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光阴不可轻-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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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今长吸一口气,沉痛道:“没啥,就是被车撞了,死不了,你甭担心。”
这个倒是不假,谢言民确实被撞过,可那都是好几个星期之前了,人额头上那痂壳都掉了个把星期了,现在蹦达着呢。
这底透的有水平,跟没透似的。何正更急了:“被车撞了?怎么会被车撞了呢?伤哪儿了?严重不?要动手术不?他人醒着没?……”
陈今安慰到:“别急别急,慢慢说,诶正好,他被推过来了,你和他说话不?”
何正抱着电话拧眉头,叹了口气,说:“说。”
他心酸的厉害,想,你一个受伤的消息,就击破我所有的决心,理智劝我离开,身体却不肯执行。等我接下这个电话,为了离开不纠缠你所做的努力,就全部泡汤了。
谢言民接了电话,陈今对着他做无声的指导,拿铅笔在书上飞快的写字:装的虚弱一点。谢言民点点头,将电话靠上耳朵,压低嗓子做嘶哑气虚状:“小正子~~~哥想你了……”
就这简短的一句,一棒子似的闷晕了何正,他抱着电话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内心还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一阵惊喜,随即立刻警醒,甩了甩头甩掉那些有的没的无根猜测。他急急的问道:“你哪儿被撞到了?胳膊?腿?肋骨?严重不?”
一连串的着急的追问问的谢言民无比窝心又心虚,看,人孩子多好,被你伤了还巴巴的记挂你,谢言民,你特么的真是撞上狗屎运了。他带着浓厚的鼻音嗯了一声,一时高兴的忘记装虚弱了,语速很快的说:“我没事,不说这个,小正子,哥有事儿要告诉你,上次你是在夜店遇到我,那其实是个误……”
嘟——嘟——嘟——
谢言民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清晰挂断提示音,心里瞬间浮现的是愤怒,既而成了无奈,再后来又有些心疼,何正在他面前从来最听话最狗腿,说东不敢往西跑,现在居然敢挂他电话,一想是自己伤了他,人放弃安逸的生活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起来舔伤去了,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他指节泛白的使劲捏着陈今的手机,心里翻江倒海,这就挂了?何正那小子,就这么不想提这件事?他明明是想解释误会来着。算了,找到人了自己亲自面对面解释清楚。
陈今捏着铅笔趴在床上看着谢言民一张帅脸上表情风云变幻,就知道那边挂了电话,本来想幸灾乐祸酸他几句,不经意瞥见谢言民泛白的指节,在心里叹了口气,踹了谢言民一脚,安慰道:“别瞎想,阿正用的公用电话,肯定是没钱断线了,不是故意挂你电话的,林隐,你说是不?”
林隐嗯了一声,说:“阿正每次打电话的时间都不超过20分钟,你看,这次时间超了。”
谢言民拿起手机一看,通话时间19分54秒。
陈今猜的没错,何正的确是没钱被迫断线了,他用的公话是投币式的,他当时正听到紧张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想听谢言民解释,告诉他那只是个误会,然后电话突然就断了,他急的要死,浑身摸口袋,一毛钱都没有。他蹲在地上将脸埋在手臂里,心里难受的要死,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耍他,他明明好像看见一个机会,立刻就被掐断了。果然,他就不该有奢望。
陈今索性将手机直接给谢言民揣了回去,说要是有人找他,让他打林隐的电话联系他。谢言民一天到晚揣在兜里,指望下一刻就能接到何正的电话,结果一连半个月,陈今和林隐都出发去了宣城,何正始终没打过电话回来。谢言民越来越焦躁,又没解决办法,只能压着火气沉着脸等熊江和曹宜安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
☆、第 121 章
应成老先生的邀请,陈今和林隐踏上了宣城的鉴宝路。两人谢绝了成先生专车接送的好意,陈今说太麻烦,林隐毫无意见,立刻就狼狈为奸的达成一致,拎个小旅行包就奔向了火车。
一上车,陈今歪在林隐身上,有的没的闲扯这次的鉴宝会将会发生的种种。陈今笑着说:“隐哥,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要是出了大糗,掉了您老的面子,您多担待,咱就这样儿了…”
林隐一边利落的剥药片,一边拧水壶,闻言十分的脸厚心黑的回了句:“你随意,就喜欢你这土了吧唧的小样儿。”
