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枝与灰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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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他放弃了唯一可能获得被这个人肯定的机会。
“你不能背叛兄弟,”徐立先放开手,看向罗家神色各异的三兄弟,语气已然平静:“你不肯背叛他们,那就是背叛我。他们是你的兄弟,我是你的谁?”
死局。
已然僵死的局面仿佛滞住了时间,太久太久没有谁再开口说话。直至罗风怯生生地一句:“仇大哥……?”
徐予只是垂着头,依然跪着。
陆以华站在齐爷身后,只觉看得背都快要湿透,不断地冒出冷汗来。这样陷死了的局,早已无解。而其中最为关键的徐予,内心却不知道是何等的痛苦。多年来一起喝酒打架、意气风发的好兄弟们与自家兄长,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是一种将自己割裂开的痛苦。而无论如何,两全之策都是没有的,N市T市与K城这之间巧妙而互相牵制的关系,终究是要出个结果的了。
“你不肯给,我也就只能硬攻下来了。”徐立先在徐予身前站了很久,终于这样说:“煜宇的几个头目都在这了,K城的反抗不会太强烈。N市现在也没有个能让你完全信任的人了吧,齐厉,想必最近内鬼的事闹得你疑心病不轻,能指挥手下的几个有点能力的应该都被你削了权……现在你人也在这了,你觉得还有机会胜我么?记住这一点,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远,有些人,看得比你更远。”
齐爷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叹了一声:“看来齐家有内奸的事是确凿无疑的了。”
“不然我如何这么精准地知道你的行程?而且……还是这么突然的行程,你不会在以此来试探,却没想到反而入了圈套吧?”徐立先志得意满,回到沙发上翘了腿笑个不止:“其实我们现在便是在你N市和那K城的边线处,即便你有心要试探个虚实,这次也是不那么好脱身的了。”
边线处正是大家为了避嫌而设置暗哨较少的地带,难怪徐立先这样大胆而笃定。
“以华,热闹看得可高兴?”
陆以华倾□应道:“是。”
“那么也差不多了……徐立先,徐爷,在我N市的地方,为什么你敢如此确信自己的安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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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
与齐爷万年的一副表情不同,徐立先情绪化得很,笑意还留在脸上,神色却已经显得阴沉:“齐爷这话说得也太自信了吧。”
“N市是我的地盘,如果这次我败了,自然就成了你的。原本在我手下的人,也就成了你手下的。难道在我手下的人是贫,到了你手下就能成了富么?徐立先啊徐立先,你怎么就这么天真,给你两次真实的情报就让你什么都信了呢。”
“你们现在都被我手下的枪指着,这可没错吧。”
“除非你敢让我死在这里,”齐爷的语气带点惋惜,“不过我死了,徐家也要完了。”
也正是这时,徐立先的手下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着莫广耳语了几句。只见莫广脸色一变,对徐立先比了个手势,得到许可后开口报上刚传来的消息——酒吧夜总会和洗浴中心较集中的几条街都出现了大批来路不明的人,主宅空虚,各个场子却都被那些突然出现的人缠住不敢妄动。主要的场子没人支援,只怕要被挑。
“齐爷,这可是你先下手了。”
这就是老一辈们最喜欢讲究的道义不道义的问题了,为了利益挑起争斗?不义!这也正是为什么齐徐两家明里暗里摩擦无数,却一直没有人真正动手的原因了。上面几个老古董拿资格一压,算是小辈的,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我如果伤在这,算是谁先下的手?”
“哥,当今之计,舍弃两条街,调人回去守主宅,稳定下来再调郊区堂口的人去夺回来,他们站不稳的。”一直没再出声的徐予一把抓住徐立先的裤腿,急忙说:“不是打这些旧腔的时候了,让他们走吧。”
“你让我放他们都走?”如何甘心,如此机会一旦失去,就再也难以等到了。此时要是能逼问出点什么,也不枉费他忙碌这么久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哥!”
“……”徐立先背过身去,沉声道:“难道你不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得到罗家的保证,我们这二十多个兄弟甚至不能平安穿过K城。现在煜宇的人已经把路都封死,我这一招本就是铤而走险希望有所获益,怎么知道……”回身怒视齐厉,他气极反笑,“你倒是算得清楚想得明白!”
