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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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很花。”
要知道,眼前这个新娘子离走进婚礼现场只有30分钟的时间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她的脸的确是够花了。可是这个婚礼当事人根本没有那种对这个婚礼期盼已久,今天终于盼到了的感觉,所以她也压根儿没打算掩饰自己哭花了妆的脸。
突然,怡静看到离新娘子稍远的地方有个小女孩蹲在那里摆弄着什么,她也穿着和新娘子一样的白色蕾丝边纱裙,脚上穿着一双粉红色的漆皮皮鞋,四五岁的样子,这也许就是刚才那些喋喋不休的长舌妇们口中那个新郎新娘的女儿。
注意到怡静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新娘子扑哧一笑,然后自嘲似的问道。
“我们家女儿似乎是超速超得太快太多了吧?”
怡静觉得如果这次仍然用‘是啊,可不是嘛’这样的话来敷衍对方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干脆在新娘子对面的石头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想看看这个小女孩从刚才开始一直在不停摆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天哪,居然是新娘花束,而且它已经在小女孩的手里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那个,不是新娘花束吗!”
看到被如此蹂躏的新娘花束,怡静不禁觉得有些过分,于是便伸出手去,企图从小女孩手里抢过花束。可是,小女孩居然很固执,任凭怡静怎么用力,小女孩就是抱着手里的花束不放。连续几次尝试之后,只见小女孩脸上那个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一皱,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如果花束被抢走就大哭一场的充分准备。
“您怎么不管呢?不是应该阻止她吗?”
“反正也已经被她弄坏了嘛。”
和一脸惊讶的怡静不同,这个新娘花束真正的主人反而显得毫不在乎,只是用她那张被睫毛膏印记弄花的脸,静静望着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新娘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但话却是说给怡静听的。
“也许你会说我装得挺像,其实刚开始看到这孩子在摆弄那个花束的时候我也很生气,所以就打了她一巴掌,可奇怪的是打过她之后,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真是奇怪吧?而且我一旦开始哭就根本停不下来。”
谈话进行到此突然中断了,新娘连续问了怡静几遍“你有没有手帕?”这个问题,正好怡静的手袋里有,于是便掏出来递给她,结果对方接过手帕不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甚至还用它擤了擤鼻子,然后一脸狼狈地向凝视着自己的怡静问道。
“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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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我也知道让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奇怪,所以请你一定要忘记现在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连我自己也觉得很惊讶,但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很奇怪,就像很想大声地到处喊‘皇帝的耳朵是驴耳朵’的那种心情,所以请你务必听我说完,就算是你今天交的贺礼钱吧。”
其实由于今天是未来嫂子的婚礼,怡静早已经交过贺礼钱了,而且还给得很多,但她明白现在似乎不是说‘我已经交过贺礼钱’的时候,于是她暗暗吁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新娘则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尽管眼前新娘的脸由于彻底花掉的妆而显得有些可笑,但她笑起来的样子的确很漂亮,那么怡静还不太熟悉的那位表哥当初是不是也被这灿烂的一笑吸引住了呢?
