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入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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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顿住,意识到说这些已经没用,一想到当时石珞提着剑平静走来的姿态,更是在心底暗骂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动动脑筋——他必然是有所计划!
“他不杀你是因为他心里有你!但是他又亲自来杀你,必然是因为你妨碍了他的计划!你们在计划什么!你们的战场在哪里!他一直在寻死!他肯定是在你们的战场上……干最危险的事!”
穆清风一直端坐如雕像,听到此处,终于晃了晃,在外人面前强行维持的从容姿态出现了裂痕,他又开始恍惚:“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唐鸢看着心急,但又不能丢下这边发狂的瓜娃子过去扶他,只能喊:“清风,冷静一点!”
“一夫当关……断情……”穆清风晃得更厉害,他用手撑住榻从上面下来,双腿一软险些跪下,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向门口奔去。
“到底在哪里!”唐炮看到穆清风从眼前经过,猛然挣扎,可是被唐鸢制住。唐鸢心中亦急,抬手想将他放倒,但唐炮更非易与,回身又是疾速的几番拆招,依旧未分胜负。
而穆清风已然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伴随着飞溅的鲜血是同时倒地的三个人影。石珞甩了甩剑,抬起头,双目幽黑而无波。
地上倒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而这个身上溅满血迹的白衣人,仍旧伫立。
方才的箭雨急攻竟没有一枝能落得这白衣人三尺之内,如今的几番试探又悉数遭阻。李漠玄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打马上前。
“将军,小心有诈。”旁人小声提醒,李漠玄只是摆摆手。
他何尝不知峡谷凶险,早已派心腹探查过情形。十方谷原是恶人设在昆仑以东的一处极其隐秘的据点,寻常人根本不识,自去年十方谷暴露后,浩气盟才在附近建起天罡城与其对峙,围绕此处的争夺从未止息。此处地形复杂,断情峡更是幽暗深长,易守难攻,而昨夜斥候回报的结果是——毫无埋伏。李漠玄心觉异样,甚至亲自探查,仍未发现任何机关埋伏的迹象。如今峡谷十里之内寂无人息,而要在这短短数时辰内布置机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现在这个白衣人在此处孤身当关,又是有何阴谋呢?
如果清风在就好了,如果……李漠玄猛然攥紧缰绳,冷厉的目光直刺前方的白衣人。
石珞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肋下有一道伤口血流如注,可是他面不改色。
李漠玄策马走近,长枪微扬。而石珞弓步以待,剑尖垂地。
骏马嘶鸣着驰来,李漠玄却在此时飞身而下,一手握缰绳,一手挥枪,枪与剑在倏忽间相绕相格。李漠玄的枪路一偏,被长剑带去了斜上方,而剑势灵动如水,忽地急转而来。李漠玄的身子轻盈一翻,重新回到了马鞍上,他抬手安抚了一下受惊的骏马,道:“决云剑主,名不虚传。”
石珞执剑一笑:“能与李将军一战,亦是幸事。”
“可惜,你们十方谷想必是守备空虚,才会出此下策。你一个人,能在此挡多久?”
“那么将军不妨入峡谷一观,但是,要先过我这关才行。”石珞又一挥剑,身姿卓然。
李漠玄眉头紧皱。在此处受阻越久,士气越低,到时候峡谷深处又会有何伏兵?可是不破此处,更是僵局。此人的实力,他是有测度的,亲自出马恶战一番也许能拿下,但身为主帅的自己不可能抛下指挥的重任去和单单一个敌人搏命。他扯动缰绳后撤,抬手,做了个“上”的手势。
数十个人同时涌上,因地形问题,他们无法合围,只能列队冲上,却仿佛石子投入水中,在飞溅的鲜血中被一个看不清的白色人影一一掀倒。唯一得手之人是一个藏剑弟子,他的轻剑在石珞的右臂上划出一道长痕,自身却肩头中剑,踉跄着退了几步。
尚未被李漠玄准许出战的叶为剑此时早已按捺不住怒火,看到同门有难,立时飞身而出,连带着周围几个浩气弟子一同冲了上去。既无法合围,就从空中过!
石珞抬眼看到半空中掠过的黄影,忽然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一下。他复又沉静下来,整个人高高跃起,如凌空展翅的仙鹤,在涌动的敌军之中,翩然而动。长剑过处无不鲜血四溅,他自身的伤痕更是越添越多,而这个已经浑身浴血的身影依旧出尘,仿佛早已不属于这人世。
很多人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在数不清的敌人中间肆意挥洒的身影,只见此人白衣尽染,剑意纵横,在遮天蔽日的剑影之中,曼声而吟——
“风雨南山数才俊,江湖一踏动昆仑。
长空千里浩然气,人间几度逍遥春。
自古英雄论王寇,朱颜白骨俱成尘。
何如今朝散发去,扁舟天地寄此身!”
