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衷作者:指环(你可知我情衷)-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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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衷》作者:指环/你可知我情衷
文案
他们到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收拾房子,做装修,修整花园,填补家具,俨然极认真地过家家。
又出来见了朋友。如此折腾一番,费时又费力,以后,应是再也没有回头路。
宋承忽而想起一句话,说二十岁的爱情,如日出之阳,三十岁的爱情,像日中之光,四十岁的爱情,如秉烛之明。
他抬起头,看见月色混合走廊边灯笼里微弱的光,投散下来,碎在这一片小小的人工荷塘之上。
那就好像是他的爱情。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不伦之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承,徐准
第 1 章
宋承二十岁的时候,徐准十四岁,成天在课堂上望着宋承发呆,别的学生在底下指着他模样窃窃偷笑,唯有刚刚大学毕业的宋承不介意,他性格温柔又有涵养,见着在课上走神的学生,顶多不动声色敲敲课桌,暗示提醒一下,不会做故意点名让学生站起来难堪的事。暑假来临前班里布置了作业,一个假期过去,别的学生规规矩矩地交作业就是交作业,唯有徐准不同,他交上来给宋承看的作业上,满满地写了三大本,全是情书。
宋承二十一岁的时候,徐准十五岁,初三升高中的关键时期,几本情书的事传得满校流言,在那个封闭保守的年代,校长亲自打电话到徐准家中。没想到这小子直接跑回去,当面告诉他爹,他喜欢上了他们老师,还是个男的。徐准在家被他父亲罚跪,连跪了一天多滴水未进,小城镇风声传得很快,宋承听闻,前去帮徐准求情,被徐父抡着木棍赶出来,棍子打断了宋承的腿,徐准扑上去哭着喊不准打宋老师,你该打的是我。脾性正直刚烈的徐父气极,直接将孽子撵出家中。
无家可归的徐准被宋承捡了回去,上世纪九十年代小乡镇中学破旧的教工宿舍,下雨天还会漏雨。宋承带着腿伤继续做他那份教书育人的工作,有时凌晨在办公室批改学生试卷,改到一半想起徐准正在屋里睡着而屋顶上有个漏还没补,便拖着伤腿赶回去给徐准赌漏挪床去。小屋窄小,只容得下一张床,和简单的锅碗瓢盆,徐准盖被睡床,宋承便睡了一整年的毛毯和案桌。
宋承二十二岁的时候,徐准十六岁,考上了省城最好的高中,徐家父子间早已断绝关系,宋承那点微薄的工资,要继续供养徐准念完高一、高二、高三。宋承鼓励男学生早恋,还公然供养学生,将人接到家里同吃同住,那几年名声坏极。市里本来已发下的上调通知,经学生家长和有心的其他老师一闹,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徐准高一还好,老老实实读书,到高二那清纯如水的暗恋开始变得急躁起来,一周里有两三夜要偷偷翻墙出来给宋承电话,反反复复念叨的就是些谈情说爱,从心血里淘出来的风花雪月,少年心事,“宋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变得稍微喜欢我一下?”到高三,干脆管不住自己躁动的身体,月假回镇上的时候,一个劲地往宋承衬衣扣子下钻,“宋承宋承,你做的晚饭真好吃,我写完作业了能给我亲一个不?那我上月月考得了年纪第一呢,晚上我要睡你的床。你也要在床上。”
宋承二十四岁的时候,徐准十八岁,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徐父早已病逝,这荣光他分享不到。宋承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给徐准存了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存折交给徐准。临走那天前夜他们做了,宋承完全喝醉,徐准没醉,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宋承收拾好徐准的行李,送他到车站。徐准站在月台上拥抱了宋承,他说,“宋承,我会对你好的。”
徐准居然能考上这么光彩的学校让宋承在中学和镇里的处境好了一点,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况宋承平素为人很不错,对待学生、对待家长,态度细致温柔,渐渐也积攒了一些信任他的人。他又长得周正,作为老师,职业也凑合,这么大龄还未婚,算是罕有,渐渐有人来帮他说亲。宋承在电话里偶尔跟徐准提到这些,徐准那醋意隔着电话听筒都能将人耳朵烧着,“宋承,你是我的。”
宋承不承认,也不否认,很沉默。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很清楚了,徐准是gay,而他不是,他们俩都知道他不是。
但宋承还是会默默地给徐准充掉每个月打长途的话费,然后等待徐准下一通电话的来临。
宋承二十八的时候,徐准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自大一那年后徐准就没回来过了。从大三那年开始,渐渐地开始音信全无。宋承也念过大学,虽然没有徐准的大学那么好,但是大致也知道大三大四应该都在做些什么。也许是实习太忙了,也许是找工作太累,宋承体谅着,克制着自己打电话和写信的次数。后来电话也常常不能接通了,有接起过一次,还是徐准室友接的,告诉他徐准很忙,常常出去实习,看起来不缺钱,过得很好不用担心,还有了只新手机,而这个手机,一直放在宿舍很久没用过了。
