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夜总会-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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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乎她正忙着骂霍先生。 于是每天我都自己一个人出门; 然后自己回家。 身后有三个影子终日跟着我;
但是却没有一个能跟我说说话。
风渐冷了; 我下意识的挽着头髪; 可剪短了的前荫亦无由可挽。 手指落了个空;
刺刺的触感令人感到发痒。 我笑着; 又拿起挂在颈项的照相机拿起调了调。
某一天他说; 我的头髪长长的很美;
很漂亮。 另一天我出门; 把它们都剪掉了。
那点点的碎屑下地; 前一刻还被称赞着; 下一刻已经成为废物。
有点无常的感觉。 我想也许我真该抽点时间去看看医生; 剪个头髪能剪出人生哲理真个是不太寻常。
我并不忙碌;
但却因而变得更忙。 摄影班的老师看我整天都很空的样子; 就常常把我叫去帮忙整理大小相片; 或是代他出席各式摄影展连观后报告。
我并不讨厌这样; 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反而教人舒心。 我不再常常待在那里; 有时候我发现他回来过了而我不在;
也会觉得有点惊讶和不知所措; 但是我不再常常待在那里了。
最近老师也让我的照片占了他小小的一个角落。
对一个新人来说自然是个难得的机会; 而且为人所欣赏也是男人所追求的某种虚荣吧。 我当然不依靠它来吃饭;
但每次有学习的机会我都很乐意去接受。 我认真; 但事实上那并不占了我生命中很大的部份。
霍先生曾说过我有点小天才; 学什么都很快能掌握要领。 也许; 这是以往留下的习惯。
整理着一组关于同一条街春夏秋冬交替的相片──那是老师最新的作品── 我笑了。 认出人群中的某位熟悉的人;
感觉竟然是如此不可思议。 抚摸着熟透了的轮廓; 我的口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母。 马上就有人过来我这边;
我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动作; 一切渺如云烟。
回到家里; 黑漆漆的空荡一片。 他不在; 我也不在。
整齐地迭好的床铺散发出清冷的气息; 这不像一个住人的地方。
咔啦咔啦; 光影以下留下了止住的时间。
可日子于我还是过了一天少掉一天。 没什么特别的夏天和秋天瞬速掠过; 时光飞逝; 没有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密。
写下; 再删掉; 写下; 再删掉; 日子就像撒掉的月历一样零碎。 老师开始带着我一起去取材了;
慢慢地我竟变了他的助手。 他说: 他喜欢我拍的东西; 只是不爱那过份的阴沉。 我说: 会吗? 把照片上下看了又看;
不过是一幅分不清是朝阳还是黄昏的晨光了吧? 那有什么阴沉可言?
老师是上了年纪的老头;
所以器材什么的都是由我去背。 走在山上河涧; 赤着脚小心的躲着青苔走路。 渐渐的我抗拒阿左和阿右与我走的太近;
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留守在车内看我。 我并不喜欢这种跟随; 很多时候我也会故意的摆脱他们。
日影; 人群;
街角; 香树; 静池。 踏在中式庭园之中; 我栛助老师把器材都架设好。 那园子小小的; 并不特别的华丽;
更有趣的是只要你愿意抬眼一看; 四方的天空中耸立的都是高楼。 那园子小小的挤在城市的一角; 越发的显得惹人怜爱。
老师看着我的眼神微笑; 然后他把照相机包在手里; 毫不在意的说着这个园子的历史。
「园子是袁佑年轻时建的;
你知道那个鸿集团的袁氏老爷子吗? 他……」以后我就没有听到了; 只有一个袁字在脑海中盘旋着。 老师说那是个二十年前建的园子;
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他说当年那可是件轰动又奇怪的事; 袁家的老头子竟然会在一块商业旺地上建一个毫无价值的园子?
