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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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轮法王嘶声笑道:“老衲生平与人对敌,从未受过半点微伤,今日居然自己伤了自己。”他嘴上说话,手下不停,伸手往张无忌后背抓去。原来黄蓉被张无忌压在了身下,他要擒黄蓉,却要先拿住了张无忌。
他手掌伸到半空,竟‘咦’了一声。旁人不明所以,又待片刻,却见张无忌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了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又重新跌下。他虽未被大石砸中要害,但亦受重伤,此刻昏昏沉沉,只盼能一动不动的躺着,但他心中记挂黄蓉的安危,知道金轮法王不会就此罢手,故此不肯放弃,奋力想要起身。黄蓉原本虚弱,经此变故,直接晕了过去,此时脸颊溅上了温热的血液,意识回复,才发现张无忌正将自己紧紧护在了胸前。
黄蓉当下惨然道:“无忌,不用再拼啦。你自己保重。”
郭芙此时手提长剑跃了上来,横在几人身前。杨过被掌力震伤了胸臆,趴在地下难以爬起,眼见情势危殆,低声对她道:“芙妹快些逃走,向你爹爹报信!”
可郭芙怎能舍得母亲而去?当下摇了摇头,心中混乱无比。金轮法王铁轮微摆,正撞上她手中长剑,只见白光衣衫,长剑脱手,向林中飞去。
金轮法王正要推开郭芙、张无忌二人再拿黄蓉,此刻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且慢!”只见林中跃出一个青衫人影,伸手接住半空落下的长剑,三个起伏,已奔到乱石堆中。金轮法王见此人面目可怖已极,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面貌,不禁一怔,喝问:“是谁?”
那女子却不答话,俯身推过一块岩石,挡在他与黄蓉之间,说道:“你便是大名鼎鼎的金轮法王么?”她相貌虽丑,声音却甚是娇嫩。
金轮法王道:“不错,尊驾是谁?”
那女子说道:“我是无名幼女,你自识不得我。”说着又将另一块岩石移动了三尺。
此时日落西山,树林中一片朦胧,法王心念忽动,喝道:“你干甚么?”待要阻止她再移石块,那女子叫道:“角木蛟变亢金龙!”
郭芙与二武三人一怔,心想:她怎么知石阵变化?但听她喝令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立时 遵依搬动石块。四五块岩石一移,散乱的阵法又生变化。
金轮法王又惊又怒,喝道:“你这小女孩也敢来捣乱!”
只听她又叫:“心月狐转房日兔,毕月乌移奎木狼,女土蝠进室火猪!”她所叫的都是二十八宿方位。郭芙与二武听她叫得头头是道,与黄蓉主持阵法时一般无异,心下大喜,奋力移动岩石,眼见又要将金轮法王困住。
金轮法王背上受石块撞击,内伤着实不轻,万万无力再起脚挑动石块,他知道只消再迟得片刻,便要再陷石阵,达尔巴徒有勇力,不明阵法,难以相救。此时黄蓉正撑持着起身,兀自站立不定,明明只须踏上几步就可手到擒来,却也只能速求脱身要紧,心中叹道:“今日错过了这个良机,只怕日后再难相逢。难道老天当真护佑大宋,教我大事不成?可惜!可惜!”当下铁轮虚幌,退出石阵。达尔巴连忙抢上,问道:“师父,你怎么啦。”金轮法王皱眉不语,扶住了他肩头,低声道:“走罢!”一名蒙古武士拉过坐骑,一行人上马向东而去。
青衫少女走到杨过和张无忌身前,俯身查看,见他两人均是受伤甚重。张无忌已经失去了意识,杨过稍好一点,却也是昏昏沉沉,呼吸急促。此时郭芙与武氏兄弟均围着黄蓉救护服侍,却没一人注意这边。她略微沉吟,想到若非服用师父秘制灵药,这两人只怕有性命之忧。当下嘬唇呼哨一声,过得片刻,只见林中踢踢踏踏走出了一匹瘦马。少女轻轻将他二人扶上了马背,牵了马向林外走去。
☆、'6…4'
杨过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时觉得身在火中,一时又觉得如坠冰窖,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口腔中一阵清馨,直透入胸间伤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缓缓睁开眼来,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睡在一张榻上,身上盖了薄被,要待翻身坐起,胸骨一阵剧痛,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耳边只听一女声笑道:“你可算醒啦!”
转头看去,四目相对,说话的女郎一身白衣,肤色微黑,脸上满是欢喜之色,却是个旧相识。
杨过心中一片茫然,只记得自己隐约伏在马背,有人牵马而行,似乎是个女郎。之前……自己被金轮法王一掌击中……无忌被巨石砸中……他想到此处,心中一紧,叫道:“无忌呢,他有没有事?”