陈今被酸的一哆嗦,十分糟心的看了抿嘴笑的林隐一眼,这厮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自己越来越不是他对手了,尼玛就是一装的老实巴交的妖孽。
陈今康复的好,林隐最近心情一直很不错,只不过他一个人过久了,还不太会感情流露,他现在就差心花怒放了,也只会抿着嘴笑,外人看了这小伙子忒斯文忒腼腆忒无害忒顺眼。
于是如此斯文无害又帅的金光闪闪的林隐同志很快就有人向他求助,是这站刚上车的两个年轻的女学生。俩女孩明显是闺蜜等级的朋友,拖着一样的旅行箱走到陈今他们对面的座位,为难的扫了一眼头顶的行李架,对视一眼耸耸肩膀瘪瘪嘴笑开了。陈今坐在靠走道的座位,他刚准备站起来帮女孩放行李,前面那个梨花头的女孩就笑着说了句帅哥可以帮个忙吗。
于是陈今低着头默默的放下刚抬起的左脚,侧着身子让道,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想过。
林隐将手里的药片递给陈今,起身将行李放上架。等他再回位坐下的时候,陈今好笑的发现他坐在这里不仅多余,而且十分碍眼。他只能默默的吞完药片再默默的喝水,尽力将自己cos成一团人形空气。
林隐这厮被对座的两个年轻女孩儿盯上了,缺根筋的陈今终于迟钝的发现。
俩女孩一个腼腆一个活泼,都是花瓣一样娇嫩的年纪,有着清澈的眼睛和细致白嫩的皮肤,一看就是未出象牙塔的学生。陈今听她们自我介绍是出来旅游的,腼腆的那个抿着嘴笑,偷偷看林隐的眼神撞上微笑的陈今,不好意思的闹了个大红脸,像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软侬女孩。那个烫着梨花头的女孩就不一样,一看就是北方爽朗的辣妹,眨巴着眼睛大大方方的说完她们要去干什么,再问林隐他们是要去哪。
林隐捏着本书不答话,扭头去看陈今。自从两人在一起,钟其经常打着前辈先知的旗号给他灌输恋人的相处之道,虽然不着调,好歹给林隐增长了不少常识。这女孩对他这么热情,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怕陈今吃醋生气。
其实他想多了,陈今就是要吃醋,也不能吃这么虚无缥缈无根飞醋,那是个实在人,只认实在的醋。可见钟其的误导多么严重,以及林隐的情路是多么的平坦。
陈今正在喝水,心里正在猜测林隐会答什么,那厮却猛然扭头盯他,陈今立刻心虚无比,生怕这奇葩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引人注目,也顾不得人家姑娘问的根本就不是他,撤开杯子就答:“我们要去宣城。”
对面的女孩兴奋的嗷了一声,说她俩也去那,又问林隐去那干什么。
林隐跟屁虫似的,陈今答了话,他才肯说话,并且十分惜字如金,说:“办事。”
梨花头女孩完全无视林隐低头翻书的无礼和偶尔才回答的几个字,从你们是干什么的一路问道你今年多大再到你家人几口最后落在重点上,问林隐有对象么。
陈今心头警铃大作,林隐这厮完全不能理解两个男人在一起对世人神经的巨大考验,换句话说,林大爷从来没关注过这些,而且更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一直活得很自由。陈今被人指点怕了,如今站在人群视线里还心惊胆战浑身发麻,他深怕身旁这深情的大爷木着脸就来这么坑爹惊悚的一句:有,这就是……他能被吓死在这趟火车上。
所幸林隐只是扫了局促的陈今一眼,正经的回了句:“有,我很爱他。”
女孩扁扁嘴,气馁的趴在桌上,对着身旁的女孩笑着嘀咕:“诶~~小丛,这么帅的哥哥居然有主了,我本来想先下手为强,捞来当姐夫来着。你说,他和我姐姐是不是很般配?”
腼腆的女孩细声细气的说:“嗯,和钰姐很般配。”
叫小丛的女孩无心之间流露出的满是羡慕的语气,如同一根细针扎在陈今的心尖上,他一怔,嘴里的唾沫都是苦的。就是,林隐这么外表光辉亮丽品性贤良淑德的对象,这节车厢里,上至气质□下到青春萌妹子,只要是个雌的,配哪个不是绰绰有余人人称赞。不配的,是坐在他身边叫陈今的,男人。
就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他们不能在人群熙攘的大道上牵手漫步;就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们不能在朋友亲人面前抬头挺胸带着幸福得瑟的介绍,这是自己的爱人;就因为他们是男人,所以他们不得不怀着深沉的爱意在生活的圈子里假装只是挚友。所有的亲昵爱慕,出了那个作为家的尺寸之地,就会成为污人眼目下作不堪的负面举动,受人鄙视招人唾骂,比你胜过蛇蝎艾滋。
