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梯作者:南平晚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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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氧气罩的少年，艰难点点头。可惜，原来该往下，却偏了偏，斜到一边。华初仿若不见。
“等你可以下床自由活动，格林医护官会帮你安排肢体复健疗程。”华初转头看向床尾的格林。格林微微点头。
湖蓝眼珠少年拉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一些，我们再过来看你。”华初正要收回握住少年的手，忽然感觉到少年的手指在微微弯曲，华初顿了顿，垂下眼帘。少年的手指苍白纤长，试图努力弯曲的手指，仿佛想要捉住什么。
华初用力握住少年的右手，掌心的热量通过微凉的皮肤传递给对方，“别担心。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少年安静地注视华初良久，弯曲的手指终于缓缓张开。湖蓝的眼珠里有着期待，盼望，恳求。
“五分钟探访时间到了。冈萨雷斯少尉，你现在需要休息。”一直充当柱子的格林医护官终于说话。强行中断这次探访。
“那个，格林啊。我知道……我不应该有充你的名头来哄人。不过你看，他才多大一点年纪，要是知道以后很难复原，可能连现在的关口都过不去。”离开监护病房好一段距离，华初忐忑不安看向格林。
“已经说出口了，现在道歉是不是有些迟了。”格林推开右边房门，“进来看看，物资船最新送来的仪器。”
房间正中，一台类似从前磁力共振检测的半圆型球体。球体下是一张病床。
格林打开平板电脑，人类大脑区域分布图跳现出来。
“一般意义来说，人类的左右脑分工合作。左脑掌握知识，情感，右脑掌握行为，动作。缺氧导致大脑机能受损，从来没有固定的位置，但多数发生在左脑。过去十年，针对因缺氧导致大脑机能受损的案例统计分析。其中五成案例，经过脑细胞恢复剂刺激，左脑受损部位有不同程度的恢复，但原来没受损的右脑，却失去原有的功能，包括四肢不受支配，或者手指灵动性降低。”
“因为受伤潜意识吗？”华初听完格林的评述，立即捉住其中关键点。
“没错。大部分伤员在清醒后，得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他们的大脑因为长期缺氧，导致部分机能受损，即便经过治疗，日后也不一定可以完全恢复。后期的治疗过程，这条信息被一次又一次重复印记。直至出现一种很奇怪的结果，受损的左脑机能有恢复，但没受伤的右脑反而失去原来应有的机能。”
“那和这台机器有什么关系，消除潜意识吗？”华初指向无菌室内的仪器。
“最新的脑细胞修复仪。确认受损部位，通过电流，药物针剂对受损部位进行刺激，同时注入细胞再生液，刺激脑细胞再生，修复受损部位。这些都是外在的治疗手段。内在的，”格林指指脑袋，“心理，准确来说，潜意识作用，就必须从他们睁开眼睛的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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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元
“难怪你没制止我。”华初拍拍格林肩膀，“原来你是别有意图。”
“杰克。冈萨雷斯是和平号上第一个试用潜意识治疗法的伤员。当然，少不了你这位船长声情并茂的演出。”
华初摇摇头，“不是演出，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够恢复如常，他还那么年轻。”
“医者，常见生死，心软会令你失去正确的判断。”
“但心软也帮助我挽回一条性命。”
格林笑笑，彼此信条不一样，但作为一名医者的仁心，却是相同的。
“前天，送进来那名女兵……”华初犹豫再三，还是问起凯瑟琳的情况。
“在最里面的无菌监护室。那位中尉确实幸运，战机高速航行，本来就容易造成胚胎脱离子宫壁，形成流产，但她甚至经历了高速下坠，海水冲击回转过程，胚胎还是好好留在子宫壁，不得不说，这孩子天生的幸运。”
“至于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凯瑟琳中尉已经不是我的病人。”
“谢谢你，格林。”
“呃，我们说起话来，没注意到你。”告别格林，华初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和格林讨论，忽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佛兰克。“下一次，你可以提醒我。”
