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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山海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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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鳆鱼(三)

  “伟大的荒神见证!今日于此缔结神圣的主仆契约。鰒鱼,你可愿意追随我,交付你的灵魂,奉献你的忠诚直至生命完结,永世不得背叛?”
  “啊?我愿意……”不明所以的鳆鱼只是傻乎乎地点头。一道劲风割过鳆鱼的腮边,艳红色的血液立刻大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没来得及反应,对面上方一滴鲜血射将过来,与腮边汩汩流出的血液混合,夺目的金光浮起,又如被吸引般逐渐聚拢,慢慢凝成一点,没入创口不见。
  “今日起,你的名字为太丑!”
  “啊?啊?能换个更好一点的名字吗?”鳆鱼望着我,使劲眨巴着他的小圆眼睛。
  “你觉得呢?”我语气轻柔,温柔而缱绻的眼神下,危险的暗流却不觉涌动。
  “……我知道了。”鳆鱼挫败地接受了自己的名字。随着答应声,一道紫符在黑色烟雾中生成,复杂的文字互相缠绕着盘桓其上,我略一扬手,符咒便自动飞到我手上,“记住了!吾名为江泊!”。
  “……那我需要做什么?”鳆鱼试着游动,许是被愈合的伤口牵扯,低低叫唤了一声痛,终于安静不动了,弱弱地询问。
  “随你。若是有本事杀我的话,也大可一试。”我假笑了一下,但笑意并没传到眼底,“我本无意收你做我的仆从,但既然选择跟随我,我就容不得背叛。三天时间,给你三天时间。到时我会离开倪国,恐怕到时你也不得不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别逼我出手抹杀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的话,我会忍不住使出些残忍手段。”
  鳆鱼,现在应该成称为太丑了,闻言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视线也开始游离不再敢和我对视。
  “你不用紧张,我会对你很好的。”不过又是收留了一个小屁孩罢了,江泊,记着你师傅的教诲,大爱无涯态度耐心一点!
  但我还是无奈地接受了太丑哆嗦得更加厉害的现实。啧,真不识好歹。师傅他老人家是怎么做到让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发自内心地信任并爱戴他的?
  “你试试看汇聚自己的内力,或许你可以顺利化形,在离开前完成你的愿望,和昊说上几句话。”见温良的笑容没有打动鳆鱼,我也懒得伪装。
  蛮蛮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给我,进而解释道:“我们的主人以血和术力为引,赐予精怪姓名,如果答应的话,主仆契约就此成立,精怪的灵魂被标记,必要时接受召唤。唯一的禁忌就是不得背叛,否则灵魂将受业火煎熬之苦,堕入虚无。相对的,被标记的仆从则会受到主人庇佑,依照主人实力的程度道行大增。主人的仆从有两种:契约达成时,召唤符就会生成。若选择跟随在主人身边,会生成紫符,精怪被封印在紫符空间里;若选择留在故土,则生成白符,精怪持有最大程度的自由,只是主仆之间的联系更弱,得到的庇佑少得多。”
  “在山海大陆,弱者依附强者,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关照你的!”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末了蛮蛮在关照二字上音咬得极重,硬生生挤出了一个无比猥琐的笑容,“放心,仆从只是一个称谓,主人不会让你去做送命的事情,虽然脾气奇怪了点,但很幸运得强,事实上就是因为太强了,导致我们很多时候都处于无比无聊的情况……不,其实真相应该是懦弱怕事吧”
  顿了一下,蛮蛮转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眼睛闪闪发亮:“英明神武的主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屠龙?一千年了,首阳早就忘了我们间的承诺了吧?或者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我早看不惯山海大陆各个国家部落的混乱了!把他们统一拉齐到一条水平线上多好哈哈!”
  鹤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明明是美人,怎么会有那么暴力血腥的想法……”
  “我跟随主人时还没出世的小鬼就不要说话!”蛮蛮不耐烦地打断鹤的发言,又马上兴奋地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居然被主人教坏了!美人什么的让蛮蛮真难为情~!可是我已经是主人的了,怎么办,只好三——”
  话音未落,蛮蛮被粗鲁地扯下肩头,如一颗炮弹投射出去,在我们不远处被术力屏障撞得咚一声巨响,散乱的火红羽毛四飞,以一种滑稽的姿态沿着虚空缓缓下滑。
  我只是悠然地弹出一张紫色的符咒。轻飘飘的符咒一触到那堆火红色的物体,立刻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蛮蛮已然不见,墨色的文字隐隐闪现出来。
  我收回飞过来的属于蛮蛮的符咒,鹤还在摇头叹息,“主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您给他取名蛮蛮了。”
  太丑看看我,又看看在我身边好整以暇的鹤,一副了然的神情。
  是终于知道了应该学习的榜样了吗?不错!
