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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网配之独家授权-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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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女人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握着他的手一瞬间捏紧了,他几根指骨都勒得疼,却仍然一声不吭,只是忍。

    “他不是我孩子,是我侄子。”女人的语气又硬又直,没有一点弹性,“我哥和我嫂在外地工作,没时间带孩子,就寄养在我这里。”

    “啊,是这样吗?”班主任下意识看向他。

    这时候女人侧过头,顺着班主任的视线低下去一动不动盯着他,手腕一使劲,他的身体整个被她往前拽了拽,忍不住磕磕绊绊回到班主任面前。女人张开嘴,面无表情地催促:“说话啊,快说对。”

    说话。

    他第一次听见女人这样吩咐,眼睛睁大,茫然地眨了眨。

    侄子,哥哥,嫂嫂,外地,工作。那些都不是他的情况——原来,他在扮演“别人”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吗?

    “对。爸爸妈妈很忙,在工作。”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一字一顿,可总算是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班主任见他开口,便笑盈盈地摸了一下他的头,以示安慰。

    女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容许他再次静悄悄地退到她裙子后面。

    于是,他白天扮演一个与他同名的陌生人,晚上回到家中,又恢复成那个不说话的,真实的沈雁。

    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女人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有时候半夜两三点才回来,酒精上头了便会闯进房间用力摇醒他,又哭又闹,把他桌上写好的作业撕得粉碎,接着歇斯底里地问他一些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譬如“你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你爸”。

    譬如“如果没有生下你,我是不是就能回到过去,重新做人”。

    但是最难答的一道题,是“你为什么说话不能让你爸听见,让他离婚,让他马上过来名正言顺接我们进门”。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话才能让他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听见,并且按照女人说的去做。因为他是真的“沈雁”——真正的他说的话,是不会有任何人想听的。

    女人也没有听。

    不但没有听,甚至有一次醉得太厉害,突然狂,用被子死死捂住了他的头。

    那是一个容不下任何光线的凌晨。睁眼所见,惟有一片漆黑。

    他的整颗头被女人罩在棉被底下,呼吸无比艰难,气管险些被激烈进出的气流刮伤。他本能地伸出手不断去推揉,挣扎,然而摸到的只有一面无边无形、无可撼动的实心墙。

    力气渐渐到达极限。

    黑暗如同一团团无味的棉花塞入眼睛,鼻子,耳朵,还有喉咙,密不透风。在这种极度恐惧的时刻,声带反而不出一丝声音,喊不出半个字,张嘴只能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出一下又一下的类似“呃”的单音。

    “呃……呃……”在缺氧昏迷过去之前,他一直那样苦苦哀求。

    “沈雁,别说话,别出声。”女人只有在那时候才会搬出她昔日的口头禅,“不会有人听见,不会有人来。”

    不对。

    有的。

    有人说过,他想听我说话,听我的声音。还想……让更多人听见。

    而且他已经来到我的身边,就在这里,触手可及——

    猛地清醒过来。

    看到自己一只手伸向仍旧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像是急于抓住什么。

    天花板的颜色已经由深灰过渡到浅灰。

    清晨已至。

    沈雁的手指在空气中虚抓了一下,轻轻放落,然后低喘着闭上眼睛躺回去,背上冒出的一颗颗细小的冷汗被悉数压碎,浸湿了后面的衣服。

    才躺了几秒钟,他忽然浑身一颤,想起了什么似地匆匆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赶到卧室门前。差点忍不住去敲门,幸亏理性及时恢复过来,手在那一刹那停住了,没有惊扰到卧室里的人。

    还好,卧室的门是关着的。齐誩还在。

    不在自己的噩梦里,而是真真实实地,隔着一道门,在充满了熹微晨光的房间中恬睡。

    沈雁默默收回了手,将气息调整均匀。

    他在门前伫立了很长一段时间,半晌,又再次伸出手,非常小心地碰上门板,完全没有用力,只是缓缓地在门上虚划了一下。手指所及之处都有微微的疼痛感。

    沈雁很感激这种疼痛。

    会疼,代表这不是梦的延续,而是现实。

    他把手贴在门板上,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站了约有五分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离开卧室的门走到大门后面放置鞋子的木柜旁,打开查看——齐誩的那双鞋子还在。

    再往浴室外的盥洗台走去,牙刷、毛巾、刮胡刀等等个人用品也都齐全。

    看到这些东西,他终于确信那个人从未离开,稍稍松一口气,回到卧室那扇门前,背靠墙壁坐在地上,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一会儿神。