“初，我想知道最新的医疗技术。作为深海梯队的一员，我有必要知道。”
“好吧。”
两人顺着原路，慢慢往外走。经过肢体复健室，里面有三四个熟脸孔正在护士的帮助下，反复活动手指，或者扶着辅助杠，慢慢行走。
“一道吃饭吧。”走到U3，佛兰克突然出声邀请。
“……好。”
————
直至躺上床，华初仍在疑惑，为什么一向独来独往的自己，今日居然和佛兰克一道去了治疗区，又一起吃了晚饭。
苦恼地翻身，把头埋在被子里，手握成拳，不断捶打被子。自己是疯了，还是被上身了？居然为了一个佛兰克破了一直以来的习惯。想起晚饭时，霍恩斯吃惊的眼神，还有休闲区里，其他船员闪闪缩缩的眼神，华初更加郁闷。
明明只是想道歉，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
一定因为之前的事情。华初扒拉开被子，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红红的鼻子，鼻翼一缩一缩。
早知道后面有那么多事情，就让他打自己一拳好了。反正除了一句对不起，就差一拳头。
华初恨恨捶一下被子。这个佛兰克太狡猾了，就利用自己愧疚的心理，得寸进尺，一步又一步提要求。
但问题是，他提这些要求，都看上去挺合理的啊。华初想穿脑袋都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一起到治疗室，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想知道前两天救回来的伤员情况怎样了。一起吃晚饭，可能，大概他不习惯一个人吃？
华初咬咬嘴唇，眼睛盯住休息间雪白的舱板。一盏节能灯挂在顶板，正好把窄小的休息间每一寸地方照得清楚明亮。
那双暗蓝深炯的眼睛，宛如无尽的深海，让人无法看透眼睛背后的含义。突然，暗蓝双眸旁边出现一双湖蓝的亮目，光彩动人。
华初的心漏跳了一拍。重重拍拍脸蛋，该睡了，该睡了，看，幻觉都出来了。
闭上眼睛前，华初暗暗下了决心。明天，明天开始，不理佛兰克，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统统抛到一边。
次日清晨，华初未曾遇见佛兰克，就被莫夫斯召集参加船长会议。
第一控制室内，北极熊莫夫斯坐在右边，左边是和平号舰长，达伦。史密斯。六名船长沿圆桌坐下。
“各位，请关闭通讯器。这次是深海梯队联席会议。”
船长们交换一个眼神，迅速低头关闭身上所有通讯器材。
达伦打开桌前的平板电脑，巨型屏幕投影出一位老人的肖像。一头花白卷发，没有过多的整理修饰，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随便看一眼都会被定义为街道上的普通流浪老人，谁曾能联想到这位干瘦弱小的老人，就是创建深海梯队的唐启元。
当初顶住压力，从空军，陆军手上争取一切资源和科研力量，用事实证明深海梯队存在的意义。
唐启元，一位令人敬佩的老人。
船长们的眼里，这位老人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支撑起深海梯队的一片天空，老人的腰背挺得直直的，哪怕经历再多的风霜，依然不改变初衷。
船长们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即便明知道对方不曾看见。
“各位，深海梯队成立至今，感谢各位为深海梯队所做的贡献。”老人摘下眼镜，满布皱纹的眼睛，似看着遥远某处，似在追思，“相信各位船长已经从舰队队长那里得到消息。地外生物对各区的兵力布置发生变化。现在，我向各位正式确认。地外生物连续两天同时攻击了亚洲和南美洲。地球联邦政府作战部初步确认，地外生物企图清扫这两块区域，正式建立地面资源采集点。”
地面资源采集点……在座的船长心头一动。地外生物虽然一直处在优势，但是没办法大批量采集地球上的能源，一旦地外生物的资源挖掘机器人被地球联邦的陆军部队发现，哪怕是采用自杀式的攻击方法，也要完全消灭。
地外生物迫于无奈，机器人的消耗增大，迫使地外生物近几年派出的挖掘机器人越来越少。相对的，地面上堡垒附近的资源点都被地球联邦政府控制，实在没法控制的，也在过去数十年的战争当中，被切底毁灭。
只要清扫了亚洲和北美洲的地面堡垒，那么地外生物就能大规模建立地面资源采集点。地球联邦要清理，只能选择空中打击，但天空控制权从来不在地球联邦手上。派遣陆军，想想也知道实现的可能性太低。
“亚洲和南美洲，将得到深海梯队最新研发的救生船，以深海梯队图标命名的“H”型1…4号救生船。同时，诺亚方舟将在十天内下水试航。”
诺亚方舟……。船长们的心又是漏跳了一拍。深海梯队一直以来除了不断改进救生船的续航能力，还有开发适合人类在海底生活的诺亚方舟。那艘中古洪水时代，挽救人类，不至于灭亡的诺亚方舟。
战争在延续，人类已经丢失了天空的控制权，丢失地面的控制权也在预料之内，到时候人类只能生活在深不见底的海洋里，苟延残喘，期待可能反攻的一天。
