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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花门-第4部分

小说: 花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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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酒醉误事,昨儿夜里,由尘实在猜不透,这清乾仙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个儿倒是露了紫蒲藤的口风。
  今儿个大白天的冒出来,充当酒肆的门神,真不知这仙君到底是来问罪的,还是来看戏的。
  额角抽痛,由尘叹息一声,本想上前招待那位大爷,却忽然瞟见酒肆一角的白衣男子。
  再看了一眼清乾仙君,由尘执起柜前的一壶茶水,终是走向了那白衣男子。
  清乾仙君微微一怔,眼光随着由尘而去,正见那白衣男子一脸深思地打量自己,偶尔还看由尘一眼。
  其余的酒客也愣在桌前,怎么也想不通,这由尘老板居然不待见这位面目不凡的贵客,竟走向那个永远只在同一个角落喝茶的小白脸。
  难道由尘老板偏爱喝茶之人?
  这一结论一在心底转悠,酒肆内的众人皆是蠢蠢欲动,只恨不得马上将面前的酒壶换成茶壶。
  清乾仙君见由尘已端坐于那白衣男子面前,并未多言,自顾找了一张空置的酒桌,便静静地坐了下来。
  静坐半晌,也不见由尘上前,还是那胆小的肥猫儿,给自己端上了“惊魂”。
  “舍得来了?”取下一只茶杯,缓缓用手中的茶壶填满,由尘望着杯中的茶水淡淡说。
  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若你在,我当然还要来。”
  “我以为,你还要再缩几日。”由尘微微揶揄笑道。
  那白衣男子冷笑一声:“你莫要太高看自己,也只不过是个畜生罢了。”
  抬眸盯着一身凛然正气的白衣男子,由尘脸色忽而阴冷下来,语气不甚冷厉:“畜生可不会背后耍花招,有人可真连畜生也不如。”
  白衣男子沉默一下,将两手端正置于两膝上,微微收紧:“你想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由尘冷哼一声:“我只是提醒你,夜路走多了迟早要碰见小鬼。小心往后不是你收了我,而是我毁了你。”
  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酒肆内的人看着这一角,甚是奇怪,这气氛好似有些不对劲。
  握在手中的杯盏紧了紧,由尘意欲起身。
  “我说过,只要你在一日,我便要亲自收了你。”白衣男子忽而开口,一双星目璨若星海,定如洪钟,宛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由尘冷笑一声:“贪淫致老,嗔恚致病,遇痴致死。你是修道之人,难怪蜀山掌门要将你赶下蜀山。痴执太深,小心不得善终。”
  桌下的双手忽而握成拳石,白衣男子双目寒于冰霜:“由不得你这妖孽来教训我!”沉声喝道,一时间,坚定的眸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气。
  酒肆内的众人,没来由的一阵头皮发麻,却仍旧不知这两人说了何话。
  由尘缓缓起身,忽而笑靥如花,拂袖轻笑,指了指自己方才拿过来的茶壶:“慢用,算是我敬你了。至于你是醒是醉,我不想再多言。”转身便离开桌前。
  白衣男子看着他的背影,一双握在桌下的手微微颤动,因为愤怒——
  正又犯了修道之人的嗔恚之戒。
  酒客见由尘又坐在那泛着金光的贵人桌前,皆是心领神会,又略微惋惜。
  这么晚才想起贵人在前,怕是少不了一顿刁难了。
  然而,众人却发现,那天人容貌的贵人,在由尘端坐于桌前时,唇角的淡笑忽而化为一抹深笑。
  “看来,我还是要与由尘夜里相会,否则,不招人待见。”盯着由尘从自己手中劫过去的酒壶,清乾仙君露出一抹恍若哀怨的神色,却闭口不提那白衣男子。
  由尘眉梢一挑,小心斟酌两人面前的酒碗,声音清冷道:“是由尘招待不周,不知仙君白日也有兴致来我酒肆。”
  清乾仙君略微苦笑:“怎的又叫我仙君?你这处凡人颇多,存心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由尘垂眸,并不看他,语气却渐有嗔怪之意:“仙君不是已知,窃贼是由尘所护,紫蒲藤是由尘所用,难道今日来,不为收妖?”
