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衷作者:指环(你可知我情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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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成了人群的中心和焦点,一个两个围上去,嚷嚷着“既然宋老师来不了了,那徐导就代替宋老师给我们来一个呗!”“来一个来一个!兄弟们看在徐导面上,放过了送老师,可不能再让徐导给趁机跑了!”“就是!圈子里谁不知道徐导酒量出了名的好,怕什么!”
在国内喝酒是一种文化,更是桩少不得的驭下的手段。徐准此时被围,也拿出了他作为名导和领导的气度来,概不推辞,一杯杯一个个,口里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手中也应酬得干脆潇洒。只可惜宋承辛苦给他熬汤煮饭,好不容易养得有点起色的胃,这一晚过去又要废掉了。
宋承不太习惯人群吵闹,兼之和徐准这么近距离相处,心情复杂,默默走到一旁烧烤架前,随手捡了几串牛羊肉来烤。他们那边酒已经灌完一轮,正要找点新的乐子,有眼尖的瞄到宋承躲到一旁摸鱼,立即叫起来,“徐导晚饭还没吃吧?刚好宋老师在烧烤,干净也给徐导演喂一个呗!”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子们立即跟着嘶吼起来,拿一次性木筷瞧着啤酒红酒瓶子,快喝红了眼了,“喂一个,喂一个!”
徐准被推到宋承身边,抬眼瞅了瞅他宋承,一下捏扁手中易拉罐子,状若挺老实憨厚地笑。他在这边厢怀着自己那点不可说的小心思,使劲在宋承面前卖乖装纯,奈何一旁的围观人士都来自一个十分彪悍的圈子,起着哄,直接举着宋承胳膊,就把宋承手中的肉串往徐准脸上戳。有那么一瞬间,徐准几乎以为宋承会和他们这群人翻脸,没想到宋承只是垂头朝炭火架子上那些烤肉看了一会儿,长腿略踏出一步,不动声色地用肩膀撞开了那些不停拉扯他的胳膊手掌,自己弯腰从桌下的餐具袋里拉出一只盘子,一双木筷。宋承瘦长有力的手指,挟着筷子跟削泥似的,将烤肉从铁签上利落地削下来,再从旁取出几片柠檬,挤了汁液,洒到烤肉上。递至徐准面前,“吃吧。”
徐准接过那盘子时,刻意低了头,叫旁人看不清他表情。交接的时候,两人碰到手了,那静电交流让彼此指尖都跳了一下,随后像电光火石一样,赶紧错开。旁人不了解这两人关系实质,只觉得这俩相互递个烤肉,居然都挺暧昧的,一敲杯碗瓢盆,纷纷又吼起来,“宋老师真贤惠!”“宋老师太贴心了!”“宋老师跟徐导定下来什么时候办喜事啊,一定记得请兄弟们过去喝酒!”徐准抬起头来,用筷子一个个戳他们的脑袋,“宋老师也是你们能闹的?赶紧给我滚,一个两个流里流气,叫宋老师看了心烦。”
围观人群一哄而散。他们甩开导演和导演媳妇小两口,自己围到篝火旁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而且是带荤的那种。徐准看着实在不堪入目,怕宋承见着了,对他们这圈里人想法更加不好,搁下烤肉,带宋承走到一边,稍微清净点,两个人凑近了说话能彼此听见的地方, 对宋承道,“他们……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徐准很快又摆手反悔道,“当然不是叫你完全别放在心上,只是……只是有些话,我怕你听了,心里难受。”
宋承抬起头来,“嗯?”他实在不知道徐准指的是哪些话,徐准身边的人,对他和徐准的关系,误解太深了,平时牵线做媒的肉麻话一句一句往宋承耳朵里灌,宋承听多了,完全不像徐准这样敏感,差不多已经麻木。
徐准有些愣。他没想到自己听在心内有些介意的那些“办喜事喝喜酒”之类的话,也以为宋承这么内向敏感的人,一定会介意,没想到宋承完全没放在心上。“就是,就是他们说的那些……”徐导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喝喜酒之类的话题羞耻度太高。他咬牙转而道,“宋承,你信我会娶你吗?”