陆无双往屋中另一边怒了努嘴道:“吃了些止痛的药,刚才睡下啦。”她想了一想,嘻嘻一笑:“真好玩,他醒来第一句话就问你怎样了,你呢,就问他有没有事。你放心吧,你们俩都死不了。”
杨过问时未觉得什么,听她一说,脸上没来由的一红,不过好在知道了张无忌并无危险,放下心来,扭脸四望,才发现这室中不止他们三人。一位青衫女郎背立窗前,左手按纸,右手握笔,正在写字。她身形苗条,这背影也甚是熟悉,心念一转,已知道是之前与自己和无忌联手救陆无双的那人,这次救了他二人的也必是此人无疑,当下轻声说道:“这位姑娘,杨过多谢你出手相救之恩。”
那女郎停笔转身,她此时并未再带人皮面具,只见面色白皙,略有些腼腆,微微一笑,左颊上现出个梨涡儿来。她柔声说道:“所幸张少侠内力深厚,所受只是外伤,之前已醒过一次,只要耐心修养,当无大碍。你硬受那蛮和尚一掌,却是凶险,好在有我师父的灵药,想来不日也当痊愈。你们不顾自己性命去救别人,我只是恰好路过,稍稍出了些力,又能算得什么了。”
杨过道:“郭伯母待我有养育之恩,她遭此一难,我尽力也是应该的,无忌他总归是要帮我。但我和姑娘并无深交……”
女郎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说你郭伯母,说的是无双妹妹。”
杨过听这女郎言语间与陆无双大是亲密,还待要问,陆无双已经抱住了她手臂说道:“这位是我表姐程英,桃花岛黄岛主的关门小弟子。”
原来当日程英为李莫愁所擒,险遭毒手,合该她命不该绝,桃花岛岛主黄药师路过,救下了她的性命。黄药师自女儿出嫁以后,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年老孤单,不免寂寞,这时见这女童稚弱无依,不免怜惜,就带在了身边。程英服侍的他体贴入微,黄药师由怜生爱,就收了她为徒,是以程英的聪明机智虽远不及黄蓉,但她心细如发,从小处钻研,也是学到了黄药师不少的本领。这一年她武功初成,记挂表妹,便禀明师父北上寻找,之后与杨过、张无忌、陆无双相遇,途中示警,夜半救人,就都是他的手笔。众人杀退李莫愁后,她便同陆无双在这荒山中结庐疗伤,她出门偶遇黄蓉摆乱石阵同金轮法王相斗——这阵法他却是跟黄药师学过,虽然所知不多,学的却极是细致,因此机缘巧合,将他们二人救了回来。
杨过想到从郭伯母身上算起,她竟是比自己还高了一辈,忙要作揖行礼,无奈动弹不了,只好点了点头道:“程姑娘。”
程英还了他一礼,道:“杨少侠。”
杨过忙道:“少侠是什么称呼,可不敢当,叫我杨过便是。”
陆无双摇头大翻白眼道:“你们俩这般文邹邹的说话,我可要看不下去啦。”
程英向她微微一笑,说道:“人家是你救命恩人,你该客气点才是。”
陆无双道:“哼,他们救了我没错,表姐你也救了他们,两相抵消,那便是谁也不欠谁的。”
程英摇头道:“你总要说歪理,我们去罢,两位少侠需得好好休息啦。”当下携了陆无双的手走到门口,回头对杨过笑道:“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要胡思乱想,伤自然就好得快啦。”
二女离去,屋中也静了下来。杨过出了一回神,听见不远处张无忌呼吸均匀,想程英姑娘说他受伤不重,又想到当时千钧一发情况,不免在心里暗自庆幸。这般想了一想,胸口却隐隐作痛起来,当下潜运内功,气转百穴,渐渐的舒畅安适,只觉得一片宁静平和,径自沉入梦乡去了。
☆、'6…5'
两人就此留下养伤。头几日尚且动弹不得,但有程英尽心照顾陪伴,陆无双也跑来同他俩斗嘴玩耍,时间过的倒快。只是两人共居一室,难免有许多独自相对的时候,少了程英的善解人意和陆无双的刁钻有趣,屋子里常常安静的有些过分。他俩也试着像往常一样说话玩笑,心中都急着找回从前的样子,但越是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便觉得气氛越是别扭紧张。
所幸张无忌比杨过所受伤势轻了几分,静养几日,已自觉无甚大碍,便主动帮两位姑娘做些劈柴搂草套兔子诸如此类种种琐事,留下杨过一人在屋内专心运气疗伤。两人不必朝暮相对,心中虽觉得怪异,却是松了一口长气。
这一日,陆无双要去前面镇上采买些杂物,她口中说的堂皇,程英却知道她是这些日子呆的闷了,要偷溜出去玩耍,怎么拦得住?又怕她那性子惹出了祸来。当下使了个眼色给张无忌,张无忌心下明白,便道:“无双妹子,我同你一起罢,你一个姑娘家,也拿不了许多东西。”
陆无双心下怎能愿意,正要拒绝,却见程英冲她慢慢摇头,顿觉心虚,只好点头同意。
原来离她们所住之处不远,就是一处极大的集镇,正逢今日开市,商贩云集,甚是热闹。张无忌童年长在海外孤岛之上,后来又是种种颠沛流离,哪有机会好好玩耍,到了市集上只觉得处处新奇有趣,纵使之前心中烦恼,此时也都丢在了一边。陆无双见他看的兴趣盎然,心下好笑,却也只是任他四处走走看看,并不催促。
两人逛了大半日之久,才把各种日常用物基本购置齐全,眼见日已过午,便去镇上最大的一间酒楼上吃饭。
饭菜上罢,陆无双先举筷吃了一口,皱眉道:“我上次也在这里吃过饭,怎么不记得这么难吃?”
