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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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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肚,去到了队伍最前方。
  看着自己的父亲绝尘而去的背影,曹丕缓缓抬起一直微低的头,轻瞥一眼站在另一边眉头紧蹙的曹植,唇角是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正要退回队伍中,却蓦然对上一道戏谑的视线——一直站在人群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司马懿正望着曹丕,眼里是十足十的玩味。他记得,早在几日前,曹丕在众人面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华,凝炼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可掩饰的骄傲。可就在刚才,他又是那般的谦卑恭顺,让人几乎以为,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曹丕。
  故意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司马懿饶有兴趣地捕捉着曹丕脸上细微变化着的表情。看他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司马懿不觉笑意更深,心里那丝丝缕缕,不知为什么而来的蠢动似乎又开始了。
  努力让自己一直保持得很完美的表情不要有波动,曹丕收敛了内心那一瞬间流泻出的悸动与慌乱,不着痕迹地别开脸,站回了吴质身边。司马懿见状,颇觉有趣地又看了他两眼,才转开视线,望向了秋日特有的高远清爽的天空。
  天际云淡风轻,朝阳千顷。
  曹操骑在马上,迎着灿烂的日光微微眯起眼,恍然便想起了当年发兵官渡的场景。他清晰的记得,那天也是这幅天光破云的光景,有个人伴在自己身侧,笑容比白云清风都更随性。
  隔着如洪流一般的晨光,曹操侧目看向身侧已是斯人不再的位置,仿佛又看到了郭嘉自信无他的样子,“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一切仿如昨日,却是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深吸一口气,曹操稳了稳心神,正视着前方的漫漫长路,沉声道:“起行!”
  奉孝,你曾说,要为孤先取荆州,奈何天不假时。如今,你去了,孤便拿下荆州,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午后,曹丕坐在案几边翻阅着书卷,偶尔向一旁的吴质请教一二,两人正说着话,就看一个侍从行色匆匆地进到了房里。
  抬头微微一挑眉,曹丕开口道:“何事?”
  “回二公子的话,您前些日子派属下监视司马大人,今早属下看到四公子的人去到了司马大人的府上。”
  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悦,曹丕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书卷,追问道:“那司马先生见那人了吗?”
  “见了。”
  将手中的书卷往旁边一扔,曹丕周身散发出些微的戾气,压了压心里的怒火,他突然站起身,冷冷道:“走,季重,随我打猎去。”还未等吴质做出反应,又道:“算了,你这一身装束也不便骑射,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自便吧。”说完,唤来侍女,换上了便服,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知道曹丕这是生气了,吴质也不加劝阻,让侍从去找够了随行的人,便打道回府了。
  曹丕紧紧盯着前面蹿过的猎物,精准地射出羽箭,见血封喉。骑在马上,曹丕感受着颊边呼啸而过的秋风,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快意。他喜欢这种放逐般的感觉,这么多年来,这代表血腥的田猎是唯一能够解救他压抑灵魂的活动。
  越来越多的猎物惨死在射出的羽箭之下,曹丕心里的怒火却依旧没有平息。倏地,一团灰白色的身影自他眼前掠过,凭借常年打猎的经验,曹丕判断,那东西非狼即狐。露出一抹嗜血的笑,他一扬鞭,策马追上前去。
  那灰白色的畜生倒是狡猾,仿佛知道自己性命堪忧,左躲右闪地曲折前行着,企图逃过一劫。却不想,曹丕借着□大宛良驹超凡的脚力早已从侧路包抄上来,挡在了逃路上。
  冷眼望着那慌乱中想要掉头的可怜家伙,曹丕勾勾嘴角,毫不含糊地张弓,拉满,松手。
  随后,一声凄厉的尖啸划破山林,让人不禁有些胆寒。曹丕看着那畜生重重栽倒在地上,痉挛几下后不再动了,方才下马走到它身侧,想要收获自己的战利品。
  好一只漂亮的灰白色狐狸。在心里暗暗赞叹着,曹丕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反戈一击。被指尖传来的刺痛惊出了一身冷汗,曹丕甩手将那终于咽气的狐狸扔到地上,将将有所好转的心情顿时又落到了谷底。
  任凭伤口上冒出成串的血珠,曹丕只是出神地望着被羽箭洞穿了双目的狐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二公子!”逐渐跟上来的随行的人看到曹丕的身影,纷纷松了口气,暗道还好没有把人跟丢。但看到他手上的一片猩红时,却又慌了手脚,“哎呀,二公子这是怎么弄的?快随属下回府包扎处理一下吧。”
  抬手示意他噤声,曹丕眸中光芒一暗,向着地上的死狐狸扬了扬下颚,“你们,马上把这畜生送去司马大人府上,就说,天气转寒,本公子送张狐皮给他,聊表心意。”
  “诺。”应了声,侍从就要照办。
  “对了,就这样带着血给他送过去,记住了吗?”恶质地笑开,曹丕继续道:“司马先生可是我敬重的人,你们可别怠慢了。”
  “诺,属下记住了。”
  “嗯,去吧。”看那两个随从走远了,曹丕才觉得手上的伤口疼得有些厉害。蹙了下眉,他转头对一旁的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府吧。”
  在房里看书看得好好的司马懿听到屋外不断传来的嘈杂声不禁有些恼火,于是起身出了房门,唤来伺候起居的仆人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又是曹丞相府上的人来了。”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司马懿兀自道:“不是早些时候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这次是曹家二公子的人。”
  “哦?”听说是曹丕的人,司马懿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派来的人啊……来就来了,前面在吵什么?”