宋承挂掉电话。那只旧手机,原本是在大二那一年他省下自己几个月生活费给徐准买的。
徐准的号码后来就停机了。写信过去,也不见有人回信来。宋承辗转致电找到了徐准的大学班主任,以徐准家长的名义,了解到徐准一切平安之后便挂掉电话。毕业季那个夏天他盯着徐准学校网页守了几天,看到毕业生名单里徐准的名字才安心。然后最后给那个不知道徐准还用不用的银行账号,打了一笔生活费。
又六年过去,宋承三十四岁。有人给他说亲,女方是学校的另一个老师,听说性格不错,只是相貌不怎么样,站在衣着寒酸却仪表堂堂的宋承面前脸红得不行,羞羞答答的。这次宋承没有拒绝,挑个日子摆酒结婚了。
再过两年,宋承三十六岁,徐准三十岁。媒体上到处都在登新生代实力导演徐准新片又创票房奇迹的消息,宋承在吃完早点的摊子旁捡到路人丢下的报纸,看到上面徐准张扬又帅气,春风得意的脸,旁边一众由他一手捧红的男明星女明星,衬托他好似众星捧月。
宋承放下报纸,起身离开早点摊。他想啊,这就是他的一辈子了。他宋承的一辈子,不是徐准的,徐准的一辈子才刚开始,前面有大好前程、前程似锦。而他宋承的一生已经差不多快完了。
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第 2 章
宋老师的日子最近有些不好过,因为从当地的市镇小报到街坊巷里,都在谈论一件事,大导演徐准要回来了,听说从市里通到镇里最新的那条公路就是大导演出资修的,徐准在外面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全国皆知,现在衣锦荣归,受市长之邀,要回来给市政府新建的广场剪彩来了。至于会不会回到他们这小小的镇上来,还不可知。
知道他们过去那段旧情的人也还很多,其中不乏有准备好了嗑瓜子看戏的。无论怎样,人人表面上对宋承是恭敬了些,连校长在视察时对宋承态度也殷勤了很多。唯一不大高兴的大概是宋承那个老婆,沈知书本来也家贫,嫁给宋承这样同样处境寒酸的男人,不过是为了圆一个少女的梦。结婚两年才知道这男人中看不中用,两年里非但碰她的次数寥寥,多次劝他通过走关系努力争取调到市里,他也不愿,显然是一辈子就准备这么窝囊的活着,没什么志气。沈知书这两年来是越看宋承越不顺眼,平时家里灶也不开,完全各过个,不管宋承吃住。她自己成天在外面处着,好上了镇上的超市老板。
她闹宋承也随她,毕竟当初她要嫁的时候也说好了的,宋承自认不是有权势的男人,给不了她许多,一份中学教师的有点清贫的安稳的生活,就是最大限度了。她若愿意,宋承每个月的工资扣掉基本生活费用后,也全数交给她,弥补一点宋承的歉意。可是后来夫妻生活还是不谐,宋承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他想肯定全都是自己的问题。每次给功课跟不上的学生开完小灶,回到家,看到妻子那张熟睡的脸,便生不起亲近的欲望,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好在这些年教工的宿舍也算是扩建了,家里能容下两张床,妻子睡一张,他睡一张,宋承带徐准时苦惯了,也不觉得十分难受。
外人在言语些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也本可以作为一个教学成绩优秀的教师正常地升迁、提职,清清白白受人尊敬地过完一生,可自从捡了徐准之后,便算是在流言里过了小半辈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而今人们再说些什么,也与他宋承无关了。
他便一直这么很有些辛酸地活着。除了一点少少的来自学生的爱戴,基本上都黯淡着。有学生说宋老师的日子,清苦得像苦行僧一样。
徐准最终还是没有回来。听人说他带了好些助理,住在市里最好的酒店里,还有省里下来的文化部官员陪同,出入都有市长相邀。这些他们小城镇的居民都当故事来讲,宋承也就当故事来听,顺耳听过,听完就忘。那只是个与他不怎么相关的陌生人。直到有一天下来接宋承的车队浩浩荡荡在他们学校门口停了半里路,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得整个镇上都知道,正在上课的宋承才被惊动,正待推开窗看到底什么事打扰了他学生上课的注意力,校长陪着镇上的一些小官僚就已经进了教室门,二话不说拉着宋承就往外走。
宋承在接待室同校长以及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小官员们理论了半天,说他还有学生,在上课,实在走不开。奈何学生在他眼里重要,在校长和一心只求政绩的官员们心里根本不算什么,陪着笑叫来几个人,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按上车了。
车队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市里,宋承晕车,坐得想吐。下车时脸色苍白,看不大清眼前的路。头顶的太阳照得他眼花,摇摇晃晃走进酒店大厅,抬头往四周望一圈,徐准就坐在二楼的咖啡座上,转头和人说些什么,好像没注意到他。宋承还要自己走上楼梯去在他面前坐下,那旋转楼梯十分绕,宋承一脚一步,扶着扶手也险些摔倒。他这一假摔惹得旁边官员大呼小叫地惊叫起来,好像极为代宋老师心疼似的。徐准这才回头注意到宋承,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顿,从椅子上起来,下来扶宋承。
他这一举一动好似定下了风向标,于是先前全都没看到宋承的众人在一瞬间眼尖起来,纷纷凑上来照料德高望重的宋老师,端茶地端茶,送水的送水,照料亲爹都没这么殷勤。
徐准拉开椅子看宋承坐下,随后自己也坐下,找服务员叫了两杯咖啡。咖啡上来徐准先啜饮了一口,他前一晚被文化部的几根老油条灌得宿醉还没完全清醒,得先解解酒,见宋承只是在那木然坐着,一口没动,揉了揉额头问道,“宋老师怎么不喝?”
