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清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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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等……呃啊!!”惨叫。
艾伦扶额:“我是说兵长等等……”
利威尔把刚刚踹中流氓头领的肚子的脚放了下来,“没有必要。”话音未落他就又冲了出去,身形如猎豹,眼含狠戾电光。
“你、你是——呃啊!痛!!”露出惊惶神色的流氓头头声嘶力竭地痛呼,声音里惊恐和后悔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光线昏暗让他没有看清那两个士兵的面容,“你不是……去了调查……啊啊!不要打了!”
周围本来还想一哄而上的流氓们都露出惊惶和战栗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空气里的血腥味不浓,但是足够震慑。
“砰!”利威尔将军靴踩在鼻青脸肿的流氓脸上,微俯下身冷眼看着流氓颤栗惊恐的脸,眼带嘲讽,嘴角挑起宛如恶魔,“某个死人?嗯?”
艾伦看着利威尔将流氓头领一顿胖揍,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遥远前世兵长一脚踹来导致牙齿都被踹飞的狠戾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默默地……为那个流氓点了根蜡烛。
利威尔发泄完了,嫌弃地将流氓一脚踹开:“滚,看来我不在,就没有人教你们规矩两个字怎么写。”
几个人不敢反驳,作鸟兽散。
利威尔这才侧过身来看着艾伦,“走吧,小鬼,这里可不太平。把这里想象成什么好地方你就大错特错了。”
艾伦跟上。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艾伦听见利威尔轻声问道:“……为什么想来这里?”
艾伦侧头去看利威尔,他身上杀气未散,眼含刀剑般的清光,阴影里漏下一缕微薄的光,艾伦笑了笑,“听韩吉分队长说这是兵长以前住的地方。”
利威尔默了一下。“……过去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东西。”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在进入调查兵团以前的兵长是什么样的……”艾伦说,“了解过去的确没什么意思,毕竟过去怎样都无法被改变。”
利威尔哼了一声。
艾伦笑笑,“我其实很高兴啊……能看到兵长的故乡。”
利威尔的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算不上是故乡,这地方实在没法让人和那种词联系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他唇角边细微的笑意却无法被忽略。他边走边拍了拍男孩的头:“我不需要你了解我的过去,你只要跟着我走向未来就可以了。”
艾伦被拍了脑袋,边笑着边揉了揉眼睛。
入夜,夜凉如水。
两人轮流洗澡。艾伦洗完澡以后顶着一头湿气淋漓的短发出来,还没反应过来,一条毛巾就被扔到脑门上,随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摁上了脑袋:“这种天不擦干头发是想找死么?”
虽然语气凶巴巴的,但从刻意放轻柔的擦拭手法上来看,对方其实心情并没有很糟糕。
好容易干了头发,艾伦长舒一口气。不是说兵长手法不好,只是要让那双掌控巨人生杀大权的伟大双手来给他擦头发他实在是心有戚戚。
驿馆的条件不算很差,利威尔挑了烛芯后房间明亮起来,一灯如豆,利威尔坐在桌前写计划报告,艾伦坐在床上看他的背影。
利威尔蘸了蘸墨水,有些不耐烦地在羊皮纸上画下一串串形状优美的花体,平时这活儿都是埃尔文来做,只是现在这家伙难得做了甩手掌柜,利威尔就不得不接手了这种麻烦事情。
“团长和韩吉分队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艾伦坐在床边踢着小腿。
“不知道。”利威尔言简意赅,“随他们去。”
“唔……”有些百无聊赖。
灯在这时被熄灭了,清冷的月光探进窗棂。艾伦一怔,努力眯起眼去寻找利威尔的身影:“……兵长?”
“嗯。”利威尔应着,脱下鲜艳的皮衣,“我去洗澡。”
“你可以先睡。”
“……啊,哦。”
驿馆的条件的确不算差,只是一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早已经习惯了两人同床共枕的艾伦表示他心里其实没有什么压力,真的。
……而且有兵长在身边的话,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些噩梦了呢。艾伦默默心想。他刚刚重生那段日子里被梦魇缠身,夜里几乎都不得安稳,想要睡个囫囵觉都是奢侈。梦里总见淋漓一地的鲜血,天空下着缠绵悱恻的血雨,猩红一片,地上躺着难以计数的死去的人们,远处鬼影幢幢,巨大的脚步声震慑天地。
但自从利威尔拥抱他以后,这样的噩梦就再也很少做。艾伦窝在被子里蜷缩着身体,在黑暗中徒劳地睁着一双焦点空茫的眼睛。
总感觉……兵长让他变得好软弱啊。
他小声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利威尔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艾伦这才发现利威尔已经洗完回来了。
利威尔缓步走进床铺,艾伦感觉到他身上伴随着一缕淡淡的皂角香和水汽。“兵长不擦干头发就睡吗?”