他低着头,不敢看宋承表情,只是使劲瞪着地面,好像瞪着那个当年的自己,“小时候我就说过,长大娶你。”
宋承倒是很大方直视着徐准,眼睛里亮晶晶的,“小时候说过的话怎么能当真。你小时候,不是也没想过自己能在外面闯出这么大的名堂,做上这么大的导演。何况……我们两个里面,又没有一个是女人,有什么娶不娶的。”
徐准有些愕然抬起头来,“宋承,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我不怨恨你。”宋承很干脆地答道,走到一边,借着暮色找了块平整草坡,坐下来,“我们不是说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你千万别让它过去!”徐准打断他,这谈话的倾向越来越危险了,让徐准有些惶恐。他真是被宋承宠坏了,即使再怎么欺骗宋承,耍心机、利用身边的人来捆绑宋承,宋承也会容忍他,原谅他,还照旧给他做饭,对他好。徐准活在宋承用修养、忍耐与自持给他铸造的蜜糖罐里,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危机感,“宋承,我知道过去的事留在你心里,只会让你痛苦,可是,那是我和你唯一的联系了。你当我自私也好,我一直就是个这么自私的人。我宁愿你恨我,也不希望你忘记那些事,彻底忘掉过去,从而忘记我。”
“你有什么痛苦,从来不跟我说。其实过去的事如果让你痛苦,你完全可以发泄出来,发泄到我身上。你看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女孩子遇到了十几年后重逢的负心男朋友,哪一个不是对他们拳打脚踢,又踹又骂。我宁愿你像她们那样对我,也好过现在这么平静,一个人默默地承受所有。”
“宋承,痛苦没有必要一个人憋在心里,痛苦是我们两个人可以解决的事。尤其你的痛苦还是我亲手造成的。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幼稚和没用,你看我能管这几百号人,接手好几亿的摊子,就差不多算是能证明我自己。老师,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寄生在你身上,吸干你血汗的无知学生了,你偶尔,也依靠我一点吧。”
徐准说完也拿出了气势,直接坐到宋承身边来,不容拒绝的架势。“徐准,”宋承扭头看他,直呼着他的名字,徐准不知道他将要说什么,全身气息崩紧来准备应战。却只听宋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怨恨你。”
“你刚才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很感激……可是我说了不会再恨你,就不会再去恨你。哪怕恨的感觉还在心里残留着,可是那已经不再是我的主要问题了。”
“徐准,不要太在乎我的感受,我原谅你,不原谅你,都不再重要了。我很想原谅你……你看我自从搬来A城那天,与你谈话后,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没有再像过去那样,任性冲动,给你太多脸色看。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你撒撒娇,就能把一切都给你的老师了。”
“徐准,在小徐打电话叫我来影视城的前一天,我去精神病医院找医生检查过,诊断结果,是中度抑郁症。”
这是宋承第一次对徐准坦诚自己的抑郁症状,十分痛苦,也十分脆弱,语气和神态却轻描淡写。因为太出乎意料了,所以徐准足足愣了一分多钟,然后才问道,“老师,那你有接受职业的心理治疗吗?”
宋承摇头,“在老家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时在镇上,没有什么治疗师可找。”
徐准握起老师手,“可以治的!一切都是有办法的,你看你现在说出来,我们就知道问题在哪了,然后一起想办法去解决。老师,你相信我,我来帮你,陪在你身边,无论有什么病,咱们都能治好的。”
宋承摇头,“我不相信你。”把手也从徐准灼热的掌心抽出来,“徐准,咨询那天,医生和我谈了很久。医生在诊断书上说我的症状很明显,问题也很典型,我患病的根源就在于你。”
“徐准,你责怪我对你冷淡,不理不睬。可你要相信,老师是从来不想去伤害你的,只是老师现在,只是个病人而已,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什么办法了。”
第 30 章
宋承一直以来对待徐准的别扭与疏离,现在徐准都找到了解答,原来就是这么个答案。他为宋承感到痛心,明明做错事的责任全都在他,到最后却总是由宋承来承受所有伤害,这不公平。但是生活什么时候公平过。生活有时简直是戏剧化到可笑的。在你经历了兜兜转转,无数年迷茫糊涂、不像人样的人生,终于意识到最开始的那个人才最正确,想要将他重新找回,而那个人刚好也永远不会伤害你,对你十分温柔。就在你怀着对未来的光明期待,对幸福的渴望与幻想,以为一切都可以过去,一切都能重新开始的时候,却猛然有一大根当头棒喝下来,一大盆凉水浇醒你,让你蓦然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永远不可能就这么过去。过去种下的因,终究还是要结成苦涩的果。
往事在宋承心里落下了最直接也最深刻的病症。这不再是徐准赖到宋承身边,凭借宋承对待他的那点情意与不忍,耍耍赖、撒撒娇就可以混过去的事。过去的徐准,仍然还是有些太天真。
那其实都不是什么疾病,那是惩罚,与报应。生活归根到底又是公平的,一报终究要还以一报。病虽然生在宋承身上,可徐准觉得那是惩罚,惩罚的是他徐准。
为什么就不能把一切都落到他徐准身上来呢,如果这样的话,徐准心里还能好受些。可为什么就偏要绕过他,分毫不去动他,还要优待他,给他一切,然后反而去欺负宋承这么一个明明从没犯下什么错的人。难道命运也欺软怕硬吗?
