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清透-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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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头发大概又长了，披在肩上，漆黑的色泽宛如上好的绸缎。
三笠一顿，呼吸带上了深重的潮湿水汽，她哽咽着“嗯”了一声，像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她的回应就像是把悲伤全部压抑在那声哭泣里，却连音量都不敢放大。
哭出声来就怕自己会崩溃。
不能哭啊，艾伦不喜欢哭泣着的离别。
可是心脏好疼，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脏可以疼痛到这种地步，就好像有个混蛋拿着一把钝刀在你的心口上磨，牵扯着每一根细小的神经，直把心磨得血肉模糊。
军靴哒哒地敲击着地面，女孩来到艾伦的身前，艾伦能感受到三笠带着哭音的呼吸。对方一直是坚强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女孩，可此刻她哭得满脸狼藉，漆黑的瞳孔里满是令人心碎的悲伤。艾伦感觉到对方的手指穿过自己的脖颈，给自己围上了什么带着微暖体温的东西，柔软的布料蹭上脸颊。
是那条围巾，三笠爱若珍宝的红围巾。
“三笠……”
“好好戴着。”三笠用哽咽的声音快速且含糊地说了一句，随后艾伦便听见她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女孩匆匆地逃离了。
再不离开就担心自己会嚎啕大哭。
那是她唯二的亲人啊，在这世界上，最接近心脏的，最爱护的家人。
而他现在即将面临死亡，如此冰冷的东西，她却无能为力。除了逃，她无路可走。
胡佛默默地扶着呆滞的亚妮和莱纳往前走，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赫里斯塔和尤弥尔扶着重伤的兰斯公爵往前走，走过满地的星光，身上难得弥漫着安详气息的血腥公爵路过艾伦身边的时候伸手示意停下，接着艾伦便听见他冷淡的声音：“你早就知道我和你们团长联手？”
艾伦笑笑，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啊。”兰斯公爵似笑似叹，“……不见见你的父亲？他在我的府邸里。”
艾伦还是笑，轻轻摇头。
“那便算了。”兰斯公爵淡淡道，“希斯特里亚，我们走吧。”
赫里斯塔点了点头，偏过染着泪光的眼不去看满身狼狈的艾伦。
她怕会哭出来。
终于，所有的人都走了。
满地的星光破碎迸溅，九天银河煌煌流过，流淌开晶莹剔透惊心动魄的瑰丽。
利威尔轻轻把男孩抱起来，缓步向前离开：“累么？”他的声音很温和，比起平时冷淡凉薄宛如匕首的声线，此刻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月光。
艾伦摇了摇头，安安静静地被抱着往前走。
他很疲倦，但不累。
这么说有些矛盾，可艾伦实际上非常开心，那是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解决完一切，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够束缚。
光是这么想想，就觉得开心啊。
他闭上眼睛靠在利威尔肩膀上，对方的体温渗透过衣衫，温暖浅淡，带着硝烟血腥味，混合着肥皂香气，仿佛他的恋人的怀抱是在乱世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点的安眠之地。
利威尔向前走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他把艾伦放下，自己坐好，让艾伦枕在自己的腿上。
利威尔挑的是最大的那棵大树下来坐，此刻月影稀疏树影婆娑，星光在树荫间斑驳如漏沙，皎洁的月华透过树影漏下来，将男孩染血的清秀眉目染得浅淡安详。
四周一片静谧寥落，在艾伦动用了坐标之力杀死了所有的实验体、调查兵团撤走以后，四周便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森林，隐约有不知名铃虫的吟唱消散在空气里。虽然极度安静，可并不寂寞。
“感觉有点对不起三笠和爱尔敏。”艾伦睁着一双镜面一般的眼睛，倒影着璀璨的星河，隐约有流星在其中滑过。“……有生之年第二次听见三笠哭。”
利威尔为他把围巾褶皱起来的地方抹平。“哭得很凶。”
艾伦顿了一顿。
“疼么？”利威尔轻轻为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巨人血统在男孩身体里横冲直闯，强行动用坐标所带来的血统暴走，甚至脖颈上还蜿蜒着的青紫瘀伤。
艾伦微微摇头。
“兵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估计快天亮了。”
“天气好么？”艾伦问，他被掠走的时候天还在下雪。
“星星很多。能看到猎户座。”利威尔的左手搭住男孩有些微凉的手，手指一根根放入缝隙里，十指相扣。
“嗯……”艾伦还没能说话，一口血就从嘴角轻轻溢了出来。