利威尔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会等头发干了再睡,你先睡。”
艾伦乖巧地闭上眼睛。
许久。
“兵长。”
“嗯。”
“为什么上面会叫我们……我来王都呢?”
“不知道。”利威尔回答,“等埃尔文他们回来以后问一下就知道了吧。”
“……”
利威尔沉默了一会儿,俯下身去看着艾伦的双眼:“你很不安,为什么?”
艾伦张了张嘴,对方烟灰色的双眼在黑暗里亮如星辰,贴过来的体温带着浅淡的薄荷香气,仿佛要灼伤皮肤。他苦笑:“总感觉和兵长在一起,我会变得不像自己。”
利威尔的眸光柔和起来,他坐上床铺:“瞎想什么。”
月光柔软,缱绻如画。
“我可以提一个请求么?”
“说。”利威尔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
“兵长……会唱歌么?”
利威尔沉默了很久。
他无奈地叹息:“你都在想什么啊。”利威尔顿了顿,想起刚才进来时男孩蜷缩在月光里孤寂的模样,终究妥协,想了想道:“只会一首。”
艾伦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得不说利威尔有一把好嗓子,低沉悦耳如磁性的大提琴,贴在耳边说话时会有骨头都发酥的感觉——艾伦小心地冲你比了个嘘的手势。
于是利威尔低声地唱起来:“With no proof anyone could hear,And our hearts a hopeful song,We barely understood……There can be miracles when you believe。”
艾伦听着熟悉的旋律,侧身蜷缩,黑暗里金绿色的眸光温柔缱绻,含着不可名状的浅淡悲伤。
这首歌……真的很熟啊,该说兵长是果然只会唱这一首么?无论是现在……还是上次。艾伦笑笑,眸光却是隐约的泫然欲泣。
上辈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样的旋律仿佛刻入骨髓烙入灵魂,如此深刻如此熟悉,如此陌生。
利威尔轻声唱着,手指轻柔抚过艾伦眼角。最后一个音末了,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
尾音飘散在夜风里。
他重新掏出火柴点燃蜡烛,端着烛火沿着街道行走,雪一直下一直下,他一直走一直走,便白了头。
CHAPTER。29 猎人
埃尔文和韩吉被上面的领导层留下,说是要开会议,暂时回不来。
于是利威尔就带着艾伦在王都横行霸道鸠占鹊巢……咳这些词其实并不是它们该有的意思。
在王都住了两天以后,天气开始阴郁。厚实的云层层层叠叠在天际堆积,阴沉沉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入了夜后隐约的白边描着玄黑颜色的云朵,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
所谓月黑风高,朔月被吞掉了大半,只剩极浅极淡的莹莹轮廓。
身旁的男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似乎已经睡着。艾伦小心翼翼地眯起眼睛,努力去辨认昏暗月光下对方的容颜。许久,他松了口气,随后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铺,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门吱呀一声合拢。
艾伦一个人走在寂静一片的街道上,没有街灯也没有月光,几近伸手不见五指。他伸手入怀掏出火柴,拣了根蜡烛点燃,幽幽烛火摇曳。
艾伦端着烛火缓慢前行。
气温骤降,没有丝毫的风,空气仿佛被凝固成冰。艾伦伸手哈气,看着烛光里白汽蒸腾。
今晚天气寒凉,大家几乎都早早关灯上床睡觉,窝在暖和的被窝里抵御这个酷寒的寒冬。街道边的房屋几乎都没有灯光。艾伦因为身体血统,体温一向偏高,寒冷对他反而构不成什么威胁。
艾伦走了一会,停住脚步。他看了眼远处,石蜡灯光华在拐角处若隐若现,他挑了挑嘴角,低首吹灭了蜡烛。
浓稠的黑暗迅速笼罩过来,就像一滴纯粹的墨汁滴在了清水里,缱绻墨丝弥漫氤氲。
艾伦安静地等着那几个驻屯兵团的士兵走过拐角,石蜡灯的光芒黯淡远去重归黑暗,才推开了门。
门里一灯如豆。
“打扰了。”艾伦走进去,关上门。
“哦,欢迎光临。”柜台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躬身在柜台里忙碌的店主支起身子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孩,笑着道,“这么晚了还来买东西么?”
“好不容易找到空当啊,现在时间很紧呢。”艾伦笑笑。
这里实在是一家很小的店铺,是名副其实的方寸之地,即使如此,这家店仍然被收拾出了空荡荡的感觉。这么说有些不恰当,准确说是让人感觉冷清,仿佛转个身就可以离开此处似的。
艾伦收回环顾四周的视线,看向眼前的男人。店主看不出年龄,留着胡渣,穿着虽然不算寒酸,但相对于王都这种地方而言也够不上一般水准的服饰,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笑起来让人感觉神秘而且……似曾相识。
“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还要点什么?”店主推了推眼镜。“这么冷的天,来一杯威士忌怎么样?”
