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之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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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眼珠发死,目光呆板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司机点了一下头,发动了车子。
汽车绝尘而去,离豪宅越来越远,亨从后窗望出去,渐渐变小的窗口处,仿佛闪过熟悉的身影。
——輝,永别了。
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伤害抑或关怀;不管你是个怎样的人,善良抑或邪恶,一切一切,都不重要了。
车后卷起的尘土在山风吹拂下快速散去,如同他们之间的爱与恨,顷刻灰飞烟灭。
我的世界,不能有爱;我的世界,只能存在孤独、痛苦、悲伤……
亨低下头,盯着手中的卡,没有丝毫笑容。
金钱、自由、新的生活……我现在拥有了这些,却永远失去与之分享的伙伴……就算拥有更多的东西,存在于心里的也还是挥不去的恶梦。
輝促狭的笑容,輝结实的胸膛,輝可爱的气话,就算是那般粗暴的拥抱,我也丝毫没有后悔。
——你是我永远的回忆,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不会让这回忆消失。
——我不恨你,却无法说出“爱你”。
——这也是你痛苦的根源。
——既然如此,就干净利落地铲除它。
♂
司机突然“咦”了一声,一个急刹车,亨的头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一阵头晕之际,车门被猛然拉开,还不等亨看清,就被人从后座上拖了出去,像拖死狗一样毫不留情地往原路拖。
“喂,阿弟小姐……”司机顿足不已却绝不敢轻易招惹一脸怒容的阿弟,眼疾手快的小姑娘发起脾气来也像黎辉一样,六亲不认,随便扔过来几把飞刀扎中哪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敢去报告就小心你的狗头!把手机拿出来!”
“可是……可是……”司机在她凌厉得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下不得已拿出了手机,“这个……”眼都来不及眨一下,手机上就插上一把飞刀,吓得他手一抖,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阿弟的手又是一动,汽车轮胎尽数报销。
“好好欣赏欣赏风景吧。”小姑娘说出一句和表情大相径庭的话,又拉起了亨的领子。
——阿弟?
亨被那么拖着,一直沿山路被拖回了黎家大宅,拖进了大门内,拖上了二楼……
“阿弟……”
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在看着自己被拖向熟悉的房门口时,他挣扎起来。
“哼,乱动就立刻阉了你!”阿弟的声音异常愤怒。
这话似乎比其他威胁都更有效,亨又惊又奇又好笑地被拖过黎辉的房门口,最后还是停止了挣扎。直到被扔到一扇门前,他才有机会站起来,仔细看向那张气得发白的俏脸。
那“有效”的威胁从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让亨又尴尬又惊慌。
“进去!”小姑娘居高临下的命令着。
“里面。”亨回头,那道普通的门他依稀还有印象,之前他曾经想过去,却被阿弟拦住,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不知道她又为什么突然把自己拉回来,逼着自己进这个房间。
阿弟边说边过去拧开了门把手,将亨一把推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
亨并不觉得小姑娘有什么恶意,进去后见她只是站在门边,淡淡道:“你带我来是有话想说吗?”
阿弟冷哼:“我没什么话要对蟑螂说,只是,希望你好好看看这个房间……”
“房间?”
亨回身再度打量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原本的窗户处都挂着帘子,即使是在阳光正盛的时候,这屋内还是光线昏暗,有种幽静的感觉;房间内的家具摆设一切切物品都被一块块的白布罩起来,给人的感觉像是久已不用,但地面却相当干净,看来是有人时常在打扫;除此之外,最让人奇怪的便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浓郁得让人忍不住想捂住鼻子。这种奇怪的味道亨从没闻过,猜不出是什么。
——比起房间,这里更像是一间仓库。
真难以想象,隔壁的房间明明那么豪华贵气,仅是一墙之隔,竟会有如此大的不同。
“让我、看什么?”亨转了一圈,没敢去动那些白布,只是觉得白布下露出一个个木架子腿有点怪异,从外形看,又不像高脚凳或是花盆架。
“看!把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如果你还想走,我立刻让你离开……看啊!”阿弟暴躁起来,和黎辉真有几分相似。
房间里那么多东西要从哪儿开始看啊?
亨不知道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她那么说,自己就勉为其难地做一做。
他犹豫不决地样子惹得阿弟怒火攻心,冲过来瞪着他,银牙咬得“咯吱”响:“要不是为了辉少爷,我绝对会要你的命,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小姑娘恶狠狠地说着,顺手拉下了一边墙上搭着一大块布帘。
帘后露出的是个嵌入墙壁中的书架,由顶自下,每层都密密麻麻地码着薄厚不一的书,亨踮起脚往上面几层看了看,那些都是外国文字,应该不下十种语言;往下几层,却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母语,从书名上看,都是孩子看的故事书和童话书……
——这个是……
亨的心中一凛,忙过去抽出一本,翻了翻……那是,辉小时候讲过的童话故事……
出版印刷日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但书却保存得非常完整,连一点儿折角污渍都没有,可见书的主人是多么爱惜这些书。
——輝!