  闻言,清乾仙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执起面前盛满的酒碗,轻声说道:“这是你欠我的,迟早要还。”

  第五回

  下午,风雪忽然停了。
  崦嵫城内,家家户户扫清门庭积雪,想到了晚上再顺心地做做生意。
  这除夕之夜就快来临,年货之类的储备更添紧张,总不能被这大雪搁置了。
  更何况,近日城内并不太平,这年也希望过得顺心点,去去晦气。
  这一日,酒肆的酒客惊诧地发现,一日难得见一面的由尘老板,居然陪了那位贵人整整一天。
  就连那个小白脸离开酒肆,由尘老板也未多瞧一眼。
  直到风雪停止之时,一声碗碎之声响起,千杯不倒的由尘老板,竟然醉在了那位贵人桌前。
  而后,他们傻愣愣地瞧着,那位贵人缓缓起身,轻柔地抱起那个温香软玉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派淡然地进了酒肆内院。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众人连端碗喝酒的动作,也顿在了半空中,只得半是心痒难耐,半是痴傻地瞧着,那紧靠在一起的人影缓缓消失于厅堂内。
  连那牙尖嘴利的灰袍男子,也咽了咽口水,喃喃念叨:“死了死了,莫不是我被魇鬼缠住了……”
  酒肆内院,长生池边,廉君静坐于湖心亭上。
  远处走廊间,渐行渐远一个黄袍男子,他的怀中正酣眠着两颊微微霞飞的由尘。
  廉君轻轻蹙眉,望着那一黄一白的身影,眸中若有所思。
  这是第几回了?
  自从那夜起,清乾仙君将酒醉的由尘送进房内,他便愈发爱来由尘的酒肆。
  如今,更是青天白日。
  仔细算算,至今已有四五日之久。
  身上紫蒲藤的仙气,早已被太白金星的法宝遮住,纵使他再怀疑由尘,也不会莫名来得如此频繁。
  廉君一向不会过问由尘的事,因他知道由尘自有分寸,虽是懒了一点,但绝不会做出离谱出格的事。
  不过此次,他实是看不透由尘心中所想,更看不透清乾仙君是何心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隐隐觉得两人间有些不对劲,那清乾仙君——
  似乎太过仁慈。
  而由尘对待清乾仙君虽没有太大变化,但却与他人有所不同,只是一时间,他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同。
  就好像……两人之间隐隐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摇首叹息,廉君缓缓收回目光。
  若是由尘能放开,也算好事一件,执念再深,若无因果缘分,也终是寻不见那心心系念之人。
  他说三年,该醒一醒,可是他自己,却执迷了上百年。
  如果可以有个了结,廉君真心希望,由尘莫要再卷进前尘是非之中。
  至于自己……
  廉君露出一抹苦笑,执念本就置于心间,又何来剔不剔除?莫不是要挫骨扬灰?
  ×××
  崦嵫城内,华灯初上。
  顽劣童儿手执烟火,穿梭在人群之中,欢喜嬉笑。耳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冰糖葫芦、馄饨、元宵……不绝于耳,偶尔城头还会绽放瑰丽的烟花。
  总之,雪停的第一个夜晚,崦嵫城笼罩在一派祥和之气中,温馨热闹,融化百样冰雪。
  “原来这就是人间,真是好生热闹。”
  两抹皆是绝色的人影,缓缓行在人群之中,偶尔有些玩耍在人群中的小童儿撞到两人身前,皆是引来一片稚嫩的吵闹之声。
  “小狗子,快来看!这位哥哥好漂亮!”梳着两个发髻的小男孩只及由尘膝盖,却硬生生扯着他的袖子,好似生怕他忽然跑了。
  “哪里?哪里?”人群中又挤出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大眼睛眨巴眨巴,十分可爱,他一眼瞧见由尘身边的清乾仙君,忽然一把扯住他,大声朝着由尘身前的小男孩道,“小宝,这个哥哥也好看!像神仙!”
  由尘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身前的小宝歪着头,仔细看向由尘帽檐下的容颜,随后愣了一下,纠结着眉头说:“哥哥好看是好看,可是都不笑笑。”想了想,弯弯眼睛露出小巧的白牙,“但是,还是像神仙!”
  小狗子也凑过来扯住由尘看,同样愣了一下,而后与小宝对视一眼,忽然拿着手中的烟火跑开了,嘴里还唱着自编的童谣:“好看哥哥是神仙,神仙哥哥在人间,今年大雪兆丰年,来年枕着馒头睡……”
  由尘揉揉额角,这酒肆有一个顽劣童儿不够,一出门就碰见了一双。
  他斜眼看去,只见清乾仙君正一脸沉思地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神色有些怔愣,像是在琢磨什么。
  “觉得童儿新奇?”他淡淡问道,清乾仙君是灵云所成,自是没有稚童之年,又久居南岳山,人情世故定是颇为不懂,现下看着两个童儿出神,多是觉得稀奇。
  清乾仙君回头看向由尘,轻笑道:“我是在想,由尘小时候,也是这等模样?”
  微微一愣,由尘撇开头看向别处,清乾仙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也默了下来。
  片刻,由尘抬头看向天际绽落的烟火,淡金色的眸子痴茫道:“我小时……很顽劣……”因此,他才那么护着小苗。
  因为,小苗和那时候的他太相像,连嗜酒的毛病也一模一样。
  不然,他何来千杯不醉。而如今,偏偏想要醉一回时,却还要依赖“惊魂”。
  彷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朝庆幸,今朝悲戚,有醒便有醉。
  “那为何如今,变得如此清漠?”清乾仙君觉得,那两个童儿确实可爱,不过,现在的由尘,他也甚是喜欢,只是,略微让人有些心疼。
  侧眸看着清乾仙君,由尘字句清晰地说:“濮落能保证,今后不会有丝毫改变?”