陈今靠在靠背上,思绪忍不住越飘越远。这些他从来不去思考的问题,如同沉在深水的鱼,被小丛无意的一句话饵一般吊起,离了保护膜的水面,开始在空中扑腾挣扎。他想,自己算是很幸运的,他人生的骨架,一半被林隐密不透风的撑起,一半被何必费心费力的帮衬着,暂时还没因为性向与大众背道而驰而受到他人的冷言冷语和鄙夷轻视。可那些实实在在向家人坦言出柜的男人或是男孩里,有人因为受不了社会的歧视选择自杀,有人因为对羞愤的家人深存愧疚而顺从家人的安排同一个女孩结婚生子痛苦一生,害妻害子。而这些是对是错,旁人有什么资格评判呢,你见我走的路,却不知我心里的乐与苦。他和林隐,总会走到这一天,要面对他的父母,要面对思想依旧固执的社会。陈今想,性别分男女,心却不会,只分真心和假意。他有一颗真心,这就是他所有坚定立场的盾牌。
他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寒心和未知恐惧,直到声音甜美的客服小姐提着硕大的黑色塑料袋走过来,躬身礼貌的提醒先生麻烦扔下垃圾,他哦了一声支着身子丢完垃圾,再躺回去,就忘了自己之前的伤春悲秋到了哪个季节,他自嘲的嗤笑一声,深觉这种文艺范十足的装逼风格真不是一般人如自己这种走的起的线路,自己还是比较适合混一天赚一天那种没心没肺的style。他的心情瞬间由滂沱大雨转晴,乐滋滋的去盯隔了条走道并排那哥们儿笔记本在放的喜剧电影,没注意林隐盯着他脸上风云变幻看了半天,在他将要抬头的瞬间又回到书上。
两人行李少的可怜,坐的位置又靠近车厢进门,车一停,助人为乐的陈今同志本着不阻塞交通的终极想法,决定不再给林隐机会四处放电,他顺手就将头顶俩箱子搬下来,对着两女孩说了声再见,手插口袋就溜出去了,劳苦功高的万能隐哥提了个旅行袋,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窜的比兔子还快,来接他俩的成先生给林隐打电话说他在火车站出站口接他们时,两人已经坐在了飞速驶向酒店的的士上。成先生扑了个空,不仅不生气,还笑呵呵的说是自己的错,本来带着女儿来接他俩的,结果小侄女也在同趟车上,去接了人,正主就不见了。
☆、第 122 章
陈今和林隐抵达酒店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两人决定外出溜达溜达,感受一下另一个城市的风土人情。成毕给他们订的酒店离古玩街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可怜的老先生还不知道两人之间隐秘的□,破费…额好吧,是浪费了一间豪华单间。
这个城市靠南方,比陈今居住的地方要暖和湿润,两人褪去厚重的绒衣,一人套了件呢子,沿着冬日里依旧热闹非凡的街市钻进了巷道。
比起拐角旧货市场的宏大规整,这里更像一条商业街,小摊贩摆在地上的一堆堆,都是零碎又多样的,扳指项链紫砂壶,酒杯瓷器金步摇,没有那么明确的分类。一眼下去,红的绿的铜的瓷的,眼花想不缭乱都不行,买卖古董的氛围没有那么热闹,四处蹲站的,不是捏着羊肉串端着臭豆腐的年轻情侣,就是提个小布袋或杵个木头杖的花甲老人,闲散的溜达,别有一种悠闲自在。
陈今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亮晃晃的日光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索性眯着眼,感受他和林隐一波三折劫后余生后好不容易碰见的难得好天气,突然就挠心挠肺的想念起自己和林隐那家角落里的小店,暗红漆色的木质雕花门,同色的横立柜里静静的置着年代各不相同的绚烂古瓷,朴素又简洁。日落西山的时候推开门,温润的瓷器在霞色一般的日光里泛着微光,美的让人屏息。
不远的地摊前挤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的自动排列成一个有豁口的圆,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摊主吆喝一样的显摆声音传出来:“诶大哥,真不是我吹啊,您看这面儿,润的能滴出水,再看这款,规整方正,清楚明白的写着哪,大清雍正年制,啧啧,最重要的是一个裂缝一点豁口没有,这么好的漏,上哪捡去。嘿,大伙也瞧瞧看看,都是明白行里人,谁也忽悠不了谁,来看看啊~~”
这种热闹,是陈今的最爱,再说他最近勤奋刻苦的长知识,也想检验一下学习成果。他撩起细腿两步跑,就窜那人堆后面去了,林隐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
陈今不矮,可隔了几层人栅栏,较他高矮全都有,任他将脖子伸成长颈鹿,将脚垫成高跟鞋,除了前面男男女女的各色头发,多人瞩目的宝贝疙瘩是啥品种他都不知道。他捅了捅背后的林隐,扭头去看他,示意比他高的人告诉他卖的是什么,林隐笑着摇了摇头,他也看不见。
坚强的后盾这次靠不上谱了,他只能自力更生。陈今拍了拍前面站的一位叔,问道:“大哥,这正在卖啥呢。”
有些人凑热闹,他凑的不是引发热闹的根源,人只是对扎堆感兴趣,显然的,这位叔级的路人甲是这种。只见这人憨厚又略带不好意思的一笑,说:“呵呵,小哥啊,我也不太清楚,老板拿的,好像是个盘子,白色的,上面画了几个桃子。”
“哦,谢谢,”陈今扭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