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衷作者:指环(你可知我情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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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资历太高了,感觉不太合适。”点的配餐的花卷送来了,宋承埋头咬了一口,“我可以自己再找。”
“你再找一个,又像你上次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个一样,简单粗暴地对待你,那怎么办?我虽不懂治疗,但好歹知道那都是特别隐私的东西,你又病着,还能经得起几次来自医生的伤害?而且我都帮你约好了,就在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他同意先和你见见面,简单地聊一个小时时间,然后你自己再做决定也行。”
“怎么都已经预约好了?而且你现在才告诉我?”宋承有些急躁了,放下手中勺子和筷子,对徐准的专横和独断感到生气。徐准怎么可以又这样?
“好好,是我做事时没考虑周全,又让老师生气了。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预约取消。听说人家也很忙的,我都是提前一个月帮你预约,才定下来。你今天不去,人家专门腾出的这一个小时工作时间,可就平白受耽误了。喂,杨医生啊,我是徐准,上次跟你说的……”
“徐准你别说了,”宋承起身越过桌面按住徐准手,“我去。”
徐准邪邪一笑。老师纯得跟只小白兔似的,丝毫不会怀疑别人说谎,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想让老师顺从他的心意,去他选定的心理医生那里做治疗,还不容易,三言两语就搞定的事。只是老师最后那俩字,怎么听起来格外有些愤怒意味,跟骂人话似的。
第 35 章
接到徐准电话时杨兴华正在在学校坐班,便让徐准直接带人到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里见他。徐准扶着方向盘一个急转弯,幸亏临时跟杨兴华打电话通了声气,不然他就直接开到杨兴华和人合办的那精神病医院去了。差点在老师面前露馅。
杨兴华和徐准是校友,而且在读书上比较有志向,不像徐准这类人,仗着自己有才华,捞张毕业文凭就离校,到社会上去闯。他是一直专心读到了博士,在国外念书期间认识徐准,经常和他们那一大帮人,在暑期租辆破车,沿着山脉,自驾一两千公里。
博士学位拿到后杨兴华便回到了A城母校,也就是徐准的母校。所以宋承今天,是第一次来到徐准的学校。
来到A城后也有一些比较空闲的周末,宋承自己有坐地铁在城里到处转转。这所大学作为旅游景点之一,原本也可以过来看看,但一直被宋承刻意避开了。
约定时间是十点,他们吃完早饭就到八点,加上路上堵车的时间,到时便只剩半小时。一进咨询中心宋承就开始脸色发白,徐准以为那是早饭没吃好的原因,急忙冲到外面匆匆买了一瓶水,一盒牛奶,几个热包子。学校卖给学生的都是价格才几块钱的经济型食物,买不到什么好吃的。
宋承咬了一口包子皮,就着矿泉水吞下去,其它都塞回徐准手里。然后两手交握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地面,嘴唇微红,脸色惨白。把徐准着急得抚摸着老师背,前前后后地察看问他,“怎么了?胃痛啊?我现在给老师你买点药去?”
宋承难受的时候格外不想听到徐准声音,低喝道,“别说话。”
徐准是真着急。即使闭了嘴,也一刻不停地没止住往宋承脸上瞧。
前几次在医院的治疗给了宋承不太美好的回忆,以至于他一进这样的地方,就开始紧张,脸色也随之变化。被接待女老师带离徐准身边之后,感觉马上好多了,女老师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请他坐到办公桌前,填一份咨询前的调查问卷。
整个咨询中心都很忙,很多张嘴,喁喁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但是又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布置倒是很温馨的,淡色和模拟自然界的彩色,令人愉快,咨询室里面也是十分舒服的真皮软沙发,窗帘拉紧,低垂着。
宋承一笔一笔填完了那份厚达十来页的问卷,字迹十分工整好看。等他填完,时钟刚好也指向十点,杨兴华推开咨询室的门,送一位咨询者出来。随后便走到咨询办公室门前,“是宋承宋先生吗?”
