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汉-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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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讪讪一笑,正欲开口打破沉默,门被推开了,司马徽站在门口,眼里的黯然稍微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坚决,指着自己的书房,对萧若道:“请姑娘单独移步里间。”
听到这句话,徐荣眉心一蹙,抬起头来,目光如出鞘的利剑,冷冷逼视着他。
然而还未开口拒绝,萧若已经站起身来:“将军在这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说着,浑然不觉气氛有异往司马徽走去。
司马徽似乎已明了几分,对着徐荣温和一笑,走过两步,低声道:“这位将军放心,几句要紧的话,万一给别人听去了麻烦,因此叫萧姑娘借一步说话,还请将军稍待。”
……
司马徽的书房甚是整洁,书架上满满都是古籍,墙角几上搁着一盆幽兰,门一打开,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息。
“萧姑娘,有句话,徽不得不说。”司马徽一面往桌案便走,一面道:“荥阳时局危如累卵。”
萧若心里一紧,抬眼看他。
司马徽已经收去了一直挂在面上的温和微笑,走到大案前,将一张白纸铺好,磨墨提笔,毫尖在纸上龙飞凤舞,顷刻间,纸上已经出现了几个名字,和这些人各自的方位……正是现在徐州兖州的群雄割据图。
萧若走近,司马徽正将笔在荥阳处勾了一圈:“萧姑娘,现在割据势力正在变动,中心就是曹操和吕布的兖州之争,而你夺下来的荥阳,很不巧……就在这张关系网最薄弱的所在,现在北面的张扬,南面的刘表,张济,袁术,都在虎视眈眈。”
萧若心里暗暗吃惊……虽说旁观者清,可司马徽隐居阳人,竟然对眼下局势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还要清楚她的危险在哪儿。
“这一个月之所以无人犯荥阳,是因为众人都在观望,荥阳以前曾属曹操,后又易吕布,二人实力皆不弱,所以无人敢轻易发兵,以免树敌……”司马徽将笔搁了,抬起头来,轻声道:“一旦二人两败俱伤,少了威胁牵制,姑娘的荥阳只怕会被当做第一个瓜分的目标。”
萧若毕竟对大的时局不是很熟悉,未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经他提点,立马察觉到其间暗伏的丛丛危机,面色微变,静静望着司马徽。
“如今姑娘要保全荥阳,只有一个选择。”司马徽低头,指着图上的某处,道:“与此人结盟。”
萧若往图上看去,司马徽的手正指着曹操二字。
她呼吸一滞,脱口而出:“不可……我与这人有过节。”
司马徽听她这话,嘴角带笑,温言道:“只要有利可图,结盟的二人便是有深仇大恨也要放下,你此时占吕布后方,要与他结盟共灭吕布,曹操定求之不得……姑娘若是把自己喜恶用到韬略决策上,荥阳当真危矣。”停了停,又道:“徽言尽于此,姑娘要仔细斟酌。”
说着,刚才显露的锋芒又一扫而空,面上换上了温文尔雅良善无害的笑容:“姑娘如果需要谋士……徽自然放在心上,替你询问着。”
萧若沉默片刻,迟疑着,开口问道:“司马先生……可……可不可以请你出山?”
司马徽面色微微一僵。
萧若忙道:“工钱好商量。”
司马徽嘴角浮上一丝苦笑,不言语。
萧若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说……诚心诚意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就很好。”
司马徽面色微微松动,淡淡道:“姑娘……徽意在山野。”见她表情立马一黯,心中掠过不忍,轻声道:“不过,我可暂且助姑娘一臂之力,待替姑娘找到好的谋士,徽再离去。”
听到能这样,萧若松了口气,正想道谢,只见司马徽面色变得有些奇怪,望着窗上透进来的残晖,声音依旧清雅淡然:“非是徽不念旧情,不肯助姑娘一臂之力……”
迟疑着,又道。
“楚汉相争,项王于彭城破汉联军数十万,追击斩杀,睢水为之不流。四百年后,曹操屠徐,泗水为之不流……但有战乱,就生灵涂炭……无论是谁要逐鹿,麋鹿都只有一种,天下苍生。”
第四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繁花满天际(上)
在替萧若分析兖州大势的时候,司马徽眼底分明有锐气,然而一开门,就像是蒙尘多年,寒芒一现的宝剑又封回了鞘里,他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温和笑容,与刚才布局天下的谋士判若两人。
“先生……”看见他出门来,侯在一边的仆童唤了一声。
司马徽应了一声,微微笑道:“我要去荥阳一些时日,你留在此处看见,庞德公,徐元直若来了,就直说我在荥阳。”
仆童愣了:“先生要去多久?”