“不怕让你知道,罗家兄弟落在你手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下手了。”齐厉得到消息后当机立断,着手准备给徐立先创造抓到自己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绊在N市与K城之间进退不得。
“你知道罗煜他们落在我手上的消息?”徐立先闻言眯起了眼。
“我说过了,你以为齐家内部有人在堵死递给我情报的渠道?你错了,这只是一个局。”
齐爷说得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陆以华站在他身后更是做出一副早知如此的平静样子来,内心却也担忧不止:他知道齐爷只是在打击徐立先的气势,逼迫他回城去解决自家地盘的祸事,将这边的事情先放下。
而这样做,实质上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T市内的纷乱或许是齐爷之前设计好的,一旦他失踪便开始行动;他自己的被挟持或许也是之前设计好的,故意寻个空子诱徐立先离开T市。但齐家之内有内奸一事……显然并非齐爷的计谋,而是事实。齐爷之所以能知道K城相关的情报,也不过是情报贩子递来的大略信息而已。
那么现在,齐爷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T市里的人都是你预先布置的?”
“自然。”
这已经是不得不决断的事情了,是在此地将一切都了解出个结果来,回到T城却发现已是天翻地覆呢;还是果断放弃眼前的机会,回去稳定内部再徐图大计?
“哥,带他们一起回去。”徐予又望了罗煜一眼,终于移开。他轻声说:“用他威胁煜宇的人,顺利通过K城,回去挽回劣势、减少损失。”
罗煜没说话,一声轻笑撇开头去。
“这种时候最好轻装简行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回去,哥,一辆车,你带着莫广罗煜和齐爷,最多再带一个能托付的弟兄。”
“徐予,你到底是我弟弟。”这么多年漂泊在外,他以为这个弟弟更加软弱更加感情用事了,原来他内心依然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刻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心意与理智相反而行,注定矛盾也注定成不得大事,算了,也许一切都不该勉强。
“哥,我只希望你当这一切都了结之后不要再为难他们。”
他去K城的时候,在心中立誓要以此实现自己的价值。时间在血与刀光中匆忙而过,是谁在他受伤后为他扎紧伤口,是谁在每一个微小的胜利后与他举着罐装啤酒坐在街头,是谁随口一句话就要以煜宇二字来命名他们……煜宇,什么时候开始,他是了仇宇而不再是徐予。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中实现价值的方式,已经不是为兄长取下K城,而是其他。
徐立先已经知道这个弟弟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也不再有时间来继续训斥些什么。他只是挥手指挥属下将罗煜绑紧,而后走到齐爷面前:“齐爷,看来还要麻烦您走这一趟。”
齐爷不说话。
“那么失礼了。”他命莫广上来搜身,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七零八落的随身物品都取下来放到一边的案几上,又拿仪器细细扫描了一遍,这才弯腰算是表示了一番虚伪的歉意,用枪指着齐爷与罗煜两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临走前不忘交代,将陆以华和徐予、罗阳、罗风分开关在各个房间里守着。
二十多个手下盯四个人。其中徐予和罗风都是身体底子极好的,罗阳又心思深沉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便难免对身体不够结实,身份又有些微妙的陆以华看轻了些,屋里两个人盯着,门外两个人守着,管事的都不在,扯两句笑话嘻哈一阵,也就无聊起来。
陆以华坐在房间靠内的一个角落里,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窗户开着,风吹进来,窗帘便一晃一晃地随之而动,显得有些阴暗。
他尽量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暗自计较着逃出去的可能性,刚才齐爷问他是否看够了热闹时,他心中忽然有一种隐约的感觉:齐爷并不是问他是否看够了眼前的这点热闹,而是在问,是否已经看够热闹,要做点什么了。
他当时如何回答的?——“是。”
能为齐爷做点有实际意义的事,感觉应该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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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
当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他是否还有一样的勇气来为自己的去留做一个决定?他当然可以留在这里等待一个结果,齐家占了优势,他自然无恙;齐家落败,徐立先也不见得就要为难他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吧,一个人灵魂最深处的懦弱总会在这种时刻滋长起来,渐渐扩散成一种阴暗的毒。
坐在房间的角落,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看守者,出逃是一件太不理智的事了。然而就在此枯等,对得起回答齐爷的那一句“是”么……更何况,在他的认识内,齐爷此去凶险万分。徐家内部自不必说,N市这边内奸未除,是否会与徐家全力周旋尚需置疑,这般一盘算,他大概是非逃不可的了。
一命,从不足惜。陆以华虽爱惜自己的生命,却也从没看得太重过。
这样的犹豫,也该终止了吧,当下之计,唯有等待良机。而他仅有的优势,不过是看守人略为松懈的态度而已。
日头很快就将落未落,门外的人探进身来,询问在房间内看守的两人吃什么,合计合计之后派个人去买。几人商量一阵之后,那人又闪身出去了。
陆以华一直没改变过姿势,他默默地回想进来时停车的位置和自己所在房间的方向,又抬眼看了看那遮住窗户的厚重窗帘——“麻烦你,这里有过夜的御寒衣物吗?”
