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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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徐勋左一个右一个都是自己人,比拼起手中的人才来他竟是差了不止一截。所以,若孙聪说别的也就罢了,一说到是上门自荐的书生,他竟是一骨碌立时爬了起来,不顾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就连声吩咐道:“请,快请!”
不消一会儿,王宁就引了一个约摸四十出头的书生进门。见着这年纪,刘瑾先满意了七分。他可不想朝中要和年纪能当自己孙子的徐勋斗法,到家里还得听一个乳臭未干毛小子说三道四。才刚喝过醒酒汤的他坐直了身子,和颜悦色地说:“就是你说有善策要献给咱家?”
“是,公公。”
那书生躬身下拜,待直起身时就一字一句地说道:“学生张文冕,华亭人氏。学生得闻公公如今掌管司礼监,深得皇上宠信,故而献安民之计。”
“什么安民之计?”
“减免赋税,清理盐政,惩治贪腐,追论府库积欠赔偿林林总总一共十三条!”
张文冕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纸呈递了上来,见刘瑾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颇感兴趣的表情,他不禁在心里暗自高兴。他当年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中得秀才,可乡试却屡试不第,空有一身抱负才学却始终明珠暗投。若不是那次醉酒之后偶尔遇到那个铁面人,他借着酒意慨然相诉志向,得人资助盘缠,他怎么可能到京城来,又在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面前侃侃而谈?
该是他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议边军,警白莲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天晚上,徐府自是非同一般的热热闹闹。除却他之前下帖子请的那些客人之外,英国公张懋不请自来,此外还有好几个闻风而动的勋贵,就连隔壁和自家走动不多的武安侯世子郑纲,也代替父亲郑英前来送中秋节礼。见这里都是勋贵武将,他就厚颜留了下来,徐勋又不好把人往外赶,也就随他去了。
他是想好了今夜好好放松放松,因而酒宴一开便申明只叙闲话不谈国事,这下子自然是让气氛松弛了下来。如今距离弘治皇帝过世已经一年多了,歌舞饮酒都不在禁止之列,因而郑纲索性笑着荐了自家的戏班子,立时三刻拉了一批人过来吹拉弹唱,恰是好不喧闹。等到张永和谷大用联袂到了时,发现竟这般鱼龙混杂的情形,徐勋拉了他们入席之后什么正事都不说就亲自斟了酒上来,两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打趣了一句舍命陪君子就一饮而尽。
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昌龄都是国戚,虽说正牌子勋贵往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他们自己也常常自矜后族,这天晚上张昌龄点了个卯便半途早早辞了,倒是张鹤龄多留了半个时辰,临走时还借着醉意对徐勋惋惜了好一阵子,一吐没招上这么个女婿的后悔。徐勋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笑眯眯送了人上轿走了之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凭张大小姐那冒冒失失的性子,娶回家来有得他倒霉了!
至于剩下的人,今夜难得放纵一回,也顾不上明日公事不公事,等到徐勋送了寿宁侯后回席,神英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徐勋连灌三杯,随即自己便一头栽倒在酒桌上醉了过去。徐延彻平日对神英颇有些发怵,这会儿酒意上来甚至忘了父亲在场,大笑着拍桌子打趣神英嘴上厉害,结果身下椅子竟是就这么直挺挺往后倒了,他急中生智用手一拉,结果把身边的齐济良一块带着倒在了地上,两个人滚做了一堆,惹得别人大笑不止。不过,被他们这一闹,其他人自忖功成名就,不想今夜真的喝多闹出什么笑话来,又坐了不多久便三三两两告了辞。
这会儿都已经是下半夜了,徐勋知道外头虽到了宵禁时分,可五城兵马司的人自不会为难这些人,可仍是留了两个醉得最厉害的留宿在家里——除了被人抬上床还呼呼大睡人事不知的泾阳伯神英之外,便是同样醉得一塌糊涂的张永——反而谷大用酒没少喝,徐勋送人出去的时候却连脸都没红一下,却只是笑呵呵的不说话。
“老谷,下次喝酒再不叫你了,众人皆醉你独醒,单让你看我们笑话!”
“你你以为以为我真没醉?”谷大用话一出口,见徐勋愣了一愣,他便呵呵笑道,“我这本事嘿,天生的,再多喝几杯也不上脸!老张你照顾照顾,这些天他泡在军营埋头苦干,还得听闲话他不像我想得开得,我走啦!”
