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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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之中，公孙绿萼和张无忌紧紧靠在了一起。直到水面传来水花涌动的哗哗声，两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张无忌大声叫道：“小心了，水中有鳄鱼，快到这里来！”
水面静了一刻，然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欣喜若狂的声音：“无忌！是你吗？你没事吗？”
☆、＇7…16＇
这声音——是杨过！
张无忌和公孙绿萼心中虽不明白他怎么也到了这里，但立刻便想到了水中鳄鱼凶险，不由大是担心，可这里一片漆黑，目不能辨，正没计较处，忽然间水面上幽幽然亮起了一缕柔和白光。
光芒虽照不甚远，但也足够两人看的清楚，原来水中竟并不止杨过一人。另有一人全身素白，不是别人，正是小龙女！
这一下两人当真是惊喜到了极点。
杨过此时也听声辨明了方向，便和小龙女向张无忌处游了过来。两人渐渐游近，眼看相距不过三、四丈之远，将要踏上实地之时，张无忌眼尖，突然发现他们斜上方有截枯木似的东西，跟岩石浑然一体，几不能辨，忙叫道：“注意右边！”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未落，那截‘枯木’猛然窜动，张开大口，露出两排森森利齿，就往杨过右肩咬下！
杨过猛然间听张无忌出声大喊，心中立时戒备，但觉右首边风声夹着腥臭之气突然涌上，哪里敢有半分犹豫，伸手挥出。所幸他手中正握紧了一把利刃，这时又使出了十二分全力，那鳄鱼纵然皮坚甲厚，也被从颈侧一劈而开，立时身亡，只是身体余力未尽，滚了几滚，跌入潭中，血腥四溢。群鳄蜂拥而上，水中顿时闹成了一片。
杨过和小龙女二人乘此机会涉水而上，张无忌与公孙绿萼忙将他二人拉了上来。四人同坐于大石之上，借着一缕微光相互打量，直确定彼此并无异状，方才各自松了一口气。公孙绿萼忍不住问道：“龙姑娘，杨少侠，你们怎也到了这里？”
小龙女和杨过互看一眼，微微一笑。
原来张无忌走后，杨过只觉思绪烦乱，干脆凝神打坐，气沉丹田，在网中练起功来。但渔网内逼仄，他动来动去，忽觉外衣袋中似有什么物事，掏出一看，是个小小布包，包内赫然有把匕首。杨过一见之下，心中大喜，无暇再看其它，先将匕首取在手中，拔出鞘来时，迎面一阵凉意，当下知道这必然是件利器，就用它划割渔网，果然大是便利。既得脱身，以杨过性格，自然不会在室中死等，虽然他不明谷中的途径——这却好办的很了，‘找’人一问便知。他问明剑房路径便行，赶到之时，张无忌和公孙绿萼已被推下陷阱，小龙女欲待相救，却被公孙谷主制住，一时脱身不得。此时情况紧急，他哪有功夫细想，扬手一把玉蜂针掷出——公孙谷主不防之下，却真被他这一着逼退数步。杨过乘此机会抢到小龙女身前，只是他并不知陷阱在前，冲劲太急，误打误撞之下收不住步子，连累小龙女一起跌了下来。
他说到此处，四下打量，只见四处均是黑漆漆地，又听见潭中水声哗哗作响，不知几十条鳄鱼争抢食物。饶是他向来胆大，也知道恐怕凶多吉少，握住了张无忌的手，方觉得心下稍安。再看公孙绿萼和小龙女时，心中不禁大是歉然，说道：“竟害你们被连累至此。”
小龙女轻轻叹了口气，道：“过儿，你用不着难过。我心中觉得，即使在此地做了这些鳄鱼的口中之食，只要是与你们一起，总强过呆在上面对着公孙先生。唉，他竟是这样的人。”
公孙绿萼怔怔说道：“杨少侠，我……我也不知爹爹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素来行止端方，处事公正，谷中大家都很敬重他……”她说到此处，只觉喉中哽咽，竟是说不下去。心中想到父亲平日待自己本就极是冷淡，自己道母亲早逝，他是心中悲痛，才性情改变。但这次他移动丹炉，却是为了打开机关，要将自己摔入鳄潭——张无忌三人赶来相救，才一起摔下。可是父亲为何要将自己推入鳄潭？虽然自己惹她生气，但他这一掌之推，哪里还有半分父女之情？她细想之下，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是难过。
小龙女坐在她身边，此时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得伸手轻轻在她肩头抚了两下，却是在安慰她。