    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壁钟,才过早上六点。

    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但肯定在十二点以后,即是说睡了不足六个小时。此刻脑仁儿开始微微疼,一脸倦容,可呼吸已经稳定许多。

    然后,沈雁想起要准备早餐。

    于是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把可以用来当食材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全部集中到桌子上。因为他不知道齐誩爱吃什么,所以每样都拿了一点。当齐誩早上八点打开房门出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一桌子满满的食材,以及坐在桌子旁边泥塑般一动不动的沈雁,他吓了一跳。

    “你起得可真早。”

    齐誩惊讶地睁大眼睛,刚起床时那种没醒透、晕乎乎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通常来说,周日早上不是应该贪睡一会儿的吗?况且他们昨晚将近十二点才熄灯。

    当然,假如他知道沈雁已经在外面坐了两个小时,恐怕就不止是惊讶了。

    “而且还准备了那么多东西……”齐誩顿了顿,又喃喃般感叹一句,说到最后不禁失笑。这些东西显然是为自己准备的,明白过来的时候,笑意遮也遮不住。

    自从齐誩走出房门,沈雁便一直茫茫然盯着看,目不转睛。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蒙着一层清浅的光,轮廓线被那种淡淡的白色冲散了,似虚似实,仿佛一个立在布幕后面的剪影,或许轻轻一碰就会塌下去。

    沈雁忽然唤了一声:“齐誩。”

    充满了试探的叫法。

    慎重,忐忑,更多的是无法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的迷惘。

    “嗯?”齐誩下意识应声。

    得到了对方的回答,沈雁面色稍缓,那双眼睛在恍恍惚惚之间有了神采,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时间似在叹息,又似在笑,又或者两者兼有。他闭目片刻,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到以往温和安宁的表情:“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

    “我——”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都喜欢。

    正要这么回答,齐誩突然现沈雁的眼睛里有不少血丝,眼角处也微微泛青,绝非晨光映照的错觉,而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怎么了?你看上去睡得不好,是不是昨晚小床睡不惯?”齐誩皱起眉头,焦急地问。

    “不是床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沈雁微微一笑,右手捏着左手手腕搁在膝盖,这是他独有的,可以令自己镇定下来的姿势。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许诺,“不过我会慢慢克服的……一定。”

    没有不能克服的事情。

    他只是需要对的时间,对的环境,以及对的人。

    虽然摆了整整一桌东西出来,齐誩还是只挑了几样简单的,一切随意就好,随意才有居家的感觉。

    沈雁煮了一锅燕麦粥,打了几只鸡蛋做成鸡蛋卷,不放油光是用平底锅煎,尽量清淡。本来这样齐誩就说够了,但是沈雁摇摇头,又用青菜、黄瓜、以及切好芹菜和芦笋制成简易沙拉,让骨折病人可以补充一些必要的维生素。除此之外,还准备了热牛奶,鲜橙汁,和水。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齐誩看着自己面前摆的大碟小碟,无奈地笑了。

    “慢慢吃。”沈雁像昨天那样坐在他的身侧,而不是对面。如此一来递东西比较方便,还可以随时往他杯子里添水。

    齐誩轻轻应下。早餐吃进嘴里本来有着各种味道,而他心里只有一种,那即是甜。

    两个人正吃着,沈雁忽然开口向他道歉:“昨天晚上……对不起。”

    闻言,齐誩握着羹匙的手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本来沈雁不提,他会当作事情完全没有生过,但对方主动打开话匣,他不得不故作轻松地笑笑,遮掩内心的一丝尴尬:“没什么,我那个时候就是稍微有点……吃惊。其实回过头想想,是我自己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能怪你。”

    听上去很勉强的回答。

    沈雁低下头,缓缓停住手中的木筷。

    “是啊,因为你调侃我,我才想吓吓你。”忽然,他淡淡一笑,顺着齐誩的话接下去,“结果真的把你吓到了,是我的错。”

    “原来你是故意的?”齐誩听到他这么说,反而舒一口气,扬眉看着他。

    “嗯。不过……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沈雁的口吻十分诚恳,无疑给齐誩打了一剂强心针。之前有些凝固的气氛果然不知不觉中融化了,回到彼此相处时最自然,最安定的状态——这样才对,只要这样就好。

    余光瞥向身边的人,沈雁将那一声叹息默默埋到心底。

    用过早饭,齐誩正要帮忙收拾碗碟,沈雁却轻轻抬手示意他回到座位,一副有正经事要说的架势。齐誩不解,刚坐回去,沈雁便说出一句他料想不到的话:“昨天你朋友提到的那个配音比赛,报名截止了吗?”