亨的眼中,闪现过十年前的辉:
“我有很多书,都给你看……亨看不懂的话,我就讲给你听……”
耳边回响起稚气的声音,亨的鼻子突然一酸,但他立刻就捂住了嘴,将书放回架上。
转身便是那一个个奇怪的架子,亨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拉下了白布,下面露出的东西让亨的呼吸在瞬间停止……
68
画架,上面置着画好的素描,就算房间内光线再暗,就算亨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那画上的人。
他难以置信地轻轻摇着头,立刻又拉下旁边一个架子上的布:又是画架,上面置着画,画着同样一个人。
“怎么会……”亨将嘴唇咬出了血,然后像发疯一样快速拉下所有的白布……
几十个画架上,都放置着一幅完成的素描,没有色彩,只是淡淡的黑、灰与白色,画上的人,几乎都是同一种姿势神态,但几十幅画一眼扫过去,却像是几十个不同的人。
鸡蛋从不同角度望过去,可以有上百种细微变化的形状,而同样一个人,在同一个人笔下,也能因心情好坏而有所不同。
画家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反映在了一张张画作上,但那几十幅画共同的特点,却是作画人对画中之人强烈的爱。
不爱一个人,不可能把他描绘得如此生动;不爱一个人,不可能把他描绘得如此完美;不爱一个人,不可能去用心揣摩他每个眼神每个表情后的含意……
在作画者眼中,画上那个人就像是只万花筒,每个神态都是瑰丽缤纷、光芒四射。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美丽!
那些色彩单调的画作对亨来说,无疑是颗巨大的炸弹,震撼着他冰冻的心。
“你知道吗,小时候的辉少爷是多么聪明、多么有才华,他是语言天才、绘画天才、还是雕塑天才……十岁时,就已经懂得很多国家的语言,可以画出很多成人都无法媲美的画作,可以制作出令人惊奇称赞的小东西……”
门边的阿弟缓缓开口,亨就在她好似解说般的冰冷话语中,游历在这个充满“自己”的房间中。
架上为自己准备的书,桌上为自己收拾好的玩具,画上的人物,还有一边摆着的诸多石膏像、泥塑、木人,那张脸,连自己都讨厌看到,却在灵巧的手下,显得灵动可爱、栩栩如生。
“谁都觉得,他长大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翻译家、画家、雕塑家,甚至是更高层的艺术家……生活在阳光下,成为受人尊敬仰慕的人……”
亨在一个角落中翻出成百本的素描简画,每一张、每一本,都让他泪流满面。
环视四周,他仿佛看到一张充满爱恋的脸,在用所有的灵魂,刻画着这房间中全部的“自己”,每动一下手,就像在说着一声“我爱你”……
——輝!
——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对我的爱,竟会这般深刻。
——我还以为,已经完全了解了你的心意。
亨踉跄而退,一直抵到墙,潸然泪下。
“……而不是,用那双完美无缺的手去握刀去杀人……他的生活他的梦想他的未来全部毁在了黑暗中,就是因为你!他孤独,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有朋友;他痛苦,因为除了杀人,他平时的生活只限于这个房间——这是辉少爷小时候的房间,后来老爷为他重新装修了隔壁的卧室,他却一次都没有住过……不是因为你来,那个房间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刚被救活的一段日子里,别说多国语言,他就连我们的话都忘记了,简直像个哑巴……但是,我却听见过,他在这个房间里,抱着那些童话书,一本本念给你听,念给一个不存在的人听,用着夫人的母语……因为,那是你唯一会说的语言……”
亨滑倒在地板上,用力捂住嘴,大哭起来……
“你说,少爷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有资格拒绝他吗?你还舍得让他伤心吗?”阿弟逼近亨,激愤得身上的飞刀都在共鸣作响,“如果你还有良心,如果你还当他是朋友,就去跟他说,说你不会离开他!去对他说,说你爱他!”
♂
门“砰”地倒下,门外,黎辉死神一般的气息瞬间涌入,感觉上所有的白布都轻微飘浮。
“阿弟!”
赤红的双眼瞪着被扯下的满地白布,黎辉一步进来,伸手便扼住了少女细弱的脖子:“谁让你进来的!”
