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女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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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林现在又这么慌乱,完全没主意,居然来跟她商量,他的脑袋呐?这一切都让她烦,每当她烦的时候,她的小脑袋就不再能启动她的聪明,一切由着性子来了。
“这不是挺好的机会吗?一方面可以谈事情,另一方面还可以了却你连绵的思念。”娄红张口这么说的时候,还能因为要说的话对耿林不公平而感到不安。但话出口了以后,她的这种不安立刻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怨恨取代了,好像新的“事实”出现了:耿林就是天天思念着刘云,而不是她娄红。
耿林看着娄红,心里想,这是一个需要他爱护而永远爱护不了他的姑娘,他应该改掉和刘云一同生活时的习惯,比如有事一起商量。
“看我干吗,快去吧,一会儿晚了。”娄红说。
耿林走了。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女人全一样,都是烦。我他妈的哪儿也不去,谁也不见。这两天我要一个人呆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娄红表面上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耿林会不会去见刘云。一转念又平静下来,似乎她那天生的自信永远在这种时候帮助她。“要是耿林能走回头路,也就不值得我爱。”她想完之后又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了。
许多事情,尤其是那些带给你严重后果的事情,过去之后,大多能清晰地向我们显示,那曾经起了决定作用的命运因素。命运有时是一个机会,有时就是一个劫数。在这个上午,阳光下甚至能看见命运在插手刘云的生活。
急诊室在刘云所在的医院是被重视的部门,这和医院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医院在市中心,交通枢纽上,再加上是较大的医院,所以急症患者很容易被送到这儿来。但是今天上午外科的两个诊室不仅没像夜班大夫说的那样忙,反而比平时少很多患者。中午吃饭的时候,刘云和另一个诊室的大夫说起这事,他也有同感,而且他说下午肯定也不会有太多患者。刘云说这只有天知道了。
因为患者少,刘云就有时间难受,昨天晚上的事总是突然回到她的记忆中。每次它截取不同的片段,有时是耿林电话里对她的躲避,有时是娄红骂她的话。但并没有哪次来得更猛烈,让她感到了特别的疼痛。可她还是感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东西,仿佛是在她心里,她无法把它拿出来无法把它说出来甚至无法触及它。它在离她不远处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压迫刘云,窒息刘云。这一上午在那些记忆回来时,她有过好几次想把一切撕碎的冲动。可她还是能控制自己,她想象着见到耿林,一定要把这一切说清楚,她要痛骂他,让他知道他和他女朋友在于的事太过分大无耻了。
刘云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下等着耿林回电话,一直到下午两点,耿林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一组消失的电波。刘云来到隔壁的诊室,当班的是跟她一起吃午饭的胡大夫。他留着大胡子,所以大家叫他大胡,也有人喊他胡大胡。反正不管别人怎样叫他,他一律笑呵呵地答应,表面看上去他是个嘻嘻哈哈的人,但通过共事刘云觉得他是一个能很好承担责任的认真的人。
“刘云,你脸色可不太好。要不要我这个外科大夫给你看看?”胡大胡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刘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笑,但内心却激动起来,因为她看见坐在大胡对面的陈医生,一个刚从外地调来的年轻大夫。
“小陈,你怎么在这儿?有班吗?”刘云对小陈说,一个在她迈进门槛还没成形的主意这会儿清晰地映在脑海里了。
“他没班也来上班,因为一个人孤独。”大胡抢着替小陈回答。
“真的吗?”刘云想要证实一下。
“他住在医院独身宿舍,总在休班时间过来泡着。”又是大胡抢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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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胡大夫有魅力,所以我爱过来。”
“那你替我值会儿班儿,我有事得出去一下。”刘云好像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请求。
“真有事啊?”大胡认真地望着刘云。
刘云点点头。她感到泪水正在往上涌,如果大胡再问一句什么,她可能就会大哭起来。大胡没再问什么,他了解刘云是怎样的一位女性,绝不是能轻易开口求助的人。于是他摆摆手示意刘云可以去办事。