宋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喝不惯。”
这个开场白挑得不好,徐准这才想起来他们小城镇兴许是不兴喝这个的,宋承又十之八九过得辛苦,更不可能去买咖啡来喝。扬手待要再叫,宋承道,“不用了,你说完我就走,还有学生等我上课。”
徐准身上那点娱乐圈的浮华气息顿时好像就消退了一些,他脸色一滞,道,“是,你还有学生要上课。”气氛就此沉默下来。旁边人正笑着,眼看这不对劲,纷纷往楼下走了,在大厅里聚集起来,红光满面地相互恭维、聊天。酒店中午安排了宴席,文化部是一心想着忽悠徐准给他们省里拍一部地域宣传片,诚意摆得十足,都跟着徐准下到市里来了,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市里这些人就更是懂得锦上添花趁热打铁。都是一帮在名利场冷暖里打滚过后修成的妖孽。
徐准夹着烟朝那楼下景象看了一会儿,烟雾袅袅,将他一张典型成功男士的脸烘托得叫人迷惑。片刻,徐准视线转回对面的宋承身上来,说,“我只是早餐的时候提起宋老师,说想要见见你,没想到下面的人弄成这样排场,叫你难堪了。”
宋承喉结涌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去看徐准,像看一个遥远的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徐准长大了,成熟了,变样了,是个男人了。若不是他们方才在酒店门外指着人告诉他说这就是徐准,宋承十有八九会认不出来。现在才有一点机会好好看看他,然而怎么看,还是陌生。
在那对视的片刻,徐准也已经打量完了宋承。以他一个导演挑演员的专业眼光来看,宋承不老,皮肤骨骼都比同年龄段的男人状态要好,只是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灰白了。唇上没什么血色,身材倒是好,只是不怎么讲究的休闲服一身,在这样辉煌的酒店大堂里头没什么风采,徒然显得捉襟见肘。
刚才旁边有人拍宋承马屁说他德高望重,显是不明就里,凭着这半头白发,估错了宋承的年纪。
两人相对,好像也没有办法再说些什么,只有无尽的沉默,这是岁月的声音。徐准便低头下去等那烟都烧尽了,烟头险些烫到他的手指,他将烟屁股戳到玻璃缸里按灭,丢开,片刻,抬起头道,“宋承,”宋承坦然无惧地对视徐准的眼睛,听徐准说完那下半句话,“对不起。”
“徐准,江部长说省委有急事要走了,我们去送送他,”宋承听到蹬蹬的上楼声,和喘气声,有个人影轻快地跑近他们这咖啡桌跟前来,是个极俊气的男孩,约莫二十来岁,很年轻很张扬,在宋承见过的这一帮牛鬼蛇神里面,他似乎是唯一一个可以直呼徐准的名字的人,“徐准,听到没有,走了。”
徐准有些被捉奸的尴尬似的站起身来,宋承便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他来时没带任何东西,起身站立时也是空手,临走前看徐准还是望着他,觉得徐准有点可悯,便说了最后一句话。他道,“我还是习惯听你叫我宋老师。”
徐准本有些期待的脸色骤然变化,然而他身边那男孩瞟了宋承一眼,神情很是急切地拉着徐准要走,嘴上不停催着。徐准就被那男孩以及随后跟上来的官僚们半推半送地簇拥着下楼了。宋承独自摸着扶手走下楼梯,他方才坐了一会儿,然而感觉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