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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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管天任遇到的太多,根本没当一回事。
结果那天就出了状况。
管天任和实习生坐在席上,管天任给他指点辩护技巧。本来没什么可讲的,毕竟辩护稿已经写好,但管天任为人负责,对新人细心,看这个实习生如此紧张,就主动跟他聊天,消除他的紧张。
管天任的语言表达能力极好,实习生很快放松下来,后来就可以专心读辩护词,声音也不哆嗦了。
这时原告、检察官陆陆续续走进来。
正是冬天,所有人穿的衣服都多。可当他看到被告的丈夫,也就是死者的儿子时,觉得他穿的有点太多了,而且胸口那边鼓起一块儿,像是锻炼太好,胸肌发达。
他想隔着棉服都能看出胸肌发达,这男人得锻炼得身材多魁梧啊?忍不住打量他,可又觉得男人并不是那种会锻炼的人,男人两条腿很细,显得瘦弱。
说不定是穿得太多了。管天任心里这么想,也没太在意。
男人进来时一直低着头,管天任看了他两眼就移过眼神。但当他再次抬头时,就看那男子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胸口拉链打开,两手做出冬日揣手取暖的动作,眼露凶光,杀气腾腾地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当即心中‘咯噔’一声,皱眉起身要向后躲。
可那男人优先跑来,占了上风。维持法庭纪律的法警连忙跑来,可已经太迟了,只见男人从羽绒服内取出两个脸盆大小的瓷器,大骂一声,用力往管天任那边扔了过来。
尽管管天任偏身想躲,可那实习生见此情况吓得抱头逃窜,把管天任向后躲的路给堵住了,于是一推一拽之间错失良机,管天任的头被重重砸中,他只听到耳边‘嗡——’的一声,额头既酸又痛,头晕目眩,有一道血流进管天任的眼睛里,他的视线顿时模糊了。
“我……别……”管天任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十分恶心,好像连天花板都在旋转。随后他闭上眼睛,最后那句话就没说出来。
他想说‘别跟季劫说这件事’。
管天任跟季妈妈都知道季劫的脾气。他不会原谅伤害自己亲人的人。他一定会拼命,他一定不会罢休。
当年季文成被关在看守所,听说得不到什么证据,因此大夏天一直不让季文成站起来,等到审讯完,季文成的裤子都贴在肉上脱不下来了。
这算不算刑讯逼供呢?
反正听到这个消息的季劫当时眼睛就红了。然后……然后他的右手上留下一条至今都没消退的疤痕。
这是季劫右手上的秘密。
管天任不想再让季劫这样难过了。
那种眼神,管天任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
模模糊糊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季劫已经在他身边了。
管天任感觉很不好,并不是伤口有多痛。而是他本想瞒住季劫,却没瞒住。
他虽然想跟季劫坦白一切。可有些事情,还是觉得不告诉季劫比较好。
比如现在。
管天任一点都不想看见季劫垂下眼帘,遮掩眼眸中伤痛表情的模样。
季劫是管天任被送到医院里时才知道他被人砸伤的。
在医院,季劫看着管天任昏迷中,让医生处理伤口。
那么长的伤口,还伤在头上。看医生给管天任缝针,季劫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愤怒是肯定有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起被人拿砖头砸的王思维。当时看他满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只觉得恶心。可看着管天任满脸血,那感觉比自己满脸血还要难受。
虽然他早就知道管天任跟王思维在自己心里不一样,可这样直观的感受,实在是让人讨厌。
等医生处理好管天任的伤口后,季劫急急问:“医生,伤到脑袋,会不会留后遗症?他不会失忆吧?”
医生看着季劫,笑了,温和地说:“不会的。醒来后可能觉得恶心,头晕。你们家属要看好,尽量避免头部的运动,防止恶心的感觉加剧。”
季劫忙不迭点头,说:“好。”
他给管天任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擦着擦着,想起那砸伤管天任的瓷盆,那么大的瓷盆,季劫越想越难过,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管天任醒了。
于是季劫立刻恢复正常,问他:“你渴不渴?”
管天任怔怔地看着季劫,刚要摇头,脸立刻被季劫摸着,不让他摇晃。
“别扭头,跟我说话就行了。”季劫把耳朵凑到管天任唇边,问,“你头晕不晕?疼不疼?”