利威尔皱了皱眉，取下自己雪白的领巾为他擦拭唇角。
“好可惜，不能看到星星了。”艾伦喘了两口气，克制住发晕的感觉，舔了舔嘴唇，又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利威尔的手指抚摸上他的眼睛，摩挲着男孩眼角斑驳妖娆的红纹。“没事，以后我给你数星星。”
艾伦静默了一瞬，带着笑意应了一声好。
月影缓慢地移动着，天边慢慢泛起了鱼肚白。
“兵长，如果回去的话，能拜托一件事么？”
“说。”利威尔从衣襟里拿出了什么，冰冷的物体已被体温染得微暖。
“我的桔梗……能帮我照顾么？”
“……好。”
“谢谢兵长。”艾伦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冰冷的药水注射进静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就仿佛有冰冷的细小蛇群游动在高温的血液里，凉意随着每一寸肌肤扩散。
他能感觉到自己高温的皮肤缓慢地降下温度来，原本狂跳的心脏频率骤降。
真好。
终于能结束了吧。
“兵长。”艾伦轻轻抬起手去，试探着去摸利威尔的脸。“是不是快天亮了？”
“嗯。”利威尔微微低下头去方便他触摸到自己的脸颊。
“啊……有点想看日出呢。”
“再撑一会儿。”
“好。”艾伦的声音里染上了细微的笑意，他的手从利威尔的眼睛一路摸到凉薄的薄唇，手指贪恋地描摹过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在一片混沌的黑暗视野里勾勒出最鲜明的身影。
“兵长。”
“嗯。”
“我想听你唱歌，上次那首。”艾伦觉得这是个向利威尔提出愿望的好时机，因为对方十有八九都不会拒绝。
“要求真多。”利威尔静默了一秒，清冷磁性宛如大提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声线平稳，在渐渐喷薄而出的煌煌日光里，古雅的字母缓缓飘出，带着温柔带着悲伤：“With no proof anyone could hear，In our hearts a hopeful song，We barely understood，Now we are not afraid……”
艾伦安静地听着，睁着一双镜面一般的眼睛，感觉到冰冷传达到心脏的每一个角落，疯狂着想要撕碎什么的念头已经飘散开去了。
兵长。
兵长兵长兵长……利……
他笑了笑。
“想听一辈子呢……”
他的声音细弱得宛如婴儿的嘤咛。
抱歉啊……说好一起去看自由的世界的。
辉煌的日光染满了半边天穹，繁华的星辰逐渐隐去，巨大的日轮在连绵的远山里缓缓升起，温柔的辉光洒满整个尘世，远处三座高大的墙壁立在日光下，仿佛已经静默地矗立了千年。
树影里洒下斑驳的光影，男孩清秀的眉目被日光染着，恬静得仿佛睡着了的孩子。
“……There can be miracles when you believe。”
利威尔轻轻地唱完最后的一个音，四周一片静谧寥落，不知名的铃虫已经安然睡去，唯余晨风缓缓摇曳林叶的歌唱。
他眯起眼睛向远眺望，远处日轮沉在如眉远山里，摇曳的风吹拂起他染血的披风，他的脚边摆着两双寒光淋漓的刀刃，墙外的世界呈现一片温柔的自由模样。
良久利威尔才收回目光低下头来安静地注视着男孩清秀的容颜，他的手指慢慢下滑，轻柔地拨开男孩的额发。
他俯下身去，亲吻对方的嘴唇。
“……好，一辈子。”
要幸福啊。
CHAPTER。∞ 尾声
“……好，讲完了哦。”
灯光如豆，半盏摇曳的灯火里女人目光温软，床上的小女孩儿早已香甜地睡去，而男孩儿还睁着一双调皮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母亲：“妈妈，这就是全部了吗？”
“当然。”母亲垂下眼去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孩子，“早点睡吧？”
“妈妈，”男孩听话地拉好被子，可一双瞳孔还是兴奋得灼灼发亮：“我也想要当英雄，我也想加入调查兵团。”
“那宝贝就快点长大吧。”女人并没有说出现在已经没有调查兵团了这个事实，她只是温柔地亲吻男孩的眼角：“妈妈也睡了，晚安。”
“妈妈晚安。”男孩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下又马上睁开：“妈妈，我喜欢艾伦，他好帅。”
“是么？”女人淡淡笑开，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煤油灯，“那宝贝就努力成为艾伦那样的人吧。”
她笑着关上了门，转过身去，灯光映照着她纵使经过岁月也仍然明丽的容颜，灯光下，她漆黑的长发泛着光泽，宛如上好的绸缎。
“唉团长你说利威尔那混球怎么就那么睚眦必报呢？”苦兮兮的女人窝在沙发里动也不想动，“我不就忘了和他说小艾伦拿回来的那个毁灭性的药剂被我改装过了所以不会死人吗？把我揍得连妈都不认识多大仇？好吧我没有妈。”
金发的男子笑了一下：“谁让你作死。”
韩吉抬起一双累不爱的眼：“你够了啊团长大人，连你也嘲讽我这世界真是没爱。”她躺在沙发上打滚儿：“啊啊啊真是要死了我还想抽点时间让小艾伦回来让我抽点血做实验啊，现在巨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好心塞。”
