安稳地回到您的怀抱里,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
老奥纳是他最忠诚的奴仆,她完成了她最后的工作,放下了担子,然后化成了灰土。艾薇儿亲吻它们,落下一滴泪。
血族不会轻易落泪。
唯有在最悲痛的时候。
艾维斯摩尔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从公爵的口里知道了一切。他静默地流泪,双手紧紧地拥抱公爵。
莰波娜的镇民要攻击可怕的魔鬼庄园,要咬断他们的喉咙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但是公爵不会这么做,他理解老奥纳的话语,艾维斯摩尔还在他的怀抱里,这弥足珍贵。
“不要造成骚动。”他抚摸艾维斯摩尔的黑发,“我们离开这里。”
这里是他的领土,他们还有许多的容身之处,避开人类、在新的地方展开生活。他可以带他重要的孩子,去看看属于他们的地方。
但是……
“我们要到哪里去,大人?我们要离开莰波娜了么?”
艾维斯摩尔热爱人类。
没有什么会比这一点更加悲哀,艾维斯摩尔还怀有人性,尽管他在前一刻才满足了自己的口欲。坠入黑暗之后还抱有人性的血族,比任何人都还要脆弱,他们会被自身的信仰折磨,迷失方向,在疯狂之中自我毁灭。
公爵,也许,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我不能让他离开,老奥纳。
总有一天,您会令他受到伤害,他也会因此伤害您,塞勒斯汀公爵。
“你要到什么地方?”公爵抚摸少年的脸庞,“诚实地告诉我,艾维斯摩尔,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艾维斯摩尔沉默地凝视前方。最后,他流下眼泪,用赤诚的语气,哑声说:“……我爱你,大人。”
公爵低头,亲吻他的唇。他们的十指交握。
艾维斯摩尔很快就沉睡过去。
公爵一遍遍地亲吻他的脸,小心、缓慢。
——你愿意做我的鸟儿么?艾维斯摩尔。
——我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如果可以的话。
“如你所愿……”
公爵慢慢地侧过头,獠牙轻轻地刺进艾维斯摩尔的脖子。
◆◇◆
艾维斯摩尔回到了巴黎的柏金宅邸,但是他已经忘记了一切。
公爵令他遗忘这段记忆,他在艾维斯摩尔的脖子留下了无形的印记。
然而,艾维斯摩尔已经不是人类,却也不是完整的血族。他必须盯紧他,好让他免于任何灾难。
他的手腕流出的血液滴落在艾维斯摩尔的玫瑰园,在黑发少年进入沉睡的时候,悄悄地潜入他的住所,拥抱他的身躯。
但是,他不能随时如此。
公爵的奴仆会将他的思念带给他的少年,艾维斯摩尔会拉住梅米娅太太,得意地说:“有人暗恋我,这是证据。”他将搁置在自己窗前的玫瑰花拿出来,在梅米娅太太面前晃几下。
梅米娅太太掩着嘴偷笑,艾维斯摩尔确实有许多年轻的爱慕者。这坏孩子还会出售他的亲吻,然后有趣地看着几个女孩为他争风吃醋。
幸好,他很快就从这样的游戏里腻味。他只是想让柏金夫人丢脸,可怜的坏孩子。
艾维斯摩尔喜爱写剧本,他写了许多小故事,然后把它们藏在床底下。因为柏金夫人聘请的家庭教师是个爱打小报告的刻薄先生,他们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兴趣。
艾维斯摩尔擅长写一些诙谐的故事,不过很少完成。他总是挠头,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抛开。但是在之后,他会发现,他扔出的纸团比他的预料之中少很多。
公爵慢慢地将纸张摊平,他静静地抚摸着艾维斯摩尔的字迹。
艾维斯摩尔快速地成长、拔高,但是他依旧矮了公爵一个脑袋——不过他已经忘记了。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和一个贵族姑娘交往,在差点订婚的时候,告吹了。艾维斯摩尔拒绝这样的安排,他和一个□上床了,借以羞辱他的祖母。
