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枝与灰烬-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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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感:“不要以为持枪的时候要挺胸抬头,适当地低身对你有好处。”
这让本以为是一场训练的陆以华有些不适,他试图去抓住齐爷语气中泄露出的一点什么,却又感觉那是错觉。这让他决定放弃自己无休止的猜测,直接发问。这是正确的选择,在多次的沟通之后他才领悟了这一点——齐爷向来认为胡思乱想的男人缺乏果断和坦率,这恰恰是陆以华自认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齐爷。”他彻底放松身体,将持枪的手垂下。
“怎么?”
“我本来以为,您打算教我一些类似于持枪搏斗的技巧?”
“你可以将射击作为一种兴趣来培养,当然也可以选择放弃。我并不需要你拿着武器和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展开一场战斗,因为那只证明我们已经输了。”齐爷指指一边休息用的座椅,示意他一起坐下。
“我们已经很久不需要进行这种武力斗争了,用血与肉来打天下的时代早已过去,我努力贯彻这一点,想让家族里的老家伙们认识到现在的局面,没想到你这个一脸斯文的读书人也还抱着这种想法。”
“我以为……”
“以为我们喜欢在半夜的街巷里面展开一场枪战,百十个兄弟拿着枪互相射击,谁的人先死干净谁就赢了?人命已经比那个时候值钱了,而且上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搪塞过去的。兄弟们以前卖命是为了什么,为了有口饭吃,还有活下去。现在我有办法让他们活下去并且活得不错,又为什么一定要他们再去拼命呢。”
“齐爷的意思是,齐家已经洗白了?”
齐厉听到这才真的笑了:“你知道这种家族彻底洗白的后果么?”
“……”陆以华也笑了,有点无奈地侧了侧肩膀,算是承认自己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想来也是,洗白之后有前仇有旧怨的只怕都要扑上来把这个昔日的老对头吞个干净,到时候无力自保,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呢。
“你之前见的大多是这个社会的某一面,另一面的事情想不通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已经这么久了,以华,我希望在遇到事的时候,你能想得到应该怎么做。”齐爷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中再次带上了些与平日不同的语气,而这次陆以华终于听了出来。
“齐爷,您今天……?”
“点二二的口径又如何,虽然不够过瘾,但是也因此更容易被人轻视。摸枪摸得多了,难免忘了这种新手枪也是枪,伤起人来也是很狠的,能起到的作用……”齐爷取了他手中的枪,走到设计位置。
抬手,子弹已射在靶上——“不容小视。”
那姿势很漂亮,然而让陆以华不由自主站起身来的,是齐爷身上那一瞬间所迸发出来的气势,那种压倒一切的感觉,凛冽而直接,像出鞘的长剑一样,泛着冷兵器固执的光芒。
这与平日远远不同。
见惯了日常生活中的齐爷,便也见惯了他那副有些慵懒意味的神色,悠闲地喝下午茶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生活甚至过于老龄化,未免显得少一些锋芒。虽然见手下时神色冷然些,隐隐散发着掌权者的威势,却也不过是一种柔和过的冷光,并不伤人。也许就像他所说的家族性质要转变一样,正趋向于一种现代的雅致。
然而现在,似乎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了,齐爷的野心,已经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么?
当他跟随在齐爷身后走出射击场时,他知道了答案,确实是的。
等在场外的是徐立先最得力的右手,莫广,带着三十多个黑衣大汉堵在大门口。当然还有十几个被枪指着的齐家兄弟,其中有两个肩上有伤。
陆以华掌心有点发麻,齐家主宅戒备森严,周围一片广大地域没有任何遮蔽物,是以旁人无从藏身,极为易守。今日偏偏齐爷带他出来,没带几个人不说,还挑了个郊区的射击场,被人堵死在里面,插翅难飞。
应算是他把齐爷连累了。
两边对峙,都没什么声息,陆以华虽心中懊悔,面上神色倒是安然,一派胸有成竹的平静,知道事情是逃不开的了。既然如此,主导权在对方那里,就看人家怎么说了。
齐爷更是冷静,甚至完全无视对方一般,微扬着下巴,看不出心思来。这么沉静了一阵,莫广似是看出只能自己先出声了,恭恭敬敬地抱了拳头,朗声道:“齐爷,咱只是徐爷在手底下跑腿做事的,礼数不周,您见谅。”
到底是人多气足,大大咧咧的话也不多想,就这么直接往外说。
陆以华知道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也就顺着这么个语气接道:“徐爷的帖子还没到,人就到了,来得好快。”
莫广身边个机灵的听了这话,立即一枪指住他,很有点威吓的样子,还要叫嚣一句:“当家的还没讲话就敢插嘴?!”