“顶多一两月。”司马徽答。
……
见他对仆童嘱咐家里的事,萧若站开了些,走到徐荣身边,凑到他耳边低低笑道:“司马先生肯随我们回荥阳了。”
“你……”徐荣沉默片刻,见她一脸欣喜神色,按捺不住再次发问:“何时认得此人?”
“去洛阳以前。”
萧若顺口答完,想起来司马徽还是她来到这儿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这样快,一转眼已经三年了。
……
此时天色已晚,不便赶路,二人便依着司马徽之言,在水镜庄住了一晚。
趁着在司马徽进去和仆童准备晚饭的时候,徐荣出门牵马,萧若走到院子里,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立刻被设在树下那方棋盘吸引了去。
此时桌边已经不见了那白衫男子,想到刚才那个人盯着这棋局看得入神的样子,萧若不由得往桌边靠近,走近一看,密密麻麻的黑白两子……围棋她根本就不会,不过看了一会儿就厌了,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微微含着笑意的声音:“你也精于此道?要不要对弈一盘?”说着,一只手从背后伸来,开始慢慢收捡棋盘上的棋子。
萧若会转过头,看见方才那个白衫人正站在她后方,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隐约可见的容貌清秀俊逸,睫毛纤长,覆住黑眸,正一粒一粒慢慢捡着棋子。
萧若闪身一边,轻轻答:“我不会。”
那人拾着棋子的动作忽然滞住了,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眉毛清逸,眼眸狭长,鼻梁挺直,嘴唇淡若无色……
他面上透着病态的苍白,深不见底的眼里里正泛起若 有若无的笑意,缓缓问道:“纵横来去,有趣得紧,姑娘不想学学?”
“这么点时间,我学不会……”萧若答。
那人闻言,忽然低低笑出声来,将手中的棋子投到篓子里,拍了拍手:“也罢,姑娘正下的一局可比这小小棋盘有意思得多。”
萧若听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心下微震,目光雪亮,盯着他看。
白衫人却颇不以为意,笑容竟带上了些微懒散的意味:“在下颖川戏志才,见过姑娘。”顿了顿,笑意更深,压低了声音:“……不日当会再与姑娘一会。”说完,微微颔首示意,径直转身去了……
司马徽出了门来,看到他正往院子门口走,忙问:“志才这就要走?”
那人头也不回:“此局已解,多留无用,改日再来拜会德操。”
说话间已经走远了,司马徽一看留不住,只得长叹一口气:“志才走得这样急……”
戏志才?
三个字连起来,萧若才察觉稍微有些印象,想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微微蹙眉,沉吟不语。
……
在水镜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便出发回荥阳了,司马徽带的东西也很简单,除了几件简单的衣衫,就是书籍,雇了马车,比来的时候慢了些,深夜时分才到荥阳。
萧若原本已经累得极了,恨不得找到床铺就立即躺下,怎奈听说离开的这两天,河内太守张扬和冀州袁术都曾经遣人来过一次,加上初屯田,小问题不断,要解决的事累得有山高。
好在有司马徽帮手。
“荥阳果然事务繁多。”此刻灯下,司马徽看着萧若撑着一边脸颊瞪大了眼睛看张扬遣人送来的信,微微一笑道;“屯田实在是智举,方法徽适才看了,也能明白一二,姑娘如果放心交给在下,便早些去睡……横竖徽也在马车里睡了一天了,此刻不累。”
话虽然这么说,才是第一天请来的人,也不能太压榨,萧若把手拿开,笑了笑:“还是两个人处理比较快。”说着,没等司马徽再劝,就将张扬的信隔着桌子递了过去:“这封信来来回回都是问候的话,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司马徽面上微有无奈之色,劝她不得,只得由着她去,当下先将手中的笔搁下,展开信件。
粗粗扫了几遍,淡淡道:“张扬有意试探姑娘有无盟友……”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一些:“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萧若垂头不语,往后靠了些,抽出桌下的一册图纸,展开来看。
张扬果然就在离荥阳最近的地方,往北即是。
“袁绍估计也是一样的用意……”司马徽抬起头来,目光里含着若有若无的忧虑之色,盯着萧若道:“姑娘,与曹操结盟之事刻不容缓。”
见萧若埋头看着地图不说话,接着对她解释其中的厉害关系:“张扬势微,急于扩展地盘,如果发现姑娘孤立无援,可能会铤而走险,袁绍是曹操盟友,姑娘如果和曹操结盟共灭吕布,袁绍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萧若没有抬头,眼睛仍盯着图纸看,喃喃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司马徽轻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可不一定……”萧若手指在图纸上游移着,自言自语道:“总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
徐荣去大营监夜哨回来已是丑时,萧若的房间却仍旧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火光跳跃,在风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萧肃意味。