管天任笑着,软软地说:“不疼,不晕。”
“不可能。”季劫道,“医生说你醒来后肯定会头疼、头晕。”
医生当然没说‘肯定’两字。但季劫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不自觉就这样说了。
管天任微笑。他当然疼,可这些话说了也只能让季劫更难过。
他不想这样。有些苦只要自己尝过就好了,没必要一一跟季劫说。
就好比那七年的经历。管天任总想跟季劫从头到尾仔细说说,可有些事情不能略过,但管天任又不想让季劫知道自己这么辛苦。
于是纠结之中,管天任只能先把这事儿放在一边。
幸好季劫也不纠缠。
季劫怒不可遏,说:“那些法警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把那种人放进去?”
管天任说:“瓷器在安检那边是检不出来的……这种事以前也有发生。只是我没想到这次是我。”
季劫拿了棉签,沾水给管天任湿润嘴唇。
见管天任醒来,季劫悬在空中的心才放了回去。
你很难想象,当季劫飞奔道医院,看到病房里躺着的管天任,安安静静,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来时,季劫的心情。
季劫小心翼翼地拉着管天任的手,说:“……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吓我。”
管天任‘嗯’了一声,温柔地看季劫。
他想,我也早就离不开你啦。
季劫看着管天任青白一片的手背,忍不住用唇轻轻亲吻,因为此刻的气氛太好,安抚了季劫激动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拾起愤怒的感觉。
他道:“那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拿瓷器砸你?”
管天任说:“……因为我是被告的辩护律师。”
“哪有这样的道理?”季劫说,“是律师就打吗?操//他大爷的,等他从看守所出来,看我不削死他丫的。”
季劫越说越怒,脸颊苍白,气得发抖。这些年他的脾气已经温和许多,要是十五六岁的季劫,真能干出现在就从医院里跑出去捡两块儿板砖到看守所门口的事。
管天任笑,对他说:“季劫,你过来一点。”
季劫看他要说话,连忙凑近一些。
管天任头晕的厉害,还要安慰季劫,口中虚弱道:“因为你媳妇我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听说我要给他辩护,怕我打赢,所以用这种卑鄙的伎俩。如果我不在,他们就能尽情欺负被告了……”
季劫怒道:“哪儿有这么贱的人!”
管天任之所以这么说,哄季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怕季劫因噎废食,再也不让他出庭。
果然,听了这话的季劫躺到管天任身边,搂住管天任的腰,对他说:“那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气死那个贱//人。”
管天任闭上眼,微笑。
季劫看着管天任,眼神复杂。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管天任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拆了线就出院了。他那一下被砸得不轻,伤口小,可造成轻微脑震荡,好几天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一摇头都觉得恶心、想吐。
拆了线后伤口愈合,额前的头发把浅色的疤挡住。医生建议管天任回家静养。
季劫把管天任抱到轮椅上,给他在腿上盖了一条毯子,顺着平坦的路把他推回家了。
管天任穿戴整齐,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脖子上是季劫的白红色的格状围巾,挡住他的脸,季劫推着管天任,走的很慢很慢,看上去像是在推自己七八十岁的年迈父亲。
这里离别墅比较近。季劫不会做饭,让他照顾管天任肯定是整天订外卖。但外面的东西究竟干净不干净谁都不知道,还是自己做比较放心。于是季劫决定带着管天任回别墅,让管家父母照顾管天任。
管天任这次受伤,倒是给他无尽忙碌的工作画了一个暂停符。自己的公司,他自然是想休多久休多久,可心里总是不安心。
这种不安心丝毫没被季劫发现,因为管天任一点都不表露出来。
季劫在哪里待着都无所谓,平时都是管天任照顾他,如今有了机会照顾管天任,季劫反而觉得新奇。
季劫整天待在房间里,给管天任读书之类的,喝水都要给他倒好,避免头部活动。
管天任还在关注那个杀了自己公公的案件。
一审的结果是死刑立即执行。
管天任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人保不住。”
“……”季劫看管天任忧心忡忡,问,“为什么?”