“徐家好规矩,管事的还没开口就有人掏出枪来了。”被枪口指着的感觉让人全身发麻,或许死亡迫近的感觉任何人都无法逃避吧。紧张得耳下发热,陆以华知道是心理作用,强忍下那刻的惧意,看了齐爷一眼,这样回道。
那一眼让他觉得,这些时刻都与死亡相伴,甚至为友的人,也许真的是不紧张的,于是也便随之而安下心来。
“把枪放下,怎么这么没规矩。”斥责一声,莫广对齐爷客客气气一笑:“齐爷,事出突然,徐爷也是没办法了。T城的场子最近出了不少事,不知道谁给的胆子,来闹事的敢冒您齐家的名头,这不得好好谈谈,还您个清誉么。”
抬手示意陆以华不必再说,齐爷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怎么,徐立先终于把自己家事解决好了么?”
莫广的表情也微妙起来:“齐爷这话说得,似乎……”
“把自家兄弟赶尽杀绝,莫不是比我更需要还个清誉来。”
莫广没再围绕这件事多做解释,之前说那半句话之时的慌乱昙花一现便消散了,相反,齐爷那句话说出去后,他倒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难道齐爷的猜测是错的?看齐爷的意思,似乎也正是在试探这一点吧。
“总之,还要劳烦齐爷去T城游览一番,让我们家主一尽地主之谊了。”
去了T城定然陷在其中出不来,然而看眼前这个阵仗,只怕也不好脱身。陆以华站在齐爷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凭空猜测,也不知他能想出什么样的周旋之策来。然而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令他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境况下,都相信定有生机。他未见过齐爷吃过亏低过头,也从未想象过齐爷会失败,也许这只是一种因弱势而产生的错觉?
那么……如果他并不如自己所想的强大,不能保护他的话,就陪他一起死吧。
这样的平静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状况下,可是现场的紧张有一种冰冷的色调,像是静止的画面,在陆以华看来太过不真实,像看一场电影,因为是之前二十多年从未想过的画面,反而虚幻着模糊了。
所以,既然不怕,既然没有其他什么还想去珍惜的东西,就顺其自然好了。
在他如此决定的同时,齐爷迈步走向了门口。
多少把枪同时举起指着他,他只是对陆以华低斥一声:“跟上来。”
他一路走到门外,站在不属于自己的车旁等着徐家的一众人赶上来为他开车门,便没再说什么,坐了进去。没再看被牵绊在室内无法有所动作的手下们,他向后倚,拍了拍坐在身畔的陆以华的手背,合眼小憩。
车前后有隔层,他们看不到司机与旁人,但却知道周围有监视器。玻璃是特制的,无法从内部看到沿路风景,陆以华不知道他们将去向何处。
应该是T城吧,并不算太陌生,毕竟之前出差也曾去过。就当是再去谈业务了吧,陆以华试着露出公式化的笑意来。
20
第二十章 。。。
车行驶许久终于停下,莫广的手下打开车门请二人出去,入目便是斑驳的旧墙,潮湿的味道与生了锈的钢筋相纠缠,阳光之下很有点古韵。
看起来似是废弃许久的宅子,周围也没有什么人迹,孤零零地立在断掉的交叉路口边,禁止通行的危险标志都已经被雨雪冲刷得有些模糊了,似是荒园,遍布草木。镂空了带着铁丝的大门被推开,前院尽长着半人高的野花,似乎俗名是叫做“死不了”的,红红黄黄开着,并不如何好看,却到底茂盛。
齐爷踱着步子沿着小径多看了两眼,笑着对陆以华说:“看来徐立先家里的事解决得不够好,还要在这种地方和自家兄弟谈判。也不怕走漏了消息,回不去自家的老宅。”
莫广的脸色难看起来,强忍着怒意,咬牙插了句嘴:“齐爷,家主还在里面等着您大驾。”
陆以华当即选择无视掉莫广,只接了齐爷的话茬便笑问:“齐爷这话怎么说得?”这就有些故意问出来取笑人家的意思了,毕竟他也不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见到此处便知,此刻定然不在T市之内。
若在T市,徐爷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见他们?若想威势逼人地与人谈判,定要选个能炫耀个彻底的所在,身边列上几个得力的手下,坐在上位笑得愈是温和,便愈显出气度来。而今定在这里,想必有所不便。
徐爷之于T市正如齐爷之于N市,自家看顾的势力范围内怎么会有不便的地方。由此可见必是T市之外,又不敢留在N市,便是卡在K城动不得了。
能让他轻装简行留在K城这样一座房子里的,除了仇宇,也便是徐予这个有所作用的兄弟外,定是没有别的理由了。
“我怎么说不得?”齐爷回了一笑,归了主路,随莫广一入门厅,正将热闹看了个满眼。
好个衙门似的阵仗,一人正坐在对门的皮质沙发上,四十多岁一脸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狠劲,面色也不好看,正瞪着个被按在地上的男人骂:“这么多天了,还是除了那句就没别的好说?”