他很不快乐。
在之后,他离开了巴黎,来到了贝尔维尔郡,靠写剧本生活。他的生活并没有完全陷入贫困之中,他有一个固定的资助者——一个有钱的贵族会买他的剧本,可是艾维斯摩尔从没听说他的剧本在哪个剧院上演过。所以到了最后,他拒绝将剧本贩卖给这个可怜他的慈善家,尽管那价钱非常可观。
在艾维斯摩尔的人生充满了灰暗的时候,他的生命里再次进入了其他人。教堂后方的小屋,他与金发女孩亲密地接吻,热烈地结合。
公爵站在窗前,他看着停驻在手指的黑色鸟儿,然后拉上了帘子。
他将它重新放回了笼子里,但是那金色的笼子更加的宽大、无形,难以察觉。
“大人,一起都准备好了。”
公爵没有回过头,他轻轻颔首。
柏金夫人已经蒙主宠召,她在死前拟定了遗嘱,一切完全按照公爵的意愿——自从深爱的摩根?柏金逝去,柏金夫人已经形同傀儡,她根本无力去反抗他。
公爵选定了四个祭品,他们的血液香甜纯净,能让艾维斯摩尔在仪式之后感到满意。
不过这出现了许多变化,除了菲欧娜?帕塞尔和她的孩子,还有祭品之中冒出的自大家伙。
他们打乱了这一切。
但是,这一切并不会使结果改变。
柏金的荣耀,已经终结。
就在艾维斯摩尔从黑暗中睁开眼,拥抱住他,饥渴地啜饮他的血液的那一刻。
血色弥撒第六回
与吉斯尼死城毗邻的奥诺德郡刮起了大风,夜晚的温度骤降,接连数日都是如此。
“老爹,天杀的,这是怎么回事?”青年对着面前的惨状,惊愕地摇晃脑袋。他蹲了下来,翻了翻死去的家畜,皱着眉头看着他正在忙碌的老父亲。
“别抱怨了,小子。”老父亲搬来了干草,将它们扔进了鸡寮里,他烦躁地说:“我们必须办好事情,在天黑之前烧了这个地方。”
“这是见鬼的怎么回事?难道是得了什么病?真他妈的糟糕!”
“嘘!”他的老父亲瞪着他。
青年安静了下来,他沉默地和老父亲对视。
“安静地干事。”老父亲沉声说:“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小子,你要学着点。多做事,少说些蠢话。”
他走近他的儿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补充一句:“……不要激怒那些恶灵,要是你不想被扭断脖子。”
青年抿着唇,咽了一下口水,徒手抹了抹脸,从老父亲手里接过火把。
“烧干净,一点都不能留。”
老父亲负手站着,他凝视着眼前燃起的大火,轻轻地摇头,说:“这种事情很平常。小子,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将近三百年。从吉斯尼在大火中毁灭之后,偶尔会发生这种怪事,但是不要管太多事情。”
“这几个晚上都不要出门,小子。跟你的贝蒂暂时说再见,永远再见也行,她不是个安分的姑娘。”
老父亲仰头看着浑浊的天空,无声地说:“不过这没什么,他们也许在搞些什么玩意儿,发生了令他们雀跃的事情,只要在夜晚的时候锁紧房门,戴上十字架就没错……”
吉斯尼镇的荒凉庄园,传说中恶魔居住的塞拉布鲁斯庄园。她在夜晚的时候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敞开了大门,迎接来自各地的造访者。
无法安睡的孩子听见了从远处的魔鬼庄园里传来的诡异笑声、悠扬悦耳的乐曲、以及悦耳的歌声。她躲进了父母的怀里,挽住了妈妈的手,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那就像是被蒙上一层半透明的黑色面纱。
在庄园的深处,任何光芒都无法透进的黑暗地带,恶魔的仆人正在忙碌着,他们带着僵硬的微笑,整齐地排成几列等候亲王的差遣。
中央是宽广的浴池,弥漫着香甜的雾气,从源口缓缓流出的是鲜红的液体。在一片朦胧之中,银发的血族领袖将池中□的青年拦腰抱起,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沾湿自己的衣服。
“艾维斯摩尔……?”