真的到了那一天了吗？
“各位，我恳请大家，请抛弃对种族，文化，信仰，宗教，历史的偏见，请携手，为我们的地球，我们的战士，尽最后一点努力。”老人突然站起来，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随着屏幕上投影消失。会议室内寂静一片。
“各位，”达伦首先打破沉默，扫一眼在座六位船长。“请谨记当日的誓言。”
“永不忘。”船长们立定，行礼！
达伦示意众人坐下，“H1，H2，将于24小时后送抵和平号。我任命华初，佩雷。巴克斯分别为H1，H2救生船船长。原T3，T6船长将由戚浩然，廖棋光暂代。两位，你们有200小时和你们的船员熟悉你们的新船只。”
“遵命，长官。”华初，佩雷。巴克斯并腿，行礼接受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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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饭
深海会是人类最后的伊甸园吗？没人知道答案。
人类从爬行到直立行走，从穴居到建筑房舍，从地面到太空，太多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未来谁会知道呢？谁又能确定？
但，以目前地球的海洋面积，深度计算，除非地外生物用武器把海水统统蒸发了，又或者直接毁灭地球这粒星体。否则，深海将会是人类最后的安全区。
华初没有太多时间感慨。留给他和船员们只有200小时。也就意味着，200小时之后，他们可能将会执行第一次任务。200小时，熟练H1各项操作，包括驾驶和医疗。任务不轻。尤其当华初接到H型救生舱长长一串数据和技术文件后，顿感到肩膀上压力又重了几分。
回到自己的休息舱，华初直接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关上门，把自己甩上床上，拿出平板电脑，逐项阅读H型救生船各项资料。
以深海梯队图标命名的H型救生船，无论续航能力还是医疗能力上，都有极大的提高，已经不单单是T型救生船的升级版。
华初的目光直接落在H型救生船开发任务栏上对救生船的定位：救援，潜伏，支援。T型救生船的开发任务栏只有救援一项。但H型却多了潜伏，支援。
联想到即将下水试验的诺亚方舟，华初心里多了几分明了。潜伏，可能意味着H1在将来某一个必要时刻，可以成为一个小型的诺亚方舟。支援，更清楚意味，H1可能被视为诺亚方舟的支援能力，或者解体后的第一，第二控制室的后备力量？
目光往下移，长串的数据对比，突出的项目被用红色标注。鲜艳的颜色猛烈刺激眼球。
全速航行6小时，超速航行1小时，也就是说只要操作得当，因推进器发热，而导致超速航行时间短暂的问题得到解决，同时意味着，救生船在任务过程中，不需要因为能量不足而频繁往来和平号和任务区域，大大节约时间。
自动循环呼吸系统，海水元素分离仪分离海水中的氧元素和氢元素，氧元素将重新组合成氧气，给及救生船使用，救生船内生产的二氧化碳被分解，一部分氧元素重新和氢元素组合，形成可供饮用的淡水，一部分组成成氧气，重新供应救生船内部循环，多余的碳元素和氢元素被冷冻，液化，压缩，填充至救生船携带的四枚导弹上，必要时自保或自爆。
华初长长呼出一口气，这套自动循环系统，根本就是和平号上的循环系统缩小版，也就是说即便长时间不与和平号接轨，H1也能在深海中自保。
接下来，应该是容纳的人数。华初心里默默念着。手指滑过平板电脑。果然，H1的体积是T3的一点五倍，分上下两层，横截面积一样，只是厚度增加了。下层能容纳至少10人平躺，上层为驾驶区域和急救区域，急救床也从原来的四张增加至六张，充分利用所有舱内空间面积。
体积增加没有降低速度，这得益于H1的舱体使用的不是常用的固态金属，而是地球联邦政府最新研究出来的液态合成金属，柔软的金属体能随水流的变动，而发生细微的变动，从而减少船只在水中遇到的阻力。
“像一条鱼一样在水里自由行动。”是技术文件中对H型救生船的评述。
华初摇摇头，实在难以想象，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前的驾驶经验必须发生变更。驾驶船和驾驶“鱼”，两回事啊。
……
直至肚子传来咕咕的响声，华初才从文件中挣扎出来。太多的资料数据涌入大脑，脑袋里晕乎乎的，看东西也是一晃一晃的。勉强定定心神，华初拖着步子，慢慢走到门边，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华初揉揉鼻子，“抱歉……。你怎么在这里？”
“饿了吧。”大手轻轻扫过华初额头，整理额前的乱发，“散会后就躲在休息舱没出来，午饭也不吃。我带了稀粥过来……。我问过人，吃粥养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