听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看那男人颓丧的模样,应该是失踪了一阵的仇宇吧。
问话的人等了几秒,这次却是连之前听得腻了的那句话也没再听到,又看到莫广已经回来正站在厅口,干脆咧了嘴角,道:“齐厉你到底还是托大了,以为N市之内我就不知道你的去处,不敢拿你怎么样?”
齐爷悠哉地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双腿随意地交叠起来:“你是请我来看戏的吧。”
“现下是看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戏了,”徐立先好风度地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对身后站着的手下道:“人都齐了,K城这点事大家也闹够了,不如请人家地盘上当家的也来说说吧。”
手下应声而去,一直给绑着不出声的男人却突然抬了头,一双眼布满血丝,极愤怒,声音却早就干哑得不成样子了:“你对他们下手?”
“你不肯对他们下手,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责无旁贷。”徐立先大笑,抚掌,“欢迎罗家三兄弟了。”
被推进来的正是罗煜、罗阳、罗风三兄弟,看起来精神尚好,但面上的神色却是复杂而微妙,尤其是年少气盛的罗风,直接便跳着脚骂了起来:“仇大哥,我还叫你仇大哥,你还是煜宇的二当家,你个叛徒,叛徒!”
他骂得愈厉害,徐立先也就笑得愈高兴,一脸兴味地盯着仇宇——事实上是徐予——看,周身那种阴阴沉沉的气息也就更重了些:“我的好弟弟,被人喊叛徒感觉如何?”
徐予睁着一双眼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罗煜,像死物似的凝结了视线,没再移开过。
罗煜制止了自家弟弟的叫骂,轻声说:“小风,你仇大哥本来就是徐家的人,如何也算不得煜宇的叛徒。”
“这话说得对!徐予本就是我们徐家的人,又怎么能算你的仇大哥,煜宇的二当家?”徐立先的手指重重敲在了沙发旁的木几上,极大的一声响,突然就把气氛撞得又凝重几分。之后顿了顿,沉了口气,才又用极慢极慢的语速道:“那么,徐予你为什么反而不能明白这一点?”
罗煜呼吸一窒,终于迎着徐予的视线看了回去,这一看,再也移不开。
“我答应你去K城站稳脚跟网罗势力,是为了向你证明自己的价值。”徐予开口了,只这一句,就推翻了当初与罗家兄弟相逢相知的一切,他确实是怀着目的去结交他们,去共同奋斗的。
“你当初对K城不放心,又不肯放弃,要埋下伏笔希望以后扩张势力能为之所用,我发誓,为你整合K城的所有势力,到你需要的那一日,K城就是你的势力范围。”徐予继续说。
“原来你还记得。”徐立先这样说,“我以为你忘了,是谁急于向我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又是谁要我将他赶出徐家自己去闯荡出一番事业来。”
罗阳自始至终沉默,罗风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而罗煜,面容已经接近于死寂。
“我当时太年轻,没想到会遇到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真正能拜把子托付性命的兄弟,没想到荣辱与共了就再也脱不开身。”
“所以你不肯把K城交给我!你会毁了我谋算这么久的计划!”徐立先赫然起身,一手扯了徐予的发迫他看着自己,怒道:“我当年的期待,你就这样辜负!”
徐予不说话,头皮被扯得生疼,脸是青白色的,许久许久才喊了一声“哥”。
“几年不见,你出息了。”
“我不能背叛兄弟。”嗓子早已在多日的干渴中破裂,徐予勉强吐出几个字来。悲哀地看着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哥哥,他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他放弃了唯一可能获得被这个人肯定的机会。
“你不能背叛兄弟,”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