青年并没有回应那一声呼唤,他的目光停留在身后的那红色的池水。
塞勒斯汀公爵轻轻地亲吻那湿漉漉的黑色发丝,在青年的耳边耳语:“只是葡萄酒,这是为你而准备的洗礼仪式。”
“祝福你,从黑暗中诞生,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艾维斯摩尔垂下眼,他就像是个新生的孩子,在历经几日的痛苦挣扎之后,他已经疲惫得无法言语,甚至是思考,只能慢慢地将头靠在公爵的肩上。
公爵将黑发青年放在柔软的床上,用奢华的羽绒毯子掩住那美丽的躯体,轻柔的抚摸那苍白的脸庞,然后执起他的手,虔诚地亲吻他的手心。
接着,公爵轻轻地击掌,他的奴仆们走了过来。
“交给他们。”公爵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血红的双眼从来没有从艾维斯摩尔的身上离开过。“我会在我的王座上等待你。”他看起来恋恋不舍:“我一直等待着那一刻,与你共驻荣耀,以及……永生。”
艾维斯摩尔微微地侧过头,他闭上了眼。
公爵收回了他的手,微笑地转身离开。奴仆们无声地围了上去,为亲王的伴侣换上与最华美的装束,用最金贵的首饰做点缀,好与他们尊贵的君王匹配。
艾维斯摩尔静默地让他们摆布,他仿如被抽去了灵魂,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失去焦距。他能清楚地看到镜中的自己,身上华贵的黑色礼服依循着两个世纪前的潮流,令人惊叹的金丝刺绣,细碎明亮的宝石就像是夜空中的星光。这一切使他看起来像是古老壁画里的人物。
但是,这只是一小部分。
忠诚的奴仆为艾维斯摩尔抬起绵长暗红后摆,他们引领着他走向庄园的更深处,他仿佛在横跨时空,随着他的每一步,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柱子上雕刻着古老的咒文和花纹,色彩鲜艳的壁画延绵而下,耸立的地狱犬雕像用剔透的红宝石充当双眼,就像是黑暗中的恐怖守卫。他就像是在渐渐地横跨时空,回到了几个世纪前的迷离国度。
而这一切的尽头,就在那一扇门之后。
艾维斯摩尔并没有时间做任何的准备,大门已经慢慢地推开。然而,迎接他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切。那是宛如古世纪的大领主举办神祭的庄严殿堂,金色的光芒笼罩,它源自于大殿中央的奢华吊灯——这驱走了黑暗,而围绕着他的皆是他隐藏在暗夜之中的同族。
他们拥有赤红的双目,出众的外貌与难以言喻的气质。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们慢慢地站了起来,整齐划一地微微弯下腰。这举动满怀敬意,他们远比比身为人类时更加自负,而且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除了他们的领导者。
艾维斯摩尔站在原处,他沉默地仰头。
银发的血族亲王并没有从他的王座走下,他穿着和他的伴侣相似的装束,但是他看起来更加地雍容,就像是天生拥有这一切。他站在原处,与青年对望,接着姿态庄严地敞开双手。
“来我的身边。”
所有人都能听见他最赤诚的呼唤,公爵的仆人走了过来。那是大鼻子的矮先生,他对着艾维斯摩尔露出笑容,主动伸出手,态度恭敬虔诚。
费伯伦……艾维斯摩尔无声地动着唇,慢慢地将手交给他。
这位忠诚的老管家带领着新生的血族青年,走向上座的亲王。在踏上阶梯之前,费伯伦慢慢地放开了手,然后垂着头,恭敬地往后退。艾维斯摩尔出神地看了他一阵子,直到公爵的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耳边。
“过来,孩子。”那就像是无法抗拒的命令。
艾维斯摩尔仰视着公爵,他一步一步地踩上阶梯,直到公爵握住了他的手。公爵静默地凝望着他的伴侣,将手搭在了艾维斯摩尔的腰上,爱怜地亲吻他的脸颊。
艾维斯摩尔只是看着前方,他有些迷茫地注视公爵,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乖巧地依照一切的指示行事。
但是他是醒着,他只是没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这像是一场梦——虚幻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梦。
艾维斯摩尔经历了长时间的变化,他沉睡了四十多天,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这样沉睡一个世纪之后,他睁开了眼。
在那之前,他经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公爵爱抚着他□的身躯,慢慢地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