  “因为……因为他们还……”
  见仆从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司马懿也懒得跟他耗着,索性自己往府门口去了。
  不得不承认,司马懿被横在府门口地上那团糊着血的东西给吓了一跳,暗自凝了下神,他轻咳一声道:“不知是曹二公子的人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丝不苟地还礼,奉命前来的侍从恭恭敬敬地将曹丕交代的话转告给了司马懿。随后还不忘告状道:“二公子为了给大人打这只狐狸还被咬伤了手,却不想大人家的门僮这般鲁莽,平白说我们是来挑事的,就把我们二公子一片心意这么扔在了地上。”
  责备似的看了一眼百口莫辩的门僮,司马懿也不多加责骂,只是淡淡道:“去捡起来。”回身向两个侍从点点头,又道:“我家下人疏于管教,让你们见笑了。你家二公子的好意我收下了,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个人,司马懿看向那个捧着只死狐狸,呕了一肚子火的小门僮,笑道:“有什么可气的?人家给你,你收下便是。”
  “可是大人,他们太过分了,这哪里是送东西?分明就是吓人来了!”
  冲他摆摆手,司马懿吩咐道:“行了,把这东西送去工匠那里,做副披肩出来。不过,要……”让门僮附耳过来,司马懿压低声音吩咐着,那原本一肚子气的小门僮听了,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暗暗佩服起自家大人捅软刀子的功夫来。
  曹丕,呵……令人捉摸不透的眼里闪过几分狡黠,司马懿信步回了房,很是快意的样子。
  寒鸦惊飞,月栖枝头。
  凌乱的树影映在院中,仿佛渐渐展开的,新的纠葛。
  ☆、相忌使人心生怨,相切相磋心渐明
  清脆的锻铁声自曹府深处传来,叮叮咣咣的节奏时重时轻,倒也别有韵致。跟在僮仆身后,司马懿步履稳健地走在回廊下,微垂的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墨色。穿过层层别院,二人终于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偏院前停下,那里面一声声的金属敲击声清晰得无以复加。
  回身向司马欠身一揖,僮仆轻声道:“先生请稍等,小人这就去通报二公子。”
  微微颔首,司马懿将手拢在袖子里,意味深长地望了眼院中房门紧闭的屋子。
  匆匆跑进院子,僮仆推开房门,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而来,本能地抬起手挡了一下甚是灼人的热气,他才趋步至曹丕面前,恭谨道:“二公子,司马大人来了。”
  紧绷的表情在听到那个名字后起了些微的波动,手里敲击的动作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抿了下嘴唇,曹丕仍旧一下一下用铁锤砸着烧得通红的剑身,锻铁炉里高热的火苗把他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庞映得通红,额角渗出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滴在炼炉里马上便被蒸干了。
  僮仆在旁边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反应,试探着又开口叫道:“二公子?”
  “咣——”一声脆响,曹丕讷讷盯着被自己过重的力道砸成两段的剑身,有些遗憾的样子。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一旁明显被吓得不轻的僮仆,“你看我现在这样衣冠不整的,去见先生岂不失礼?”
  回过神的僮仆闻言,迟疑道:“那二公子的意思是?”