宋承放下笔,“是的,我就是。”
杨兴华长得不太帅,但是那种助人的气质十分好,声音好听,比宋承声音还要略低些。他丝毫不客套,但是周身的感觉仍然让人感到友善,“耽误你久等了,请跟我到咨询室来吧。”
杨兴华真是十分忙,一个小时时间都难得抽出来。本来学校的咨询中心是主要服务在校学生的,在公务时间帮徐准这个忙,已经算有些破格了。匆匆领宋承坐下,然后解释了句又推门出去,走进接待办公室,女老师翻阅了宋承的问卷,计算了下总分数,打在上面,递给杨兴华,杨兴华看了看,了解了大致情况,重又推开宋承所在咨询室门,走进去。
“宋承,你身体还好吗。”
“还好。”
“睡眠呢。”
“能睡得下去。”
“具体是什么质量,一天大概睡几个小时。”
“七小时左右。”
“食欲怎么样。”
宋承终于摇了摇头,“不太好。”
“宋承,我看了你的问卷,你在这上面说,自己想过自杀,是吗。”
“想过。”
“用什么方法呢。”
宋承比出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递到自己左手手腕前轻轻一划,“割腕。”
杨兴华沉默了。咨询室里出现一小段语音空缺。“那你会去做吗。”
“应该不会。”
“为什么。”
“我是个男人,总得活着。”宋承一直端坐的姿态稍稍放软下来,“而且,自杀死后,也进不了我们家祖传的墓地,不好跟我父母葬在一起。”
“我看了资料,上面说你父母早逝。”
“是。”
“他们去世的时候你多大。”
“刚上大学。”
“那时有什么感觉。”
“太久了,记不清了。”
“最近是经常会想到他们吗。”
宋承点头,“想,经常想。”
杨兴华点头道,“宋承,我听说你已经主动到医院进行过专业的精神咨询。你是关心自己的心理状况的,对自己的情况,其实也很了解,是吗。”
“是。”
“那么你觉得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宋承再度摇了摇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他的喉头涌动上来,但是他不准备去张开嘴,说出那两个字。仿佛那会极端艰难,让他感到痛苦,“徐准。”
“就是陪你前来治疗,现在在外面站着的徐准吗?”
“是的。”
“你爱他吗。”
“我不能说。”
“你可以的。”
“我……”宋承喉结滚动几下,“我不能说。”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分多钟。杨兴华一直维持着一个友好而端正的坐立姿势,注视着宋承。
宋承在杨兴华温和不带任何评判的视线中败下阵来。他向前躬身,双手手肘搁到膝盖上,两手交叉顶着自己下巴,“杨医生,你知道吗。”
“我在。”
“在我们,在我们老家那里,不像在A城。在那里,时间过得很慢,没有空气污染,也没有网络。一年到头,听不到什么吵闹声,更不会有人离婚。那里虽然冷清,闭塞,却也保守,忠诚。老师会主动把家庭困难的学生接到家里住,照顾一日三餐,不需要什么住宿费。镇中心十字路口上摆摊卖菜的农民,见到你今天钱没带够,就会让你明日再付,再主动抹掉你的零头。”
“听起来非常好。现在还是这样吗。”
“不是了。从九九年起风气就开始变了,十几年……什么都足够改变了。”
“可是那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一双老人从民政局扯了一张结婚证书,就要放在客厅里,结婚照后,供起来,供一辈子。死了以后,要和寿衣一起带到坟墓。在那时候,大家都是这样的,无论结不结婚,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哪怕那个人不好,老年以后开始生病,残疾,或者丧失劳动能力,那也是不会有什么变心的可能,始终都要凑在一起,互相扶持,过完一辈子。”
“那时候,我以为,我和徐准之间,也会是这样的。”宋承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可是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得。”
杨兴华从旁边玻璃圆桌上抽出纸巾递给宋承,宋承谢绝。他闭上眼问道,“一生一世是那么艰难的事吗?在我们老家不是。别人都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徐准他不能做到?别人都能无论生生死死,凑在一块,过完一辈子,为什么徐准就是不可以?徐准离开了,离开了那么久,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室内完全地沉默下来。很长一会儿,只听宋承安静地道,“杨医生,我想要单独的几分钟。”
“好的。在墙上有钟。宋承,你可以看看那个钟,我就在门外,五分钟后就回来。”
杨兴华推开门,扶着门把手,闭上眼,极缓慢地呼出了一口气。徐准就坐在走廊长椅上,见着杨兴华出来,赶过来问,“兴华,他怎么样?赶紧去把你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看看。”
杨兴华一手拦住徐准,他还沉浸在自己病人的案例里,出不来,感叹道,“这是一个很古典的悲剧。”