高耸的玄冠在剑风中碎裂,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披散开来,那道浴血的人影却愈发清逸不凡。
石珞几乎仅凭着直觉在挥剑,失血已然到了意识不清的地步,但他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只求剑路无偏差。有劲风扑面,他却已无力闪避,心口一凉,他倒退几步,低头看到了正插在心口的羽箭。
乘龙箭。他抬眼看到李漠玄收弓的动作,却勾起薄唇,抬起颤抖的右手,将箭折断。
两枚信号几乎是同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双方皆是一顿。
“将军,天罡城有难!”
李漠玄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周围的人也开始骚动不安,唯有石珞笑意更盛,长剑轻盈一挽,击飞了直冲而来的叶为剑手中的轻剑。
叶为剑心知状况有变,更是怒极,掣了重剑在手,便是缭乱的金黄剑影。
这个人——这个人!脑中只有无数新仇旧恨,叶为剑举重剑冲上,竟是以重作轻,笔直而刺。
那个白衣人没有躲。
穆清风跌跌撞撞地赶到断情峡外,在混乱的战场之中,一眼就看到相对而立的那两个人影。
重剑无锋,却借着劈天裂地的剑气,生生撕开了血肉,没入了白衣人的身体。
石珞的唇间涌出大量的鲜血。叶为剑抬起头,竟看到那对薄唇勾起了一个嘲讽的角度,他滞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的胸前迸裂了一道剑伤,曾有长剑贯穿而过,伤口极细,却抽离了他全身的力气,可是又偏偏——未伤性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何不杀我!你明明还有力气出剑,又为何不杀我!
簌簌飞雪之中,白衣人曾冷然道——你杀不了我,除非我让你杀。
叶为剑紧紧盯着白衣人平静而带着冷笑的脸,仿佛读到了他冷笑的意味:你此时取我的性命,非是你能力使然,而是我允许的。
叶为剑觉得脑中有一根弦崩断了,他倒退几步,抽出了重剑,被狂喷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身一脸,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变得全红的视野之中,有一个红衣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拼力嘶喊,声音却无法传达,而那个背影,永远不再回头。
石珞以剑支地,终于慢慢倾倒。
视野的一角,有一个黑衣的人影,向这里奔来。
原本已臻极境的道心,在这一瞬间扯落凡尘。
我本一心归去,你为何还要出现。
他看到那个黑衣的人影越来越近,他凭着最后涣散的意识,向那个人影,抬起了手。
你为何,还要出现。
穆清风脑中什么都没有。
他伸出手,握向那沾满血迹的手,他看到那只手的手腕上,系着染血的同心缕。
他奔走着,又猛然跪倒在地。他的手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只捉到了虚空。
那只手垂了下去。
那个人,倒了下去。
倒在一片曼珠沙华一般的血迹中央。
他听到了世界熄灭的声音。
穆清风跪在那里,向血泊中的人伸出手,拨开散乱的发丝,触到了冷去的脖颈,不再有任何生息。
他终于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无法醒来。
李漠玄一掌劈在叶为剑的颈后,狂乱的少年终于软倒在冰冷的铠甲之中,却犹自攥紧红色的衣角,无意识地自语:“阿靖……你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看我……阿靖……”
李漠玄摇摇头,揽住黄衣染血的人飞身上马,又看向不远处跪倒的黑衣背影,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调转马头。
“全军回援!”
离去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穆清风抱着浑身浴血的白衣人,独自走远。
一步一步,跌跌撞撞,颓然跪倒,复又起身,向着不知名的混沌之中,缓缓行去。
仿佛要走到,天荒地老。
作者有话要说: 绝命诗不合格律,笔力捉急,只能填到这个地步了_(:з」∠)_
☆、两隔
叶为剑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漠玄立在榻边,垂目注视着他。
“长安城秦家的管家已经招供,小姐秦霜月为情所困,曾私下买通杀手刺杀情敌,后又畏罪自杀——子菡不肯告诉你,我来告诉你。”
叶为剑毫无反应。
“他不杀你,他想让你活着入魔,你会遂他的愿吗?”
叶为剑还是无所动容,唯有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杀手千弩依然逍遥法外,不过依情况看来,你杀了他的挚友,他也会找上你。”李漠玄负手站在那里,语气冰冷,“我们谁也不会帮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门去。
门外隐约传来姚子菡担忧的声音:“将军!你会把他逼疯的!”