宋承跟徐准坦白之后,两人就一起闷坐了好久,直到回去都没有再说话。徐准闷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而强硬地扶宋承上车,等车驶回酒店,又扶宋承下车,直接牵着宋承返回房间。这一路上他连走路都不太利索,反复撞到了好几回桌子和柱子。
旁人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徐导自从野餐回来就不对劲,一直皱着眉,生人勿近的气场,便不太敢再靠近徐导和宋老师这两人身边。就连董雪清也不再敢仗着自己的小姐脾气,到徐准面前再去挑衅。回去上车的时候,她想跟着上宋承那辆车,被徐准冷冷一眼,直接扫下车来。
宋承一路被徐准搀扶着,没说什么话。取房卡刷了电子锁,扶着房门,准备回浴室洗漱,临了前对徐准说,“徐准,回去休息吧。我知道对于身边的人患上抑郁症,别人多少会有些异样的看法。可你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这话也许你不爱听,可老师也是人,也会伤心。”
他这话说得十分倦怠,简直是在求徐准,不要这么赤裸裸地流露出那种态度,非常伤人。徐准听了,猛然惊醒过来,摆着手道,“不是的,宋承,你误会了。我……”
宋承倚靠在门框上,就用那种眼神看着徐准,显然对徐准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豪不期待,反而有种深深的防备,时刻防备着徐准,会再使用任何言辞或行为来伤害他。
徐准满腔想要辩解自己并没有歧视宋承的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深深地陷落到喉咙里,吐不出来。宋承脸上渐渐转为漠然,当着徐准面,把房门关上。
徐准若有所失地在宋承房间门前站了好一会儿。走廊里来去的,都是他们剧组的人,或者隔壁剧组的人,总归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两个,都知徐导大名,躲在视线死角处交头接耳,互相传递着八卦和探寻的讯息。
徐准没有空去管别人怎么想,他凌乱烦躁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惊悟过来,猛力地去锤宋承房门,“宋承,你等我,等我把工作推掉,陪你去治疗。你哪怕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总归我会用行动陪着你,让你看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隔几天的报纸娱乐版上,迅速出现了徐准导演因情生倦,想要退出影视圈的小道消息。
徐准回房独自抽闷烟。当天凌晨,和德顺传媒顶头的老总陈仕权通了话,说要推掉在瑞士为期一个半月的工作,派熟悉自己工作风格的几个副导去指导,自己在国内远程遥控,理由是个人私事。陈仕权哪能不知道他,他的私事还不就是那个叫宋承的中学老师。脾气一上来,当即在跟其他军二代的德扑牌桌上,把徐准批了个铺天盖地。
他们这些身份敏感的军政二代,为了避嫌,大多投资的都是些影视娱乐产业,赚些不会触动当权者神经的逍遥钱。把握娱乐业命脉的几个顶头老总,往深里一计较,多半小时候都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平时私交还不错。聊天唠嗑打牌时相互比起业绩,陈仕权因为晚年发掘了一个徐准,在牌桌上作起谈资来都格外风光,平白挣了好多面子。
徐准是陈仕权的忘年交,亲手发掘和提拔上来的得意门生,晚年功绩簿上最光辉的一笔。两人亦父子亦朋友。奈何孩子大了总是养不住,尤其娱乐圈,稍微有个明星或者导演,养大牌了声势壮了,最后总是脱离公司,自己开间工作室出去单干。徐准这一两年,也渐渐有脱离德顺传媒控制的倾向,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陈仕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上说着行业规律如此,对徐准的选择表示理解,只是心里终究不悦。
而徐准现在为了这个宋承所做下的事,要美人不要江山,在陈仕权这种事业心重的上位者看来,简直就是不靠谱。他向来看不起宋承那种贱民,只对徐准这种出身不好但才华出挑的,有一两分另眼想看。此时觉得什么时候,宋承这种出身低微小民也敢来跟他陈仕权抢人了?一个老年人即将失去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那种嫉妒心是很可怕的,陈仕权甩掉手里的扑克牌,敲着牌桌上精致的软毯,撂下狠话来:
“一年才一部的重头戏,四五个亿的大投资,德顺传媒、乃至整个华语电影圈今年最重大的大事,公司信任你,这几年才把一直担子都放到你肩上。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行业里的名声你还要不要?这些年公司培育你就为这个结果?就算是翅膀硬了,觉得德顺容不下你,想走人,你也给我做聪明些。徐准,今天敢直接撂下几亿的挑子闹失踪,明天德顺就敢给每一家电影公司发通告封杀。他们都说我陈仕权老了,都是借了你徐准的势,才能有今天的威风。那我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在倚仗谁,我虽老了不大管事,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