  却见稀薄的黑烟缭绕中,太丑的身形慢慢幻化成人形,俨然是一粗麻竖褐的小男孩模样,柔软的头发覆盖着宽阔的额头,圆圆胖胖的脸上分布着细细的雀斑,小如黑豆一样的眼睛此刻惊喜地转动着,盯着他短短的四肢,不太自在地轮了一圈胳膊,又试着弹了弹腿。然后在下一刻,黑烟逐渐散去,他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向池底悠悠沉去……
  “咳咳!”太丑还算机灵地迅速抬手撑住岸边,挣扎着将自己脱离了那个他生活了一百年的环境,虽是第一次使用完全不同的躯体,但看起来那并不费力。趴在陌生的土地上,他狼狈地咳嗽着,周身都湿透了,水顺着粗糙的衣服纹理流下,淌成了小水洼。
  “身为水族,居然有会被水呛到的一天吗?”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太丑——以人类年龄估计,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并不打算出手帮忙,虽然那于我而言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试着将内力在全身脉络运转,应该能将衣服蒸干。”顺便可以检测一下自己现在的水平。签订契约后,正如蛮蛮所说,仆从自身力量的性质、强弱等都会在其主的影响下得到一定范围的渗透和改变。正常情况的话,太丑的内力总量应该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为了适应此变化,身体的脉络也会得到相应的拓宽和强化,在一点,还是让他尽快亲身体会到才好,只有知晓自己的实力所在所限,对一些事情的处理上,才能够得到合乎情势的清晰正确的判断。
  闻言,太丑迅速盘腿而坐,手结定印,一晌之后,袅袅的蒸汽升腾,眼见着身上的衣服慢慢停止滴水,重新恢复了挺括。
  “真是,不可思议。”太丑睁开眼睛,惊讶地仰望着我,“从未如此明显地感受到勃发的内力就在我体内流动,如果说以前是晦涩的小溪流的话,如今可称之为一往无前的大江河了。”他偏着头,又转了转灵动的小黑眼睛,“大家之前告诉我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说的来着?……哦,感谢大人的知遇之恩,小的没齿难忘,唯有尊你为主,马首是瞻,以——”
  “我已经是你的主人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最好记住,我不喜也不吃这一套,收你为仆从全乎出于本人的选择,否则再精彩的奉承也无法撼我分毫。”见多了太丑的嚣张与天然,忽然见他换了副人类的模样扮演市侩精明,不由生出了几分烦躁。
  “我不知道你的同伴是怎么和你说的,主仆契约不同于发誓效忠。很倒霉地,今生你已经和我绑定了,效力会一直持续到我的死亡。若有不满,尽管和我直说好了,我这人并不是不好说话,由你逍遥,或给个机会杀我又何妨。但禁止动我身边的人!背地里的龌龊事你如果做了,最好别让我知道,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竟还活在这个世上!”话到末处,已带一分狰狞两分阴狠。
  奇怪。我及时收敛起神色,心底略略一惊,清浅的疑惑浮起,以我淡漠无谓的性子,怎恁地什么时候对忠诚如此执着?
  “走了。”我示意鹤跟上,其实心里有些不自在,居然在一介小孩子面前扔狠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手指在宽阔的衣袖掩蔽下曲张活动着,最终握成了拳。
  “是。”鹤微笑地应着,轻巧地随着我的步伐。身后渺渺传来鳆鱼颤巍巍却又逐渐大声坚定起来的声音:“太丑知道该怎么做了!太丑绝对不敢对鹤大人有所妄想!“
  ……
  怎么总觉得那条蠢鱼……好像微妙地误解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只好三——”这里想到3P的同学,你没有想歪= =,不用面壁。当然事实不可能是那样。
  “一往无前”这里取其本意,即一直往前,无所阻挡。请别吐槽为什么一篇看起来像(着重)是叙述中国古代甚至洪荒时期的小说,会出现后世才诞生的成语= =,我随意地写,还请大家随意地看。
  现在,兴之所至,信不信我分分秒秒让敌人扛着火箭炮隆重出场……

  ☆、第六章 鳆鱼(四)

  雕栏画栋,缎幔低垂,若有若无的香料气息弥漫了整个寝殿。没有任何侍卫宫女打扰,我和鹤安静地弈棋。玛瑙的棋子光滑浸凉,橡木的棋盘古朴厚重。黑白翩跹落地无声,跳跃旋转着,最终交融相汇。我并不着急着攻城掠地,斜倚宽椅以手撑颚,双腿不甚优雅地交叠,右手指尖随意地把玩着一枚莹润的黑棋,姿态是无比地悠闲和愉悦。而端坐在对面的鹤眼眸耀如星辰,比盘上的棋子还要闪亮,那认真的表情让我自心底隐约泛起一丝笑意。
  “鹤!放松点。 输了也没惩罚的。”
  鹤微笑着点了点头,稍稍改变了他那实在太过正式的姿势,但略显急切的落子速度,和神采飞扬的眼神,都明显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棋盘上,白色已占尽大场,呈犄角包围之势。
  原来如此。以为能够顺利拿下这一局吗?抱歉,鹤。我可没有输的打算啊。我笑意更浓,指尖黑棋如流星坠下,“二之五,刺!”
