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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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天下,立静王轩辕奚为君。
此事,静王坚决请辞不受。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到了最後,轩辕蔚披发赤足,手捧太子印玺,在朝堂之上跪请静王登基。
如此再三,静王方在众望所归之中,登上帝位。而原太子轩辕蔚,则被封为福王,留守许昌。
以上,就是天下人所共知、写进史书的真相。
江山虽然易主,世事时局却没有太大的变动。对於位居深山中,一个寂寂无闻的小村落来说,这种影响更是接近於不存在。
从初春到初夏,衍真、归晴和仇心,已经在这座泥墙茅顶的小院中,住了整整一季。
荠菜、香椿、蒲公英、马齿苋……将这些野菜,混著杂粮肉类,变著花样儿做了,每日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原先,衍真的身子过於瘦削,被以杂粮野菜为主食养著的一季过去,竟胖了些,脸色也好了许多。归晴常常望著他,不知不觉地就笑出声来。等到衍真有些尴尬地问他为何发笑,他却从不做正面回答──
因为这样子,真的很幸福……
仇心却是沈默而忧郁的。除了上山打些野味外,他往往靠在门槛边,怔怔地看云听雨,一出神就是整整一天。
一天清晨,仇心说,他要离开望北村,回到佑非的身边。
他等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说,夹在衍真和归晴中间,日日看他们柔情温存,究竟又算什麽呢?
相处了这麽久,多少有些不舍。但衍真和归晴,却完全没有挽留他的立场,只能替他收拾好行囊,将他送出村口。
又过了几日,衍真和归晴也开始商量著离开这里,另寻去处。
两人商量的结果,是取道天水,让机心帮助他们回到江南。
江南繁华,是文人聚集、享乐归隐之所,却在军事政治上没有太大的价值。有战乱发生的可能性极低……而静王和其部下,想必没有理由到那里去。
纵是去了,也必是弄得妇孺皆知。他们两个小人物,存心避开的话,断无再见的道理。
想到能和衍真再回到杨柳拂岸、荷蕖满池的江南,永生永世相守一处,归晴的心都化了。夜里,他常常缠著衍真,认真讨论起将来在院後栽修竹还是芭蕉,院前是筑一个水池养鱼,还是竖排篱笆喂鸡鸭之类的问题。
当然,到了半途,归晴总是会被衍真压倒在床,失去神智地缱绻缠绵,这些问题终究还是没能讨论出来。
“归晴……明天清晨,我们带上些干粮就走。”
这夜一次激情过後,简陋的房屋内,空气中弥漫著浓郁的麝香。归晴伏在衍真的胸前,乌黑长发散了一肩,全身光洁的肌肤透著隐隐粉红。
“咦,这麽急?赵大叔每天清晨都去侍弄庄稼,中午才回来……我们等他回来,跟他告个别再走,也来得及啊。”归晴听衍真这麽说,有些诧异,却仍然笑得两眼弯弯,修长十指又淘气地去抚弄衍真下身。
“唔……”衍真忍耐地轻轻哼了一声,呼吸渐渐急促,“你这小东西,别弄了,明天还要赶路……我再要你一次,你受不住。别把那位赵大叔想得太简单……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走,是最有利的。”
“我相信……拂霭的话,一定有道理。”归晴趴到衍真耳边,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徊哀怨,“拂霭……你让我做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衍真转过头,看到归晴满脸期待、小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犹豫片刻,他终於清咳一声:“……不行。”
归晴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委委屈屈地趴下来。
下一秒,归晴却被衍真抱住翻了个身。他看到衍真将头埋入自己跨下,接著感到玉茎被一片温暖湿濡包围。
以前,归晴有几次这样为衍真做过。但衍真对他如此,还是第一次。
绝顶的快感一直向上攀升,归晴玉削般的脚趾根根蜷了起来。他紧紧抓住衍真的肩膀,红唇中不自觉地溢出销魂呻吟。
当归晴最後喷薄的时候,他看见衍真将口中的白浊尽数咽下。
“不、不要……脏……”归晴霎时又满脸通红。
“什麽话……小晴儿,你既干净又甜呢。”衍真抱住他,轻轻吻著他的面颊,声音渐渐低下去,“以前的几次,你不也是将我的咽下……我对你的情,与你对我并无不同……真是的,你想那样……也不是不可以……等你满了二十岁,成为真正的男人时再说,好不好?”