“法院怕原告闹呢,你看闹了这么一出,谁敢不听他们的。”管天任抚着额头,道,“倒是一命偿一命了。这下连上诉都没必要,结果肯定是维持原判。”
季劫跟管天任隔行如隔山,听的懂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说:“杀人偿命,也不是你的错。”
“我不想跟你讲这些糟心事,算了。”管天任说,叹了口气。
管天任这边不能做事,但是事务所的工作却没有停下来。手下的律师一个个能惹事,没几天管天任就回去工作了。
季劫百无聊赖的待在家里,跟母亲抱怨:“我看管天任怎么越来越忙啊。真是讨厌,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前几天还有大学想请管天任当兼职讲师呢,他竟然想答应!要不是我态度坚决他真的能答应。我看他是想累死自己。”
由于季远也是大学讲师,母亲对这个职业很有好感,道:“哎呦傻孩子,你让天任去兼职嘛,万一事务所的工作太忙,你让他把事务所卖了,专心当大学老师多好。以后还有寒暑假,陪你的时间就多了。”
“可能吗?”季劫也烦,“以前没看出来,管天任怎么这么能拼命。”
季妈妈也担忧地说:“是啊,天任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这时季文成和棋友从外面回来,手里举着报纸,还没走进家门就喊起来了:“季劫,季劫啊。”
季劫正跟季妈妈在书房写字、说话,一听季文成的话,连忙出来,问:“怎么了?”
季文成小跑起来,走到季劫那边,道:“季劫,你看看报纸。”
“什么啊这是?”季劫一边说一边低头向下看,仔细看北京日报的头版。
只见上面有一张放大的临水照片,上面打了马赛克,比较模糊,向上一看,写着终于找到失踪律师赵xx的遗体。
季劫一目十行的看完,问:“这是今天的报纸?”
“是啊。”季文成道,“我最近心里总是不舒服,觉得要出事。你让天任小心点。”
季劫苦笑:“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您没看管天任那头上?缝了十多针呢。”
季文成叹气,道:“你说说,干这事多得罪人。天任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哟,怎么狠得下心……”
季劫心情低落,低头继续看日报。照片被处理过,报道的内容是讲受害律师是被人绑到河边,把头按在水里,活活淹死的。
季劫心想,管天任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惹上这种凶狠暴戾的人吧?
不会吧?
那天晚上管天任回家,也被家里人分别问候了一番。
管家父母尤其担忧,说:“天任啊,你知道今天报纸上说的那个赵xx律师吗?怎么回事?”
管天任看家里五个人都围在自己身边,擦净手坐在饭桌上,说:“那律师我认识。以前是在王律手底下干,后来自己出去了。小伙子挺有才能,但是脾气比较暴躁,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了。”
季劫皱眉:“没跟你一起工作吧?”
“没。”管天任说,“我最近就因为这事儿忙呢。他失踪三天了,昨天发现的尸体,公安那些人最近一直在我们事务所这边调查。闹的人心惶惶。”
季妈妈身为女性,情感细腻,不解地问:“为什么从天任事务所调查啊?”
“因为我们事务所跟他事务所有竞争关系。真是奇怪,不先调查跟赵律师工作上的人,或者关系不好的亲人,反而先从我们这边下手。看来公安那边是没有一点思路,开始地毯式搜索了。”
管妈妈忧心道:“天任啊,咱们赚钱少点也没关系,可千万别得罪人,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好,知道吗?”
管天任笑着点头,心里却想,事关生存的激烈辩论,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季劫看着管天任的笑,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有时候,管天任没招惹人,比如那个用瓷器砸管天任头的人,以前都没看见过管天任。可单单听说管天任辩护水平高,出于害怕、愤怒等等原因,他们就能做出伤害被告人辩护律师的事情。
他们不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开来看,简直愚蠢。
所有人都不认识的赵律师的死亡让家里蒙上一丝阴霾,因为赵律师的条件、情况跟管天任太像了,都是外地人来京工作,闯出一片事业,年轻有为的律师。要说起来,管天任的事务所办得比赵律师的还要好,更惹人眼红。
季劫跟管天任在一起后,就没有失眠过了。那天晚上却做了噩梦,梦见管天任被人绑到莫名的地方,按着头压在水里。梦中季劫一会儿变成管天任,感受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一会儿变成旁观的人,呐喊着想去救管天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管天任被人按在水里,手脚逐渐失去活力。
他那么害怕,被管天任摇醒后,喘气声大得惊人,瞳孔扩散,浑身冷汗,半天反应不过来。
管天任摸季劫的脸,什么都没问,只是低声安慰:“季劫,季劫乖,你做梦了,都是假的。季劫乖。”
季劫都没意识到自己喘气的声音像是哭泣,半天才反应过来,从管天任怀里爬起来,问:“你没事吧?”
管天任一怔,想来季劫是梦到自己的事了,也不问,只紧紧抓住季劫的手,说:“我没事。”
季劫手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