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 一 於心有愧作者:纸醉金迷[出书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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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近暑假的前夕,难得留下来加班的郝思沛突然从他旁边经过,她身上的香水气味就跟她的人一样强势,豔丽但不容刺探,他目送她的背影停驻在沈仲宇的办公室前,连一声礼貌性的敲门都没有,她直接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她与他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老早就在苏向槐心中留下一个问号,但他就算再好奇也自觉没什麽立场去关切,毕竟他跟沈仲宇充其量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问了反倒奇怪。
门是紧闭的,但隐约听得见郝思沛细致而不累赘的嗓音,过没多久,里头的人走出来了,苏向槐在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後,反射性抬起了头。
「小弟,你每天都这麽晚下班吗?」
「……我都跟『BOSS』一起走。」进来一个多月,他与郝思沛的谈话前前後後没超过三十句,苏向槐边斟酌著口气边瞄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其实待到十点很稀松平常,之前为了赶案子忙到更晚都有,不过解释这些很多馀,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对方有兴趣听。
郝思沛扫了他一眼,踩著细跟高跟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麽,今天你就先走吧?我跟仲宇还有事,你可以下班了。」
「喔…好。」基於自己职小位卑,苏向槐不敢多问只好赶紧收拾桌面。
这时候沈仲宇刚好提著公事包走出办公室,他与他四目相交,结果他硬是赶在对方开口前先点了个头。「BOSS我先走了。」
「走去哪儿?」
「你跟郝小姐待会儿不是还有事?」
「没有啊。」
「诶?」
「诶什麽?」沈仲宇还来不及厘清少年的反应,郝思沛已经走过来亲腻地挽住他的手臂,苏向槐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仲宇你好健忘,你刚不是才说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一起下楼啊,你不是有开车?」
「今天搭你的,送我一下嘛,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麽话不能现在说?」沈仲宇皱了下眉头,这般矫揉做作的妩媚实在不像他认识了八年以上的郝思沛。
「现在不方便。」郝思沛刻意加重语气,意识到自己成为绊脚石的苏向槐也还不至於迟钝到连气味改变都分辨不出来。如果他不先找个台阶下,依沈仲宇面面俱到的性格肯定也开不了口叫自己改搭捷运回家。
「既然你们要一起走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事……」
「你有什麽事?你没有要直接回家吗?」沈仲宇不晓得自己为何心浮气躁,只是发现他的眼神闪烁便担心是否有什麽事瞒著自己。他拉开郝思沛,却听见她从背後悠悠说道:
「有什麽关系?说不定人家的小女友正在等他,你就放他走吧?」
「小女友?你交女朋友了吗?」
那吃惊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装的,苏向槐乾笑了几声,他光是上学打工累都快累死了,哪来的精力啊?不过倚在门边的郝思沛一双电眼紧盯著他不放,让他应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对不起沈仲宇了。
「嗯…明天下午没课我会早点来的……那就先这样罗,我走了。」也许郝思沛真的有什麽急事非得立刻和沈仲宇商量不可,发现时间不早了,他匆忙扔下道别便低著头搭电梯下楼。
沈仲宇看著苏向槐走掉,而且走得很急,急得连回头看他的时间都没有,喜欢的心情让他对他赴约的对象忍不住在意起来,所幸他向来都将自己武装得很好,赶在郝思沛发现之前他已经若无其事松开领带,拉过办公皮椅倒著坐了下来。
「所以——你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郝思沛与他面对面,浑圆的臀部轻轻靠著桌缘,「我都听说了……你跟皇城集团的千金私下见了好几次面,你是打算跟她交往吗?」
「是又如何?」
「如果她可以,为什麽我就不行?」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仲宇,我不介意、我——」
「我介意,我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沈仲宇叹了口气,搁在椅背上的手肘也努力支撑著他几乎淡去的笑容。
「你知道我一直对你——」
「我知道,所以不要。思沛,绝对不要。」
郝思沛望著他久不成言,泪珠默默滚了出来。
「我跟某个女人,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不过就是政治婚姻下的祭品,你很了解我爸,在他眼中,利益才是一切,而儿女,只是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你可以跟女人在一起吗?」
「我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阿姨吗?」
一想起在家中总是忍气吞声的母亲,沈仲宇没说话只是纵首埋入椅背。郝思沛见他这般心力交瘁,忍不住抱著他的头让他伏在身前。
「仲宇,别太逼自己。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尽管她的怀抱对男人而言仅仅意味著寻常友人的支持,但她对他的爱情早已凌驾了自尊心,不管多久她都愿意等的。
到後来,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忽然入口处哔了一声,郝思沛回过头去,却见苏向槐整个人愣在门口足足沉默了五秒。
「抱、抱歉…我把家里钥匙忘在公司了——」他话说得结结巴巴,一解释完又立刻转身跑掉,郝思沛没来得及喊他事实上也觉得没有必要,但沈仲宇已经推开她站起来,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仲宇?」
转头对上她时,沈仲宇浅浅扬起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好过一点。「对不起,我好像失态了。」
「那个男孩——」
「没事。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经过苏向槐的办公桌时,沈仲宇顺手将钥匙放进西装口袋,他真的只是回来拿钥匙的吗?在他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不该有的希冀。
苏向槐坐在稀稀疏疏的车厢里,突然觉得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自己搭捷运回家,很久没一个人吃晚饭,很久没……感到这麽沮丧过。
位於五楼的公寓曾经让他累得半死,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希望楼梯能够再长一点,至少在他想清楚之前让他有时间慢慢走,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麽生气。
沈仲宇对他坦承过他是同志,那他跟郝思沛又是怎麽一回事?