“去吧,这有我呐,我和小陈能把全世界的急诊都应付了。”胡大夫嘴上轻松地说着,心里还是感到压力。他想象不出刘云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敢冒外科急诊医生离岗的危险。
刘云换衣服的时候,刚才忍住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到街上,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第十三章
耿林所在的电脑公司早在几年前就放弃了组装电脑的市场,转向软件开发。耿林正是在公司转型期间调来的。这之前他是一个工业大学计算机系的副教授。那时候电脑刚刚开始普及,软件开发还没有被重视到如今的程度,但耿林已经一门心思钻到软件堆里了。他一开始是协助一些单位设计程序,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异常活跃的脑袋完全具存自己弄出个软件的能力。他提出来的第一套计算机软件是关于财会系统的,由最简单的办公室财会到较复杂的公司核算财会。在耿林寻找这些软件的买主时,认识了乌伟,那时他已经是这家电脑公司的总经理。乌伟给了耿林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买走了他的软件,这笔钱使耿林不必为以后的生活再担什么大忧。通过这笔买卖,耿林和乌伟做了朋友。耿林觉得乌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不光表现在对他的赏识上,对市场预测他也有极好的判断力。一年之后,耿林调入乌伟的公司。很快耿林就没有了是乌伟朋友的这种感觉,通过一些小事,耿林发现,乌伟信任的人际关系只有一种,那就是利益关系。于是,耿林立刻调整了自己对乌伟的态度,只充当下级角色。
而这时候的软件市场异常火爆起来,各路人马各种软件风起云涌,使竞争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面对这种状况耿林再也没搞出一个软件,在压力下,耿林常出现的反应是各种能力都隐匿起来了,因此他在公司所处的地位就不免有些被动。他开始考虑是否离开公司,回到大学,虽然每月工资少些,但没有压力。这时,乌伟以伯乐般的眼识,发现了耿林的潜在价值,那就是,如果给他安排在某个课题组,不让他挑头,而是实干,他就能百分之百地发挥才能。这一调整果然奏效,从此,耿林穿梭在各种课题组,充当二号人物。时间一久,他也乐得其所。
乌伟与耿林关系还有另一个结,这是耿林没有感觉到的。因为乌伟有较强的克制力,也可以说他没有极强的欲望,在乌伟的生活中好像所有的事都可以通过理性思考分析解决。这个结就是娄红。
娄红进到公司之后没几个星期,就被乌伟调去协助他的秘书写一份比较庞大的公司发展报告,他们因此有较多的接触机会。乌伟很喜欢娄红,就像他也喜欢另外一些女人一样。这种喜欢永远也不会波及他的婚姻,并不是他爱他的妻子,而是他妻子掌握着他相当一部分经济命脉。他没有做过多的暗示,他觉得他对娄红的非同一般的热情已足够让她明白。他只是等待,他以为娄红有一天会唐突地闯进他的办公室,像他从前在别的女孩儿那儿经历过的一样,她们承认自己在他的风度、地位、学识面前无法自持。可是娄红不是别的女孩儿,她不仅没来,而且很快就向他要求,回自己从前的办公室。乌伟就是这样的男人,没有因为娄红独特的性格而更进一步地喜欢她,相反对她滋生了一种持久的毫无缘由的不满意。在乌伟看来,顺从是所有人应该有的美德。
人们很容易因为不寻常的事情记住某一天下午的街景。或是一点不同往日的气氛。刘云从没进过耿林办公的大楼,只是有几次他们从这里经过时,耿林把这所大楼指给她看过。刘云提前一条街下了出租车,司机以为她是那种计较公里数的乘客,因为表打到3。8公里,所以很不高兴地把车停下了。
“到了么?”司机不无怀疑地说。
“这儿停就行了。”刘云想的是剩下的一段路她要走过去,借机让自己冷静一下。
司机嘴里发出一声讥笑。刘云并没有察觉,她把一张十元的递过去说:“别找了。”说完,她迅速地下了车。
司机用手指把十元钞票弹出一个响儿,对着前方喧闹的大街点点头,不知是赞许乘客慷慨还是告诫自己今后别再有小人之心。
刘云原想步行的那条小街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刚刚拆迁的废墟。她站在废墟前,想起自己上中学时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街道,或匆忙或聊赖。她走过废墟,接着是一个街心花园。每条长椅都坐着人,有的在谈情说爱,有的在看报,也有的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还有两堆男人(大部分是退休的老男人)聚在地上,刘云看不见他们是在打牌,还是在下棋。
在她快要走出广场时,一个男人悄悄接近刘云身后,在她耳边快速说了两个女性生殖器器官的名称:“大荫唇,小荫唇,大荫唇,小荫唇。”
说完那个男人就急速转身离开了。