张无忌笑道:“你胃口被程姐姐养刁啦,这里只是寻常饭菜,自然吃不习惯。”
原来程英厨艺甚佳,即使是平常的青菜豆腐,鸡蛋小鱼,也烹饪的极为鲜美可口。陆无双心想果然如此,自己若觉得这酒楼中的饭菜好吃,才是大大的不对,于是也笑了一笑,当下不再多话,两人埋头吃饭。
这时隔壁桌上几个大汉谈性正浓,大声说着大胜关英雄大会之事。陆无双之前便听说这英雄大会,可恨伤势未愈,瞧不得这个热闹,此时见有人提起,忙竖起耳朵细听。那几人也未亲历,不过是听别人说来,但金轮法王一行被一女两男三个少年击退,铩羽而归的种种细节,却说得活灵活现。旁人听的有趣,便要问几个英雄少侠是何门何派。那大汉说道:“是古墓派的弟子。那个赤练仙子李莫愁就是古墓派的。”
有见识的人一听李莫愁的名号,均是大大咂舌,人人诧异,有人问道:“他们击退蒙古鞑子,大大长了我中原威风,可见古墓派虽然出了李莫愁这般凶恶的魔头,也不尽然全是些邪魔外道。”
这边陆无双听得李莫愁三个字,吐了吐舌头,又对张无忌笑道:“这天下除了杨过和我师叔,哪里还有什么古墓派的弟子了?就是你们几个不是?”
张无忌本不欲提起英雄大会前后诸事,听她问起,他又不会撒谎,只得苦笑点头。
陆无双还待再问,那大汉却接着说道:“说起这古墓派也当真邪门的很,他们打败了金轮法王,那少女既然是两个少年的师父,自然就得到了武林盟主这尊荣的名位,她却一点也不稀罕。不但如此,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心迹,说要嫁给她的徒弟。”
他此话一出,四座静了一刻,随即大哄。那大汉见效果达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稍静,又道:“这可还不算什么,最离谱的是她那两个徒弟竟然也是相互倾心。”
有人忙问:“你刚才说这两个徒弟都是男人?”
大汉笑道:“自然是男人,不然我干么要当个笑话说起?师徒倾慕已是悖伦逆行,同性相恋更是大违纲常,所以这古墓派出来的全是些妖魔鬼怪,比起来赤练仙子倒还是逊色了。”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中大是轻视鄙薄之意。陆无双之前同他两人共过生死,又经过这几日相处,心中已经拿他俩当作了至交朋友,此时听这些人闲言碎语,心中火起,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便要起身。张无忌不愿她惹事,急忙抓住她手道:“无双!”
陆无双怒道:“你倒是好脾气,由得他们说,我可听不下去。”
张无忌摇了摇头,说道:“你今天就算杀了他们,以后也难保不再碰见别人提起,难道也全部杀了吗?”
陆无双一怔,皱眉道:“都杀了又怎样?他们这样说,就是不行!”
张无忌见她双颊气的绯红,怎能不知她是一片真心?心下感动。但要他任陆无双的意思行事,同这些无关人等为难,却也是不能,正要开口,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铃声。
他心中一动,拉陆无双寻了个隐蔽靠窗的角落坐下。他俩在酒楼二楼,这个角度正好将街上情景一览无余。陆无双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待要问他——铃声来得极快,只不过一刻工夫,此时已经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中。这铃声陆无双熟悉至极,正是李莫愁所骑花驴脖子上所系的金铃发出。
张无忌看她面色惊惧,知道自己猜的多半无误,低声道:“若现在出去,被李莫愁正面撞上,我们俩恐怕是跑不掉。这里离后厨却近,我们先悄悄看一会儿,找机会再溜罢。”
陆无双此时心中害怕,只想着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但她也知张无忌说的有理,自己又并无更好的办法,也只得点头同意。两人屏息静气的躲在暗处,又过一会,铃声越响越近,蹄声得得,两个道姑果然骑着驴儿从街上走过。走在前面的那位一身杏黄道袍,美艳动人,手持一只拂尘,不是李莫愁又是谁?
酒楼斜对面开的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