实在是不可思议。 老师是个老头; 说话自然喋喋不休; 我吱吱唔唔的认着; 也没有下多大的心去听。 一个袁字在心头打转;
不知何时才是止境。
据说; 那个园子存在为的是纪念一段逝去的爱情; 刻骨铬心的爱。
「那一定是个悲剧了。」突然我有感而发。
惊讶于一直乖乖听训的弟子突如其来的发言;
老头顿了一顿才道: 「听说是个金髪的大美女; 人生能有如此红颜知己亦算不枉此生了。」
「老师对师母很不满吗?」我奸邪的一笑。
「没有。
当然是没有啦。」老师慌忙的否定过来。「她很好; 没有人能被她好了。」
相信只要有口指着他;
他也会毫不豫疑的对一个陌生人说出同样的话。
我摇摇头没有多理睬他; 东影西照; 很快就结束掉这场摄影工作。
那时; 我尽量勉强自己不去发挥那微薄的想象力。 那是一个怎么的故事呢? 亦已与我无干。
可是他在这故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没想到已经这般深刻。
然后天开始冷起来; 回到形形式式闪耀着迷模的灯饰之中; 被人流冲冲掠过; 我看着眼熟的景致;
只感到一片惘然。 熟悉的街角; 常见的;喷水池; 疏疏落落但又密布四周的树木; 偶然也可见到几株大榕树垂下老巧的气根。
我举起照相机; 却被闪烁不停的光亮所迷惑; 真美; 真漂亮; 廉价的快乐。
每个迎面而来的人都向我笑;
尽管我并不认识他们。 粉红粉绿的男女来到我跟前; 顶上的鹿角魔鬼角猫耳朵纷纷摇曳; 天使的翅膀;
火箭的推助器在他们背上被挤得变形。 每个人看来都很快乐; 而我喜欢隐藏在他们中间。
数万的人群涌到街上庆祝某位神祗生; 各各食肆外都排满了等待的人龙。 我又举起手中的照相机;
立即就有数个满脸油彩的小孩冲到面前摆出胜利手势。 他们兴高彩烈的笑着; 我按下快门; 一阵闪光后人影散去;
只余下显象的菲相和冷得缩着肩膀的我。
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到那粉红色的招牌下; 但我却没有。
可能是由于阻于人流的挤涌; 可能是因为警方的封锁线; 又或者是我根本没有动的关系; 那熟悉的招牌还是和我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我没有上前去; 也没有退后; 人群的呼声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立在原地; 把目光随着喧闹转移过去。
在广场中心有株巨大的圣诞树; 半透明的光芒散发着激光的直线。 我随着身旁的人潮鼓动;
深醉着竟浮现出一种近于快乐的感觉。 可也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 我的头猛然的作痛。 我微微的按着太阳穴;
怎样也想不出一个所以来。 前方的情侣手牵着手; 小孩们用歪歪的字体写下幼稚的愿望; 人们兴致高昂的唱着不知所谓的歌。
我按着我疼痛的太阳穴; 渡过了一个寒冷的晚上。
我想; 那是因为今天没有喝酒的故吧。
那天我始终没有步进『东方』; 那天我也没有看到过他。
32
也许已经要结束掉了; 我可悲的想着; 但手还是抓得紧紧的。 酒杯的光芒被我按压过粉碎无痕;
稍稍地隐没于掌心之中。 对; 也许; 也许真的要结束掉了。 我举起酒瓶斜顷; 缓缓流下的液体散发着一样的气味。 他没有回来;
就此开始了第三年的叙幕。
一个星期; 两个星期; 三个星期; 时间真的就如数花瓣般容易掉开。
他不在的时候我在拍照; 在冲印; 在看底片; 在喝酒。 我良久没有看到他了; 工作间的相片已经堆积了一地;
散落在地上的都是山色水影; 小鸭小猫小桥流水; 我没有拍人; 我无法去面对别人幸褔的笑。
我会去咀咒他们。
我怕我真会有那么的一天; 全然是迁怒。
失去联络。 他不主动来找我; 我也不会去找他; 并不是毫无办法;
但我只是不愿去做。 我不愿意去打扰他和我不一样的人生。
有某种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吧; 我想。
等待最可爱也是最可怕的地方是; 在等到结果的一刻反而不如等待中的时间甘美。
在得到时的一刻把一切等待的痛苦抛诸脑后以后; 余下的反是坦荡荡的无奈和空虚。 所以我不喜欢等待; 所以我不喜欢等到他回来。
但是在收到咪咪的电话以后; 我也没有答应要出去。
「为什么啊;
你不把我当成朋友了吗?」咪咪在电话的那头撒娇。 想象得到她那可爱的样子; 我微笑着。
「不;
不是这样。」我把耳朵紧紧的黏着听筒; 想要离那个声音近一点。「我不想打扰你的宝贵时间而已。」
「秋!!