杨过也看得大为不忍，赶忙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几人此番历险，也算是生死之交，绿萼妹子，你不需生分，叫我杨大哥罢。至于我姑姑，你叫她一声龙姐姐，想来她也不会介怀。”
他这话说来语气甚是亲密，公孙绿萼心情稍微平定，情不自禁点了点头，面上郁结也减了三分。
张无忌此时注意到光线从杨过手中发出，细看之下，原来他手中匕首柄上镶着一颗龙眼核大小的明珠，莹莹生辉。便道：“这就是你找到的那柄匕首了罢？”
杨过笑道：“正是。古人言珠称夜光，竟被我不知怎么的得了一颗。”
公孙绿萼凝神一看，低声叫了出来：“杨……杨大哥，你从何处得来的此物？”
杨过道：“我也不知是谁放在了我衣袋之中。啊哟！对了！”他一拍脑门，忙从怀中掏出一只粗布小包打了开来。四人看时，却见包内另有一块羊皮，一只翡翠色瓷瓶，还有半截灵芝。
公孙绿萼心中吃惊，忙将瓷瓶抢在手中摇了摇，只觉瓶中有物，喜道：“这就是绝情丹啊！你从何处得来的？干什么不服？虽然十二个时辰之内服用都有效用，但是自然吃的越早越好。对了，多半是你不认得。”她又道：“你们赶紧服下！”说着拔下瓶塞，轻轻侧了瓶身，将药丸倒在掌中。
这药丸果然四四反方，如色子一般，颜色漆黑，腥臭难当。正是绝情丹。
这本是件大出意料之外的喜事，但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却都不知如何反应——只因掌中丹药只得一枚。公孙绿萼将瓶子头下脚上的又摇了数下，瓶中空空如也，一点声音也无，只得死心道：“没有啦，原来大师兄说的没错，绝情丹真的就只这么一枚。”
张无忌心中一震，忙问：“怎么只有一枚？你爹爹那没了吗？”
公孙绿萼摇头道：“我听大师兄说原来谷中绝情丹很多，但后来不知为何只剩了一枚。因为我并未当真见过，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大师兄常常告诫大家谨防情花剧毒，因为小小刺伤自然可以自愈，但中毒一深，谷主就会难办。因为只能救得一人。”
杨过冷哼一声：“只有一枚解药，怎么救得了两个人？何况被人盗出。公孙谷主是打定主意要杀我们俩灭口了。他这人假模假式，这也在意料之中。”他此时看着张无忌侧脸，微光下他面色不定，若有所思，心下一动，伸手将药丸倒回瓶中，揣到怀里。说道：“眼下我们陷在此处，不知如何脱身，吃了也没什么用。先将它放一放罢。”
又看余下物品，公孙绿萼认出半截灵芝正是当日老顽童在芝房白玉盆中折断盗走之物。张无忌知道此物无解毒之效，但百年灵物，总可以强身健体，抵挡寒气。这地底寒潭冷似冰窟，他们几个都是衣襟湿透，适才惊险万状，并不觉得，此时坐了半响，心情略微放松一下，便觉得寒冷不已。杨过在寒玉床上练功日久，张无忌九阳真气内力深厚，还抵受得，但是小龙女受伤未愈，公孙绿萼修为浅薄，早已忍不住略微发抖。当下将灵芝剖作两片，劝二女各自服下不提。
杨过此时才想到之前老顽童对他说‘有来有往’、‘不吃亏’是什么意思。他当时脱得赤条条的，身上并无别物，却是将这些放在了自己身上。笑道：“这些却是周老前辈放在我身边的。这位前辈行事神鬼莫测，武功也高明之极，我当时竟然连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小龙女取了那块羊皮，借着明珠微光看了半晌，忽而道：“这……怎么有些熟悉？”
公孙绿萼听她如此说来，凑身上前一同观看，道：“咦，上面画的就是我们绝情谷水仙山庄啊……”她一边说，一边以手指在图上指出：“这是小溪，这是大厅，这是丹房……这是鳄潭……”她说到此处，忽然声音拔高，叫道：“啊！这里好像还有通道！”
杨过张无忌赶忙凑上来同看，只见丹房之下隐隐一片水波图案，正是鳄潭，边上果真另画出一条通道，至羊皮边缘而尽。四人相视一眼，具是精神大振。杨过道：“这恐怕就是周老前辈从书房盗出之物，估计所绘不虚。那么只要从这通道过去，应该就有出路。”他想了想，又问：“绿萼妹妹，你可听人说过此处？”
公孙绿萼 摇头道：“我也是今日才知这丹房以下，有这许多可怖之物……只怕就连大师兄也不知情。可是……这许多鳄鱼，需得时时投喂，父亲他到底……”
小龙女道：“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杨过站起身来，他长于古墓之中，视力甚佳，此时便按图中所绘方向，将手中夜明珠向前送出，果然见更上方岩石之上有个黑黢黢的所在。他将手向那处一指，叫道：“看，那里是不是通道入口？”
☆、＇7…17＇