“呃……其实我还没成年。”
“别管那么多,”店主找出两个玻璃杯来,哗啦啦地往里面倾倒深色的酒液,“要是你老爹在这也不会阻拦你的,已经是军人了不是?”
艾伦微微一震。
“喏。”
“……谢谢。”艾伦将酒杯拿了过来,喝了一小口,险些被呛到。
店主笑起来:“真是青涩的男孩,以前没有喝过酒么?”
“……兵团里管得挺严,爸爸在的时候,”艾伦低声说,“我还太小了。”
店主转过身,艾伦隐约听见他叹了口气。他开始喝酒,随后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弯腰在柜台里翻找起来,边找边道:“这东西很危险啊,你……想好了?”
艾伦没有回答。
窗外开始刮风,呼呼地摇动着脆弱的窗户。墙壁上风格简明的时钟的分针又往前挪了一格,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渺小的火焰颤颤巍巍地流淌着光芒,火光里男孩的身形显得孤寂且修长。
店主将小盒放在男孩面前:“拿去。”
“价格是?”
“不要钱。”店主推推眼镜,光洁无痕的镜片后眼神是说不清的复杂,他叹口气,“做好觉悟的人才有资格掌握别人和自己的命运,这句话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艾伦微笑起来,他的眼睛里带着隐约的沧桑和隐约的坚定,仿佛深入骨髓。“早在一切发生以前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只有这样才有资格拿起刀参与杀戮和战争……不是这样说的么?”
他将小盒揣入怀中,站起身来,烛光随着他的动作摇了摇,他的身形却屹立如磐石。“这样的人才是猎人啊。”
“……”店主看着他将酒杯放下,走向门口:“感谢招待,虽然我从未喝过酒,但和您一起喝酒的感觉很不错。”
男孩站在门外轻声说道:“再见,爸爸。”
温热的白汽在寒凉的空气里吞吐弥散,就像袅袅烟雾洇染。
门吱呀一声合拢。
门内的店主颓然坐下,呆愣良久,才低头看向柜台深处。那里罗列着琳琅的药剂,在昏暗的灯光里晃动着诡谲的光彩。然而他注视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一大串金属质地的钥匙。
家的钥匙。
格里沙·耶格尔伸出手去抚摩那串钥匙,冰冷的寒意渗透进指尖。他的神情看起来苍然而悲伤。
那是家的钥匙,而他们已经没有家了。
寒风呼啸,冷入骨髓,渺密的云层里依稀渗透出光一般的色彩,小小的白色团絮缓慢地在空气中飘落,仿佛掀起波浪般的寒流。
艾伦回身看了眼那间狭小的店铺,店铺的名字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艾伦眯了眯眼,看着那个名字在视线里变得清晰又再模糊。那是个他和店主都无比熟悉的名字。
猎人。
他们的姓氏。
男孩孤身站在黑暗里,他看着细小柔软的团絮在面前飘落,润入土地:“下雪啊。”
他重新掏出火柴点燃蜡烛,端着烛火沿着街道行走,雪一直下一直下,他一直走一直走,便白了头。
艾伦小心地抖落一身霜雪,看着眼前的门,有些纠结。
他吃不准兵长究竟有没有发现他偷偷摸摸地出门了,为此他需要在门口想一想如果被发现了该怎么办的应对措施。
为此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然而他不可能在门口站一夜,长痛不如短痛,艾伦痛定思痛觉得缩脖子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所以——
他推门进去了。
利威尔安静地躺在床铺上,呼吸绵长,就像他离开前一样。
艾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松了口气,在他睡着以后离开这种事情兵长没少做,但不知为何他自己做来就格外心虚。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他毕竟在寒冷的室外呆了那么久,即使他体温素来高的吓人也不禁犹豫在此时上床会让兵长不适。就在这时。
“回来了啊。”
乍然想起的男人声音在午夜里透着懒散,声线却仍然锋利如匕首,带着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杀气凛然。艾伦全身一僵,看见利威尔翻了个身面对他,恍惚的黑暗里一双烟灰色的眼眸锐利似鹰。
“真是不省心的小鬼,果然半夜乱跑梦游的习惯还没有被治好么?”
艾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利威尔是在说他半夜爬墙的事情。
“愣着干什么,上床睡觉。”利威尔抬头看他一眼,“还是说你还没逛够?”
艾伦“哦”了一声,爬上床盖好被子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兵长,你没睡?”
“本来想睡,但又醒了。”利威尔忽然伸手抹了抹艾伦的脸,“……湿的,你哭了?”
艾伦否定道:“没有。”顿了顿说,“外面下雪了。”
“你没见过下雪?也对,西甘锡纳区是偏南一些。”利威尔给艾伦扯了扯被子。
“兵长……不问我去哪儿了么?”
“没必要,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吧。”利威尔又蹙了蹙眉,“而且还有酒味,你喝酒了么?”
“唔……一点点。”
雪花将玻璃窗描画成浑然天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