那是什么话?」咪咪已经在那头吼叫着了。「你还说不是生我的气?」
耳朵轰轰的响着;
我稍为远离那个听筒才道:「没有生气。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和那位先生的宝贵时光而已。」
「谁?」已经是近于逼供的口吻了。
「…霍先生。」带着耳朵被轰掉的觉悟;
我迟迟才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不出所料;
我接到了那个一字一眼说的恐吓。「再让我听到那个名字的话…秋…你就死定了。」
又吵架了吗?
我在心头念到。「怎么了? 霍先生他…」
「秋;
你死定了。」咪咪用充满恐吓性的语气打断我。「不要再跟我提起那个食古不化古老石山万年层积土下的恐龙化石了!!!!!!!!!!」
「知道。」那声服从的语句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到; 电话那头空余下嘟嘟的声响供我沉思。
如果能吵吵架也很不错。 已经多少天没有看到他了? 说不清楚; 只是隐约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很久了。 我想;
能吵架总比没见面要强。
说不上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只是我们当中都没有人愿意作主动吧。 主动去吵;
主动去闹; 在两个人的相处里多少会有一个这样的主导者。 假如谁也不动; 那最终不过一池死水; 平静无声。
感到喘不过气来。
也许真的不该奢求太多。
「嘟嘟嘟……」老师的电话来了;
唉; 又把我当成跑腿。
粗略把要用的东西一塞; 我慌忙把脚插入鞋中准备开门就走。 没想到清空的风擦过;
天色正好。 在沙色水天的陪衬之下; 他人站在这里。 一只手握着门环; 脸无表情的站在这里。
其实那个时候真该送一拳到他脸上去。 可惜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也不是; 因此我们只是擦身而过。
「要出门了吗?」 连问候的句子也省略掉; 这就是他给我的开场白。
「嗯。」低头只顾向房子里稍退; 让出空门来使他进门。 他身上带着的暖意才刚掠过; 我已急不及待从中逃出。
踏踏的向前急步而行; 在肩膀就要擦过门框的瞬间; 他抓着我的手。
「是很紧急的事吗?」他眼内不经意浮现出的感伤足以蛊惑人心。 「为我留一留也不可以?」
带点哀求的口吻使我呆在当场。 走; 还是不走?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决择;
现在却好像天大的事一样在心内盘旋不去。
我抬起眼来看他; 手心的暖意已化掉连日来的严寒;
他的眼里闪烁着多日来未见的光辉。 我站在这里; 彷如抽离身体般看着两个僵持在玄关的男人有多别扭。
猛然我甩开他的手; 好像把自身都掉了出去的一样痛着。 我咬咬牙; 强在平静的说着:「不行; 那是重要的事。」
「摄影的工作?」他眼睛瞄了瞄我手上的袋子; 吐出的话却包含着某种的抑压。
「是的。」草草的应过他就要往门外走; 没想到他的手一推; 半扇门就阁在我眼前; 进退不得。
他正盯着我看; 我回头瞪视着他。 明显地房子内散发出的低气压使他的保标们异常不安; 纷纷的探头监视状况;
彷如一场大战将会一触即发。 但事实上我和他从不吵架。
这样的对望僵持了十; 或是二十分钟; 或者更长;
或者更短; 谁知道呢? 然后他把目光后移; 再转回来时已是一反之前的温和。 他伸手过来整理着我的衣襟;
拉拉我在肩上垂下的外套。 细细的看了我一会; 到满意了他才说:「慢走。 我等你回来。」
肩上的温暖散开;
他只是把手离开了一下; 我却感到被一股重力推开了似的。 我呆着脸点点头; 转身扶着门框就要走。
出了门后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 彷佛间看到他没有把门关上; 就是依在门上看我。 心底猛然的抽痛;
脑中不停运转着的只有一句话: 等我回来。 他在等我; 但是我却过门不入。
迷迷糊糊;
到我发现时人已站在海边。 我来这儿干吗? 嗯; 不对; 我要去巴士站; 我要去替老师工作; 我…
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受使唤的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海风的冷劲掠痛了我; 雀鸟的鸣声吵到了我; 我埋首于双膝间;
不去听不去看; 却无法不去想。 缓缓地我从袋子里掏出了手提电话按了一个号码; 几乎是马上便接通了; 老师熟悉声音传来;
我却哑口无言。
「喂喂?」那头传来老师不耐烦的声音后; 我才止住了我的沉默。
「老师…」哑哑的声音传出; 我自己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