徐准一心只想要咨询录像,跟杨兴华多年兄弟也不用客气,拉着人就往隔壁办公室走,杨兴华把自己衣袖抽回来,“徐准,你们这些做电影的人,是不是特别觉得自己能够不把道德当一回事。”
他振袖道,“宋承今天来找我了,就是我的病人。我有我的职业操守。”
徐准满脸的焦急也不是作假,转过来朝杨兴华道,“兴华,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关心宋承了。我关心他,是真关心他。你就帮帮我,这难道不也是在帮他吗。”
“我话还没说完,”杨兴华整理着自己衣装,操着他那口好听的普通话慢条斯理道,“不过我会征求他的意见,看能不能在治疗进程中,慢慢把你也加进来,作为协助治疗。毕竟你也算病人家属,是他的病灶之一。”
“这不是帮你,这是我身为一个专业医生,出于有利于他治疗的角度作出的建议。宋承目前的态度很配合,对治疗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不过如果他说不愿意,我肯定要尊重他。”
“好,兴华,多谢了。我回去就让助理把龚祖铭在美国的地址给你发过来。”
杨兴华是很专业的,为病人解决问题的时候便不再关心其它的事。他看了看手表,“好了就到这里,时间到,我要回去看宋承了。”
“宋承,我知道你到五院进行过专业的治疗,你在那里治疗的情况不太好,但是我还是要在这里,说一下我个人对你的诊断。我诊断的结果,你确实是患有抑郁症。至于这个症状到底有多深,没有你想象的深。宋承,你的情况很典型,也很常见。很多抑郁病人都是在某些方面,作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只不过你的付出,尤其让人动容和觉得可惜。”
“宋承,我能够怎么帮助你呢。”
宋承咳嗽清了一下哽咽的嗓子,“在五院的治疗,结果不是太好。”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那里的医生……无法交谈。难以沟通。”
“那你愿意接受来自我的帮助和治疗吗。”
杨兴华身上的学院气质是宋承所熟悉和亲近的,今天一小时的聊天也简单有效,宋承点了头,“我愿意。”
“好的,那这个周末你回去好好想想。下周一我的助手会与你联系,确定治疗的时间和频率。以后来治疗的时候,你还是会让徐准陪着来吗?”
宋承摇头,“我自己可以来。”
“那么你介不介意我在今天找徐准谈一谈。你放心,有关你的情况我不会多说,只是和他沟通,稍微说一下要如何对待和看待你的这个治疗。”
宋承没有拒绝,“您决定就好。”他比医生还守时,首先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十一点,时间到了,谢谢您。”
第 36 章
宋承出去换徐准进来,侧身而过的时候徐准首先注意到人微红的眼眶,一关上门,就朝杨兴华埋怨道,“怎么把人弄哭了?你们这些心理医生,是不是不把病人弄哭,就没法有成就感。”
杨兴华没法反击徐准,毕竟他刚刚才攻击了徐准作为电影人的道德观。他摇摇头,抛开兄弟情感,很快恢复了专业姿态,“徐准,你心理上没有像他那么大的问题,你要多帮助宋承。”
“我当然很想。可是目前还很难靠近,”徐准站在这小小咨询室里到处转了转,想象了一下宋承垂头坐在沙发上的姿态,坐下来,“摸一片衣角都难。”
“以我的观察,他现在应该不是很拒绝你的靠近,虽然有时情绪上会有一些爆发,是吗。”
“这倒是。”
“你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向你释放求救的信号。他内心有良好的自我救助的意图。很希望有人能帮他。你跟我说过他主动去寻求专业治疗,以及平时刻意结交朋友,都是在积极地寻求援助。这个时候你就特别重要,徐准,不要放弃他。有时候我们无心多做一件事,多说一句话,都是对病人痛苦很大的减轻和救赎。”
徐准点头,他认真时也能很认真。今天一上午的毛躁表现,只是实在担心宋承的情况,关心则乱。“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有什么建议。”
“至少带他多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填补一下这么多年,你们两人相隔两地,不了解彼此生活所造成的空缺。”
宋承坐在走廊长椅上有些担心这医生会和徐准说些什么,毕竟他和医生之间的信任还没有建立得很深厚。不过见只过了一两分钟,徐准就从那咨询室出来了,应该也说不了太多东西,便放下心来。在他心里,他对徐准有什么感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过去对徐准是怎么想的,对徐准曾抱有怎样的期待,这些期待破灭之后自己怎样痛苦,徐准都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有用处。
徐准出来时脸上表情很轻松,宋承便放心地知道医生果然没跟他谈自己的事。徐准见宋承在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挺可爱的样子,乐了,低头朝长椅上的宋承安慰道,“没事,医生就跟我说,要多尊重和理解你的病情。”说着蹲下来仔细瞧宋承的脸,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