  鹤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表情更觉凝重,“二之四,粘!”
  “三之六,尖顶!”
  鹤顿了一下,“四之六,靠。”
  “你确定?”我挑了下眉,却并没有给对方反悔机会,“二之七,渡过。”
  鹤怔怔地看着棋盘,这招之后,黑棋成功掏空急所,右上角的一片白棋全成浮棋。“别着急。这盘棋现在才真正开始。”我毫不在意地示意继续。
  “你较以前相比确实进步很多。序盘即确立了优势,并且一直迫我靠近厚势。三尺之局,为修罗场,陈聚士卒,两敌相当。你已经充分了解了掌握势对战局的重要影响。”
  黑白两色如星河璀璨的变演。鹤突然中止了下棋的动作,“主子可是在教鹤部伍行阵——不……所谓天道?”
  “只是下棋罢了。”我轻敲了两下手中的玛瑙棋子,接着毫不犹豫地落下,“十二之十,打入!”
  黑白继续展开那不见硝烟的残酷厮杀。一番攻防下来,棋势已然易主,白棋气数殆尽。
  “我认输。”鹤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棋盘,便干脆地承认了这个结果。
  “聪明的选择。”我笑眯眯地赞扬了一下,发自真心的。
  鹤沮丧地开始从起手排棋,一边有些委屈地小声抱怨道:“主子可真严格。之前是故意的吧,任我构筑自己的势力,而后发无情摧毁之。”他偏了偏头,思索片刻后抬头看向我,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溢满了浓浓的信赖,“主子是要教训我应该时刻提防敌人的动向,严谨以待?”
  “不是。”我慢慢地滑动皎洁的月瓷杯盖,将剩余的茶液一饮而尽,“这场棋局告诉你的就是:遇到比你强大数百倍的敌人,任何准备都是如同薄绢一样脆弱而无用,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就是第一时间投降。”
  “啊?”鹤整个呈呆傻状了。
  我终于不由肆意笑出声来:“虽是脆弱而无用,但那份小心翼翼的认真,和明知道希望渺茫却依然顽强战斗的勇气,还是让人肃然起敬。”
  “有没有兴趣去王的兵器库看看?虽是一个太小的国家,应该也有拿得出手的家伙吧。”
  “是主子有兴趣吧。”鹤拂去排了一半的棋局,拢成黑白交融的一堆,也浅浅笑了,“鹤希望能陪伴在主子身边。”
  不用多话,我转身离去,鹤在同一刻紧随其后——彷佛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这种情景熟悉如已经历了千百遍。
  没走多远,随意招呼了一名侍卫,那位憨厚的中年男子一副惊喜交加荣幸之至的样子,“小的这就带术师大人去大倪国的兵器库。”
  三天的大雨让倪国原本就还算甘甜湿润的空气变得更富活力,树木的枝叶在微风中发出簌簌的声音,新绿的草芽也竞相从褐色的地面钻出。宫里的水道水池全部褚满了水,想来之前看到的形形色色的集水蓄水设备充分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
  这份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碰见太丑的时候。侍卫带我们去兵器库的方向途经后花园。
  一群孩子围着一簇绯红明紫追追闹闹地玩着不知名的游戏,不时传出清脆的欢声笑声。显然中心那个衣着艳丽的孩子是他们追捧的对象——倪国的小王子昊。
  王很好地执行了我给他的建议。隐约缠绕在昊身上的怯弱和忧郁,此时如同烈日下晒化的露珠,毫无踪迹可循。
  可惜我从来不喜欢闹腾的小孩。反倒是角落里默默发呆的太丑显得更可爱些了。那个身穿粗麻竖褐的胖小孩,在人群的边缘安静地站着,一脸的落寞。一个孩子不经意间推了他一下,于是他离中心又远了一步。一遍一遍地,他只是跟着人群的尾梢笨拙地移动着而已。
  我经过时远远地瞥了他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进。
  兵器库离后花园并不远,储藏了倪国王宫所有精兵利器的地方只有两人把守。随行的憨厚侍卫和他们简单地交接了几句,就获得了大门的钥匙。这个地方貌似很久未被开启过了,沉重的大门甫一打开,薄薄的灰尘就飞扬起来,换来了开门者羞愧和抱歉的眼神。
  其实我并没有非常在意。神兵犹如美人。美人期待爱人的嘉许,神兵也希冀着英雄的欣赏;美人迟暮可怕,亘古的岁月却会赋予神兵更值得期待的价值。那片方圆百寻上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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