    齐誩一愣。

    愣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怦怦作响的心跳。他似乎明白过来沈雁要说什么。

    “没有截止,这两天还可以继续报名。”他不由自主挺直身板,目光殷切,紧紧盯着沈雁,“你……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齐誩表现出的期待感太强,沈雁怔了怔,反而犹豫片刻,低头不答。

    齐誩连忙倾身过去,抓住他一边手,仿佛要牢牢握紧黑暗中的一线曙光,不肯让它在自己眼前消逝:“沈雁,你改变主意了。”

    当疑问句变成陈述句,即是不能反悔的意思。

    沈雁轻轻叹一口气,果然没有反悔:“嗯,我觉得自己一直原地徘徊是不行的。”

    “太好了……”齐誩听到当事人亲口应承,不由百感交集,平时用不完的词汇库突然间被一扫而空,只知道反反复复念这三个字。

    选择性缄默症的治疗过程漫长而艰难。但,可能性并不为零。

    沈雁没有后悔选择配音作为疗法之一。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遇到齐誩,不会与之相识,相知。

    沈雁静悄悄地注视齐誩眼睛里流淌出由衷的喜悦,越是看着,越是觉得那个噩梦离他无比遥远。陈年的伤口,总有彻底愈合之日。

    “你会去听对吗?”他问。

    “当然会啊。”齐誩又笑又叹。岂止会听,恨不得都录下来慢慢赏析才好。

    “只要你愿意听,我就愿意开口。”沈雁低声喃喃。手掌反转过来,与他十指相握。

    齐誩抬起头,在那张脸上看到一个非常柔软的笑容,软得好像窗帘后面依稀穿透的两三缕晨曦,离炙热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却也温暖。

 38【第三十八章】(三更)

    新闻媒体人最信奉的一条守则;即是趁热打铁。

    一旦时间被拖延了;热度冷却;再怎么值得写的专题也会变成一堆废弃的大纲。

    齐誩自然不会破例。

    刚刚收拾完餐具,齐誩二话不说,先把沈雁拉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要他坐下:“注册的时候只需要填写身份证号和活动Id,还用不着录音。你先去报名,至于选什么角色,什么时候录音都可以等一等。”

    沈雁依言坐在电脑前,齐誩的手却一直按住他的肩膀,生怕他突然起身逃走似的。

    这副样子把沈雁逗笑了。

    “你别紧张;我既然说要参加;自然不会食言。”他很自觉地动手开机,完全按照齐誩说的去做。

    “我紧张,”齐誩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比自己报名的时候紧张多了。”

    他报名的时候抱着与铜雀台大神一争高低的心态,紧张也是正面积极的紧张。然而现在,紧张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负面消极的紧张,担心沈雁什么时候会打消念头,放弃这个机会。

    所以趁这块铁还是烫乎乎的,自己得赶快敲打敲打——

    登上浏览器后,齐誩从自己的历史记录里面调出《诛天令》的官方网站,在页找到《诛天令五》配音选拔赛的金色图标,点进去,让沈雁注册一个活动账号。

    沈雁一一照做。

    输入身份证号,接下来需要填写“活动Id”。

    沈雁本来都已经敲下“雁北向”三个字,这时齐誩却一个激灵,匆匆开口制止:“等等,这个比赛你还是披马甲参加好了。”

    这么说是有所考量的。

    一来,沈雁无论在现实还是网配圈,为人处世都非常低调,《诛天令》这么万众瞩目的赛事曝光度极高,甚至有可能为“雁北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来,以他对沈雁实力的了解,如果克服心理障碍,晋级应该不成问题……只是,闻风而来的策划一定会来打滚求配剧,求主役,好好八卦一番。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让沈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

    毕竟,愿意参加这样在线听众场场破万的比赛,沈雁已经很不容易了。

    齐誩思忖完毕,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你用别的Id参赛吧,这样对你而言会比较轻松,心理负担没那么大。”

    沈雁不动声色,轻轻按了三下后退键。直到原来的Id全部删除,这才对齐誩淡淡一笑:“是不是‘雁北向’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冷了?不讨喜?”

    圈子里的人似乎都对他这个Id产生一个固有印象。

    乍看那个“北”字,下意识会跟风、雪、冰、霜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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