  瞥他一眼,曹丕拿过备在一旁的棉帛擦擦汗,不冷不热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今天的功课先免了,让先生……”
  “怎样?”司马懿的耐性本是极好的,但今日在外面等着等着突然有些好奇曹丕独处时的样子,于是,不由自主就踱步到了门外。谁知,歪打正着就听到了他最后那句话,登时,司马懿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也没多想,他就直接把话插了进去。
  惊讶地望向从门口缓步走向自己的人,曹丕心虚地将头别向一边,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让司马懿基本习惯了面前这位曹二公子的别扭性子,抬手示意一旁的僮仆退下,他才开口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二公子张口就是要人去蒙骗我,这让我以后如何相信您?”
  惭愧窘迫之色在曹丕脸上一闪而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他回道:“先生还好意思来指责我,明明是您不守信用在先。”
  收回正在打量屋中挂着的刀剑的视线,司马懿回身看向曹丕,“哦?那二公子倒是说说,我何时欺骗您了?”
  见他坦然得没有一丝愧色的样子,曹丕这些日子来的不满瞬间爆发出来,声音也不觉提高了不少,“先生没有吗?父亲辟您为文学掾,让您辅佐我,您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那日行了师生之礼,您也说会一心辅佐我,可为什么回过头就和曹植牵扯到了一起?”
  早就料到曹丕是因为自己接见了曹植的人而闹脾气,司马懿眉毛轻轻一挑,故意避开他的咄咄逼人,兀自道:“说起来,二公子那日送来府上的猎物,懿喜欢得很啊。不知道,后来的还礼,二公子可是喜欢?”
  自己犹如尖刀般的怒火就这样毫无杀伤力地消失在司马懿软棉花般的语气里,曹丕真是有苦难言。盯着他看了一阵,曹丕猛然想起前两日被送来的那副狐皮披肩,那应该是用一张赤狐皮毛做成的吧。咬着牙,他恨恨道:“还好,先生有心。”
  眼里露出些微失望的意味,司马懿一边向着曹丕逼近一边状似哀怨道:“只是还好吗?”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曹丕便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他冷静的笑容背后藏着些什么。躲开司马懿的目光,曹丕小声道:“不过是副赤狐皮披肩,有什么新鲜?”
  “不过是副赤狐皮披肩?”不疾不徐地向前靠近,司马懿终于把曹丕逼进锻造台的死角,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手撑着身后摆放着不少杂物的锻造台,曹丕为了让两人的距离不那么贴近,不得不把上身向后稍稍仰去。难拿的姿势加上气势上的不如人,曹丕不禁蹙眉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见他面露讶异,司马懿恶质地笑开,缓缓俯身贴到曹丕耳侧,不疾不徐道:“那就是二公子送给我的狐皮呀,只不过,我叫人用血给染了,才做成披肩送给您的。怎么样?还合二公子的心意吗?”
  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曹丕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不由打了个冷战。但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过早败阵下来,于是,暗暗稳住心神,他轻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很喜欢了,先生果真别出心裁。”看着司马懿得逞般的笑容,曹丕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目光放肆地欣赏着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司马懿适时地退后,淡淡道:“喜欢就好。”随手抚过锻造台上的一柄剑,又道:“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刚刚松了口气的曹丕哪里能想到,刚刚不过是司马懿对他那日无理取闹、任性胡为的小小还击,根本不算什么,接下来要谈的,才是今天的正题。
  精神再次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曹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司马懿,准备与他展开新一轮的对抗。
  回头看到他犹如警惕的小兽似的样子,司马懿不觉好笑,但脸上还是冷冰冰的表情,“方才二公子问我什么?啊……问我怎么会跟四公子搅在一起?”
  隐隐觉得主动权好像莫名其妙地换了主人,曹丕嘴上还是没有怠慢道:“是。”
  点点头,司马懿继续道:“敢问,二公子凭什么认为我跟四公子有牵连?只是因为我出于礼节,见了他派来示好的使者?退一步说,二公子又怎会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如此了如指掌?您监视我?”末尾的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司马懿毫不避讳地望着曹丕,眼里是隐隐绰绰的寒意。
  被如此直白揭穿心思的曹丕自知理亏,紧抿的嘴唇几乎成了一条线,室内的高温让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在司马懿的注视下,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是,我派人监视先生,因为您没有给我相信你的理由。”
  哂笑一声,司马懿语带讥讽道:“我说过需要您相信我吗?”
  对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感到震惊,曹丕讷然地对上他的眼睛,紧抿的嘴唇也微微地张开,标准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说,二公子不要再说些无理取闹的话,有些事根本没有经过查证,怎么能妄作定论?要说不讲道理,那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我比您长这么多岁,怎么看,都不会在这一点上输给您,对吧?”
  看着司马懿漫不经心的样子,曹丕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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