“啊啊啊啊啊要疯啦！你说利威尔那老流氓怎么可以过河拆桥！明明艾伦的刀那么牛逼全是靠我！这两个混球抢走了我的私房钱花的心安理得完了居然还把我丢掉！抹布吗我是QAQ？”
“……私房钱？”埃尔文坐到沙发边上给她梳理因为乱滚而变得乱糟糟的长发。
“是啊！我当时看到利威尔的刀才反应过来，小艾伦后来也坦白了说他是在老流氓家楼下的石砖里找到那堆粉末的……呜呜呜呜呜我才想起来那是我放私房钱的地方啊！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结果全打水漂了人性呢QAQ？”
“好吧。”埃尔文笑叹，“没事啊，我养你就好了。”
“团长你真好团长求包养呜呜呜呜呜。”
在时光海旁边，住着一对男子。
这对男子在村民们搬来前就住下了，据说他们是时光海附近领域最早的居民。
村民们都很喜欢这对男子，虽然刚刚知道他们是恋人的时候很多人吃了一惊，但看到他们非常幸福以后，大家也就会心一笑祝他们百年好合了。毕竟，喜欢是不分性别的。
看起来年长的那个虽然冷淡可是实际上是个温柔的人，在打猎的时候遇见了迷路的小姑娘会领着对方回家，他是附近最好的猎手。看起来比较年轻的那个眉目清秀，总是在微笑，是个不仅看上去温柔实际上也很温柔的年轻人，笑起来很好看。
只可惜他的眼睛看不见。
村民们都很惋惜，尤其是在有位和那个年轻人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回来一脸惊艳又可惜地告诉他们，年轻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金绿色双瞳的时候。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光滑的镜面，里面倒影出这个自由的世界，可他自己却看不见。
只是年轻人自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这对恋人非常恩爱。
说是恩爱好像有点奇怪，他们之间并不见多么浓烈甜蜜的感情，有的只是淡如水的日常交流，可是无论什么人都能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中看出对对方的满满的温柔如水的珍惜。
男人是男孩的眼睛，如果你起得早的话，去时光海最近的那片林子转一圈儿，说不定能碰见男人牵着男孩的手缓慢散步的场景。薄唇微动，似乎是正在对身旁的男孩说着什么。
村民们刚认识这对恋人的时候还以为男人是喜欢讲话，交流久了才发现男人其实并没有在和男孩说话，而是将目所能及的景色一字一句地描述给他听，语气并没有波澜起伏，平平淡淡，却细水流长。
男孩唇角总是弯着的，他安静地握着对方的手听对方说话，两个人走过细细长长的林间小道，阳光匍匐在碧绿的林叶间，晶莹斑驳的光点落在对方的眼角眉梢上。
偶遇村民的时候，他们会停下来打个招呼，男人会低声和男孩说是谁，男孩就会笑起来，弯出一个明媚的笑靥。
有时候还能看见男孩和男人在时光海边漫步，沙滩上两个人的足迹连成并排两行，蜿蜒而过，又被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给磨灭了。
有点眼力的都知道，他们过的非常幸福。
男孩和男人住在靠海边的一座木屋里，木屋后种着大片的桔梗。
村民们第一次去拜访这对恋人的时候看见屋后的桔梗全都惊呆了，当时正值桔梗的花季，他们从没见过被照料得这么繁盛、开得这么漂亮的桔梗，蓝紫色的花瓣带着馥郁的香气，在浮世日光下玲珑窈窕，蔓延出一大片惊心动魄的苍蓝淡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们望着那对站在花海中似乎正向对方说着什么的恋人，忽然觉得，他们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要幸福啊。
晚上的时候男孩和男人会坐在木屋的屋顶上，星河璀璨流淌，夺目生辉，繁丽灼盛的星辰在男孩镜面般的瞳孔里倒影出来，宛如一个光的世界。
静谧之中不知名的螟虫在轻声吟唱，良久，能听见男人轻轻的数数声。
“一，二，三，四，五……”
男孩微笑着安静听着，晚风里桔梗盈盈摇曳，馥郁飘香。有时候两个人会就这么坐到天亮，在磅礴的华美日光里男人轻声描绘日出的景象，远处巨大的日轮沉在如眉远山里，山河逶迤壮丽如梦。
远处海岸镀上绮丽的金色，蔚蓝的海水里融化着天空，一浪一浪地卷上雪白的沙滩。
阳光洒落，不经意的，就清透了光阴。
END。
CHAPTER。Postscript
以下矫情，勿喷。
我终于写下那三个字母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六分，十月六日。
刚好去年，也是国庆的时候，我发了这个帖子，给这篇文章取名叫做《光阴清透》。
窗外暗沉一片，完全没有文章里描写的璀璨星光，可我感觉非常轻松，这种轻松里留了小小的缝隙，填充进一点微小的酸涩。
其实我看进击的巨人比周围人都要晚很多，差不多动漫都完结了我才开始追，而且刚打开第一集就吓到了妹子，把小姑娘吓得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妈妈被吃掉了什么的。
嗯……可以说是先知道CP再去补的番。
然后追平进度的时候刚好更到艾伦被女巨人掳走的地方，有点挠心挠肺的担心。
利威尔班死的时候真是哭得妈都不认识了，简直分分钟想寄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