杨过站起身来，他长于古墓之中，视力甚佳，此时便按图中所绘方向，将手中夜明珠向前送出，果然见更上方岩石之上有个黑黢黢的所在。他将手向那处一指，叫道：“看，那里是不是通道入口？”
其它三人顺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觉得那处比别处似有不同。只是隔了大半个鳄潭，不易瞧得清楚。
杨过轻功较为高明，将匕首交在张无忌手中，对三人道：“你们小心，我先去看看。”不待其它人说话，左足在岩上一点，就轻飘飘掠了出去。
这水面甚宽，纵然杨过技艺超群，一口气也只能跃至潭心，公孙绿萼惊呼声中，他身形便向下坠。但他跃出之时，已看清四周情况，正落在一只浮在水面的鳄鱼背上，当下借力再跃，这次才跃到了对岸。他贴身岩上，反手探去，叫道：“不错，这里果然有个大洞！”
张无忌、小龙女、公孙绿萼三人听他如此肯定，心中都是一喜。但四人接下来便犯了难。若小龙女并未受伤，轻功自然高明过杨过许多——眼下三个人轻功比起杨过都是不如，若如他般纵跃鳄潭，此举太也冒险。小龙女微一凝思，叫道：“过儿，接住了。”
她右手一扬，只听一阵叮铃叮铃悦耳声音，正是金铃索向着杨过飞了出去。
杨过心领神会，听声辩位，一把抓住了绸带末端金铃，笑道：“姑姑，你这个法子真是聪明极啦。”
小龙女微微一笑，道：“不过借兵刃所长，哪有什么高不高明啊。你最会夸张。”
既然有力可借，那就轻松多了，虽然岩石光滑，全找不到栓索之处，但张无忌抓住绸带一头，杨过抓住另外一头，紧绷绸带，公孙绿萼和小龙女借此顺利跃过，弓身钻进了洞口。只是轮到张无忌时却有些难办。杨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无忌，你信不信我？”
张无忌笑道：“你说呢？”
杨过道：“那好，你抓住绸带，尽力一跃便是。”
张无忌点了点头，道：“那我跳了。”他话音未落，身子跃在半空。杨过看他手中明珠光芒已到了最高点，猛提一口气，双手连扯，硬是将他拉到了对岸。只是用力过猛，收势不住，两人顿时跌做了一堆。
公孙绿萼叫道：“杨大哥，无忌，你们怎样了？”
原来杨过怕张无忌撞上石头，感到风声劲急，便丢了绸带伸手一拦将他护在怀里——两人重重摔在地下，都有些懵了，只觉得对方身体温暖，下意识靠了过去，但片刻之间便觉得身上创口似乎隐隐作痛，想到情花，心中都是一凛，忙放开手跳了起来。
杨过忙回道：“不妨事，我们这就上来。洞里没异状么？”
公孙绿萼和小龙女这才转身打量洞内，只觉得漆黑一片，洞口极窄，此地常年被鳄潭中水汽侵袭，石壁湿滑腥臭，却所幸似乎并无别物，当下将情况一一说了。杨过和张无忌此时也进到洞内，当下杨过排在第一，手握那柄匕首开路。张无忌殿后，四人手脚并用，向另一端而行。
这隧洞竟比想象中要深邃的多。四人一路行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始终不见尽头。幸好地下越来越平，洞穴也越来越宽，行到后来，总算可以直立，省了不少力气。心情略宽之下，四人不免说说笑笑。
杨过笑道：“哈哈，比之刚才，咱们这也勉强算是苦尽甘来，渐入佳境啦。”
公孙绿萼道：“杨大哥，你性子真好，这时候也还笑得出来。”
张无忌道：“他这人什么时候要是笑不出来了，那定是天已经塌了。”
杨过道：“无忌，……你这是夸我么？”
小龙女微微一笑，张口正待说话，此时猛然左首边传来一阵大笑之声：“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声明明是笑声，但是凄凉悲切至极，听起来却像是号哭一般——他几人从未听过这等诡异的声音，何况在黑漆漆的地底之下，猝不及防之时，简直是被吓得毛骨悚然。杨过饶是胆大，也不禁退后两步，四人撞在一处，进退两难，一动也不敢动。
公孙绿萼胆子最小，几乎要被吓哭，这几人中只有小龙女同是女子，她心中觉得更是亲近些，便悄悄问道：“龙姐姐……是不是……鬼啊……”
她这一声发出，小龙女尚不及回应，左首声音又是一阵哭笑，叫道：“哈哈，不错，我是鬼！我是鬼！哈哈！”
杨过心念转的极快，已经想到，这人既然说自己是鬼，那便肯定不是鬼了。当下朗声道：“在下杨过，和姑姑、公孙姑娘、张无忌四人遇难至此，但求逃命，我们对旁人并无歹意。”
那人忽道：“公孙姑娘，什么公孙姑娘了？公孙止那恶贼是你什么人？”他声音咬牙切齿，听来似与公孙谷主有血海深仇一般。
公孙绿萼怔了一怔，道：“我爹爹……的确是单名一个止字。老前辈你……识得家父么？”
她这一句话说出，那边就此再无半点声息，似乎说话之人无影无踪突然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