归晴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薄薄涟漪。此刻,他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衍真微笑著,擦去了归晴眼角的泪花:“明天还要赶路……睡吧。”
归晴点点头,缩在衍真怀里,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太容易听话的孩子呢……离他二十岁,还有四年吧。
四年,那麽还有很长的时间,让归晴永远打消这个念头……嘿嘿嘿……
57
清晨,山村间笼了层薄雾,空气清新异常。
归晴穿著身粗布衣裳,摸了摸拴在槽前的青花大骡,解了缰绳,上了鞍具,将它牵出院门。
虽说擅自将赵大叔的牲口牵走有些不对……但拂霭不能行走,确实需要它代步。再说,自己穿来的那身衣裳,质料上乘,连衣钮都是金托镶玉石的,留在这里应该足以抵偿骡价。
“拂霭,要走喽。”归晴将坐在院门口的衍真抱上骡背,用宽布条将他的双腿绑在青花骡的腹部两侧,夹得紧紧,又在骡背放上一袋炒面和一袋风干鹿肉。
衍真点点头,与归晴相视一笑。
这一去……从此便天高海阔,任人自由了吧。
归晴牵过青花骡,嘴里小声吆喝著,引它走上连接村落与山路之间的小道。
两人一骡的身影渐渐远去後,一声满含沧桑的悠悠长叹若有似无地飘散在风中。再看院前的大槐树下,赵四正站在那里,平素看著可亲和蔼的细细眉眼间,竟添上了几丝忧愁。
虽然幸福相守的幻像终究要被打破……但留在这里再多一阵子,多做些美梦,也不行麽?
到底是,缘份已尽……想挽留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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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晴与衍真一路说说笑笑前行,转眼就到了午时。这时候,他们正好来到一条潺潺山溪前。
归晴将衍真腿上的布条解了,将他从青花骡上抱下来,替他揉了阵子小腿活血,才用碗装了溪水,冲了两碗炒面,又燃了堆篝火,烤起了鹿肉干。
“哎,要是有酒就更好了。”衍真坐在归晴对面,吃著炒面和烤好的鹿肉,仍然不知餍足地轻叹一声。
“这里有,不过不多。在到达有人烟的地方之前,省著点喝。”归晴笑著,从怀里掏出个不大不小的酒葫芦,递给衍真。
“好晴儿,你想得真周到。”衍真不由得大喜过望,从归晴手中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子凑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归晴瞬也不瞬望著他,咧著嘴笑。
拂霭虽不贪杯,却嗜酒,而且酒量不小。他并不挑剔,有佳酿美酒固然更好,就是民间土制的高粱酒,也照样喝得有滋有味。
以後回到江南……日日与他煮酒弄琴,该是怎样的欢畅快意?
归晴刚想到这里,却看到衍真放下手中酒葫芦,目光直直望向他的身後,发出一声惊呼:“归晴,快逃!”
归晴连忙转过身,看到不远处有十几名骑兵,骑马沿著山路,卷了大片尘土朝他们疾驰而来。在尘土飞扬中,隐隐能看到兵器森寒。
能在这种山道上疾奔的,只有牵萝和北方异族的山岳骑可以做到。但因为山岳骑极难训练,所以只在军队中才存在,而且数量不多。
拴在一旁的青花大骡,身壮力大,平素性情也算温驯。见了这番冲杀的阵势,长叫一声,挣脱了嘴缰,拼命朝山路的另一端逃去。
唯一可搭乘的坐骑逃走,归晴来不及想什麽,冲到衍真身边,抱起他,狼狈不堪地朝一旁嶙峋突起的乱石地滚去。
虽然归晴和衍真都被尖石丛弄得浑身皮开肉绽,却终於堪堪避过在马蹄下被踏成肉泥的命运。
等到归晴抱起衍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时,看到几枝森寒兵戈对准了他们。那几名持戈骑兵的装束,竟是北方异族军队的打扮。
“各位大人,小的和家兄皆是望北村安份种地的良民,此番去城中贩骡凑钱,治疗家中老父疾病……家兄身有残疾,我们又身无长物,各位大人请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归晴喘著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
望北村地处偏僻,消息闭塞。难道,外界战乱烽火又起,北方异族以牵萝为突破口进攻……虽然不太清楚是什麽情况,但目前求饶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北方异族民风虽与中原不同,但也不是那主要靠掠夺屠杀为生的蛮族。希望这番说法,能够令他们放过自己和拂霭。
“良民……哼哼,能够在天水陷万余铁骑,之後又使计灭牵萝的良民,倒是千古未闻。”为首的高阶骑兵一语道破後,指了指衍真,环顾左右,“把他给我带走!”