见谷大用摇摇晃晃到马车边上,两个小火者前推后拽也没把人弄上车去,徐勋这才知道谷大用竟是醉得最厉害的——没看其他那么多人往往都还能上马走得飞快?于是,目送了这位如今越发心宽体胖的大珰艰难登车,随即马车渐渐起行,他就冲着金六吩咐道:“等谷公公的车出了门,就把东角门落锁了吧。今晚上把残局收拾干净了之后,但凡忙活过的人看明天早上有没有急事,没有就一概放半天假。另外,除了中秋赏钱之外,每人额外再加五百钱。”
金六一一答应去了之后,徐勋就看着管家柳安道:“过了中秋,年底就不远了,你找几个稳妥的人到庄子上一一看看收成,回头报上年底大约能收多少上来。”
等柳安也去了,徐勋便打了个呵欠出了二门。父亲妻子都不在家,空荡荡的后院他也不太乐意住,外书房已经成了如今他第二个寝室,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的他才刚走到外书房前头的穿堂,就只见阿宝快步迎了出来。
“少爷,张公公和泾阳伯在里头等您。”
一听这话,徐勋顿时愣住了。径直进了外书房,他一进门看到两个对坐一块正喝茶的家伙,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们两个联手装醉诳我是不是?”
“不装醉怎好在那么多人面前留下来?”张永嘿然一笑,见徐勋面色酡红,分明是酒意颇深,他便自来熟地对阿宝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帮你家少爷去拿醒酒汤来,否则他这满嘴酒气醉醺醺的,怎么谈正事?”
“还要谈正事?”
徐勋见神英亦是眼神清明,分明和张永一个打算,他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坐下之后,见金弘小家伙也乐颠颠地拧了一条毛巾过来,他一入手觉得冰凉,知道多半是井水里头出来的,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那脑袋,随即才指着张永和神英道:“是不是这两个支使你的?”
“张公公和泾阳伯说,备好井水和凉毛巾让少爷清醒清醒,待会有精神好说话,还让我去吩咐厨房预备夜宵了。”
听到这话,徐勋更是为之气结,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有意冷脸冲着金弘喝道:“你怎就听他们的,他们两个给了你什么好处?”
“甭提了,听说这小家伙原本叫做金元宝,偏生给张都宪改了名字,我还特意预备了金锞子,谁知道压根没用上。”张永掏出了几个金锞子在手里掂了两下,见金弘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金锞子,舔了舔嘴唇却是一个字没说,他就叹了口气说,“看看,就是这馋涎欲滴的架势,可真的给他不论如何都不要,你这家里规矩森严,你还怕我贿赂了他?”
“亏得有他们俩帮你说好话,否则我非得把你退回你爹那儿去不可!”徐勋说着说着就自个笑了起来,一股脑儿从张永手中抢过那些金锞子,他就一把塞在了金弘手中,“给少爷我去送给你爹入账,有这些金子,今晚上的酒宴和打赏钱就都有了!”
张永见状不由得咬牙切齿:“你这么个有钱人竟然和我算这种小账,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见这一回金弘捧了钱一溜烟跑了出去,须臾就没影子了,张永不禁连连摇头,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旁的神英笑得直打跌。直到阿宝把醒酒汤和换了的新茶都一一送了上来,他才止住了笑声,笑呵呵地在那一面喝茶一面看张永和徐勋继续打擂台。最后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张永那六七两金子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段小插曲过后,徐勋吩咐了阿宝在外头守着,酒意渐去的他方才和两人谈起了正事。借着刚刚这么一闹,他已经约摸猜到了两人的来意,无非是想给左右官厅寻个正名,毕竟如今这总兵又不像外镇总兵挂什么征虏将军征南将军等等衔,说得不好听就是没名义。
“你们早上说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想过,但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京营是英国公,十二团营虽说保国公和武定侯如今是再难管了,可定国公换了上去。哪怕他们这两位国公都没真正上阵打过仗,操练等等也只是挂个名义,但如今咱们干的是从人嘴里抢食的营生,争名义远远不如争实质,毕竟,咱们那儿的人,单单十二团营还不够,就连京营之中也要大挑一回。”
神英虽说提出了此议,但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因而徐勋既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争,洒然一笑就点点头道:“既然这么说,那就先搁一搁吧。这事情并不紧急,真正紧急的事情还是让张公公对你说。”
张永见徐勋扭头看了过来,他便没了刚刚那玩笑打趣的表情,沉声说道:“我也是才得到消息,罗祥魏彬和马永成对皇上说,京营和十二团营只是没牙的老虎,中看不中用。请调边军轮流上番拱卫京城,让皇上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虎将雄军,皇上似乎有些动心了。”
我的天!
听到这话,徐勋忍不住真正倒吸一口凉气,仅存的那一丝酒意全都化作冷汗出了。这边军调防岂是一句话的事,粮饷、驻防、习性这些统统不提,最要紧的是,这会冲垮如今京城那种脆弱的平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就若有所思看着张永。
“这是罗祥魏彬马永成的主意,还是老刘的主意?”