“别这样,輝,放开她……不是、她的错……”
一边,传来亨极轻极低的声音,用着以往的语言,用着他们两个最为熟悉的语言,那是,只属于两人之间的语言。
黎辉的手指骤然而松,盯着抱膝蜷缩于墙边的亨,目光渐渐柔和。
“我送你回车上去……”
他伸出一只手,亨却还是低着头不住地啜泣。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黎辉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房间……”
“我像个傻瓜一样有好好的房间不住,有好好的床不睡,却跑到这种阴暗湿冷的地方睡地板,一个人像精神病一样长年做着同样的事……”黎辉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亨的身边,仰头靠在墙上,“有时候连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又是对自己有利的……夺人性命时的兴奋以及杀人后的空虚让我快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回一点儿‘我’的感觉,才不会忘记自己真正的目标……”
这样说话的黎辉在亨听来,既熟悉又陌生,那一声轻叹的背后,就像带着千年的沧桑。
不是幼稚蒙懂的孩童,不是爽朗快乐的阳光青年,也不是血腥暴力的死亡使者。
所有的印象都磨灭掉,身边坐着的只是一个叫“黎辉”的男人。
明明是同岁,但亨觉得,这个男人比自己要大上许多,比自己要成熟许多,那千年的沧桑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你是谁?”亨突然问。
“傻瓜。”骂人的口吻倒是丝毫没有改变,“我是黎辉,只是一个喜欢上九良亨的笨蛋……”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亨将脸全部埋进膝盖中,声音小得可怜。
“嗯,这问题我也想知道……只是,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办法啊……”黎辉用颓废的声音回答着。
多少豪言壮语般的赌咒发誓都没能打破的心之封印,却在此刻,仅是因为一句莫名其妙不负责任的托辞,嗄然而碎。
亨又开始哭,似乎他的泪水就没停过,那包裹心脏的坚冰融化后,全部都化成了温暖的眼泪,让他止也止不住。
“行了……”坚实的手臂伸过来将他搂住,亨毫不反抗地靠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
门边,阿弟木然地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你……会后悔的……”亨咬牙说着。
“那要走着瞧。”挑衅般的回应。
“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男孩子,而是肮脏的男妓……你会嫌弃吗?”
搂着肩膀的手臂紧了紧:“我也不再是你认识的豪门小少爷,而是个满手血腥的杀手……你会介意吗?”
亨用充满泪水的眼睛瞪了他一下:“我有过很多男人……”
“遗憾的是他们都被我杀掉了。”
“我是厄运,招惹上的人都会死的……”
“正好,我是‘死神’,不招惹我的人也会死。”
“我们在一起,也许不会有未来,不会有幸福……”
“未来是靠自己走下去的,幸福也不是靠嘴说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我也许是个怪物……你会害怕吗?你还会喜欢我吗?”
柔软的唇过来在亨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呐,小怪物,你不喜欢我的吻吗?”
亨哑口无言。
黎辉望着他,闭嘴而笑。
“你……”亨幽怨地瞪着促狭的双眼。
“我什么,还有什么尽管说出来……”手指抚了抚被咬破的嘴唇,随即又凑过来轻轻舔掉淡淡的血痕。“你不喜欢的事以后我绝对不再做了,除非你说愿意,否则我绝不动你一根手指……”
温柔极致的声音只会让亨的内心波涛翻涌。
“那现在这算什么?”
“承诺的赏赐。”
“你比我能说,也比我能干,和你在一起,我很吃亏的。”
“嗯,那真对不起了……”黎辉对上了亨恚怨的目光,但那眼中闪耀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所以……”亨从兜里掏出那张金卡,“啪”的掰断,扔在一旁,突然声色俱厉地瞪着好整以暇处变不惊的黎辉,恶狠狠地道,“你要养我一辈子……我可是很贵的……”
黎辉又是一声轻叹,反而一副无可奈何不得已为之的表情:“多贵也要养啊,谁叫我喜欢你呢……”
亨鼻子又是一酸,扑进了坚实的胸膛中。
“喂,可以吻你吗?”黎辉的唇贴着他的额头,不停地在他头发中嗅着属于他的气味,像只温驯的大狗。
“不可以。”亨抬头,眼神坚毅,“你不可以吻我……”他搭上了黎辉的肩膀,搂紧了他的脖子,紧得仿佛要用细瘦的手臂扼断那粗壮的脖颈,“因为……我要吻你……”
他说着,把先是惊讶随后得意的男人扑倒在满是白布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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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想得到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即便身体不如他有力,即便技术没有他高超,即便从没主动要求过什么,对于黎辉,亨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我要他”。
疯狂到极点,不顾一切到极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