夏夜微凉,被伺候惯了的少爷觉得冷也是很正常的。看这里空无一物的房间,料想他们也变不出什么被褥来。
“没有。”局势未定,大家都警惕得很。既不能放这些人走,也不敢恶声恶气,着实难办。乍听这安静了许久的人一出声,立即反应道。
陆以华闻言似乎有些为难,抬头看着窗帘不答话。
看啊看啊看的,一人终于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把绛紫色的窗帘扯下来多半幅丢给他。于是负责外出购买食物的人回来前,陆以华成功地盖着堆得厚厚的窗帘,坐在偶尔被另外半幅窗帘拂上的窗下了。
无声无息,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脑袋埋在膝间,耳朵却始终立着,他在等。
车驶进花园的声音,来了。
饿得早就抱怨连天的两人立即来了精神,叫上门外守着的一起猜拳,输的人一会儿去采购的人那里去取食物。不过就是打开门围作一团的时机,几个人专注于手上输赢的瞬间,窗帘起了落了,被风吹动般的轻轻一荡。
得了胜的人乍一回头,那团绛紫色还在,放了心正要和同伴再说什么,突然反应到不对:窗帘还堆在那,人呢?
上前去一把掀开,里面只有一双皮鞋。
趁着这点遮蔽,陆以华把容易产生声响的鞋偷偷脱下,又等到他们松懈,跳窗出去了。
——你以为你逃得掉?这边窗户临的是花园,绕到出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足够追上去了。
一边大喊传递有人逃掉的消息,一边追下楼去,众人还未到,却只听得一声枪响,不由都皱了皱眉:谁开的枪,这几个可都不是他们敢随便杀死的人物。
开枪的是陆以华。
他踩在湿润的土壤上,湿意透过袜子令人觉得痒痒的,这种痒激得他头皮发麻,至少这是活着才能感受到的。而从决定逃离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活着这件很平凡也很不容易的事放到了博弈的桌台上。
从窗口翻出,略软的膝盖让他跌落,立刻挣扎着站起来奔跑,他无需顾及自己的脚步声,一切都在于与时间拼斗的胜败,几秒后终于近了——是车。他用枪指着正背对着自己从车上取东西的人,毫无迟疑地连开两枪。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作为一个初学者,以他的枪法绝对无法顺利射中目标,与这些平日里搏斗惯了的好手自然是没办法比的。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刚刚出去采购,手上拎着大包小包食物的两个男人。
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有人向你射击,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惊慌失措的两个男人下意识地跑开几步,甚至连手上的袋子都忘了丢下——这一刻的慌乱就够了。
陆以华疾跑两步蹿进车里拉上门,近乎于翻滚地将自己栽到驾驶席上,一油门踩下,转头冲向大门。
心跳与引擎声混杂在一起,没有汗水,冰冷的手指牢牢握住方向盘,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这是一辆经过大幅度改装的车,普通的子弹无法轻易地穿透它。而当那些人启动车追上来时,一切都会晚了。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入闹市,任何有灯火的地方。
轰鸣作响,身后有人追赶而来,也有人奔去开车,陆以华慌乱过后以近乎于麻木的心态在开车,当这些令人恐惧的情绪超过一个人的负荷,就再也没什么可以恐惧的了。一辆,两辆,穷追不舍,但始终无法将距离拉近。因为他们在奉命追逐,陆以华却是在拼命逃亡。
他要活下去,然后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