“其实今天是我几年来第一次掉眼泪,今天以前,我是个极其不爱哭的人,当初公婆家嫌我家穷,不同意把他们的儿子交给我的时候,当我丈夫由于我的缘故而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当我想打掉肚子里这个孩子而接过公公递给我的钱的时候,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也许是我自己的错觉,我总觉得就那样哭出来的话会觉得更委屈。”
是啊,有时候哭出来反而会觉得更委屈,对于这一点,怡静是深有体会的。新娘说话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但此刻怡静的心中涌起了千头万绪,所以新娘的这句话便不停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他们家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也是,我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女儿啊!不只是他家的儿子宝贝!我怕自己哭起来会让人觉得更可怜,会伤害我的自尊心,所以在生下她之前,我从来没有哭过,就那样一直坚持着。但是随着她一天天地长大,我发现,我的女儿,她也和我一样不爱哭,也不爱笑,刚才因为她弄坏花束的事我打了她一巴掌,她居然都没有哭。”
即将步入婚礼的新娘是不该哭的,可是眼前这个新娘却一边说着“我的女儿不爱哭”一边又开始泪流满面,就这样站在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前一边哭,一边还在小声自言自语着。
“直到昨天晚上为止,我还在不停感叹,终于我也可以穿上婚纱走进婚礼现场了,甚至激动到一夜都没合眼,我想,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孩子也不用再为钱担心,可以放心地接受治疗了,我丈夫也可以重新回到家族的企业里去上班,我们也许还能再生第二个孩子,今后会比从前过得幸福……可是当那孩子,我家英恩撕碎花束的那一刻,我突然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比起对今后幸福生活的憧憬,从前度过的那些艰难痛苦的日子反而不停出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好像,就好像千辛万苦筑好的堤坝却突然间坍塌了一样。”
怡静听到这里不禁在心里暗暗点头表示同意。
我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最后关头,也就是决定时刻。
“虽然仅仅是毁掉了一个新娘花束而已,但我却突然害怕今后又会有什么东西就这样被毁掉了,我们一家三口人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至今为止却也过得其乐融融,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发生变化了,这种变化让我很害怕,就像我丈夫说的,他害怕即使我们再生第二个孩子还会像英恩那样。虽然我丈夫说就算父母接纳我们晚了,我们也应该心存感激,但我心里却仍然残留着一些怨恨……”
对于她所说的心中残留着一些怨恨的话,怡静也完全可以了解。
我明白,因为至今为止,我心中也残留着很多怨恨。今后,我和那个我很讨厌的人一起生活,就算不能幸福,至少可以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我甚至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所以我明白,完全明白,我想我能懂得你的心思。
“我在怀她的那段日子里,因为太恨那些人,又往肚子里吞下太多的眼泪,所以我子宫里的盐份大大增加,而我的孩子就被泡在如此咸的环境里,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很伤心,所以才会哭,现在的我再过几分钟之后就要真正的出嫁了,可是这该死的眼泪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我已经快被它逼疯了,呜呜呜。”
都是告别独自一人的生活携手相伴,可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人是在家人的承认和许可下建立起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即使如此,这个即将走进婚礼现场的女人仍旧显得有些不安和胆怯,那么我和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幸福呢?我们会不会一直相爱到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呢?真是怪事,怡静居然可以完全了解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心中的那种不安,还有她的眼泪。
尽管怡静可以完全彻底地了解她的感受,但她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好傻傻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就在这时,刚才一直专心致志地破坏那个花束的小女孩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朝正在低头哭泣的妈妈身边走过去。
“英恩?”
小女孩伸手拉起妈妈的裙角,为低声呼唤自己名字的妈妈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又在妈妈脸上“嘣儿”的一声补上一个响亮的吻。新娘望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把女儿又小又圆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嘴里还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妈妈,妈妈对不起你,英恩啊,是妈妈不好,你原谅妈妈好吗?谢谢你,对不起,妈妈是爱你的……”
眼前这番场景的确不太适合结婚典礼,但怡静望着身着雪白婚纱的女人把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哭泣的场面,在那一瞬,她似乎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羡慕之情。
‘身边能够有一个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血缘至亲,可以向他表出达这种无私无畏的挚爱,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自从外婆去世之后,我就再没有这样的亲人了,如果我也能有一个这样的亲人,只要能有一个……我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怡静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表上。
“我实在是不想妨碍你们母女俩的动情时刻,但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你不赶快回去的话,新郎一个人在礼堂里会很尴尬的,说不定他已经在四处找你了呢?”
听到怡静的话,新娘似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自己的女儿,还有婚礼进行时应该拿在自己手里的花束此刻狼狈的样子,刚才因为沉浸在短时间的绝望中,只有在那种失神的时候才会觉得被毁掉的花束也不算什么,现在看来这可绝不是开玩笑的。
“这可怎么办,我,我和女儿英恩是不是看起来很恐怖?这个花束还能用吗?”