“我看是那三个人自作主张。”张永不假思索地答道,见徐勋还有些踌躇,他便开口说道,“徐老弟,咱们两个再加上老神,全都是沙场上并肩作战的老交情了,我和老刘从前交情还不错,毕竟大伙有同仇敌忾的对头,可如今嘛他有些事情是做得不地道。”
尽管没说怎么个不地道法,但张永看见徐勋和神英都没做声,他便知道两人其实心知肚明,当即又轻咳了一声:“不止是对你,就是对咱们,老刘也是不如从前。单单说一个司礼监,你看咱们八个号称八虎,除了老得八十出头的高凤,还有谁在司礼监里头?大家看似一个个都是正牌子太监了,家里人也鸡犬升天了,可没正经事情管,总觉得不安定。罗祥魏彬和马永成也是这么个道理,看着老刘有司礼监,丘聚老谷各掌东西厂,我则是干起了老勾当监军,他们虽说看似职司多,可没一个管用的,当然不服气。”
“这事情不可小觑。”神英一把按住扶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要知道这事情咱们觉得不行,可难保刘公公为了拉拢他们,轻轻巧巧答应了,到时候你不反对便要失朝堂人心,反对了那三人难免对你恨之入骨。”
徐勋沉吟良久,心头虽也有些主意,可总觉得不是那么可靠。就在这时候,张永却又笑吟吟地开了口:“说起这件事,其实我倒是有个还不错的主意,又轻巧又方便,若是成了,还能拉上他们三个站在咱们这一边!”
张永这一个咱们听得神英和徐勋都是面色微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把脑袋凑了过去。这时候,张永却并不说话,而是用手蘸着茶水,在高几上写了一个字。见徐勋看着那一个罗字满脸的错愕,他便笑道:“绝不是我夸口,此人算卦命理都是极准,更难得的是绝不会所求太多,如今满京城不少百姓也对他深信不疑,不愁马永成他们三人不信!”
话虽如此,盯着那高几上的一个罗字,徐勋面上的错愕虽是渐渐散去,可心里那种古怪不安却反而强烈了起来。这个罗清,势力未免扩张得太快了,之前寿宁侯府那事情,似乎也见此人出过面!想到这里,他便笑道:“既如此,看来我倒应该去见见这位罗大士!”
红罗厂街因为红罗厂而得名,那些专供宫中的红箩炭因为主管太监贪图私利,也往往有不少私底下流入各大勋臣贵戚府邸。如今既然还未到十月烧炕用火盆的时节,这红罗厂自然冷冷清清,然而其南面的那几条胡同,却一直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一天上午,轻车简从到了这里的徐勋从红罗厂街拐进旁边一条夹巷,往南走了一箭之地,他就听到无数喃喃祈祷的声音。打开竹制车帘就这么一瞧,他一眼发现好些男男女女跪在不远处那胡同的两侧,双掌合十念叨不止,其中几个甚至还在不停地把头往地上磕,赫然一副虔诚信徒的架势。尽管他重新到世上走这一遭,对于神佛之类并不如前世那般不屑一顾,可也没到笃信的地步,这时候不禁眉头一皱。就在这时候,那边胡同中一处中门大开的宅邸中,一个人走了出来,张望一阵就慌忙快步朝马车走了过来。
今天徐勋没带几个随从出来,就是路邙从慧通那里领过来的师兄弟几个,因而这会儿路邙到了近前一扫从人,心底就松了一口大气。他如今已经有了官身,在罗清这儿混着原本只是权宜之计,自可脱身而去,可上次事情做完,徐勋既是嘱咐他依旧往这儿来,他自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此时此刻,他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吩咐,立时不敢迟疑弯腰钻上了马车。
“大人,您有什么话吩咐一声或者传我过去就成,怎么亲自过来了?”
“今天不是来见你,而是来见你那位师傅的。”徐勋见路邙大为讶异,他便笑道,“怎么,如宫中张公公这样的大珰,寿宁侯这样的勋臣贵戚,你师傅都有交往,难道我就来不得?”
“这哪能呢,只是没想到您会来!”路邙想起徐勋先头的告诫,此时不禁更是小心翼翼了起来,“师傅正在经堂打坐冥想,这一坐往往得一个时辰,总不能让大人干等着。而且来来去去的人也多,未免不方便,若是有人认出大人来,那就更糟糕了。要不这样,定个时间地点,我请了师傅过去?毕竟张公公和寿宁侯府,师傅也是亲自登门的。”
“择日不如撞日,我刚刚过来时,瞧见红罗厂东边承运库那儿有一间干净的茶馆,已经让人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