  不待清乾仙君回答,他又道:“只要活着,遇见的事愈多,改变就愈深。”
  清乾仙君注视着那双淡金色的眸子,轻声问:“就彷如,我现在这般?”
  半晌沉默,两人心思各异,有人看着面前的风景,而有人则回忆起曾经的风景。
  清乾仙君见由尘有一丝迷茫的神色,却仍旧淡淡然然,恍惚忆起了什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笑道:“这人间的闹市,可是我第一次来,由尘莫要发呆发了去。”
  微微回过神来,由尘看了他一眼,神情恢复清冷:“人间又名凡间,诸多烦恼之事纠缠心间,有什么好看的。”
  清乾仙君侧首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垂下几分:“那你为何,又要待在这里数百年?”
  由尘一愣,微微垂眸,默了片刻,很轻地吐出两个字:“等人。”
  “何人?”没有片刻迟疑,清乾仙君淡淡追问,微透着咄咄逼人之气。
  侧过头,由尘静默地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每张平凡的脸上都是笑逐颜开,温馨柔和。然而,这些人间的快乐,只是和他擦肩而过,偶尔停留也是匆匆过客。
  天边有烟花绽开,星火如飞雪垂落。
  由尘,终是没有给清乾仙君答案。
  因为,那是由尘最为珍贵的秘密,即使,很多人都已知晓。
  “有尝过人间的食物么?”抬头看向身边同样静默的清乾仙君,由尘淡漠问道,不知是有意转移话题,还是无意看到了不远处,正香气四溢的馄饨铺。
  清乾仙君紧紧注视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阳光的颜色,却毫无温度,冰凉得宛如腊月的湖水,清澈见底,沉淀了他所不知道的幽幽往事。
  只是,他不愿深究,即使当初从南极仙翁口中,得知那些只言片语时,他也不愿问得太多,更不想亲自质问面前这个人。
  清乾仙君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无关前尘往事。
  因此,他并不在意,只是偶尔会忍不住。
  就像方才那样,他想试一试,如果他问,他会不会说。
  不过,他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清乾仙君承认,由尘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同类般的默契。
  然而,就是因为太过相似,他与他总是若即若离。
  跟在由尘身后,清乾仙君静静地看着那抹孤寂的身影,即使走在热闹的人群中,那单薄的身子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冷气息,混合着蔷薇花的冷香。
  待由尘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时,清乾仙君忽然加快了脚步。
  如果,走快一点,是否,就能追上他?
  烟花弥漫的夜晚,灯火阑珊的街市。
  “两碗馄饨。”
  两人相对而坐,旁边是香气四溢的馄饨铺。
  “尘老板,好久不见,”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看见清乾仙君时,愣了一下,“这位公子面生,是尘老板的朋友?”
  由尘嘴角略略勾着一抹浅淡的弧度,颔了颔首,又道:“他和我一样。”是指的馄饨馅。
  老板娘笑笑:“看出来了,尘老板和这位公子很像。”说罢,便不再多言。
  清乾仙君看着由尘和老板娘熟稔地招呼,面上一丝诧色,一闪而过。
  “常来?”他问。
  由尘点头,淡然道:“我非仙人,自是不能辟谷,当然离不了五谷。”他第一次尝的人间美味,便是和那人同吃的一碗馄饨。
  清乾仙君思忖一下,又问:“狐类不是一向喜鸡?”他看得清楚,方才老板娘下的是素馅,即使没见过馄饨,荤素还是分得清楚。
  执起茶盏轻啜一口,语气不甚波澜,他回道:“我不喜荤。”盯着桌面的双目,有些微微地出神,像是又忆起了什么。
  清乾仙君盯着他怔然的脸庞,忽然发现,和他待得愈久,看的事愈多,就愈发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双淡金色眸子下的深深回忆。
  只可惜,与他无关。
  “你若不是仙人,实是可惜。”微微惋惜地说道,却是字字真心。
  “我一生注定为妖,游离仙界边缘,终生不可得道成仙。”
  如若不是,早在五百年前,他便已位列仙班。
  “馄饨来了!”老板娘的声音□两人之间,低头便看见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摆在面前。
  香气蒸腾而上,带着淡淡的水雾,清乾仙君看了一眼馄饨,墨玉的眸中带着些许好奇之色。抬头时,竟瞧见由尘的脸上有一抹满足的神色,就仿若之前遇见的稚童一样。
  “多谢。”看着碗中白白小小的馄饨,由尘轻语。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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