此刻的这母女俩只有在之前几十分钟里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韩怡静眼里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但在观礼客们的眼里,她们一定看起来很恐怖,而按照惯例应该拿在新娘手上为婚礼增添色彩的花束——那个由昂贵的兰花做成的花束,也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在这个应该充满幸福的婚礼上绝不能出现这种事,突然,怡静的双眼闪过一丝光彩,只见她暗暗攥紧了拳头,挪动脚步匆忙地走向某处。跑出几步远后她又停下来,转身朝一脸莫名其妙的雪白婚纱新娘急切地喊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一定,一定要等我回来哦!我去找个能将就用一下的东西!”
此时的新娘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问一句,将就用一下的东西?那是什么?
信宇刚刚发现自己未婚妻的那一刻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不知为什么新娘却不见了踪影,整个婚礼现场顿时忙乱成一团。信宇想趁机溜出来抽根烟,却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未婚妻,不对,准确地描述应该是他看到了怡静随风摆动的裙角间隐约可见的白皙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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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听到自己一脸莫名其妙的未婚夫的问话,怡静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头也不回地往树上爬,边爬边回答道。
“你没看见吗?我正在爬树嘛,真是的!为什么要把蕾丝彩带和花朵装饰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呢?要想做那个必须得有这些东西才行!”
“你马上给我下来!你这个大傻瓜!你是真把登高爬梯当成你的嗜好了啊?太危险了,赶快下来!”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也是同样嚷着要离家出走而企图爬上高高的墙头,然后等她稍微长大一些之后,她就真的越过那道高高的院墙,从那个地方逃出去了。而今天,她居然在别人的婚礼仪式上爬到树上去了。
信宇当即暗下决心,等结婚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改掉她这个不好的毛病,正当他准备伸手把她从树上拉下来时,应该说是在他伸手拉她之前,她却自己下来了,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掉下来了。
“哎呀呀!”
难道是因为最近她光顾着练习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所以生疏了原来擅长的那些本领?怡静是爬到大约一半高的位置时失手滚下来的,万幸的是她并没有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在了相对要柔软舒适得多的未婚夫的怀里。信宇也因为怡静娇小的身躯正好从自己上方落下来而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严厉的责备,声音大到几乎可以把怡静的耳朵震聋。
“你怎么回事?我都说过很危险了!你是不是疯了?”
信宇觉得眼前这个一周之后就要步入结婚礼堂的女人绝不应该做出爬树这种行为,但怡静显然完全不同意他的这种想法,马上挣脱出他的怀抱,站起身来,抬眼盯着自己刚刚掉下来的大树,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唉,本来是可以成功的。”
刚刚还在因为发怒而咆哮的信宇听了她的话,不禁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树顶,只是目光仍旧十分可怕,但信宇并没有发现刚才怡静试图爬上去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至少在他看来没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嘛。”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那个,我现在必须拿到那个东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信宇看到树枝上悬挂着的各色装饰用蕾丝彩带在阵阵微风中优雅地翩翩起舞。
‘不会吧,就为那几根破彩带,值得冒险穿着裙子爬到树上去?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怡静,她居然又朝大树走了过去,这次信宇是绝对不会对她的二次挑战坐视不理的,马上伸手抓住了自己未婚妻的肩膀。
“放开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最近这些天,怡静一直表现得很文静贤淑,以至于信宇差点就忘记了,这女人原本是个披着羊皮的小马驹,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丝毫不考虑后果地奔上前去。两人就这样对望了几秒钟,终于,信宇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办法,信宇把已经到嘴边的责备咽回肚子里,走到一脸惊讶的怡静跟前,弯下腰蹲在那里,随后扬起头对着一脸莫名其妙呆望着自己的怡静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还傻站在那儿看什么呢?不是说没时间了吗?”
怡静本来是想要光脚爬上树的,结果看到信宇的一连串举动,不禁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问道。
“哦,你是要我坐到你肩膀上去?”
“你不是说一定要那东西吗?如果不用我帮忙就算了!反正那样对我来说更好。”
明明是要伸手帮忙,嘴上却还要逞强,这应该就是信宇骨子里那种固执的毛病在作祟吧,尽管他身材够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