而李漠玄似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回答。
叶为剑依旧躺在榻上,直视着天花板。
“叮”的一声细响,一枚暗器钉入窗框。叶为剑起身,自暗器上取下一张纸条。
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叶为剑看完后立刻将纸条焚毁,眼神清明。
李漠玄从浩气盟的医庐离开,隐隐听到旁边的年轻女孩子窃窃私语。
“叶公子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吓死我了!”
“那是因为叶公子手刃了恶人的大魔头啊。”
“对啊,那就是之前害穆公子受伤的魔头,叶公子真是英勇!”
“对了刚才我看到穆公子回来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好担心……啊,李、李将军!”
李漠玄倏然冲至几人身前:“你们看到清风了?他在哪里!”
“往正气厅方向去了,应是去找盟主……”
话还未完,那个银铠的高大身影便疾奔而去。
李漠玄几乎是策马奔入了正气厅,堪堪在门口勒住缰绳,飞身冲入厅内。
“清风!”他甚至顾不上向座首的人行礼,直接绕到那个黑衣人的身边,看到他的脸时,又陡然一惊,之后的话都说不出来。
穆清风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不妥,除了衣领上有渗出的血迹之外,他还是那个俊雅而冷静的智者。
但是李漠玄没有见过这样的穆清风。
搭档多年,他见过失去笑容的穆清风,也见过迟疑的、苦思的、阴冷的、愤怒的……各种他隐藏在从容之下的情绪,惟独没见过此时这种。
心如死灰。
李漠玄发现自己低估了石珞在穆清风心中的地位,他一直以为穆清风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好对手而黯然神伤,如今看来……
“此战失利,穆清风难辞其咎,请盟主责罚。”穆清风向座首之人低头行礼,用沉静的语气开口。
位于座首的盟主谢渊闻言皱眉:“你一直运筹帷幄,慑敌甚深,何罪之有?”
“未查敌人计策,导致大军中计,罪一;不防敌人行刺,未能亲临指挥,罪二;察觉敌人计策,未能及时传信,罪三;私自脱离战场,弃大军于不顾……”
“清风!”李漠玄终于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
“——罪四;困于私情,长期未归,罪……”
“够了!”谢渊也喝了一声,截断了他一连串毫无语气的说辞。
而穆清风身形一沉,竟是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请盟主责罚。”
“你遇敌人行刺,又不是你的错!”
“请盟主责罚。”
谢渊不由按住了头——这孩子,从来都不应该是这么说不通的人。他瞥了一眼李漠玄,见李漠玄神色阴沉不定,心下已然有了计较,用冷冷的语气道:“你如今思虑混乱,难当重任,罚你回师门面壁!想通之前不准踏出师门一步!”
穆清风垂首再拜,起身离去。
“等一下,清风!”李漠玄追了出去,“你现在身份泄露,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跟你——”话未完便断了下去,李漠玄身形受阻,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动弹不得。
穆清风收回手,向他略一低头:“得罪了,将军保重。”
“清风!你给我站住!清风——”
李漠玄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衣的人影独自远去。
穆清风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他知道自己要回万花谷,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进洛阳城,走到了曾经熟悉的街道上。
壶中馆因作为据点的身份暴露,因此一直被弃用,此时大门紧闭,依稀仍是他们牵手离去时的模样。
曾有一场戏,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
他在医馆里摆弄着奇怪的药草,他在台阶上讲述着荒唐的卦辞。
可是你已经不在了。
回不来了。
“穆公子?这不是穆公子吗!”
穆清风神智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慢慢扭过头去,看到对街的张婶欣喜地跑了上来。
“穆公子你去哪里了呀!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大家都很想你啊!对了,道长呢?”
穆清风身子晃了晃,慢慢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抬起系着同心缕的手腕,笑道:“托张婶的福,我和道长如今两情相悦,打算一同回万花谷退隐,今日来道别。”
“哎呀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咱家也沾了喜气啦!”
“我还有事,抱歉不能招待大家。”穆清风退开几步行了一礼,“我得回去了,道长还在等我。”
“一定要白头偕老呀!”
穆清风温然而笑,一如往常。
“嗯,白头偕老。”
穆清风刚出城就被围住了。
也是,他从闹市的壶中馆门前招摇而过,再不被围住,就太看不起恶人的情报网了。
“可惜,就凭你们,还不够把我留下。”
穆清风一甩袖,笔在指间轻盈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