刘云一开始就听清了他说的话,但没反应过来。等她反映过来回身时,那男人已经走开了。刘云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心情坏透了。突然那男人停住,回身对刘云笑一笑,然后又没事一样往前去了。刘云站在那儿,看着广场上的人和景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动于衷的。有一个戴花镜看报的老男人抬头透过眼镜上方看看刘云,然后摇摇头,好像不明白刘云为什么还站在那儿生气。刚才被刘云忽略的阴天这会儿仿佛更加阴沉,刘云不由地想起娄红昨晚在电话里对她的谩骂,想起耿林的敷衍,加上这个广场上眼下的情景,让她的心又开始那样狂跳起来,手心顿时沁出汗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都可以对她表示蔑视和厌亚……
当这一天终于成为往事的时候,刘云经常能清晰地回忆起这个午后。
刘云在往乌伟办公室去的电梯上曾担心过电梯停止门打开后,耿林会站在门口,仿佛他正有事要下去一趟。她不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她有这样的预感,如果她先见到耿林,她会没有力量再去见他的领导。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让能在耿林、刘云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发生。如果命运有了明确的指向,就没有人能再改变它的轨迹。刘云走出电梯时没有碰见一个人,她好像被一种无形力量引着径直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您有事吗?”乌伟的女秘书热情地询问。
“我找你们总经理。”刘云干脆地说。女秘书这时已从刘云的脸上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小心地又问:“您跟他约好了吗?”女秘书的态度让刘云想起香港的连续剧。她没想到眼前的一切竟和电视剧里相差无二,总经理像她的隔离病人一样被圈在另一个屋子里。她觉得这很可笑,也让她气愤。她隐约感到耿林的变化也和这种新环境不无关系。
“我是耿林的妻子,找他有点急事。”
见过形形色色人等的小秘书立刻拨了乌伟的电话,她发现刘云的眼神儿僵直,担心跟她发作。
“总经理,耿林的妻子在这儿,她要马上见您。”
回话稍迟了些,显然他在考虑。
“让她进来。”
刘云走进乌伟的办公室,首先被他那巨大的办公桌震住了。她用余光瞄了一下办公桌的面积,脑海里闪出她的手术台,它差不多有两个手术台大。
“请过这边来坐吧。”乌伟离开他的老板台,把刘云引到窗前的沙发角。
刘云坐下看乌伟一眼,并没有开口。她在想自己病房办公室的桌子,她甚至想到她见过的所有医生的办公桌。他们是什么人?商人!难道他们所做的工作比一个医生更重要么?她想到这儿,女秘书给她端来一杯茶。
“请喝茶。”乌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云发现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
“可惜我们从前没有见过面。”乌伟说,心里把刘云和自己的妻子做了一个比较。尽管他也看出刘云现在的情绪处在非常状态,还是比自己的妻子有吸引力,于是又是一个小小的不舒服。
“我们的工作不同,所以很难有机会见面,除非你病了。”刘云说,同时惊奇自己突然到来的镇定。
“耿林调来之前,我们常在一块儿吃饭,可惜他没有给我们介绍。”
“这么说你很了解耿林了?”刘云希望谈到正事。
“出什么事儿了?”乌伟关切地问。
“他已经跟我分居了。”
“是吗?”乌伟很吃惊,“怎么没听他说啊?”
“他当然不会说。”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另外的女人。”刘云不自觉中一直在用“当然”这个词。
乌伟把背后靠到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说:“是这样啊。”
“我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新单位是不是还有过去老单位那样的职能,也许我不该来这儿,但是如果我不来,就没法儿让耿林坐到我对面,把问题谈清楚。”
“你是说他躲着你?”
“是的,”刘云越说越平静,让自己也感到了意外。“我觉得这很丢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不会先解决自己婚姻中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再离婚,再去找情人也不迟。”
刘云说完这番话,乌伟便对她有了基本的认识:一个还相当幼稚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忙,耿林在公司一贯表现不错。另外,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的私人生活。你们婚姻真的有这么大的问题吗?”乌伟问的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如果他要离婚,那肯定他的婚姻有了天大的问题。也许他永远不能理解耿林为了另一个女人居然想结束持续了很久的婚姻。
“我不觉得。”刘云说,“我们结婚十多年了,要是有这么大的问题也维持不到今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真的很替你难过,你也知道,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公司大家都忙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