“不、不要……”归晴还想说些什麽,五六根又粗又长的马鞭,忽然同时朝他没头没脸地招呼过来,霎时血花碎肉飞溅。
那鞭子又沈又重,居然还带有倒钩,将麽指宽的皮肉狠狠扯落。归晴顿时脸色唇色一片惨白,什麽都说不出,倒在地上,痛得蜷成一团发抖。
“何苦为难孩子,我跟你们走便是。”一直沈默的衍真,此刻忽然开口。
归晴听到这句话,竟死命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抓住衍真的袖口,急切地望著衍真,惨白的嘴唇不停哆嗦著,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你这孩子也真是老实……听著,我只不过给了你几十两银子,就算救了你父亲一命,也不必为了包庇我,把命搭上。”衍真轻轻抚著归晴的发,口中编造著用来救恋人的谎言,眼中却流转著温润柔情,“以後,你这孩子要多为自己想一些……等你长大了,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就寻个平静隐逸的去处,安安稳稳过一生……千万不要像我,再脱不了这些纠缠。”
归晴拼命地摇著头,泪水不可抑止地沿著满是血痕的脸上大滴大滴淌落,滴在衍真的青衫上,慢慢晕染成一团团深蓝。
拂霭你在说些什麽……我这麽这麽喜欢你,怎麽可能再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又、又和谁安安稳稳过一生?!
我听不懂……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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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好像有大大对人物目前的具体年龄比较迷惑(看到有大大说以为归晴是十八岁),偶在这里列一下好了:
归晴:十六岁
衍真:二十一岁
静王(轩辕奚):二十五岁
仇心(苏天遥):二十岁
莫佑非:永远的十九岁,默一下~~
(假)绿梓:十五岁
机心:十七岁
程怡平(天水知府):二十三岁
58
“说够了没有?!”
随著不耐烦的暴喝,一道鞭影又朝归晴身上落下。衍真见状,连忙俯下身子,将归晴护住,用自己的背脊承受了这一鞭。
归晴感到衍真的身子重重地颤了一下,然後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军爷……要带在下离开的话,请便。”
为首的骑兵长做了一个手势後,两名骑兵翻身下马,将衍真从地上架起来,用粗糙麻绳捆了,横著以俯趴的姿势扔在了马背上。
衍真的不由得淡淡苦笑──他双腿残疾,又没什麽力气,捆得这般结实,确是多余。
那一鞭,在背脊上生生扯下条皮肉,真的很痛……归晴挨了那麽多下,一定要尽快医治才行……对不起,归晴,没办法保护照顾你……
这一别,有生之年,想必再难相见。
骑兵们纵马绝尘而去的时候,归晴带著满身的伤,从地上强撑著爬了起来,一边大喊一边在疾驰而去的马匹後面追,声音绝望凄厉。
衍真见他追得狼狈,很想告诉归晴这样做全是徒劳,让他停下来。但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出,只有两滴清泪自面颊滑落,跌入尘埃。
很快,归晴就被疾驰中的骑队抛下。他虽然一直不死心地追著,但当骑队消失在视线中、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时,也终於放弃。
眼眶很涩,身体上的鞭伤火烧火燎般地疼痛,血一直在流……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归晴右脚上的鞋,在刚开始追的时候就已经掉了,右脚掌一路被尖锐的石棱扎得血糊稀烂。他转身回头,跛著脚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山道上,留下了一个个呈等距离分布的浅浅血脚印。
骡子虽然跑了,但还有些干粮在……对了,那里还有几吊铜钱……拿著那些东西的话,应该可以走出去……
那之後,就去天水找机心……她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救拂霭……一定、一定……
归晴走得很慢,却终於走到了原先他和衍真休憩的地方。
篝火已经被马蹄踩熄,烧焦的木头树枝散落得到处都是。鹿肉干基本上还算完好,可以直接带走。炒面的袋子却撕裂了,黄色面粉散得到处都是。
归晴慢慢蹲下,捡起装炒面的袋子,将上面的裂口处系了个结