还有,就算他心情不好,他们不是好朋友吗?有什麽事不能跟他说?上次去海边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是强颜欢笑就是一脸欲言又止,在他心目中,他难道就这麽不被信任?难不成他永远都只能当个被照顾的小鬼吗?
苏向槐越想越火大,一直往背包里头挖钥匙的时候才突然想起,钥匙根本就还躺在桌上。
他对自己的冲动叹了口气,他为什麽不拿了钥匙之後再走呢?就这样跑掉好像显得自己理亏似的,明天还要上班呢!他该拿什麽脸去面对他们?
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答,打了几通手机,也没人接……陈麟这家伙看来不是忙著约会就是睡死了……果然不顺的时候倒楣事也跟著连庄,他抱著背包坐在楼梯口,一时也不晓得何去何从。
夏夜的顶楼异常闷热,唯一的气窗也解不了体内的焦躁,他靠著墙壁试著静心,但两只眼睛却怎麽也阖不起来,头顶上微弱的灯光,不断打亮了脑海中办公室男女相拥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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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槐、阿槐——」
「唔……」
「阿槐起来了,阿槐——」
苏向槐不耐烦地挥开颊边的异物,哪来的蚊子这麽大只叮到人会痛……
「苏向槐你是不是到哪儿都能睡啊?」高大的少年蹲了下来,发现他怎麽叫都不醒,决定使出杀手鐧。
「阿槐!警察来了!你还不快跑!」
突如其来的放声大吼让苏向槐仓皇睁开双眼,他瞪著放大的脸孔愣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这麽老的梗了你还在用……」
「好用就好老有什麽关系?你不是醒了?」陈麟脸上的笑容就跟窗外的阳光一样明亮,他拿走他怀中的背包看他打了个大呵欠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好他有提早回来,不然依他室友没神经的程度,很有可能会睡到被清洁工发现为止。
苏向槐驼著背跟著他进屋,只觉得浑身酸痛四肢无力,他一看见沙发又立刻坐了上去,还是陈麟叫住他,他才勉强打起精神。
「干嘛窝在楼梯间?你在体验游民生活吗?」陈麟拿了罐可乐给他,虽然一大早就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可是他很渴。
「钥匙忘了带,我有打你手机啊!你没接……」
被他这麽一说,陈麟赶紧检查了一下未接来电,发现证据确凿,只好认命收下苏向槐那记白眼。「歹势啦!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你今天的课是几点的?说不定我可以载你喔!」
「不想上了……」
「什麽?」他有没有听错啊?从不跷课的好宝宝苏向槐居然说他不想上课?楼梯间有这麽大的魅力吗?让他睡上一晚就性情大变?