见她如此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徐荣微微皱眉。抬脚往她房间走去。
叩门,无人答,索性直接推开。
外面带来的风,吹得案桌上的纸唰唰作响,屋里只有一人,她趴在桌案后面,似乎是睡着了,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眼下一圈青黛色,衬得面色越发苍白。
只这么一眼,心里泛起一股并不陌生的心疼……徐荣叹一口气,走过去将她抱起,却发现她的手仍紧紧抓着图纸的边缘,睡梦中也不放开,被他的动作一带,图纸从桌上扫下来,拖出了长长的一幅,正是兖州徐州的局势图。
萧若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张开眼睛,眼里透着迷茫之色,面上却是许久没有出现过的仓皇和无助……
看清是徐荣,她握住图纸的手指放开,闭上眼,深深将脑袋埋在了他怀里。
“怎么了?”徐荣察觉到她依赖的动作,拦着她的手臂收紧,轻声问。
第四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繁花满天际(下)
窗外的风还在吹,越来越烈,太守府终究年久,来不及仔细修缮,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吹得桌上一盏油灯微微跳跃着,明灭不定。
听到他问的话,萧若头深深埋着,闭上眼,闷闷地道:“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和曹操结盟……”说到那个名字时,声音低了下去,细不可闻。
徐荣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温言道:“你不情愿也可不结,无妨。”说着,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一边坐了,缓缓道:“城自有我替你守着。”
萧若手里握着他的手,低着头,手一下一下拨弄着他的手指,嘴里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道;“来一万人你守得住么?”
徐荣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五万人呢?”
徐荣沉默片刻,依旧应允:“可以天险而守。”
“那……十万人呢?”萧若追问。
徐荣皱眉,思量许久;“可拼死突围……”
他说的拼死,自然是拼自己的一命,换她突围。
她心里微微一凉,终究只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半坐起身,主动靠在了他怀里,目光也不知道看着哪里,低低道:“我们成婚好不好?”
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到婚事,徐荣浑身一震,低下头,只见萧若伏在他胸口,闭着眼睛,气息绵软,口里的话恍如梦呓:“我有些害怕了……好像要做很多不情愿做的事……”也不知醒着还是睡着,睫毛微微颤动,在白玉似的脸颊上投下纤细如蝶翼般的阴影。
表情迷茫,透着一丝隐约地不安……
他手臂收拢,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身边都是他的气息,手臂收的极紧,虽然有些疼,心里却泛起一股踏实和温暖,她嘴角终于浮现了浅浅的笑意,脑海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依旧喃喃低语……
“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好?”
额上印了一吻,他的声音低沉,含着深意:“越快越好。”
神智不清楚,面上却也是烧着了一般,他手掌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熨帖着她腰间的肌肤,一直烫到了心里……萧若忙讪讪地找了别的话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前面说得还有几分条理,到后面几乎跟梦呓差不多,断断续续,尽是胡话……直到最后,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夜无梦,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萧若醒来梳洗一番,刚挽上头发,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姑娘可醒了,小的送吃得来。”
听到这声音,她有些诧异,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门推了开,来的果然是羊一,面上还有风霜之色。
“小的今天一早到的。”羊一嘿然笑道:“托姑娘的福,添了个儿子!娘亲可高兴坏了!”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端着的清粥小菜搁在了桌上。
“怎么不多呆两天?”萧若坐下身,提起筷子,随口问。
“……”羊一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听说张扬要发兵来打荥阳了……我担心姑娘安危……”见她目光微微一黯,忙道:“区区张扬怎么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