「陈麟…我头好昏喔……你要去学校就去吧!不用等我了……」苏向槐说著说著又抱著靠垫躺了下去,陈麟见他脸色不太好,走过去摸了他的额头。
「阿槐…你是不是发烧了?」体温好高又在冒冷汗,是谁说只有笨蛋会在夏天感冒的啊?苏向槐你是真的很笨啊!没钥匙进门你是不会去朋友还是同学家住吗?说你直肠子还真的是很不懂得变通——
「嗯…不太舒服……我躺一下。」苏向槐蜷起身子侧脸贴著沙发,俨然打死都不愿意再移动,陈麟劝不了他,只好开始翻箱倒柜,结果好不容易挖出两颗伏冒锭之後,他的肚子也发出了雷鸣。
他看了沙发上陷入熟睡的人一眼,又跑下楼去买了两份早餐跟一盒凉面。
他第三度叫醒苏向槐,把土司火腿蛋跟奶茶塞给他,但他咬了一口之後就说吃不下,陈麟也不敢直接给他吃成药。
「还是我载你去看医生?」
「不用…睡醒就好了,不需要浪费钱。」
「可是阿槐——」
「药跟食物摆著就好……我起来会吃……我没事啦……你去学校吧……」苏向槐几乎是闭著眼睛说话,陈麟因为要赶期末考,再担心也只能够先帮他张罗好可能用得到的民生用品。
「阿槐,手机我帮你拿出来放在桌上了,有事随时打给我。」
「嗯……」
「那我走罗!考完就回来了,你别乱跑知道吗?」呃、没声音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陈麟回房换了衣服,出门之前,因为放心不下又探视了一下苏向槐的状况,他的室友什麽都好,就是不太爱麻烦别人,这麽孤僻的性格幸好是跟他住,不然早就出现在社会版了。
苏向槐是不太会用到手机的族群,开机,多半也都是拿来联络工作,基本上他并没有需要每天打电话问候的对象。
所以当手机响了的时候,他近乎职业病地说了句「你好」,结果,另一端发出了像是火烧屁股的女性声音。
「向槐、向槐你今天请假吗?」
「唔…没有啊……」辨认出来电者是小莫之後,他看著手表忍不住噢了声,天啊,他睡好久,而且头好痛……
「你不是说今天下午没课三点就会过来,现在都四点半了你在干什麽!」
「呃、对不起、我现在马上过去……」
「那快点喔!七点前要赶快递收件,我很需要你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结束通话後苏向槐从沙发上坐起来,恍惚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
睡了一觉也没觉得比较舒坦,倒是肌肉发酸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刺痛不已,不过他还是走到浴室冲了个温水澡,并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捷运,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就算没力气上班,他还是得去把钥匙拿回来。
17:15,苏向槐顺利抵达公司,小莫见他脸上戴著口罩,原本抱在胸前的文件突然递不太出去。「向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好像感冒了……戴著比较安全……」苏向槐指了指口罩,微微弯起的眼角有些欲振乏力。
「不好意思,你电话里没说,我还以为你在外面——」
「没事啦!这些是要给我的吗?」苏向槐故作轻松地从她怀中接过沉重的影印文件,迳自走到空桌进行分类,小莫跟了过去,口气难掩担心。
「真的没事?」
「嗯。」
由於声音闷在口罩里头,小莫也只能够从侧面去判断他的状况。略微凌乱的浏海刚好掉到睫毛的位置,少年的清秀之美让她一时忘记移开视线,唉,要是能够偶尔跟大姊姊撒撒娇,这个男孩子就更可爱了。
19:10,连苏向槐都不晓得自己是怎麽撑过来的,将提单收执联交给小莫之後,他忽然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走,他也许会跨不出这道大门。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走去等电梯,已过正常下班时间的电梯上来得很快,门一打开里头有人走出来,但却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面暂时也不想交谈的人。
「你怎麽了?」沈仲宇按住开门键让郝思沛先出去,苏向槐见他没出来也杵在门口没动。
「感冒了。」他低著头,任由浏海盖住眼睛,他不是见不得人家出双入对,只是郝思沛那种彷佛他是不速之客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是昨天,我也以为没事。」
也许是因为突兀的冷淡,也许是不经意被一语双关,沈仲宇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进来。」
「嗯?」当沈仲宇这麽说的时候苏向槐回头看了郝思沛一眼,没想到被拉进去的人却是自己,他眼睁睁看著电梯门关上,不意错失了郝思沛脸上复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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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回来应该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吧?不用送我了啦!」车上,硬被塞进副驾驶座的苏向槐还在做垂死挣扎,沈仲宇冷冷丢下一句顺路,理都不想理他绷著脸绕出停车场。
「沈仲宇我都说了,我只是小感冒而已——」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和他多待,他昨天才当他的面拥抱另一个他口口声声说不爱的女人,今天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对他示好……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像他这样不把人家的感觉当一回事。
「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脸色有多差?」
「我——」
「我什麽?给我坐好,不要再惹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